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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芸儿不在动弹,只乖巧的倚在男人的臂弯,因着男人方才的那句话,眉眼间仍是浮着赧然而娇羞的甜意,隔了好一会,才轻声开口;“相公,等咱们到了烨阳,官府还会追去吗?”
袁崇武摇了摇头,安慰道;“不会,烨阳如今已是咱们的地界,纵使官府想追过来,怕也没这个本事。”
姚芸儿想起往后,只觉得前路一片迷茫,忍不住在男人的怀里偎的更紧了些,袁崇武抱着她孱弱的身子,沉吟良久,终是咬了咬牙,又是道;“芸儿,还有一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是什么?”姚芸儿已经是埋在他的怀里,男人宽厚而结实的胸膛不断的传来暖意,让她舍不得离开。
袁崇武的大手抚着她后背上的发丝,喉间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过了许久,方才开口道;“我在老家时,曾娶……”
“相公!”不待男人说完,姚芸儿便是从袁武怀中抽出了身子,一张小脸满是潮红,眼眸更是亮晶晶的,那一声相公里,更是控制不住的轻颤,整个身子都是微微的哆嗦着,显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般。
“孩子,孩子在动!”姚芸儿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抚上自己的小腹,眸子里水光浅浅,含笑道;“相公,你快摸摸,真的是孩子在动!”
见袁崇武依旧是坐在那里,姚芸儿眼睛里噙着泪花,笑了起来;“这次不是我饿了,的确是咱们的孩儿!”
袁崇武见她高兴成这样,只得将嗓子里的话压下去,伸出大手抚上她的小腹。
姚芸儿如今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小腹已是微微隆起,只不过她身子纤瘦,那小腹并不明显,而当男人的大手抚上去时,掌心中分明察觉到一阵清晰的胎动。
袁崇武当即愣在了那里。
姚芸儿也是不敢动弹,直到袁崇武看向自己时,方才柔声道;“是孩子在动,是不是?”
袁崇武的大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从掌心中传来的胎动是那样的真实,令他连一点力气也不敢用,生怕伤着孩子。听到姚芸儿的话,他也是笑了,点了点头,温声道;“没错,是咱们的孩子,是他在动。”
姚芸儿望着他唇角的笑容,只觉得心里软软的,成亲这样久,她还从未见他有过如此畅快的笑,就连那乌黑的眼瞳里,也全是深邃的笑意,她看着他俯下身子,以一种温柔而小心的姿势守在自己身边,将耳朵贴近自己的小腹,而他眉目间满是慈爱,与以往简直要判若两人。
她想起他年过三十,膝下却还无一儿半女,便是心疼起来,只伸出小手,抚上男人乌黑的剑眉,轻声道;“相公,等这个孩子出生,我还会再给你生孩子的。”
袁崇武闻言,则是直起了身子,望着她一双水眸脉脉,满是柔情,唇角的笑靥却又是那般清纯腼腆,温婉的令人迷醉,他握紧了她的小手,只觉得方才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微微一叹,重新将她揽在怀里。
“相公,你怎么了?”姚芸儿见他不说话,轻轻的问他。
“芸儿,若我说,我之前有过孩子呢?”袁崇武眼眸幽暗,对着怀里的系小人低语。
姚芸儿身子一震,那一张小脸顿时变得惨白,只从他的怀里抽出了身子,颤声道;“相公,你说什么?”
袁崇武见她脸色如雪,只得道;“没什么,我只是说如果,毕竟我已经年逾三十,若是之前有过孩子,也属寻常,不是吗?”
“不!”姚芸儿摇了摇头,骇的连眼泪都要下来了;“相公比我年长十四岁,如果你以前有过孩子,那孩子岂不是比我小不了几岁……”姚芸儿想到这里,眼泪竟是顺着眼眶落了下来,只攥住男人的大手,凄声道;“相公骗我的,是吗?”
