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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心里一窒,道;“那位姚氏,他也不曾见过吗?”
袁杰点了点头,“那个姚氏一直都待在帐子里,父亲已经好几日没去瞧她了。”说完,袁杰唇角微勾,又是道;“还有一事,母亲有所不知,父亲已是将一切都打点好,要送咱们母子去秦州,可这个姚氏,却只吩咐了把她送到烨阳城里,根本不与咱们一起去秦州。”
安氏眼皮一跳,就连声音都是隐隐的变了,道;“你父亲将她留在烨阳,不让她与咱们一道走?”
“是的母亲,烨阳马上便要开战,凌肃十万大军随时都会杀过来,目前也只有秦州,才是最太平的地方,父亲将咱们送去,还是看重咱们的。”
安氏的心却是一沉,当着儿子的面,她却什么也没有多说,只微微一笑,道;“你们都是他嫡亲的骨肉,他又怎么会不疼你们?”
袁杰听着,遂是咧嘴一笑,带着袁宇去了外头玩耍,剩下安氏一人,却是眉心紧蹙。
深夜,四下里万籁无声。
“元帅,安夫人求见。”有士兵走进主帐,对着孤身一人,坐在主位上的男子言道。
袁崇武抬眸,捏了捏酸涩的眉心,只道;“告诉她,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可夫人说,她有十分要紧的事,一定要见到元帅不可。”士兵的声音小了下去,只垂着脑袋,不敢去看男人的脸色。
袁崇武眉心微皱,只将手中的公文合上,终是道了句;“让她进来。”
安氏走进了帐子,就见她一袭素色衣衫,荆钗布裙,朴实无华中,却十分端庄整洁。
“何事?”袁崇武看向她,声音不高不低,平静到了极点。
“明日里,相公便要将我们母子送到秦州,晌午时宇儿写了一阕字,想给你瞧瞧。”安氏说着,遂是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展在男人面前。“相公诸事缠身,他们也不敢来扰你,念着明日便要走了,妾身便想着将这字送来,也算是了了孩子一桩心愿。”
安氏声音温和,缓缓那字打开,小儿字迹拙劣,虽是歪歪扭扭,却足以看出写的人下了极大的功夫,一笔一划,亦是十分认真。
袁崇武瞧着这字,面上的神色遂是和缓了下来,嘱咐道;“宇儿身子不好,这一路,倒要劳你多费心思。”
安氏轻言;“照料孩子,本就是母亲该做的事,又哪有费心一说?”
袁崇武将纸折好,只道;“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安氏心口一酸,微微苦笑道;“一别七年,相公如今,倒是连话也不愿与明霞说了。”
明霞,乃是安氏闺名,这两个字,袁崇武已是多年不曾听过,此时骤然从安氏嘴里说出,倒是让他微微一怔,数年前的回忆,汹涌而来。
安氏见他沉默不语,亦是缄默下去,两人静默半晌,就听男人终是开口,声音低沉;“明日还要赶路,回去吧。”
安氏抬眸,见男人脸色已是恢复到原先的淡然,心头遂是沉甸甸的往下落,再也没个可依傍的去处。
“如今烨阳战乱,朝不保夕,若是相公信得过我,不妨让姚氏与我们母子一道赶往秦州,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安氏的话音刚落,袁崇武便是抬起眸子,向着她看了一眼,安氏眼眸清亮,依旧是端庄贤淑,迎上他的眼睛。
男人摇了摇头,道;“不用,你们母子只需将自己照顾好,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安氏的心一分分的凉了下去,只垂下眸子,轻声道;“相公是要将姚氏留下,却惟独将咱们母子三人送走。”安氏静静说着,鼻尖却是酸涩起来;“相公不要忘了,杰儿与宇儿,是你的亲儿,这些年来,他们日日盼着和你团聚,而相公如今却为着一个女子,不惜将亲儿送走!”
