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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三十七章 良辰苦景 玉碎难全 （一）
阿东驾驭着马车飞快地向前奔跑着，车里的罗玄一直闭目坐在软榻上，自悄悄出了苗族的地界他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此时车上随行的一个苗族壮汉正坐在一旁打着瞌睡，他并不担心罗玄会出什么插翅，因为罗玄如今的身体状况绝对是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阿东掀开车帘叫醒了同伴，然后操着有些生硬的汉话对罗玄道，“下车吧，明月谷就在前面，我们在谷口等你。”罗玄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慢慢下了车。罗玄径直的向前走去，他已经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好了，但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必须离开。
踏上进谷的浮桥，一个小童便迎了上来。罗玄把袖中的请帖递了过去便独自欣赏起眼前的一片莲花塘。看着层层叠叠的莲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索性转头向谷中望去。小童细细看了遍请帖便指引罗玄进去了，罗玄跟着小童慢慢地走着，似乎在数着走进这山谷到底需要多少步。明明要放手了，可为什么当知道她要嫁给别人时心里还是那么不自在；明明已经互不相欠了，可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债还没有还完。一路上大红色的绸带晃得罗玄眯起了眼，不管走的多慢他都要进去再见她一面。罗玄伸手从衣衫里拿出了一个朴素的盒子，紧紧地握在了手中继续向前走着。
此时谷内已经万事俱备只等两个新人入场了。绛雪和玄霜坐在主位的下首，两人的眼神都不时的向门口瞄着，可她们等的那个人却迟迟也没有出现，其实两个人都是不希望他出现，看样子他也不一定会来。
院子里的灯忽然间熄灭了，这一变化把所有人都弄得一愣。紧接着一曲悠扬的笛声便似乎从远方传来，那乐曲中的欢快任谁也听得真真切切。随着曲子的渐入佳境微弱的月光映衬下穿着一袭红衣的女子踏月而来，当她以一个优美的旋转落在地上时，来参加婚礼的武林中人全部都看呆了。绣着金丝凤凰的盖头遮着小凤的脸颊，火红色的嫁衣将那身材包裹的凹凸有致。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身大红色长袍的左冷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小凤身旁，他一手背后，一手握着玉笛，风度一时无二。院里的灯光忽然又亮了起来，站在院落里的两人在灯火的衬托下真真佩得起谪仙二字。
此刻罗玄已经走到了院外，那悠扬的曲子让他如何也迈不出下一步。看着那从天而降的红色身影，那每一个姿势，每一个转身都曾真实的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可不管怎样他都不敢多看一眼。身后的小童看着愣神的罗玄也不去打扰，因为任谁见了小凤小姐这身打扮都是这般摸样。罗玄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向前推开了那扇微微掩着的院门。开门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便是手挽着手的两个背影。罗玄推门的手在看见这对背影的时候不由得僵住了，看见有人开门所有的人都回头向门外看去。站在门口的罗玄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一脸微笑的迎向了众人的目光。看到一身白衣的罗玄很多人都是一愣，尤其是玄霜，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爹爹穿白色衣服。
此时的罗玄一脸的红润，眉梢眼角的细纹已经微不可察，就连鬓角的白发都淡了好多。虽然这身白衣与婚礼火红的气氛格格不入，可还是让在座的宾客好生感叹了一番。小凤很快反映了过来，虽然盖头遮住了她的脸，可那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还是躲不过左冷峰的眼睛。左冷峰下意识的抓紧了小凤的手给了她一点温暖。还未等小凤开口，罗玄却破天荒的先说话了，面带温和的道，“小凤，恭喜你。虽然我们师徒缘分已尽，但你的大喜日子我是一定要前来道贺的。”，说着罗玄便上前将那个简朴的锦盒递给了小凤，期间还礼貌的朝左冷峰点了点头。小凤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锦盒，打开锦盒一块圆形的玉佩便呈现在了她的眼前。那玉佩上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在边缘红润色彩的映衬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踏着红霞展翅飞出。只看了一眼小凤就合上了盖子，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然后还是恭敬的道，“罗大侠，很荣幸你能不计前嫌来参加我的婚礼，来了都是客请上座。”，听着那不带一丝感情的恭敬话语，罗玄只是摆了摆手，然后一脸平静的道，“多谢！”。小凤做了个请的手势，罗玄一眼也没再看小凤就径直走了进去。他并没有坐在绛雪、玄霜身边，而是找了一张最靠外的空桌坐了下来。灯光下，那张静逸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第47章 第三十七章 良辰苦景 玉碎难全 （二）