袁崇武不料她竟会难过至此,当下自是再也无法多说什么,只伸出手去为她将脸蛋上的泪珠拭去,见她那一双眼瞳满是惊恐,正期期艾艾的望着自己,他张了张嘴,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唇角一记苦笑,拍了拍她的小手,温声道;“是,自然是骗你的,别哭了。”
姚芸儿这才放下心来,却还是心有余悸一般,对着男人道;“相公,你以后千万比这样吓唬我,我害怕。”
“好,不吓唬你了。”袁崇武淡淡笑起,唯有眉宇间,却是深切的无奈。
翌日。凌晨。
天还未亮,就听谢长风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大哥,自烨阳有飞鸽传书一封,还请您过目。”
袁崇武闻言,顿时起身穿衣,姚芸儿本正睡得香甜,此时被谢长风的声音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了,不等她下床,男人将她按了回去,道;“你先睡着,我出去看看。”
待他走出屋子,就见诸人已是站在那里,看见他的刹那,皆是躬身行下礼去,直呼;“元帅。”
袁崇武自谢长风手中接过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大哥,是不是烨阳情形有变?”谢长风虽不知那信上内容,可见男人沉下去的脸色,还是能猜出一二。
“信上说,郭明领军叛变,已于昨日投靠了凌家军。”
☆、095章 情义两难
男人的话音一落,诸人顿时哗然,夏志生只道;“元帅,为今之计,还望您速速赶往烨阳,亲自主持大局不可。”
夏志生说完,诸人尽是像袁崇武望去,黑暗中,那一双双眸子蕴含着迫切,似乎只等袁崇武一声令下,便要往烨阳奔去。
“收拾行装,即刻拔营。”男人声音沉稳,却是透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势,他这一语言毕,就听众人齐声称是,那声音轰然作响,在这寂静的小山村里,犹如惊雷一般,炸在人耳旁。
姚芸儿在里屋,对外间发生的事尚不清楚,未几,就见袁崇武大步走了回来,她刚起身迎了过去,便被男人抱在怀里。
“芸儿,烨阳发生军变,眼下我非去不可,你留在红梅村,等烨阳事情一了,我立马回来接你。”
男人声音低沉而隐忍,就着烛光,那一双乌黑的眸子依旧是深敛似海,蕴着疼惜。
姚芸儿一听这话,心头顿时不安起来,只攥着夫君的衣袖,道;“相公,你说过无论去哪,都会带着我的。”
袁崇武闻言,只得紧了紧她的身子,道;“如今情况紧急,你还怀着孩子,实在不能跟我走。你先在这里住着,我已经命长风留了下来,他与廖嫂子会一道照顾你。”
姚芸儿见袁崇武声音沙哑,又听屋外脚步匆匆,她虽然年纪小,对军政之事一窍不通,却也晓得定是发生了大事。
当下,她稳了稳心神,只抬起小脸望着眼前的男子,轻声道;“相公,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你来接我。”
袁崇武眸心一窒,扣紧了她的纤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姚芸儿心头酸涩,埋在他的怀里,又是颤着嗓子说了句;“只是……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袁崇武抚上她的发丝,只道了一个字来;“好。”
说完,他又是看了她一眼,终是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姚芸儿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却是抽的死紧,几乎要让她透不过气来,她伸出小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凄凉与无助,汹涌而来。
袁崇武走出院子,诸人已是整装待发,谢长风立在一旁,见到男人顿时俯下身子,抱拳唤了句;“大哥。”
袁崇武颔首,声音中却满是艰涩,只道出四个字;“照顾好她。”
“大哥放心。”谢长风深深作揖。
袁崇武不在说话,翻身上马后,一声浑厚有力的:“出发!”但见尘土翻滚,一行人转瞬不见了踪影。
姚芸儿守在窗前,直到男人的身影再也瞧不见时,晶莹的泪水方才滚落了下来。
烨阳。
孟余走进主帐时,就见袁崇武正凝神望着眼前的战略地图,一双眼睛已是熬得通红,眼底血丝交错,显是许久不曾睡个好觉。
数日前,待男人赶到烨阳时,正逢郭明哗变,投靠敌军,吴煜自立为王,而豫西等地又是冒出一支新的农民军,大有进逼烨阳之势。
袁崇武不眠不休,通宵达旦,于阵前力挽狂澜,单枪匹马,追至浔阳口,硬是将郭明与其手下的八千人马给拦了回来,诸人谈起此事,无不是纷纷咂嘴,只道袁崇武此举,深入虎穴,委实是胆识过人。
而后亲赴渝州,与吴煜同盟,将豫西的农民军拧成一股,皆是收入麾下,岭南军一夕间声势大壮。
