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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武眼皮一跳,隔了半晌,方才叹道;“不,她跟随我多年,吃了无数的苦,当年是我没有护住她们母子周全,已是对不住她,如今她既然还在人世,我又怎能休了她。”
孟余听他这般说来,方才舒了一口气,思索片刻,也是叹道;“元帅对发妻有义,对夫人有情,自古情义两难,元帅如今的处境,倒也真让属下一筹莫展。”
袁崇武脸上阴晴不定,良久,终是闭了闭眼眸,对着孟余道;“明日,你去红梅村一趟,将夫人接来。”
孟余一怔,道;“元帅三思,如今烨阳情形不明,凌家军随时会来,若将夫人接来……”
孟余话未说完,就见一道凌厉的视线看向自己,只得令他将余下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只得道了句;“属下遵命。”
“切记,路上一定要小心,我要你毫发未损的将她带到我面前。”
☆、096章 红梅村惨变
红梅村。
李氏切了盘酸笋,配着梗米粥,一道给姚芸儿送了过来。
刚进屋,就见姚芸儿正立在窗前,望着前方的村路,李氏将饭菜搁下,便是微微一叹,道;“芸儿,快别等了,先过来吃饭吧。”
这些日子都是李氏在照料姚芸儿的起居,因着李氏年长,姚芸儿一直都是唤她嫂子,而相处了几日下来,李氏瞧姚芸儿性子好,嘴又甜,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喜爱,时间一长,便由着姚芸儿的性子,也不唤她夫人,只唤她芸儿了。
姚芸儿听到李氏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那一张脸便是微微一红,又是向着窗外看了一眼,方才走到桌旁坐下,端起碗,就着酸笋抿了一口粥。
“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要多吃点才行,若是将你喂瘦了,你让嫂子咋去和元帅交代。”
见姚芸儿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粥,李氏微微着急起来,只拿起一个馒头,不由分说的塞到姚芸儿手里,要她多吃些。
姚芸儿握着馒头,刚咬了一口,却是觉得如鲠在喉一般,怎么都咽不下去。
“嫂子,你说我相公,他会不会遇上官府的人,会不会有危险?”姚芸儿将馒头搁下,一颗心却都系在自己的夫君身上,这些日子总是吃不好,睡不香的,想的百窍千丝,藕断丝连。
“元帅是啥人,哪里有人能抓的了他,你听嫂子一句话,你啥也甭想,每日里只管吃好睡好,把身子养的白白胖胖,这才是正经事。”
“可是……相公已经走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回来接我…”姚芸儿心头酸楚,只将眸子垂下,露出纤柔的下颚来。
李氏望着她娇美清纯的小脸,心头便也是软了,只温声安慰道;“嫂子虽是个妇道人家,没读过书,可也知道男人家事多,哪能一天到晚的陪着媳妇?再说元帅是要做大事的人,铁定是更忙了,听嫂子的,甭多想,哪怕为了这孩子,你也要多吃点才行,瞧你瘦的,哪有点当娘的样儿。”
姚芸儿听李氏这样一说,便是抚上自己的微隆的小腹,那心里顿时变得很软,只将馒头就粥,强捱着自己吃了下去。
吃完早饭,谢长风便是去了山里砍柴,他虽是被男人留下来照顾姚芸儿,可毕竟是个男子,平日里只是留在院外,从不踏进屋子里一步,就连那饭食也是由李氏给他送去,不曾与姚芸儿同桌同食。
李氏见今儿天好,便是挎着篮子,打算去菜地里摘一些菜回来,临出门特意嘱咐了姚芸儿,要她好好在家歇着,这才匆匆像菜地里走去。
姚芸儿闲来无事,只拿了针线篮子,坐在院子里打算给腹中的孩儿做几件小衣裳,先前姚母为孩子做的衣裳鞋袜,连同那一只红色的布老虎,全都是落在了家里,没有带出来,此时只得重新做了。
姚芸儿想起母亲,便是牵挂起来,也不知自己与夫君这么一走,家里怎么样了,尤其是娘亲,还不知道会着急成啥样子,爹爹和大姐已经不在了,先前有袁武,家里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可以帮衬着,可如今家里若再出个什么事,那可真是孤儿寡母,连帮衬的人都没了。
姚芸儿想起娘家,那手中的活便再也做不下去了,秀气的眉头也是不由自主的微微蹙了起来,心头只盼着袁武能快些来接自己,等事情平息了,他们也就可以回家了。
二八少妇心思单纯,压根不懂“崇武爷”这三个字的含义,也不懂这三个字对于朝廷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他们在清河村的那个小家,是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就在她出神间,却蓦然听院外传来一阵嘈杂,接着便是女人与孩子们的哭声响起,其中伴着哒哒的马蹄声,与男人们的淫笑。
姚芸儿吓了一跳,赶忙将针线活儿搁下,见廖家的院门没有关好,脑子里头一个念头便是要上前去将那院门关上。可刚等她走到门口,还未将门合上,便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闯了进来,甫一看见姚芸儿时,那男子便是眼眸一亮,犹如发现了珍宝一般,对着院外的人唤道;“老四,老六,你们快过来瞧瞧,这山窝窝里倒有个天仙儿般的娘们哩!”