袁崇武闻言,面色依旧如故,只沉声道;“你既然知道烨阳大战在即,朝不保夕,定是明白我将你们送走,是为了护你们周全。”
“那相公,又为何不将姚氏送走?”安明霞凝视着眼前的男子,不放过他脸色的任何一个表情。
袁崇武没有说话。
“相公若想要身边有位能同甘共苦的人,妾身妾身甘愿带着孩子,留在烨阳,与相公共患难。”
安氏声音温婉,却透出坚定,许是见袁崇武依旧是一语不发,只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隔了片刻,她轻轻在男人身旁坐下,垂首道;“咱们一家人已分别了七年,如今好容易团聚,往后,就让妾身和孩子跟着相公,哪怕是为了两个孩子,相公也不要将我们送走,他们不能没有父亲。”
安氏声音沙哑,带着隐忍,说到后来,喉间已是轻颤。
“团聚?”袁崇武咀嚼着这两个字,面上却是渐渐浮起一抹苍凉,他淡淡一笑,那笑声中,亦是无尽的寂寥与沧桑。
“你我夫妻为何团聚,你自是心知肚明,无需我多说。”男人的声音淡然,一语言毕,那一双黑眸炯炯,盯着女子的面容,就见安氏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只望着眼前的男人,说不出话来。
“七年前,岭南军征战黑水,凌肃趁机命人将岭南军军眷掳走,你们母子三人,便也是在那一次被凌肃掳去。而后凌肃逼降不成,遂是将岭南军的家眷尽数屠杀,我一直没有问你,你当年带着孩子,究竟是如何从凌家军手中逃了出来?”
安氏听了这话,全身都是抑制不住的轻颤,就连唇间亦是褪去了血色。
袁崇武接着道;“岭南军退守暨南时,凌家军十万大军却突袭而至,对岭南军行军路线了如指掌,那一仗,我岭南军七万男儿血洒临安,被俘者数千人,在京城被枭首示众。”
袁崇武双目血红,一字一字的说着,说到后来,终是抑制不住的闭上眼眸,那双拳紧握,一直隔了许久,方才睁开眸子,字字冷冽蚀骨;“渝州大战,岭南军惨败,我七万同袍死于临安,我苟活至今,为的便是要为他们复仇雪恨,可笑的是,始作俑者却不是旁人,正是我袁崇武的女人。”
☆、104章 相公杀了我吧
安氏面如死灰,眼瞳中亦是灰茫茫的,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妾身是为了孩子,凌肃用杰儿和宇儿来威胁妾身,妾身实在是没法子,他们……也是你的儿子。”安氏声音凄苦,一语言毕,眼泪终是抑制不住,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
袁崇武闭了闭眼眸,他的声音低哑,终是开口道;“我是他们的父亲,可我更是岭南军的统帅。”
说完,他不在去看安氏一眼,只说了句;“你走吧。”
那三个字,犹如一颗巨石,狠狠的砸在安氏的心上,她的眼瞳放空,默默坐了片刻,终是站起身子,她没有走,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解下了自己的腰带,那双粗糙而干裂的手,虽是轻颤,却依然是有条不紊,只将自己的衣裳缓缓解开,令自己的身躯,尽数展露在男人面前。
那是怎样的一具身子,女子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弯曲狰狞的伤痕,满是鞭笞落下的痕迹,更有无数块通红的铁烙,烙在肌肤上,落下的红印更是让人触目惊心,那皮肤早已皱在一起,丑陋到了极点,让人看着欲呕,全身上下,竟没有块完好的地方。
尤其她胸前的那两团绵软,竟是被人活活挖了下来!留下两大块血红色的窟窿,寒森森的,灼着人的眼睛。
袁崇武只看了一眼,便是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而后,那眼睛瞬间充血,犹如暗夜中的鹰枭,他的牙关紧咬,双手更是紧握成拳,似是要将手指握碎一般。
“凌肃将我抓去后,让人把我绑了起来,用各种各样的酷刑轮番来折磨我,我被他们折磨的昏死过去,便有人将辣椒水浇在我身上,逼的我生不如死。”
安氏声音轻颤,一字一字说着,她的面色已是恢复了平静,唯有眼睛里,仍是无尽的悲苦与恨意。
“他们要我将相公的行军路线透露出来,我情愿一死,也不愿背叛相公,他们见实在没法子,便威胁我,要将我的胸乳割下……”安氏说到此处,只颤着手,将自己的衣衫合起,将那胸前的窟窿遮住,那眼睛的光是抖得,就连声音也是抖得;“我被疼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后,就见那天杀的凌家军,将我的杰儿和宇儿带了上来……”
说到这里,安氏终是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滚滚而下,声声凄厉;“杰儿当年才六岁,宇儿只有四岁,他们……他们那帮人,竟然将杰儿和宇儿捆在我面前,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亲儿,和我受一样的苦楚!”
