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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梨儿很有想一头撞死的冲动的,捂着脸不敢看他。这个混蛋,刚刚肯定是在装睡啊!不晓得他记不记得昨晚她把被子全卷走的事儿,万一找她麻烦就惨了……
韩君夜想坐起身,一用力,刚愈合的伤处如针扎般剧痛难忍,费力地用手撑起半个身子,额上就沁出密密的一层汗。
这些小伤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咬咬牙,终于坐了起来,肩头的绷带上却渗出了血丝,正缓缓扩大。
这些举动,洛梨儿从指缝中都看到了,本来也想装死当看不见。可一想到那大半瓶血凝膏,眼见着就要白费了,心在滴血啊!这才没好气地冲过去,怒道:“伤没好,乱动什么,不想好啦!”
韩君夜却突然抬手抓住她,拖到身前,眸中闪过异样的神采,“你在关心我?”
“谁……谁关心你了!”洛梨儿心跳得厉害,脑海中偏偏又浮现出睁开眼时两人紧紧拥在一起的情形,慌乱不已,脸也跟着红了。
“昨天晚上,你……”
“我不是故意抢你被子的!”洛梨儿脱口而出,心虚地向后挪了挪,这男人性子乖戾,跟他抢东西会不会被掐死呢?
“你是在害怕这个?”
“当然……不是!”洛梨儿突然语无伦次起来,“那个,实在是太冷了,所以就……那个,嗯……”
最后睡到了一起。
好吧,这个才是最关键的事!
方才还温情脉脉的男人突然冷冷地抬手,捏住了那张慌乱的小脸,唇边浮起不怀好意的笑,“你以为这样子,就可以赖上我了?”
“啊?”
“是不是,该让我对你的清白负责呢?”
“负责,负什么责?”洛梨儿的下巴被捏得有些痛,下意识地用力挣脱,“只有一床被子,太冷了,所以……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砰砰乱跳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她真是太可笑了,昨晚上还念着这男人身受重伤,没敢用力推开。早知道这样,就该一脚踹到地上去!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对,什么事都没发生!”洛梨儿愤愤地推开手,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况且,就算有什么事,也不用你来负责。”
以为她是那种哭哭啼啼求着他娶她的可怜女人吗?呸!她才不稀罕呢!
“原来是这样。”韩君夜若有所思地放开了手。
洛梨儿暗暗舒了口气,心里却空落落的有些难受。正待她想趁他发呆,站起身开溜,不料脚被扯住了,一个踉跄摔了下来。
韩君夜将她又拖了回来,掰起她的下巴,将头缓缓靠近,张口狠狠咬住了那张娇嫩如花瓣的唇。
“唔……”
洛梨儿不敢置信地瞪着紧贴着她的那张脸,顿时魂飞魄散!连呼吸都停止了。等到她终于反应过来时,强吻得逞的男人已经放开了他。
“那,这算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你无耻!”
“既然发生了,你可以不要我负责,但是——”韩君夜笑容森然,“你得为此事负责。”说完,便又直挺挺地躺下了,泰然自若地擦擦嘴,那表情,仿佛刚啃完一只美味的猪蹄子。
“胡说八道!”
洛梨儿差点气晕了,正当她以为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屈辱难堪之时,“咣当”一声巨响,拉回了她因愤怒而出窍的灵魂,怔怔地转过头,对上了另一张惊恐到扭曲的脸。
门口被热水浇成落汤鸡的少年目瞪口呆,只余木盆在地上滴溜溜地打转。
洛梨儿尴尬地从塌上蹦了起来,原本坐着还好,这一跳她才发现昨晚上取药给雪姬时,一只手没法把腰带系,就胡乱地塞了起来,于是,悲剧了……
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情形,惬意躺在塌上的那位只是微微挑了眉头,不紧不慢道:“怎么进来时不敲门?”
“我……我敲了啊!”林惊弦正想拔腿就跑,不料王上突然开口问话,只得硬着头皮留下来。本来误闯了一回儿,他是打死都不敢再来的,可偏偏遇上了子轲先生,非让他送热来为王上擦身子。
天啊,他是不是该自毁双目?
洛梨儿慌乱地将外衣腰带系好,好不容易得了自由,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可她那点小心思早落入韩君夜眼里了,身子动起来不方便,腿脚却灵活有力,轻松地一脚……绊倒。
“扑通”一声,再次狼狈地摔回塌上。
林惊弦实在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惊吓,盆里都来不及拿扭头就逃。却不料此刻外面的帐门又被推开,胡子轲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王上,东齐的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改了好几次,终于满意了。
看文不收藏不留言的都是坏银,哼哼!