话音刚落,那男子便是狞笑着上前,一把将姚芸儿抱在了怀里。
姚芸儿吓傻了,吓懵了,直到被那男人抱在怀里,方才发生一声惊叫,拼命挣扎着,她那点儿力气,又哪里抵得过身强力壮的歹人,那男子双臂似铁,紧紧的将她箍在怀里,俯下身子就要往她的脸上亲去。
许是被他方才的话音所引,那被唤作老四,老六的人也是赶忙跑了过来,刚进院子,就瞧见自家兄弟怀里抱着一个小娘子,粗粗一瞥,就见那小娘子肤白胜雪,眉目若画,似乎是吓得厉害,整个身子都是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满是泪光,领口处的衣衫已是被撕扯了开来,露出一小块白腻的肌肤,白花花的晃着人眼,令人恨不得上前,将她身上的衣衫全给扯去了才好。
“这娘们长得可真俊,咋这家没有个男人?”其中一男子将腰刀插了回去,也是凑了过来,伸出手就在姚芸儿的脸蛋上摸了一把,顿觉触手柔润,滑腻腻的十分勾人。
姚芸儿望着眼前这三个男人,几乎骇的要晕过去,她紧紧护住肚子,唇瓣只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没男人岂不更好,这小美人,先让咱兄弟给消受了再说,瞧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八成还是个雏儿。”另一男子淫笑着,眼眸滴溜溜的在姚芸儿的身上打量着,待看见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时,却是言道;“哟,这小娘们肚子里倒是有块肉,这种货色,大爷我倒没有尝过。”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那两人方才留意到姚芸儿的肚子,姚芸儿趁着机会,便从那男子的禁锢里挣脱了开来,抬腿便要往外跑。
还不等她跑出院子,便有男人抓住她的长发,将她一把扯在地上,姚芸儿摔了这一跤,只觉得眼前一黑,肚子里更是绞的疼,只对着那一步步逼近自己的三个男子哀求道;“求求你们,别过来,我还怀着孩子,求求你们……”
“小美人儿,你别怕,若你肚子里那块肉没了,哥哥我再和你生一个。”其中一男子一面说,一面搓着手狞笑,说完后,三人对视了一眼,眼见着便要向着地上的姚芸儿扑去。
恰在此时,上山砍柴的谢长风赶了回来,刚下山,便见有一支马贼在村子里烧杀掳掠,男人心下暗呼不好,连肩上的柴也顾不得,握住斧头便向着廖家奔去,待他一脚将门踹开,就见姚芸儿衣衫不整,满脸的泪,正被三个男人围在地上,欲行那不轨之事。
谢长风见状,眸心顿时变得血红,只挥舞着斧头,向着那三人砍了过去。
谢长风乃岭南军大将,武艺自不用多说,那三人招架不住,只对着院外呼唤同伴,待谢长风将三人砍死后,廖家院外已是聚满了马贼,谢长风一手将姚芸儿从地上抱起,也顾不得别的,只带着她杀到院外,寻到一匹马后,将她放在马背,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便挥手在那马臀上拍了一掌,待马载着姚芸儿离去后,自己则是留下与那帮马贼厮杀在一起。
姚芸儿浑浑噩噩,就见红梅村此时已是人间炼狱一般,到处都是火,村民的惨叫声凄厉,一些女子则是被山贼拖至田里,蹂躏糟蹋,而一老人更是横尸荒野,甚至一些小孩子也不能幸免。
姚芸儿长这么大,都还不曾见过这般的惨景,她丝毫不知,如今岭南军复又崛起,于烨阳一带发生暴乱,官府只将全部精力用在了岭南军身上,一些马贼便是肆无忌惮,趁机烧杀掳掠了起来。
烨阳周遭的一些城镇村落,近日皆是有山贼趁乱出没,城镇有官兵驻守,山贼自是不敢肆意,而似红梅村这般的小村落,便是逃脱不魔掌,只被那些丧尽天良的歹人洗劫了个干净。这些本就是亡命天涯的人,大多坐过牢,心狠手辣,待看见一些貌美的良家女子,更是要上前染指不可。
短短数日内,死于山贼之手的庶民多不胜数,而被山贼糟蹋了的女子,也大多无颜苟活于世,红梅村地处偏僻,这些山贼来的还算迟,至于附近的一些大村落,更是早已被山贼烧成了灰烬。
姚芸儿面色惨白,在马背上颠簸着,她死死抓住那缰绳,也不知那马要将自己带到哪去,这般慌不择路的不知跑了多久,那马一声嘶鸣,扬起了前蹄,姚芸儿双手不稳,只被那马甩了下去,而她的肚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剧痛袭来,只让她整个身子都是抑制不住的发颤,她努力的睁开眼睛,伸出小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连哼都没哼,便人事不知的晕了过去。
☆、097章 是我害了你
待袁崇武从前线赶回来时,就见孟余领着众人守在帐外,甫一看见他,皆是跪了下去。
袁崇武见状,眉心便是一皱,一把将孟余从地上扯了起来,双眸乌黑,盯着他一字字道;“究竟出了何事?”
