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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青城最大的酒楼前停下,风华放下帘子,唐玉已下了马车,伸手示意她下来。
风华看着他摊开的手,略一犹豫之后还是放了上去,等跳下马车便将手收了回来。
唐玉看着风华的侧脸,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近前了两步:“进去吧。”伸手想要去扶她,却她一侧身躲了过去。
风华看了一眼大食楼的匾额,而后低垂了眉眼,不着痕迹的躲过唐玉的伸过来手,率先抬步向楼中走去。
唐玉挥手,示意随侍的众人各自休息,而后便跟了进去,两人寻了二楼的雅座坐下。
虽然离了宫廷,可要风华就此接受唐玉,她还是做不到。
对唐玉,她心怀感激、愧疚,还有对他深切的感动,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一丝丝的甜和欢喜。
风华知道,那不是爱意,那种感觉十分不同,或者等以后,等到这一段时间的伤痛都过去了,她便可以喜欢上唐玉,毕竟他对自己那么好,那么情深义重。
一顿饭相顾无言,唐玉有心想要与她多说话,却看她眉间微拧,神色游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她开怀,只能静默着,陪着她忧愁。
等到傍晚,出了青城之后,速度果然慢上许多,虽然还是日夜不歇,但马车总算没有那么颠簸了。
风华盖着白色的绒毯有些为难的看着唐玉:“将军,该歇了。”
唐玉不明所以的看她,眼眸一眨,难道她这是在邀请自己一被同眠?
这可不行,这还在马车上,要是自己控制不住有什么异样,会吓到她的,唐玉表情表肃了起来,十分认真的点头:“你先睡吧,我坐这里守着就好。”
风华闭了眼,躺了一会还是睁开眸子:“没有其它的马车了吗?”昨日自己晕晕乎乎的,便也无力去在意,这会儿他还守着自己,在这狭窄的车厢里,有一个人一直看着你睡,这怎么睡的着呢?!
唐玉终于反映过来了,她这是在赶自己走呢,略为尴尬的将眼移到一旁:“没有,我出去骑马,你好好休息便是。”
为了赶路轻装减行,连行礼都没怎么带,为了不累着马匹,都是在镇子上直接换了新马,而随行的人,便是半夜里在路边野林子里,随意生个火歇上一两个时晨便继续赶路的。
在南漠时这些人都是打过苦战的,这便如同千里行军一般,虽然累倒也没有怨言,倒是唐玉这两日坐在车里还可以歇上一歇。
风华见他真的叫停了队伍要下马车去,咬了咬唇,心里略为不安。
唐玉立在车外:“你好好睡吧。”言罢放下帘子,跨马而行。
风华想要唤他,却终是没叫出口,悄悄的掀了窗帘一角,看他夜下白衣英姿飒爽,在他要转过头时,快速的放了手,躺了回去。
唐玉只见到车帘摇曳,勾唇浅笑,心里也不知是愁是喜,但有一个位置,已被填满。
时光匆匆,转眼三四日。
江南扬州,月已盈满,扬州城门悄然大开,一辆马车,数十匹马泉涌而入。
扬州知府名叫风起意,现正在知州府中与自家儿子下棋。
“爹爹如此违抗皇命,不大好吧。”十五六岁的少年,生的十分白净。
风起意摸了摸下巴,精明的眸光一闪:“你爹爹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谁开的城门,也不知道是谁夜半入城。”
而那一处,唐玉已经跟风华寻了个客栈住下。
刚刚传的消息,风谨明日便能到扬州,所以打算在此住上一晚,让随侍都好好歇歇,顺便明天等到风谨,再一起继续往南。
而知州府里,本在下棋的父子二人,迎来了不速之客。
唯君依旧蓝衣不染尘埃,似乎这几日来夜以继日的赶路,并没有叫他疲累。
十骑轻骑,没有车马行李的拖累,速度也快上许多,竟是比唐玉还要先了一步。
只是唐玉自出了皇城之后,便隐了身份,一时之间隐在这茫茫人海之中,还真是不好找,至于风谨的车马,他倒是暗中探过一次,路赶的很急,风华却不在那里。
而下一站,便是这扬州。
风起意看着唯君手中执着的大内腰牌,笑的十分谄媚:“唉啊,大人真是辛苦了,不如就在寒舍住下。”
唯君只扫了他一眼,便直入主题:“近日可有可疑之人入这扬州城?”