短短几日,朝廷大军逼近,袁崇武亲自上阵,令岭南军士气大振,一鼓作气,不仅将烨阳守得固若金汤,更一举攻下三城,将溪州,洛城,安阳三座城池收入囊中,震慑天下。
一时间,民间有谚,“崇武爷,震天下,分田地,收四方。”此谚迅速流传在大江南北,无数孩童争相传唱,一时间,各地不堪朝廷沉重徭役与赋税者,纷纷赶至烨阳,加入岭南军,数日之内,岭南军实力大增。
“不知元帅召见属下,有何要事?”孟余立在一旁,拱手行礼。
袁崇武将眼眸从地图上收回,以手捏了捏眉心,指着一旁的位子道;“坐吧。”
孟余口中只称不敢,依旧是笔直的站在那里。
袁崇武见状,也不勉强,只道;“如今岭南军在短短时日内声势壮大,先生理应要记一大功。”
孟余心知袁崇武所指的乃是那十二字谚语,当下立时俯身道;“元帅言重了,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元帅如今最为要紧之事便是收揽民心,恰如那谚语所说,将官府里的田地分给庶民,民心所向,成就大业那天,定是指日可待。”
袁崇武淡淡颔首,黑眸深邃而凌厉,唯有面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只端起一旁的茶碗,抿了一口。
“元帅这几日不眠不休,又加上前线战事缠身,恕属下多嘴一句,元帅还是要多多保重身子,属下只怕要不了多久,凌肃便会领兵逼近烨阳,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要打。”孟余的话音,刚落,就见袁崇武眸心一沉,将那只茶碗搁下,道;“先生放心,袁某等了三年,等的便是这一日。”
孟余见袁崇武面色暗沉,一双眸子虽是精光闪闪,熬夜的疲倦却依旧萦绕在眉眼间,当下遂是劝道;“如今军中尚无要事,元帅不妨去歇息片刻,养一养神。”
袁崇武便是淡淡一笑,道;“就算歇下了,也睡不着,不如来想一想战事。”
孟余闻言,沉吟片刻,方才道;“恕属下多嘴一句,元帅,可是有心事?”
袁崇武先是一怔,继而唇角上扬,勾出一抹自嘲,道;“先生慧眼,眼下,的确有一件事,实在是让袁某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起自己的小娘子,男人英挺的眉目间便是一软,而后却又是浮上几许无奈,纵使面对敌情,也不见他有过如此神色。
孟余拱了拱手,道;“若属下猜的没错,元帅是为夫人的事烦忧?”
袁崇武点了点头,“倒是让先生看笑话了。”
“元帅说的哪里话,此事只怨造化弄人,与元帅并无干系,元帅不妨将实情告知夫人,属下想必夫人,也自会体谅。”
袁崇武摇了摇头,以手扶额,闭目养神道;“她年纪小,又还怀着孩子,若要告诉她实情,我只怕她会受不了。”
孟余闻言,心头不禁是苦笑连连,摇了摇头道;“元帅这便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就连在战场上杀敌,属下也不曾见您眨过眼,怎地如今面对夫人,元帅倒是……”
孟余斟酌着用词,却终是不好再开口,只噤了声,不再说话了。
袁崇武睁开眼睛,深隽的面容上满是浓浓的自嘲,隔了良久,就见他沉缓道;“不错,袁某自问不论何事,都可果决处置,可就偏偏拿她没法子,一看见她哭,我心就乱了,那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孟余见男人坐在主位,黑发高挽,剑眉朗目,身配铠甲,魁梧的身形笔挺如剑,顾盼之际,不怒自威,唯有那眉头紧皱,话音刚落,便是合上了眸子,神情间极是烦闷。
“元帅,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属寻常,更遑论元帅身份在此,莫说是发妻,既是姬妾无数,也无不可。”
袁崇武闻言,只摇了摇头。
“再说,元帅的发妻乃是当年在岭南时,遵父母之命所娶,多年来勤勤恳恳,相夫教子,如今若能与元帅团聚,也是苦尽甘来。恕属下多嘴,夫人虽也是元帅明媒正娶,可比起发妻,终究还是隔了一层。”
孟余说完,就见袁崇武依旧是坐在那里,因着逆着光,孟余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可却也能察觉的出来,男人的面色,定是好看不到哪去。
主帐里一片静默。
孟余许久不听袁崇武开口,遂是清了清喉咙,开口道;“依属下愚见,元帅不妨将两位夫人一道接至烨阳,若元帅不舍夫人做妾,那便以平妻身份伴在元帅左右,也未尝不是件美事。”
“不行。”袁崇武终是开了口,话语虽短,却毫无转圜之势。
孟余心中一个咯噔,脱口而出道;“莫非,元帅是要休了发妻,身旁只留夫人一人?”
袁崇武眼皮一跳,隔了半晌,方才叹道;“不,她跟随我多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