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莫九是男人,不是石头,石头里外都是硬的,而莫九外头是糙的,内里是柔的。
莫九少时在乡里,隔壁有个胖丫头对他很好,人虽然长得胖,但是缝补浆洗做饭养鸡样样拿手,莫九觉得,娶妻当贤,日后娶了这样的女子也定然很好,可惜,后来他才知,那胖丫头喜欢的是同乡的小篾匠,胖丫头对他好,是因为小篾匠跟他好,原来想入非非是表错了情。
后来出来押镖,他偷偷喜欢上了镖头的女儿金孔雀,金孔雀长得人比花娇,性子也骄,活脱脱一只骄傲的小孔雀,镖局大半的小伙儿都爱慕她,不过她谁也看不上,还累得许多小伙儿为她斗狠,莫九也没少为她打架,可她后来义无反顾的嫁给了太守的儿子当小妾,从此高门大院,披金戴银。
再后来,他刚刚从军营里回来,在通州落户,有次去张屠夫家里买肉的时候,看到了张屠夫家里的二姑娘,那二姑娘性质腼腆,还没讲话脸就先红了,红得就像一个可口的苹果,从此那就是一个魂牵梦绕,恰逢一次二姑娘出去买菜,遇人调戏,于是他十分激动的出手,打得人家是屁滚尿流,还以为英雄救美从此接下良缘,没想到没多久二姑娘就和一个秀才定了亲,成了秀才娘子。
好吧,至少还是有人对他有好感的,比如黄大仙街的豆腐西施,每次他从门口路过都会看到她倚门对他抛媚眼,若是买豆腐也会多给一块两块……可是,人家豆腐西施却不是良家女子,迎来送往,勾搭的男子多了去了……
所以,小花从出现开始到现在,若说莫九心里没有好感是不可能的,他把她当做一个女子。
但现在他觉得,他不该只当她是女子,更应该拿她当兄弟看。
她孤身一人,没有朋友,没有地方可以去,若不是她说出来他竟然从没想过,小花是以什么样子的心情跟着自己。
——现在谢家村没有了,我又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这时候我遇到了你。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遇上的人不是你,而是一个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人,我会变得怎么样,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对自己做的事有信心?
——我们一起去,然后一起活着出来好不好?
就因为这几句话,莫九的心热了,像火烧。
不是烧得他欲火焚身,而是烧得他更加理智慎重,就好像因为被一个人(尤其是女人)看得很重要,他就变得不再微不足道了一样。
他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到有些孤独的男人。
次日,子时。
风起,云遮月,树梢摇。
嗦嗦,嗦嗦。
勾栏院,金粉胡同也都偃息了人声,楼阁里的灯还点着,从窗户火烛照影上,能看到不知哪位披了衣裳起来解手的姑娘的影子。
没人注意到,阁楼下的巷子里,却有两道黑影,就像一阵风一晃而过。
莫九带着小花穿梭于街道,他们要去张家园。
活着进去,然后一定的,活着出来。
与此同时,张家园的翼然亭里,走进了一个目若寒星,眉如墨峰,风神宁秀,俊美得有些过分的美男子。
仍是一贯的慵懒,自傲,还带着三分薄情的笑容。
便是花渐离。
和某些人打算闯进来不一样,这一次他是被请进来的,于是有时候,他也不得不对自己藏也藏不住的风华感到遗憾,明月楼果然还是找到他了,“他”也果然还是找到他了,这当然也是他回京城的原因。
这个“他”就是今天请他来的人,那人正坐在他对面的轮椅里面,手持竹签,专心的撩拨面前石桌上一盏风灯的灯芯。
听到脚步声,手上一用力,竹签削掉了多余的灯芯,灯影不再晃动,他也放下竹签,重新将笼在外层的纱罩罩上。
然后转过头来。
突然的,今夜的风,似乎多了一抹伤心的味道。
好像连风也在叹惋。
一个宛若月般清辉的男子,清俊而温和,神宇间带着些许犹若不胜华衣的倦然,却是一个……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残废。
见到这样一个人,你还没有开口,心仿佛就已经被伤了。
他就是月,明月楼的月——
阴司月。
阴司月淡淡一笑,有人的笑容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他的笑容却那么淡,那么雅致,让人觉得他离得那么远。
就如你在尘世的这一头,而他在尘世的那一头一样。
花渐离一向知道,自己是个惯于让女人伤心的男子,但是他也不止一次的想,那些女子应该庆幸没有见过阴司月,不然,那不止是伤心,简直是伤的没有了心。
这个可以让女人伤得没有了心的男子,见到花渐离之后,除了笑,还说了一句话,他说——
“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不是我。”花渐离挺了挺胸,说的每一个字都理直气壮得可以斩钉截铁:“不是我,所以我迟早要回来。”
花渐离不是一个甘愿帮别人背黑锅的人,从来只有别人给他背黑锅,要他背,两个字,做梦!