孟余有口难言,只得拱手道;“元帅容禀,属下按元帅吩咐,带人去红梅村接夫人,可当属下赶往红梅村时,却见那里已成一片火海,男女老幼,惨不忍睹,一打听下才知村子里遭遇了马贼……”
孟余话未说完,袁崇武神色一变,攥着他衣领的手更是握的死紧,骨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那她在哪?”男人声音低哑,眼瞳更是暗的骇人。
“属下领人赶到时,就见谢将军身受重伤,廖夫人下落不明,而夫人……”孟余说到此处,额上已是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却是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她怎么了?”袁崇武脸色惨白,心跳犹如擂鼓一般,眼睛里更是焦灼欲狂,见他如此,更是令孟余不敢开口。
“说!”男人的声音是隐忍的怒意,厉声喝道。
“等属下找到夫人时,就见夫人躺在梅林里,浑身……是血……”
孟余话音刚落,袁崇武整个人似是被雷击中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的目光雪亮如电,呼吸都是急促起来,孟余抬起头来,见他这般失魂落魄,遂是唤了一声;“元帅…”
袁崇武回过神来,只松开了他的衣襟,自己则是缓缓转过身子,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握在一起。
“元帅,夫人眼下正在帐里,夏老已经赶了过来,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孟余见他犹如陷阱里的困兽一般,双眸血红,闪着骇人的光芒,那心下不免便是发憷,只守在一旁恭声道。
袁崇武牙关紧咬,深吸了口气,方才开口道;“传令下去,烨阳周边,竭力诛杀马贼流寇,一个不留。”
男人的声音低沉,最后那四个字,更是透着森然与阴狠,令人不寒而栗。
“元帅,咱们岭南军对这些马贼流寇向来都是以招揽安抚为主,此番若是诛杀,属下只怕日后不会再有马贼流寇前来归降,那对咱们岭南军来说,倒也是份损失。”
孟余话音刚落,袁崇武便是回过头来,那一双眸子锐利如刀,笔直的向着孟余看去,孟余迎上他的视线,便是心中一凛,复又将眼帘垂下。
“这些马贼流寇,无不是些罪大恶极之人,岭南军中,决不能有这种人,你听明白了吗?”袁崇武呼吸沉重,语音更是暗沉,黑眸炯炯,只让孟余躬下身子,再也不敢多言。
袁崇武说完,则是向着军帐望去,紧握的双拳却是情不自禁的用力,若是他能早些下令,将这些马贼流寇就地正法,又岂会害了她……
念及此,男人额前的青筋毕露,他一语不发的站在那里,身旁诸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劝上几句,他的身子紧绷着,好似轻轻一扯,就会断了。
待夏志生从帐里走出时,男人倏然抬起眸子,待看见夏志生满手的鲜血时,那一张脸瞬间变了,就连一丝血色亦无。
夏志生看见袁崇武,便是赶忙将自己手中的汗巾子递到了一旁的药童手中,自己刚拱起手,还不等他说话,就听袁崇武沙哑的嗓音响起;“她怎么样了?”
“回元帅,夫人受了重伤,腹中孩儿……已经没了。”夏志生声音低缓,一字字犹如一把匕首,割在袁崇武的心头,刀刀见血。
“况且夫人身子孱弱,此次又是失血过多,老夫只怕日后以夫人的情形,也是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