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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忙试着抽身,一点点翻转身子扯出被他压住的菱花裙爬下马,扶着昭怀渐渐挪下马背。
马背上一片湿毡,粘粘的,是血!
也顾不得许多,趁了隐晦的星月暗光,她一点点查看他身上的伤。
血,那粘热的血在他腰间,摸上去一把腥红,她急得撕扯开他的衣衫,不顾避讳,他后腰上深深一道刀痕,血依旧渗出。
春晓撕扯自己的裙幅,为他包扎止血,她望着自己一手的鲜血,心里一阵悲凉。
他不会有事吗?他如何昏迷不醒?莫不是流血过多,该不会断送了性命?
帝王贵胄,竟然为救她送命,昭怀明明是随了长公主等人行走在前面,如何的他独自回返来救她?百思不得其解。
抹把泪,她想为他寻些水来喝,四下漆黑,只听到流水潺潺,似有山泉。
她将昭怀依偎在绝尘驹身边,叮嘱绝尘驹说:“我去给殿下寻水,你可也是渴了?”
她望着绝尘驹那双似能言语的眼,心里更是悲伤。
春晓用树叶取来水,轻抬起昭怀的头一点点喂他喝下,他蠕动了唇,呢喃些什么,她也不曾听清。
熹微的星光夜色下,他面色惨白如冷月光,清寒皎然,眉头紧蹙,紧抿着薄唇,又似带了几分笑意。她忍不住轻抚他的冰冷的面颊,如冷玉凉滑,那短短的发不服帖的乱挤在她腕间,贴在她怀中的他反显出几分稚气,侧了身遮盖着她宽大的裙幅,他沉沉的入睡。
呼吸匀促,反没了昔日的张扬傲气,同初遇时是那么大相径庭。她依稀记起府库里的冲撞,那擒住她胸前束帛的手,那顽皮的语调,如今想起反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的促狭。
如今,他的面颊冰冷的真是贴紧她的胸前,却没有一丝暖意,紧闭着眼,令她心惊担忧。
晨曦微露时,他可否还能看到日光?他为何还不清醒,昭怀,你不能如此送命!
想到此,满心回顾都是他,惊涛骇浪中那紧紧扒住船舷的手,琴社斗棋时那翘了嘴矫情的模样,病榻旁紧握她双手表白时的突兀,及那也绝崖望月时的紧紧相拥。她泪雨滂沱,隐隐的啜泣化做大声痛哭,她轻唤他的名字:“昭怀,昭怀,醒来!”
她甚至想,若果然他能还魂,若果然上天成全,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应了他,再不推开他的手,他的拥抱,他的束缚。
布衣皇子,这又有什么?两个不计较名利的人,如能厮守一辈子,刀光剑影中他能为她付出生命来救护,今生足矣。
空山倦侣
枕靠着绝尘驹,精疲力竭的春晓搂着昭怀在怀里昏昏欲睡,夜凉刺骨,她们躲在一处避风的山石后,听着山风恣意嚣张的呼啸,静静等候天明。
她轻抚昭怀的面颊,那肌肤柔润,如美玉凉滑。
茫茫夜色下,他的眉眼也显得生动许多,仰起的下颌曲线朦胧优雅,长长的睫绒微翘,薄唇紧抿带了几分任性,一头短得有趣的发就凌乱在肩头。她情不自禁伸手去触摸他微翘的唇,那唇柔嫩微潮,指尖触及又慌得收回,一阵心惊。
平生第一次拥一男子入怀,如此近的审视他。
春晓心烦意乱,担忧昭怀的伤势,也为珊瑚的安危心惊忧虑,更是寒心家人如何不来找寻她,难不成眼睁睁看她遭遇不测?想至此,心里生出些疑惑。
疲倦不堪时,她打个盹,朦胧中觉得怀抱母亲长公主那只慵懒的茜香国琉璃猫,那猫不安分的向她怀里拱,尖尖的爪子不时挠起她纱裙的丝线,心疼得她急恼不得,举手要打,那猫儿毛茸茸的头就向她怀里钻,耍赖般的蹭腻。
她猛然惊醒,却听到低低的呢喃,怀里抱着昭怀的头,他紧闭了眼嘴唇蠕动着,她细听,依约听到抽噎般的声音:“父皇……冷……好冷……抱抱麟儿……冷。”
心潮一阵激荡,那哀怜的声音令人听得心碎,她忍不住搂紧他,可四周哪里有取暖之物?她极力拥他在怀中取暖,他周身冰冷僵硬,可是她也是衣衫单薄,牙关战栗瑟瑟发抖。
两人紧紧相拥着,她忽然记起一词“相濡以沫”,那干涸的沟渠里两只靠吐沫相互慰藉生存的鱼儿,怕不是如她同昭怀此刻的情形。
她情不自禁拥他入怀,抚弄他的头,安抚他低声道:“乖,不冷,不冷……”
他的唇蠕动,痛苦的表情,头在她胸前蹭蹭,平静了又呼吸匀促的睡去,不多时,又忽然哭泣,声音却是大了些,沙哑嘶厉的声音哭喊:“父皇不打……疼……疼……老鼠咬肉……疼。”
她听得心惊,此时此刻昭怀如何记起了父皇?怕是他的伤口撕扯般疼痛,可眼前也无处去寻郎中。
春晓忙掀开他的衣襟去查看,那包裹的伤口果然止住血,但伤口狰狞肿起,怕是肿痛难忍。
他不时的哭一句睡一阵,春晓忍不住拍哄他搂紧他,不知不觉娓娓道:“麟儿乖,不痛,不痛。”
他该是父母眼里珍爱的佳儿,想他平日骄纵张扬的样子,不知在宫里如何的受父母宠爱。
他掉一绺发,皇上都心疼不已,若是见爱子身负刀伤夜卧荒郊野岭,不知作何感想?