三个字,做大梦!
四个字,春秋大梦!!
“不是你,是谁?”
有人背叛了明月楼,如果不是花渐离,那么是谁?如果不是他,那么就不止是背叛,还有栽赃嫁祸。
谁有这个能力,谁够这个胆子?
“狄惊雪。”
栽赃他的人可能是朱小指,但花渐离咬住的却是狄惊雪。
花渐离很聪明,他一开始怀疑朱小指,可是如果连狄惊雪都涉入其中,那就另当别论,因为朱小指其实根本没有理由背叛。
朱小指无父无母,她的一切都是相爷和楼主给予的,身份、权利、武学。
背叛相爷和楼主,等于背叛自己的出处,试问当今,还有谁能比相爷给予她更多的益处?
除非,为了一个她所爱的男人。
女人为了爱情,可以变得很盲目。
而恰巧,花渐离知道朱小指和狄惊雪之间有奸情。
“狄惊雪很可疑,朱小指牵连其中。”
“你不该回来。”阴司月略皱了皱眉。
“你还是不信我?”花渐离有些生气,论私交,四公子中司月与他最好,现在他冒死带回一个这样重要的消息,而他竟然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
“不是,而是……”阴司月叹了叹,道:“狄惊雪很可能是昭南王世子的二公子,潜伏进楼数年,如今才稍有破绽,你这样一回来,他必然警觉,还怎么引出他的马脚?”
昭南王!
便是花渐离也不免一惊,竟然会是昭南那边的人,还是世子公子?!
昭南王秦攸是先帝的兄弟,当今皇帝的亲叔叔,广博贤名,拥兵自重,也可以说,若非当年先帝病逝,李相与世家在昭南王入京之前拥当今天子登基,兴许今日坐江山的,便换了个人罢。
所以昭南那边与李相势同水火。
这昭南王有世子秦暮沉,其人慷慨好义,亦是贤名在外,世子膝下有三位公子,老大公子昂文武双全,有天纵之姿,老二公子澈乃庶夫人所出,身有顽疾,缠绵病榻,老三公子纠则资质普通。
因李相从未放松过对昭南王的监视,加上昭南封地偏远,故而未有人想到,昭南王竟能在数年之前就安插了人进明月楼,还位列四公子当中,而且其人居然是那个传言“身有顽疾、缠绵病榻”的二公子,秦子澈。
此时关系重大,若是查明属实,那么也就是说明月楼内藏重大隐患。
花渐离的归来坏了大事,所幸的是他毕竟没有大张旗鼓,阴司月也已经压制住了消息,所以他的语气里尽是责怪,可面上却带了三分笑意。
“你就这么受不得委屈?”阴司月果然笑了,笑得无奈。
“……”花渐离火大了:“那你不早说?”
“他行事败露,所以栽赃于你,手段高明,若非我对你还抱着一丝信任连番彻查,连蛛丝马迹都不放过,哪里还容你一路逃的那么潇洒,乘最好的船,吃最好的酒楼,穿最好的衣料……所以你实在不该回来,我能信你,你却不能信我会还你一个清白。”
“……那我明天就离开京城好了,如果你们需要我继续‘逃亡’下去,我只是受不得那个鸟气,凭什么让我给他背黑锅,难不成他比我长得帅些?”
“……”
“不过我这次会回来,也是因为手上有一个人,所以多了几分底气。”花渐离想了想,补充道。
“她?”阴司月已知说的是谁。
“因为相爷和楼主还顾及着她,只要和她一起,还不至于被下狠手……所以我才敢回来,不过她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阴司月默了默,道:“有消息说,她吃了活菩萨的‘无忧散’,活菩萨把她的魔功也给封印住了,之后她人便消失了,你能遇上也是机缘……不过不管是你是她,都需尽早离去才行。”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阴司月仰起头,神色有些倦意:“内忧外患……”
作者有话要说:小沈下一章会正式开始出现
、第二十五章
明月楼,对于许多人来说无疑是强大的存在,明月楼主更无疑已经是站在江湖巅峰中的人物。
谈笑中,覆灭一个帮会,弹指间,决定一场屠杀,挥一挥衣袖,轻描淡写的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这一切是为什么?