婚礼照常继续进行，两人朝宾客鞠了一躬便携手走进了前厅。厅中的武林人士都把目光投向了罗玄，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可罗玄就像没看见一样，只是优雅地自斟自饮的喝着桌边的茶。虽然他一点也尝不出那到底是茶还是酒，可就是想喝，而且怎么喝都喝不够。看着罗玄陶醉的喝着桌子上的茶，大家也只能无奈的等待着。小凤和左冷峰来到前厅向坐在主位的云晓莲敬了一杯茶，云晓莲刚刚将茶放到嘴边，只听门外一阵哈哈的大笑声。那笑声有那么几分熟悉，此时凤昔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心说今天讨厌的人怎么这么多。
此时进门的人不是那被砍去一臂的黑衣老者还有谁。他进门之后，看见坐在厅外的罗玄小小的错愕了一下，接下来便一抱拳笑咪咪地道，“在下冥狱右护法仇无常，特奉狱主之命为聂狱主和左大侠送上一份新婚贺礼。”，说完便拍了拍手，只见身后的几个手下立刻点起了几个红色的竹筒。随着火苗的消失，轰轰轰的几声巨响过后，缤纷的烟花便在天空中绽放，当五彩的烟花燃尽白色的烟尘竟组合成了“百年好合”四个大字。老者见烟花放完了便行了一礼，道了声告辞就转身离开了，在仇无常转身的一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还在独自饮茶的罗玄。
看着仇无常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小凤轻轻地输了口气，不管今晚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要圆满的办完这个婚礼。站在小凤身边的左冷峰似乎并没有被这些意外打扰，一手牵着小凤的手，一手掀起了小凤的盖头，那张红晕未消的脸蛋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那日自己送她的玉簪赫然插在头上，左冷峰下意识的抚上了那发簪。正当此时云晓莲大喝一声“小心！”，只见一枚黑色的暗镖急促地朝小凤的后身飞来。低头喝茶的罗玄手中的杯子硬生生的顿住了，当他抬头时只见左冷峰一个转身将小凤抱在了怀中，那枚飞镖死死地扎在了左冷峰的左臂上。眼下的一幕把所有人都震惊了。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凤昔已经冲出了院子，绛雪等人则焦急的围了过来。此时还坐在一边的就只剩下罗玄和那些等待看热闹的武林人士了。左冷峰在救下小凤之后立刻点主了自己周身的几处穴道，看着伤口流出的黑血，左冷峰果断地逼出毒镖，之后眼前便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小凤看在眼里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绛雪此时也有些慌了神，忙把一些解毒的药粉倒在了那伤口上。
罗玄就静静的看着忙得团团转的众人，眼神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有些无计可施的绛雪忽然抬头看向罗玄，一声“爹”还是喊出了口。此时小凤也反映了过来，哀求地道，“罗大侠，不管以前你与我聂小凤有万般的恩怨，但请你今日一定要救救他。”罗玄看着小凤和绛雪母女，手里的茶杯攥得越来越紧，最后还是冷冷地道，“对不起，我救不了。”听到这句话，小凤愣愣地定在了当场，绛雪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可一脸冷漠的罗玄摆明了见死不救。小凤忽然哈哈地大笑起来，看着罗玄道，“好、好、好！罗大侠果然还是罗大侠，又怎么看得上我们这些邪魔外道那！”小凤打开了刚刚罗玄送给她的锦盒，拿出那块玉佩，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罗玄道，“罗大侠承蒙您当年救了小凤、教了小凤，小凤无以为报。这份大礼我实在无力承受。”，说完跪下身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脸冷笑的看着罗玄道，“从此以后我聂小凤与你罗玄便誓如这玉佩。”，啪的一声玉石与石板的撞击声让刚刚进门的凤昔也愣在了门边。
罗玄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喝着茶，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小凤转身扶起左冷峰，便头也不回的向屋中走去。
第48章 第三十八章 寒星如海 不坠凡尘