风起意低垂的眼珠子转了转:“扬州近日承蒙天恩风调雨顺,也没有什么亡命之人到此,更无可疑之人,男男女女皆是十分平常的模样。”
唯君低眉看了他一眼,而后一挥手吩咐手下侍卫,去各家各户暗访。
扬州城是去南漠的必经之路,依着脚程,就算唐玉他们现在不在扬州,那也定是路过了扬州城才对,可这知府却说什么可疑的人都没有。
陛下前几日已经发了旨令,令各府排查出入城人员,发了风华的画像,并且指明了一男一女,样貌出众之人,定要认真查实。
可到现在还是石沉大海,最后一次通报,还是前几日的青州,曾有疑似人员过路而已。
唯君断定,这知府的话不可信。
风起意低着头站着,看那一袭蓝衣直直的走到正首坐下,似乎是等着那些随从的回报,低着头暗敛了眉,在身后对着自家儿子挥了挥手。
十五六岁的少年起了身,面上有些无奈,对着唯君点头示礼,而后便往内堂去了,路过门口的时候,顺带着吩咐了婢女去请了茶点。
风起意家美少年
少年回屋换了一身华服,带了一个随从边走边摇着纸扇,在这凉凉秋日里,竟偏偏的显出一丝潚洒得意:“小全子,陪小爷去采芳楼,爹爹被人缠住了,小爷今夜便不回来了。人生如梦苦逍遥,最美不过美人香。”
有小厮期期艾艾的跟上,一边还劝着:“少爷咱能不去么,明日老爷会打死我的。”
然而那少年已经出了大门口。
唯君听着门口留下的侍从禀告,嘱咐他跟上,而后便又直直的坐在椅上,任凭风起意在一边挤眉弄眼的纠结,也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等到子时刚过,月亮出了最圆的时候,这边跟着少年的侍从已回来了,那人当真去了采芳楼,叫了几个姑娘便一直欢歌笑语的玩着。
风起意站在一边暗暗皱眉。
那边其他的随从也陆续回来,竟是有了消息,唯君站起身,眼神不善的扫了风起意一眼。
风起意立马开始求饶:“大人啊,下臣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都是手下人不做为啊。”
唯君嗤笑一声,拂袖出门。
那边门口小全子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回来。
风起意揪了他的发髻。
小全子便哭丧着脸求饶:“大人,放放手,痛……痛啊大人。”
风起意勾了唇放手,一脸得瑟,哪还有当着唯君面时的怯懦。
小全子不禁腹腓,风家真没好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货,却不知他已将自己都骂了,笑成一条缝一样的眼,如小狗一般的谄媚:“我已经去过月楼,通知了那位大人了。”
风起意很满意的点头,而后揪了小全子的耳朵突然暴吼:“那还不快把少爷找回来!去那烟花之地成何体统。”
小全子揉着耳朵欲哭无泪的遁走。
那边刚收到消息的唐玉,却是愁的拧紧了眉头。
知道早晚会被追上,却没想到这么快便被追上了。
离南漠本要半月路程,如今日夜不停的赶,用了五日便赶了近半程路,本想着会合了风谨,再加快一些脚程,离南漠近一些,可保安全的把握也大一些,却不想这么快便被追到了。
“将军,可要连夜出城。”副将站在唐玉的身旁问着。
唐玉看了一眼墙边,那面墙后面风华还在睡着:“十来个人,副将觉得如何?”
那副将悄然看了唐玉一眼,照理说这个时候,当然是连夜出城,免得正面冲突为好,可唐玉这么问,竟是要正面对上了。
虽不算是最为合理的方案,但那副将也是有些轻松的笑了:“若只有十来个人,我们兄弟个顶个的自然是全部拿下,陛下他未免太小瞧了我们,我们这些可都是刀口下留过魂的兄弟了。”
唐玉点头:“下去吧。”就算现在走,只怕也已被盯上了,又能走的出多远,况且……他不想让风华太累太过担心,好不容易才住一次客栈,也是好不容易才要等到风谨。
在这扬州城,十来个人,自己倒是不怕的,若可以一次解决了去,应该可以再安稳上好一阵子。
另外一处唯君带的人,弃了马匹在离月楼不远的另一家客栈住下。
“大人,既已知道娘娘在哪,为何不直接过去?”侍卫队长皱着眉看着唯君。
唯君轻一抬眸:“你觉得自己打的过唐玉?”
“我们可以向扬州知府借兵。”
“哼。”唯君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那扬州知府如何信的过,只怕到时候,反而是趁乱将人给放了。”
“那怎么办?”侍卫队长不明白了,这直接去也不行,请救兵也不行,难道就这样守着么?!