安氏声嘶力竭,回忆往事,自是恨得银牙紧咬,有血丝从她的嘴巴流了出来,她闭上眼睛,紧紧的攥着自己衣衫的一角,泪如雨下;“我无论受什么罪都行,可我不能看着我的儿子和我一样,我知道这有多疼,我情愿他们把杰儿和宇儿一刀杀了,也不愿他们遭这么大的罪!”
安氏面色雪白,只哭的不能自抑,她的身子瘫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憔悴的犹如一缕轻烟,仿似随时会烟消云散。
“是我背叛了相公,是我将岭南军的行军路线告诉了凌肃,相公杀了我吧,让我去为枉死的岭南军赎罪。”
安氏看向了主位上的男子,她的脸庞惨早已是无人色,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的恨,日日夜夜的悔,日日夜夜的痛,此时全化成了泪水,犹如一场及时雨,似是要将七年来所承受的所有苦楚,全部倾泻出去。
她并没有哭多久,便止住了泪水,那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唯有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她动了动唇角,接着说了下去;“这些年,我领着孩子躲进了深山,只觉得无颜来见相公。如今,杰儿和宇儿都长大了,日后,我只希望相公能念在他们自幼与父亲分别,吃尽了苦头的份上,能多疼他们一些,无论相公以后有多少孩子,我都求求相公,不要抛弃他们。”
安氏说完,泪水又是要夺眶而出,她深吸了口气,只默默坐起身子,将身上的衣裳穿好。主位上的男子却依旧是坐在那里,眸心暗的噬人,就连呼吸也是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戾气,杀意腾腾。
安氏站起了身子,不等她说话,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只将她吓了一跳,袁崇武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案桌上,只将那案桌生生砸出一个豁来,而他的声音更是暗沉到了极点,几乎每一个字,都似是从牙齿间挤出来一般。
他只念了两个字,“凌!肃!”
凌肃!
那两个字,便是安氏一生的梦魇,提起那两个字,安氏只恨得说不出话来,全身亦是哆嗦不已。
袁崇武脸面低垂,安氏看不清他的脸色,唯有他的肩头却是在剧烈的颤抖着,似是在竭力隐忍,她瞧着便是担心起来,缓慢而迟疑的伸出手去,唤了声;“相公……”
袁崇武身子一震,倏然抬起头来,向着她望去。
安氏望着眼前自己的夫君,七年前那一段犹如噩梦般的经历再一次呼啸而来,几乎逼得她生不如死,她凝视着袁崇武的容颜,却是心如死灰,只喃喃的念了句;“无论相公信不信,我都是为了孩子,若不是凌肃使出这等手段,我情愿带着孩子们一道去死,也绝不会背叛相公……”
安氏心如刀绞,再也说不下去,只得别开脸,微微合上了眼睛,一大串泪珠变从眼角落了下来。
她的侧颜依旧是清秀而白净的,与她身上的累累伤痕,更是有着强烈的对比。她身上的那些伤,就连征战沙场多年,杀人不眨眼的袁崇武也都是闻所未闻,让人心悸。那些伤,不说是落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哪怕是落在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身上,也是令人发指的折磨,可怖到了极点。
袁崇武深深呼吸,他没有说话,唯有眼瞳中的火苗依旧是熊熊燃烧着,他看了安氏一眼,沙哑着声音,终是道了句;“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
安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这些年来,漂泊无以,居无定所,日夜忍受着良心的折磨,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领着两个稚子,所受的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此时透过泪眼,见自己的夫君真真切切的坐在自己面前,那心头的苦楚便是再也按捺不住,恨不得可以在男人的怀里,大哭一场。
她终是咬紧了唇瓣,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分别七年,他们早已不在是岭南那对贫贱夫妻,而眼前的男人,是高高在上的岭南军统帅,这一切,都将她的心头堵死,让她不敢越雷池半步。
“元帅!”就在此时,便听帐外传来一道焦灼的男声。
“何事?”
“凌家军大军已至沙帮口,突袭我军,前锋将军莫廷御,请求元帅示下!”
袁崇武闻言,眉心顿时紧皱,当即站起身子,一旁的安氏也是一道站了起来,声音已是带了几分惊恐;“相公……”
“你先回去。”袁崇武说完,便是大步走了出去。
号角声起,厮杀震天,凌家军于岭南军的这一仗,提前而至。
一连数日,袁崇武皆是在前线领兵作战,岭南军事先已是做了精密的部署,三万精兵,皆是用在最需要的地方,其他一些当地民兵,则是采用流动战术,与农民军配合默契,分分合合,声东击西,神出鬼没,纵使凌家军兵力上有着绝对的优势,但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