见小凤已经离开了，罗玄毫不在意地就起身朝门外走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绛雪和玄霜一眼。看着此时的罗玄，绛雪的心似乎在滴血，那个慢慢熟悉的爹爹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玄霜更是有些无助的靠在了方兆南的怀里。婚礼已经无法再办下去了，天色已晚绛雪和玄霜也随小凤进屋去照顾左冷峰了。回来的凤昔只能一脸沮丧的和母亲招呼着那些大小门派的人去客房休息。
罗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扇大门的，看着小凤母女俩那哀求的眼神，他的心就像烤在火炉上一般。他很想伸出援手可惜自己却什么也不会，那种无力感几乎快把他吞没了。走着走着罗玄忽然抓住了胸口，脚步也变得越来越凌乱。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浮桥上终于单膝跪在了地上，血开始一滴一滴地从嘴角流了下来。下一刻，罗玄就趴在浮桥边上开始一阵阵的干呕着，看着那带着碧绿色物体的血液慢慢掉落在莲叶上，罗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的吓人。那莲叶在接触血的一刹那就立刻枯萎了，然后附近的莲蓬也一个接一个的枯死掉。罗玄看着那一朵一朵消亡的莲花木然的伸手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闻声赶来的阿东伸手准备扶罗玄起来，但罗玄却一把推开了他，一个人勉强的支撑了起来，之后便捂着胸口踉跄的向谷外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再也走不动了，罗玄捂着胸口低头微微地喘息着。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一滴一滴的血就那么默默地滴在地面，滴答滴答地就好像有规律的心跳声。正当罗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罗玄的面前。听到脚步声，罗玄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看着笑眯眯向自己走来的仇无常眼神中满是迷茫。那苍白的脸色配上那冷漠的眼神让此时一脸玩味地仇无常倒是愣了一下。见罗玄嘴角挂着血一言不发的立在那里，仇无常的脸色由怒转笑，似是聊家常一般的道，“你看，我这条断臂便是拜云家的丫头和聂小凤所赐，我发誓这个仇我一定要她们千倍百倍的偿还。”说着本来满脸的笑容忽然化为了恼怒，看着无动于衷的罗玄恶狠狠道，“这断臂之仇也有你的一份。”。话还未说完人便向罗玄冲了过来，罗玄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一点要动的意思也没有，身后赶来的阿东想也未想上前一把推开了他。
看着倒在地上还是手捂胸口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罗玄，仇无常也停下了脚步。还没等阿东反应过来，他就箭步上前扣住了罗玄的手腕。感觉着罗玄脆弱的脉象，仇无常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看着罗玄没什么焦距的眼神仅剩的左爪忽然一个用力扣住了罗玄的右臂。可能是疼痛的刺激让罗玄稍稍回过神来，但对上仇无常的眼睛依旧一点波澜也没有。仇无常也不生气，大笑着道，“我会把聂小凤给我的一切统统都还在你的身上。”，说完爪尖已经深入到了手臂的肉里，只见五道血痕开始慢慢地向下移动。罗玄痛得“啊”的喊出了一声，但之后便再也不肯发出一点呻吟，强忍着剧痛罗玄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仇无常道：“刚才暗算小凤的是你？”仇无常哈哈大笑道：“没错就是在下，罗大侠好眼力！”，说完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阿东本想过去帮忙，可看到仇无常威胁的眼神就只能作罢。罗玄的身体被仇无常按在地上，眼睛此时已经死死地闭上。仇无常并不着急，五只爪子抓着罗玄的手臂慢慢地向下划着，划过的伤口处已经依稀可以见到白骨。看着嘴唇已经咬出血迹的罗玄，仇无常笑得更加肆意了。
四周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三个人僵持在这里，直到仇无常的利爪划到罗玄的掌心一切才终于结束。看着躺在地上不停颤抖的罗玄，仇无常大笑着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此时只剩下阿东和罗玄两个人，阿东并没有去理会罗玄，而是坐在旁边打起坐来。如今还是四月天，夜晚的风还透着刺骨的寒意。罗玄的手臂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他捂着手臂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感觉着冰冷的地面，罗玄吃力的转过了身，空洞的眼神正好对上了漫天的繁星，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