“曲线救国。”唯君轻吟了一句。
深秋,夜宁,月似玉盘,华光如水。
那客栈里,大门尽开,只有一人独坐。
一袭蓝衣铅尘不染,一把红剑敛尽寒华。
唯君正对着大门,抽剑出鞘,用细软的白锦,一寸一寸轻拭刃尖,剑刃接柄处,刻有一株兰草。
当日,风谨来领回兰翠尸首,唯君特意向风谨讨要了这把剑,据风谨所言,兰翠已跟了他十数载有余,这把剑便是兰翠当日习武之初,风谨所赠。
后来唯君亲自给兰翠封了棺,又亲自将她送出宫门,本想等停灵七日之后,再亲手将她葬下,送她最后一程许她一方净土,让她得于安息。
却没想到,终是错过了,风谨带着兰翠走了,草草的火化了之。
唯君擦好剑,送剑入鞘,一手放于桌上,却依然紧紧的握着剑,胸口处还要突突的跳着,在这宁静的夜中如同能让人听见一般,每一下都跳的疼痛。
街上月华凝秋霜,渐落晨曦露寒凉。
唯君一坐便是一夜,时光静转。
晨时,城门初开,月楼中,风华已经起身,唐玉亲自送了早点,陪着风华静坐。
风华低着眉,有些许不自在:“将军不吃么?”
“吃。”唐玉回着,手却没动,眼睛还是直直的看她,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风华吃了个包子,又慢慢的喝着白粥:“将军这样看着很无礼!”
“呃,抱歉。”唐玉略有些尴尬,终于低了头,捡了一个包子缓缓的送入口中。
风华悄悄的红了耳根,门口处,唐玉的副将却突然风风火火的闯了进了:“将军。”
那一声威气十足,如同在战场上与敌军对阵斥敌一般,叫风华吓了一跳,唐玉不悦的抬头。
副将顿时收敛了音调:“将军……”唤了一声却是将目光悄悄的移到了风华身上。
“是不是爹爹他们到了?”风华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喜悦。
副将却是皱了眉头,略有迟疑的开口:“相爷他,失去联系了。”
风华只觉得“嗵”的一声,自己的心好像一不小心摔在摔在地上了,透着一丝丝的凉气,不自觉的便扯住了唐玉的袖子:“什么叫失去联系了?”昨日不还说,今天便可会合的吗?
大人快带娘娘走
唐玉任她扯着自己的衣袖,看她带有惊慌和无措的眼,心中又是一疼,握了她的手,却是看向自己的副将:“怎么回事?”
副将低了眼,皱着眉解释:“昨日傍晚的时候,风相那边传了消息,说连夜赶路,今日一大早便能到。于是今日城门刚开,便安排了兄弟去城门外守着了,等了一个多时辰却是一点消息也无,兄弟们等不急了,便赶着马往来路又跑了近一个时辰,结果只在城外树林里,发现了几匹马和两三辆散了架的马车。”
“人呢?”唐玉越听眉头也皱的越紧。
“不知道。”副将摇头又抬眸:“会不会,与那些人有关?”
风华揪着唐玉袖子的手,揪的更紧了,抿着唇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焦急的目光看着唐玉。
唐玉自然也想到昨晚便收到消息说已追上来的唯君等人,轻唅首示意副将去查。
等那人退下,风华才有些着急的开口:“那些……是什么人?”心里也有了预感,是陛下派了人追上来了吧。唐玉抬手拂过她的额角,他想说不要太过担心,然而又觉得这种话说了毫无意义,放下手轻敛了眉:“去城外看看吧,不论是什么目地,总会留下线索的。”
风华也是眉头紧敛,很是沉重的点了头。
唐玉带着风华同乘一骑,纵马飞驰。
不足一个时辰,便到了城外。
城外小树林,秋风寒凉卷起枯叶,一派萧索之象。
风华看着已经散了架的车辕骨架,和还在原地刨着蹄的马,心中更是慌乱。
倏然间,有风声呼啸,一袭蓝衣落在两人不远处。
唐玉带的人也有十来个,此刻自然是全部随侍左右,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皆是握紧了手边兵器,面上隐隐显出警惕的神气。
风华转过身,认真的看着唯君,没想到只有他一个人:“是陛下派你来的?”
“是。”唯君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却没有太过疏离。
听到这个回答,风华勾起唇苦笑,那人是嫌自己败了他的面子吧,一朝帝王,妃子跟臣子跑了,传出去也真是难听。
风华略带不满的看着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