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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老夫人由朱氏扶着过来,那四少爷的姨娘也赶了过来。
姨娘上来就扯住笼云厮打:“……混不要脸的烂蹄子!往常就想勾搭少爷!如今赠了人,回来竟还做这不要脸的勾搭!我打死你个小贱人!”
老夫人面色铁青,先是怒喝姨娘:“住手!”
那姨娘住了手,怯怯在一旁抹泪,哭哭啼啼哭诉,无非就是说笼云勾引的四少爷,同四少爷无关云云。
老夫人沉着脸让人拉姨娘出去,那妾一直被两个强壮的婆子直扯出去,一路还在哭叫,后来干脆被堵了嘴。
笼云连哭都不敢哭了,在地上跪着直哆嗦。
老夫人先是对陆芜菱满怀歉意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什么都没脸说了,今天竟让你受这般委屈惊吓,都是我御下无方,教子无方,到临了,一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
陆芜菱忙道:“义母莫要如此,不要气坏了身子。”
老夫人又道:“这样的小贱人,居然送到你们家,唉,我真是没脸见罗将军……菱儿,我腆着老脸把她要回去发落,回头再赠送你两个好些的婢子……”
陆芜菱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似反讽,只好道:“义母怎么说便怎么做好了,我都听义母的。”
老夫人宽慰道:“知道你是贴心的孩子,这事情你也莫要放心上,今天青天白日,那么些人,放心不会有昏话传出去……”
说着转过脸对着笼云,那庶子和一干下人,却收起了方才那慈和模样,冷冷道:“这贱蹄子先堵着嘴拉下去,叫人看着捆柴房里,明儿叫人牙子来!”
笼云骤然爆发出大哭的声音,却没人理会,叫婆子拉下去了,那庶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老夫人叹口气道:“这般逆子,不修私德,惊扰贵客,老四,太让人失望了,领家法,二十个板子。”
打板子当然不会在客人这里,老夫人让把人带走,自己再三致歉,也走了,朱氏留下宽慰照顾受了惊吓的陆芜菱,问她要不要换地方住,又让人换掉了屋里所有被褥帘帐,又是熏香,最后也再三致歉方才离开。
陆芜菱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又令自己身边跟随的丫鬟都聚过来,训诫了一番,但凡作出丑事蠢事都要严惩不殆。
二十板子,可以打得很轻,也可以打得很重。第三天晚上,姨娘的院落方向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
次日陆芜菱的丫鬟打听回来说,四少爷没了。
本来看着简单和睦的程府,突然变得诡谲起来。
老夫人再叫打牌说话,陆芜菱十次里头便要推个两三次了。
、92鸿雁青云
繁丝和淡月找程家的小丫鬟略一打听;便知道了前事。
原来这笼云年纪虽小;原先却是就和四少爷有些不清楚的,后来被姨娘得知;便把她远远打发开去;到得程家送人给罗暮雪时;不知怎么也把她送过去了。
四少爷没了,那妾也半疯了;程老夫人便命将她送去庄子上静养。
笼云却没被打死;听说程老夫人当时便令将她卖了。
至于卖去哪里,却无人知晓。
程老夫人虽规矩森严;却也并不苛待下人;一向还是有些慈善名声的。
“不知道四少爷怎那般孱弱;二十板子竟打死了,程家下人们都说,这都怪那姨娘没有好好让他习武,之前程家大少爷二少爷,还有现在在的三少爷,个个身子骨都好得好,小时候经常调皮请家法,十板子二十板子是家常便饭,没几天照旧活蹦乱跳的……”淡月回来感慨说。
淡月原先只是商家下女,又在别院,虽是大丫鬟,却没见过这些表面轻描淡写,实则你死我活的手段。
陆芜菱和繁丝都没说话,陆芜菱虽不喜此道,却不是傻子。
程老夫人手段狠辣,雷厉风行,什么都布好了局,自己之前认识的女子,莫有她这般厉害的。
贾氏比起她,只不过是烂泥扶不上墙。
青姨娘手段虽狠,虽然能装,又何其小家子气。
便是陆芜蘅,也不过是精明外露罢了。
繁丝夜里值夜愤愤道:“老夫人看着对姑娘你好,却这般不容情,利用了姑娘,好在姑娘你已是成了亲,若是姑娘家,这名声还要不要了?又哪里说亲去?便是如今,万一被外头嚼了舌头,又如何是好?”