、第三十六章:绾青丝(10月24)
东齐的人不是早就离开南越了吗?联盟失败,不欢而散,却不偏不巧在这个时候回来,感觉很微妙啊!
原本闹腾的大帐瞬间寂静无声。
林惊弦飞快地收拾了一地狼藉,红着脸端盆子出去,却又被唤住了。塌上的男人面沉如水,声音却难得的清雅。
“传谕下去,从今日起,改称‘梨公主’为‘越王妃’。”
简单明了,不容质疑。
其余的三人都是诧异的神色,不过谁都没敢提出异议。林惊弦领命出去了,洛梨儿尴尬地立在塌上,脸红得更厉害了,心想难道他们昨天晚上的就是传说中夫妻之间的“行房”吗?
可明明除了睡觉没做什么啊?
衣服都好好穿在身上呢!突然间改了称呼,不是有意让人家误会吗?
果然,胡子轲的眼神就变得奇怪起来。他这个王上岁数是不小了,可在男女之事方面还是个完全没开化的懵懂少年。按说受了那么重的伤是不会有事的,可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跟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睡在一张塌上,万一忍不住……
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若是被那么一折腾?
他特意嘱咐林惊弦在外面守了一夜,终于在天刚亮时听到里面有“动静”,硬逼着那小子闯了进来。
看梨丫头脸红成那个样子,八成是……咳咳,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胡子轲冷着脸过来查看了韩君夜身上的伤。
洛梨儿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吓得跳到一边,不知该往哪里躲了。
韩君夜明知胡子轲是想歪了,却眸中闪过狡黠的笑意,挥手道:“我身子没事,说说外面的情况吧!”
胡子轲脸色更难看了,心里念叨着年轻人啊就是胡闹,嘴上却一本正经道:“据飞骑来报,东齐公子带着数百影鳞弓箭手连夜原路返回,向这边奔袭而来,速度极快,估计半个时辰后便会抵达此处。”
昨日一场纯属意外的决斗,大伤卧床,东齐的人连夜就赶过来了,很明显,是有人给他们报了信儿。甚至可以说,他们的一举一动,不光有帝都的人盯着,就连东齐的人也在他身边安插下了眼线吗?
“发信给宗越了吗?”
“得到飞骑的传报当时就给王城发信了,想必宗越此时已在路上。最乐观的预计,火云大军也要比东齐人晚到一刻,现在是撤还是守?”
韩君夜轻笑了一声,“当然是在这里等那位公子。”
“可是……”胡子轲没再说下去,撤的话当然最稳妥,等到与火云大军汇合,那些东齐人断然不敢在南越的地头上撒野。若是守的话,一百追云骑的战斗力亦是可怕的惊人,倒无性命之忧。令胡子轲不解的是,那东齐公子柏舟向来谨慎沉稳,何以做出这等鲁莽之事?
莫非是早上他们回王城的路下设下埋伏,声东击西吗?
在战略谋划方面,韩君夜比他要强上百倍不止,他都能想得到的事,更何况曾率大军横渡天拓海峡大败蛮人的大将军?眼下,与其慌慌张张地拖着伤躯逃窜,倒不如以逸待劳。
洛梨儿被胡子轲那怪怪的眼神盯得心里发虚,结结巴巴道:“你们谈正事,我先出去了……”
“不急。”韩君夜抬手拦住了她,坐起身,披上宽大的绯色袍子,“去将那边的铜镜与梳子拿来。”
洛梨儿讶异地瞪了这男人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臭美啊!不过,她怕这家伙又使坏踹她,嘟着嘴去拿了。捧过来之后,没好气地往韩君夜身前一递,“给你。”
从小到大她的头都是莲心梳的,这几日也是雪姬帮忙打理,自顾都不暇,哪会帮他梳头。
韩君夜笑着接过梳子,让洛梨儿坐到他身前的塌上。
洛梨儿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瞥了站着像根桩子的胡子柯一眼,实在不明白这两个男人好好地谈正事,非让她夹在中间干嘛?
“子轲,你先下去布置吧!”韩君夜不闲不淡地说了一句,便一手将洛梨儿按坐到面前,一手执起精致的檀木梳子,缓缓地自上而下,将原本乱成一团的长发细细地梳理着。
不久后,如瀑的青丝如泻,修长有力的指间缓缓滋长。
他竟然在帮她梳头发!