不知过了多久,她目光呆滞的望着暗夜,
不知不觉中,啪嗒嗒珠泪滴滴打落,就滴躺在昭怀的面颊上,手在抚弄他的发,哽咽着声音嘤咛般在他耳边安抚“麟儿乖,不痛,不痛……”
风吹膻泪痕纵横的面颊,针刺般的疼痛,只是心更是伤感难言。
“大胆!欺君!”断断续续一句回应,话音微弱,却是吓得她惊慌失措,手一松,他的头重重砸在她腿上。
“哎呀!”一声呻吟,他皱紧眉头,竟是醒了,微开了眼成一线望她,断断续续吃力笑骂:“乘人之危,非君子!麟儿岂是你叫得的。”
又惊又喜,她竟然喜极而涕,抽噎几声,一把抱紧他呜呜痛哭,边拍打他边哭边笑:“若不是你平白的认错了‘父皇’,谁个稀罕得哄你。”
他大咳几声,从口中吐出鲛人珠,莹亮润泽的珠子一层清辉飘动,不服气的辩驳:“我若是唤阿猫阿狗,你也应了去?”
都已是这般境地,他竟然还有心说笑!
她又哭又笑,喜极而涕。
看她哭得娇柔的模样楚楚可怜,他反是费力的扮出几分笑,揉弄鲛人珠宽慰说:“有它和你在,我能遇难成祥。”他虚弱的声音笑闹着责怪,牵动了伤口阵阵疼痛,倒吸口凉气。
“可曾吓到了你?”他问。
春晓拭泪笑应:“帝王贵胄,天子之子,如何就被几名山贼伤去性命?只是春晓怕那些强人再杀奔过来,便束手无策了。”
“我……说过,不会,不会让表妹你,做压寨夫人,受伤害。”他虚弱的说,面容含着笑意,那一抹笑容如天际的第一抹晨光,幽暗中如此的绮丽动人。
那双手试探着来拥她时,她不再抵抗相拒。
他扳过她的脖颈,额头贴向她的额头,碰触在一处时,那双黑白分明的明眸闪熠星芒,那么温柔多情的相望,她仿如要在那灼热的目光中熔化,只顺从的任他轻扶过面颊上每一寸肌肤,冰凉的唇亲吻她的面颊。
马蹄声传来,一阵噪杂的叫嚷声,春晓心一惊,难道贼人追杀上来?不幸被她言中。
“莫慌,有我!”昭怀虚弱的声音,一个手势示意她和绝尘驹轻声,因躲在山石下,眼见黑黢黢的山道间奔来一队车马。有马有车,这便不似恶人,春晓少了分提防,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莫不是三小姐和珊瑚都搭他人的车回转驸马府了?”
自己是,是二管家,是家人来寻找她!
春晓起身喊叫:“二管家,我们在这里!”
灯笼火把,光亮移来,晃得春晓用手遮挡刺眼的光亮。
“晓妹,晓妹可是你?”焦虑的声音,她缓缓放下手,澜哥哥,是她的澜哥哥,是澜哥哥寻来了!