陆芜菱不愿意去说这样的事情,叹口气道:“老夫人也不是没有数的,若真是会传出去,便是和我们结仇了,只是……我虽然知道她心里的苦,却也有些寒心。”
十三岁的庶子,没有成年,不过算是夭折,是不会大办丧事的,也进不了祖坟,自然府里也不会有人戴孝。
程家依旧一片祥和。
虽然说看似祥和的程家后院风波频起,前线的消息倒是利好。
程家军的名头确实不是浪得虚名,基本一路东行未遇败绩,频频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好消息。
罗暮雪在其中尤其表现极为耀眼,一连夺了几次大捷,程朱氏都是及时来告诉她喜讯,并且感慨说:“等到大殿下得登大宝,你家罗将军不知道要升多少级呢!”说着微笑不语,自己也畅想一番以后的好生活。
陆芜菱倒是没有她乐观,她想过最坏的打算。
如果大皇子将来身死名裂,甚或罗暮雪直接战死沙场……
可能是因为已经经过一次家破人亡,想起来也很平静。
当然,更可能是因为她心里觉得这种可能性不高。
罗暮雪说过,他不会有事,会平安归来。
有时候,陆芜菱也会想起当时失陷在四皇子手里的几天,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如果四皇子被罗暮雪所获,自己会想要如何吗?报此一箭之仇?
因为感觉恍惚不清,倒是没有什么仇恨之感了。
也不知道姐姐和崔家如何了。
甚至有时候陆芜菱还会想到芜桂和霖哥儿,不知道还在那山边的庄子上吗?会不会受到乱军影响呢?
芜桂虽同她没什么感情,霖哥儿还算是个懂事的孩子,毕竟算是弟妹……
在她这样长日漫漫,胡思乱想的半月里,倒是给罗暮雪又做了一件披风,是用的黑色羊毛毡做的,颇能保暖,打算若是等天气凉了,有人再来送信,便给他捎过去。
之前那件银灰色绉纱缎直缀,倒是给他带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穿。
后来,她甚至在繁丝帮助下做了一双云靴出来,虽然鞋底不是她自己纳的。
罗暮雪和程家每过十日便会派人来送信,陆芜菱便决定先把鞋捎过去。
罗暮雪还给她捎了信来,如今他文笔渐长,字也愈加长进了:
“菱儿见字如唔,
一别半月,虽行军甚急,餐风露宿,幸天气尚热,将士皆不以为苦,言胜过边疆苦寒之时多矣。已与太子直隶军残部两度遭遇,皆轻松胜之。
太子部下,缺得力之将,不足畏之。且已损兵甚多,伏诛旦夕事尔,今与殿下,程将军争论者,一说先下京城,再诛南军;一说先引南攻京,坐享其成。一时难决。
银袍甚服身,暑日穿戴极是清凉。
今日见天上鸿雁往来,白云卷舒,偶有所感,不知吾妻千里之外,是否思念之心一如我此时?
暮雪字 ”
陆芜菱未曾想过罗暮雪会真的写这些情话,旁边繁丝看着她,看她读着信,唇角都有些上扬,眼波温柔……繁丝不禁也跟着微笑。
陆芜菱提笔回了信,表达了一下关心,也在结尾提起自己的思念。
和那双云靴一起,交给送信的人。
她仔细又看了看罗暮雪的信,撇开那些思念和报平安的话不提,他对战况形势,说得不多,但也不少,至少是告诉她有两派争论。
只是没说谁持什么观点。
陆芜菱细细思索一番,觉得罗暮雪应该是持前一种观点的。
现在他们出军在外,不比在西北时,什么都便宜,出军在路上,粮草是要不断运去供给的,不是一般的麻烦,很可能没等到四皇子的北伐军攻下京城,他们的粮草便耗尽了。
而且鹤蚌相争,说好了是好,若是不好,很可能是鹤蚌一起夹击你,腹背受敌。
若是等到四皇子打京城时才去搀和,很可能到时候反受其害。
若是等四皇子打下京城,北伐军有城墙可依恃,有京中粮草供给,那就更加不好了。
持后一种观点的,恐怕并不懂军事。
果然,不久以后,大约又过了十来天,便传来他们攻下京城的消息。
他们得了京中长盛王领兵接应,几乎是兵不血刃,拿下来京都。
长盛王虽然早就交了兵权,但在军中声誉之隆,无出其右,现在御林军的统领,便是他的旧部。
大皇子被迎进京城,据说立刻拿下来太子,证明太子确实是挟持帝王,意图不轨,长盛王又拿出圣上早早放在他那里的圣旨,立大皇子为太子。
太子被圈禁,未及多久,圣上驾崩,大皇子继位,明年将为威元元年。
新登基的陛下下诏,令四皇子回京听封,令镇南军回南方,四皇子拒接圣旨。
于是罗暮雪和程果毅一起受命领军南征,程老将军坐镇京师。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南征,罗暮雪为主帅,程果毅为副帅。