是权利!是操纵天下的当今权相李郁风所给予其鲸吞一切的权利。
自古以来,官匪勾结而无往不利,所以这一次当朝权相与明月楼主这一明一暗一朝一野一白一黑的勾结,更是所向披靡。
但,也会有敌人。
明月楼也会有敌人,因为李郁风自己就有敌人。
只不过许多人都太渺小了,所谓蝼蚁之人,眼里见到的只有明月楼的虎霸龙危,就以为那就是无敌了,哪里知道,任何人都是有敌人的,而且越是厉害的人,敌人便越是厉害,你之所以意识不到,不是因为没有,而是因为你不在那个层次。
明月楼不会没有敌人,李郁风以天下为棋,与他匹敌的人就是明月楼的敌人。
明月楼有的是武功高手,却也有他们杀不掉的人。
比如皇帝,他们杀不了,比如掌管全国军事大权的太尉尹宗政,也杀不了,还比如远在昭南的秦攸,他们也杀不了。
皇帝幼年继位,寡母所养,势力单薄,如今年岁大了愈来有不驯之相,而朝廷上尹太尉与李相明里争锋相对暗里殊死相搏,你死我亡,尹太尉出身百年世家,根基牢稳,一呼而应,便如李郁风圈养明月楼一般,他的身边也有诸多不世高手,还有虎视一旁的昭南王秦攸。
寻常人看天,只道是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哪里知道蓝天白云之上,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发生的那些电闪雷动,火石迸发,每一方都在不断的倾轧和反倾轧,只是那些腥风血雨在落到白云之下的时候,就已经被风带走,在空中消化,只余剩,天下太平了。
好一个悄然发生又悄然结束的天下太平。
“……皇上举棋不定,尹太尉咄咄相逼,相爷已是不堪烦扰,现在又出了狄惊雪一事,若是潜伏多年,也不知埋下多少隐患……最令人难过的便是朱小指,相爷对她疼爱有加,她若仍是一意孤行,免不了……”
阴司月说着一叹,在暖暖的火光映照下,他清俊的脸上似有流露出一丝怜悯,一丝慈悲。
花渐离心里却渗出了寒意。
没有人能承担阴司月的怜悯与慈悲。
可是花渐离也兴奋。
没有了狄惊雪和朱小指这两个碍眼的人,他势必就能更进一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吞掉他们的人手、地位、以及势力,牢牢坐在明月楼第三把交椅上,不用担心有人后来居上,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只是这惬意中似乎又有某种莫名的失落,就好像也失去一些趣味。
两人正在说话之间,突然,外面传来了呼喝声。
“怎么回事?”阴司月道。
却不是问的花渐离,只见亭外黑暗处走出来一人,抱拳道:“回禀月公子,有人闯园,我方已毙命三人。”
阴司月微微眉动,冲着花渐离。
花渐离眼睛看向别的地方,装作无辜。
却没有人相信他无辜。
“你带来的人,自己解决罢。”
来人是莫九与小花。
张家园西北角有一座塔,塔有三层,最高层上便囚禁着殷老妇人。
他们踏夜色而来,本意先是一探,再行救人之事,只是被发现得太早了一些,而一经发现,就看到那座塔被人围护了起来。
他们对望一眼,有戏。
于是开始杀。
莫九胆色过人,出手如暴,持着裂齿冲锋在前,大有当年横刀阔马,冲锋掠阵之势,威势赫人,而小花握举着断红刀在后,以刀为剑,身姿灵活,诱敌而击,狡诈无比,在这敌人环绕之中,两人毫不犹豫的将后背交给对方。
莫九尽可能的多杀一些,他多杀一些,小花就能少杀一些。
他心里,小花总归是个女人。
女人拿绣花针的手,拿武器杀人,那是迫不得已,即便是迫不得已,也最好少杀一点。
看着一地鲜血,莫九有个可笑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想,回去之后她会做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