眼前一阵湿润,急于起身,怀里的人却“哎呦”一声惨叫,紧紧勾住她的秀颈,她慌得俯身,但那份尴尬可想而知。
“三殿下伤了。”她说,面颊微热,竟不敢去看惊澜。
澜哥哥身上有鞭伤,一路奔波已是辛苦,又赶来深夜寻她。
若换了往日,她定会冲去澜哥哥怀里,咳咳的两声咳嗽预示着什么,她不得动弹,家丁围上。
“轻些,三殿下为救我负伤,刀口的血才止住。”她说,又一阵心惊肉跳似觉不妥。
“血?晓妹,你这是如何了?”惊澜急得拉住她的手,看她身上的血迹。
“是昭怀,负伤,蹭在,表妹身上……的血渍。”他得意的解释,含着几分炫耀和挑衅,她看到一抹失望从澜哥哥目光中划过,却又深深掩饰。
“速速赶去大悲寺,此地不宜久留。”惊澜说。
“本御,挪不动,伤重。”昭怀哼哼唧唧耍赖道,先时都不见他如此矫情。
“不回寺院,如何请郎中疗伤?”春晓嗔怪道。
“有表妹为昭怀包扎伤口,足矣。”他闭眼戏弄般应道。
“三小姐,这是,这是如何了?”二管家慌得问状况,也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意外,家丁们更是一脸惊愕。
她不由语讷,该如何解释山道的意外,似乎这场意外如此的巧合。
马车断辐,庄伯一去不返,山贼劫色,昭怀赶至,而这本是应允了来接应她的家丁们却是姗姗来迟。难道一切不过是天缘巧合?她不能不犯疑。
珊瑚寻到了,已是两日后。
珊瑚疯了,见人就躲,慌得大哭大嚷,拼命摇头尖声惊叫。
春晓心急如焚,试图去安抚她,但歇斯底里的珊瑚险些抓伤她,紧紧拉住胸前的束帛生怕人撕扯般,惊慌失措,俨然认不出她是何人。
珊瑚的目光呆滞,空洞得无神,嘴里自言自语些什么无人能听清,只是那凄惨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碎。
“珊瑚,是我,三小姐呀,你看看我。”春晓不顾翡翠的拦阻近前,珊瑚只对她傻傻的笑,叼了食指,似是素不相识。只傻笑了片刻,笑容猛然凝滞,忽然惊哭着躲避了大喊:“不要!不要放蛇!我听话,不要!”
一旁的仆妇们窃窃私语,面带余惊。
大哥至仁歪带幞头哼了一声骂:“这些毛贼还真是艳福不浅,深谙此道呢。”
安嬷嬷捶了至仁骂:“大公子胡说些什么,可看了小姐们还在。”
“珊瑚,珊瑚,我一定为你报仇,一定设法查出这伙山贼将他们千刀万剐!”春晓忍住啜泣,狠狠的话从紧咬的牙关义愤填膺的挤出。
她满心愧疚,她恨自己无力在那夜去保护珊瑚,无法救她出虎口,任她一弱女惨遭蹂躏也束手无策。如今珊瑚寻回,却是生不如死。
她去寻昭怀,她记得昭怀的部属苏全忠如今是凤州父母官。她颤抖着唇立在昭怀的病榻前,不及开口,泪水纵横。
不等她开口,昭怀看她一阵无奈的笑,频频摇头。
珊瑚被山贼侮辱**,毕竟是家丑不可外扬,且不知山贼现在何方,长公主吩咐府里不许再议论此事。但凤州城四处盛传明驸马府的三小姐郊游时被强盗侮辱**,并且传得绘声绘色。
春晓羞恼,不知是谁坏她名节,即便是挥剑,也不知剑砍向何方。
长公主闻讯传她去盘问,她只依了昭怀的叮嘱,丝毫不讲她曾与山贼正面,被山贼追逐险些跳崖。只是说半路车辐断裂,昭怀幸好路过,带她共骑一马离去,才遇山贼劫财,一场打斗。
春晓虽不明昭怀的用意,却知他定是有深谋远虑在帮自己。此时,她比任何时候更信任昭怀。
不过几日,市井里又传言,说被山贼侮辱**的不是明府三小姐,而是二小姐若英。
谣言传到驸马府,仆人们议论纷纷,对二姐若英反是指指点点,若英哭闹不停。长公主大怒,亲自传来了凤州府节度使苏全忠过问此事,务必要查明祸首,澄清谣言。
珊瑚日日缩在墙角,披头散发,乱发中露出一双空洞无助的眼,见人来边惊慌避开,嘴中呢喃:“不要碰我!放过我!不要碰我。”
疯神医老皇叔赶来了,是惊澜遣人寻来,昭怀的伤得以处理,珊瑚的病却令老神医也束手无策,他摇头叹气。
珊瑚用木棍在地上随意画,随意写,时哭时笑,侧头天真的望她道:“我是春晓三小姐,我是,我才是,春晓三小姐。”
春晓心里犯了疑,珊瑚是受了如何的刺激才如此执着在这句话上?联想几日来市井的传言,她更是不解,为什么珊瑚受辱时要冒充是她?
但她对驸马府无比寒心,荒山深夜,她一弱女子被家人弃置山间,无人问津,何其冷漠残忍。
春晓回到房中,青木桌案上一个精巧物令她眼前一亮。
那是插在一段厚厚的胡瓜片上的几株小野花,“花瓶”就是那青绿色的一小段胡瓜,精致纤巧可爱。
野花三朵,绛红色、紫蓝色、米白色如黄豆大小含苞欲放,点缀一朵如指甲大小的金黄色雏菊,盛开正艳,犹如高手草草几笔勾勒出一幅丹青。
“喜欢吗?”身后一个声音问,她不必回头,知是昭怀,笑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