这一举动完全出乎洛梨儿的预料,头皮上划过麻酥的触感,让她局促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执起手中的铜镜,映出一张如三月桃花般娇媚的容颜。浓墨的长发倾泻在圆润的肩头,遮住了大半个身子。恍惚中,这张娇俏的小脸渐渐隐入了蒙蒙的水雾之中,再睁开眼时,湿淋淋,氤氲成一片梦境。
“又被欺负了?”
少年高大冷漠的阴影下瑟缩着小小的身影,无助地蜷成一团,衣衫凌乱,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倔强。
“真没用!”
小女孩突然抓住了少年绣着金丝的衣角,“君夜哥哥,她们说阿爹把我许配给你了,是真的吗?”
少年嫌恶地皱起眉头,将衣角拉出,“脏死了。”
画面一转,换了一身紫衣的小女孩吃力地抓住木梳理着半湿的长发,却怎么也梳不好,急得差点掉泪。数九寒冬,被生生推下冰冷刺骨的湖中,她没有哭,此时却如此惊慌无措。
“笨死了!”
斜靠在一旁的少年冷冷地夺过木梳,不耐烦地梳了起来。他的力气很大,没轻没重,小女孩痛得眼泪直打转,却始终一声不吭。
一室安静。
胡子轲看傻了,十年了,还从来不知道韩君夜还有如此温柔细心的一面,竟然放下身段为女人梳头?
愣了片刻之后,他才恍然意识到,这坏小子定是发觉他派林惊弦在外面“听墙角”的事,故意让他晾在一旁的难堪呢!
闷哼了一声,甩甩袖子走了。
他的离开并没有惊动到那边的两人,塌上的男子将如水青丝握在掌心,满是薄茧的手指笨拙地将长发分成几股,依着记忆的形状上下翻飞扭转,接着,生涩的动作越来越快,转眼间,松松的花髻在指间绽放。
“有簪子吗?”
“嗯……没有。”
韩君夜想了想,用力扯下衣袍上的系的绯色带子,小心地缠到发梢,将发髻拉紧。垂下头,眯着双眼,如视珍宝般仔细端详。
洛梨儿慌乱地放下铜镜,从塌上跳起来,带着些许迷惑,些许试探,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君夜……哥哥?”
“还是稍微偏了一点。”握着木梳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似是对自己的成果不太满意,停了一会儿,才闲闲地挑眉道,“你终于又肯认我了?”
洛梨儿茫然摇头,“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梅林那晚,她想起了很多,模糊的印象中,韩君夜只留下了模糊的影子,一直以为只是相识而已。为何此时突然间像是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门,零碎的片段,让头又疼了起来。
卑微屈辱的过去,凝成了不堪回首的恐惧深深埋入记忆深处,不敢再去触碰。
“你忘掉的事多着呢!”韩君夜将手中的梳子一扔,躺回塌上,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深色的檀木箱子,“第一个格子,拿出来。”
一派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模样。
当她是粗使丫头吗?洛梨儿的倔脾气瞬间被激了起来,断了“叙旧”的念头,冷着脸将木梳和铜镜收了,去打开箱子。
里面是个好大的樟木盒子,有些沉,费了些力气才拖出,淡淡的树木清香扑鼻而来。
洛梨儿回头望了一眼,塌上的男人似是累了,微闭着双眼睡了。默默地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反应,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将盒子打开。
外层包着薄薄的轻纱,拂开后,露出雪白纯净的皮毛,乍一看,像是里面躲着一只小兔子!
此时她已猜到里面是什么了,喜不自禁地将雪狐裘捧在手中,伸出指头摸了摸,光滑如水,软软的,很舒服。
忽而想到刚出归谷时第一次碰面时,四蹄凌空的白马之上,年轻的男子长发如墨,目光清朗,银白的锦衣上披着的纯黑色大氅迎风飘起,猎猎生风地向她走来。
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好好说话啊……
心头涌上了一阵难言的甜蜜,洛梨儿喜滋滋地将狐裘披在身上,对着铜镜左右照着,眉开眼笑。可突然间意识到她这是干嘛啊?不就是件衣服嘛,乐成这样,也太……太丢人了吧!
连忙将狐裘脱下来,故意板起面孔放回木盒中,悄悄地瞥了塌上的男人一眼,还好,没被看见,不然真要糗死了!
“又想去哪?要是不喜欢的话正好随手扔掉!”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溜到门口的某女苦着脸,停了片刻,咬咬牙,飞快地转身将那件狐裘披到身上,然后,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