之前攻打京师,据说罗暮雪立下了首功,圣上一登基,分封功臣,程老将军得了卫国公的爵位,并授兵部尚书。
罗暮雪竟直接被封了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得到镇远侯爵位,程果毅终于从果毅将军升到了云麾将军,位置却在罗暮雪之下。
朱氏虽然笑着恭喜陆芜菱,陆芜菱却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入秋时北伐军已经节节败退,败相分明,到了十月,鄱阳湖南一战,彻底击溃南军,镇南大将军被罗暮雪亲手枭首,四皇子却逃逸不知所踪。
罗暮雪和程果毅领军回朝,这时候,来接程家女眷和陆芜菱的人手也来了。
陆芜菱便回去他们住的宁园,清点整理财物,处置产业,几天后同程家女眷一起出发。
她们在十月底赶到了京城,陆芜菱还是由人护送到了原来的罗府,又是一番清理打扫,好在罗府未被乱军波及,罗暮雪之前刚打下京城时回府里住了半个月,已经是收拾过了,连陆芜菱的首饰细软都不曾有什么损失。
十一月上旬,罗暮雪和程果毅班师回朝,天子大悦,又行封赏。
罗暮雪原有食邑三千户,如今又加了五千户,另有黄金千两,锦缎百匹。陆芜菱得了正式的二品犀轴的诰命,也有一份俸禄,此外圣上还赐还了陆家被抄没的两个京畿大庄子,算是陆芜菱的嫁妆中的一份。
罗暮雪领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名衔实职。
在外人看来,罗暮雪出将入相,封妻荫子,一时风光无倆,已经满足了男人的全部理想。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比较忙,所以影响了更新,我尽量多挤点时间吧
、93后宅小事
冬日难道有这般好暖阳;京城烟叶胡同里头;好几个闲汉坐在茶水摊里晒太阳。
旁边一条横巷;平时很幽静,有好几家四品官员的宅邸在里头;但是最近,却热闹得很,权贵的奢华马车时有往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罗家的骤然暴发。
“罗大将军今天早上上朝时我看到了;那叫一个气派!他骑的马,那叫一个骏啊!”一个闲汉崇拜地感慨说。
“投到罗府去;恐怕他家不收,听说罗家人口简单得很;用人少。”
“傻呀,要想投在罗将军门下,去从军啊!还不用做人奴才!”
另一人嗤笑说:“罗大将军现在统领锦衣卫,你当谁想进锦衣卫都能进得去?”
旁边的人转移话题:“听说今年圣上要免一年赋税。”
“咱又不是种地刨土的,免赋税咱也没啥可高兴的!”
几个人闲聊着,看到一辆马车过去,看到车旁边挂着的灯上一个“盛”字,有人啧啧说:“这是长盛王府的马车。啧啧,罗大将军真了不起,连长盛王也来拜会他……”
旁边人“噗嗤”一声笑,道:“这是长盛王家下人来送拜帖的马车吧?”
另外一个人神秘兮兮问开茶棚的老汉:“听说罗大将军是长盛王在外头的儿子,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老汉正认真摆弄着他的热茶汤壶,听了这话笑笑说:“这些事情,咱们小老百姓哪里知道?你看看,那是罗家的小莺姑娘,你想晓得啥,问她不就晓得了。”都是常客,熟悉了,也就不那么客套。
果然,罗家角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从她身上穿的青花布裙看,应该只是个低等丫鬟。
茶摊老汉跟她很熟,大声打着招呼:“小莺姑娘,又出来给你姐姐们买零嘴?”
小莺回以高兴的笑容:“是给繁丝姐姐买茯苓糕!”
罗夫人身边大丫鬟叫繁丝,十分有体面,连茶摊老汉都知道,笑眯眯说:“前头街拐角的王和记,茯苓糕做得好。”
小莺高兴答应了声“我知道”就去了。
她娘就住在后街,所以她最高兴的莫过于出来做这些跑腿的小活,顺便看看娘亲,何况每次出来跑腿姐姐们都会给点钱给点东西,这样的好事总落在她身上,是因为她嘴甜笑勤。
小莺去买了三方茯苓糕,便拐去她娘家,她娘正在纳鞋底,显然是给她做的,看到她十分惊喜,道:“怎么有空回来了?”
小莺扬扬手里的纸包,打开拿出其中一方茯苓糕,放在粗陶碗里,留给她娘,说:“不能久待,我回去了。”
她娘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