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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终于赶至山顶,寺庙大门紧闭,猛然才想起夏初并不是朝圣时节,门前青石板上长了滑腻的青苔,仿佛许多年没有人曾来过了,抬手敲门,开门的小和尚微低着头,依稀可辨不同于普通人的样貌。
道出要找之人的姓名,九歌谦卑的跟着小和尚进了院子。
心中只叹,以前听说往生寺大多数的僧人都来自遥远的西北异域,长相不同于中原人的细致秀气,果然不错,但除了轮廓更加深刻些,倒也并不是很大差别。
小和尚领着她在寺中七拐八拐,在九歌即将晕头转向之际,小和尚在一间形状古朴的门前停下,道:“施主,到了。”
小和尚说完转身就走了,九歌独自被留下来,她本是奉师命而来,还在斟酌究竟该怎么开口,门后却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施主,请进来吧。”
门没有关紧,轻轻一推就开了,阳光趁机肆无忌惮撒进去,师父在近百年前留下的命令,九歌毫不意外自己见到的人是位垂垂的老者。
房内干净整洁,桌前叠着厚厚书卷,老者面对着她坐在蒲团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岁月的痕迹,雪白的胡须长至曳地,双眼紧闭,若不是方才确认自己听见了声音,九歌还以为那已经是个死人。
未等及开口,老者紧闭的双眸忽然睁开,眼眶已然凹陷下去,深沉的目光里仿佛看透了一切,他道:“故人已去往永生,施主请回。”
一句话就这样哽在喉咙,原本还留着一丝希冀,师父跟她也许是一样的人,不老不死,可突如其来得到这样的答案,九歌心下一震,然而还是礼貌行礼,悄然退出门去。
下了山,天色渐晚,越往山下走,橙色夕阳越发黯淡,终被重重山林遮蔽,林间消散的瘴气重新开始聚集,轻柔打在脸上,仿佛飘着蒙蒙细雨。
053 师与徒
下了山,天色渐晚,越往山下走,橙色夕阳越发黯淡,终被重重山林遮蔽,林间消散的瘴气重新开始聚集,轻柔打在脸上,仿佛飘着蒙蒙细雨。
林海莽莽,枝叶茂密,绿树成荫,这景象,让她想起了跟师父初见时的情景。
也是这样群岭起伏的山林,传说人死后,心中若有强大执念,灵魂便不会散去,然凝聚成魅者少之又少,多半在途中便灰飞烟灭,她凝聚成魅,却没有丝毫过往记忆。
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如何死去。
鞋履踩过枯枝,秋去冬来,师父不知怎么寻到她,一袭青衣翩翩,仙风道骨的模样,却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道士:“丫头,我看你骨骼精奇,是个好苗子,不如跟我学习术法可好?”
这套江湖上骗人的说辞,她自然不会相信,他虽是问话,却全然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伸手来拉她,他的指节修长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圆润干净,跟那张过目即忘的脸并不十分相配。
往后十年,她暗地里都叫他死老头,因为他的教法残酷,不学好就不给饭吃,她老是饿肚子,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对于食物有种超乎寻常的渴望,然回忆里漫长时光恍如白驹过隙,细化所有美好,她竟然开始想念。
她认识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都是由他开始。
没有理由不想念。
“臭小子,有本事你别跑,给我们站住!”
“站住!放聪明的你就别跑……”
“不跑才是笨蛋,说什么废话,有本事你们来追我呀!”
山脚下忽起喧闹声。
九歌目力超于常人,在夜色中勉强可以分辨出是五六个大约十岁出头的少年在追赶着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逃跑的少年一路上跌跌撞撞,看样子是跑不动了,在后面追赶的少年们精神亢奋,以为就要抓住他了,然而若细细观察,当先的少年看似跑得慢,却始终同追赶的人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倒是有趣,目力所及,被追赶的少年又黑又瘦,泥土下乌黑的眼珠忽闪忽闪,笑起来嘴角微微上扬,煞是可爱。
九歌此次是独自出行,望了一眼少年跑走的方向,起身跟了上去。
。
日头已沉,山顶的寺庙内,小和尚端着饭菜推门进了房间,蹲下身问道:“师父,可不可以问一个小小的问题?”
老者仍旧闭着眼:“说罢。”
“今日来的那位女施主,找您有什么事?”小和尚好奇问道。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里夹杂了洞悉和某种超然的怜悯:“那位女施主是来找人,找一个同她一样,没有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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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梨花满地不开门(一)
凭着多年锻炼出来的灵活身手,他穿梭在崎岖陡峭的山路间,耍得追赶的人团团乱转,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从午后出了家门直到此刻,毕竟是半大的孩子,他的呼吸也慢慢变得沉重,腿也重得几乎要抬不起来了。
但他心知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会被那些追赶的人捉住,必然少不了一顿好打,男子汉大丈夫,他不怕痛,他只是怕娘亲知道了会难过,虽然他也并不确定,她会不会因此而感到难过。
追赶的人在逐渐靠近,越来越近了,他在急促的奔跑中没能仔细注意脚下,一个踉跄身子猝不及防往前扑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不知何处突然伸出一双手来,他整个人已经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初夏的风带着清爽,枝叶簌簌轻响,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天空并非纯黑色,而是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像是要把整个人深深的吸进去。
半抱着他的年轻女子正微微弓着身子,低头瞧着他,幽深的瞳里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然而唇角盈了浅笑,怀中温软,带着令人觉得舒适的气味,他看得痴愣,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竟下意识往她怀里缩了缩。
年轻女子眉梢一抹疑惑,下一瞬嘴角勾起,拥着他轻松的跃了起来。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飞到了树梢,站在高处,他看见追赶自己的那些人在地面上四处乱转寻找他的踪迹,他就在他们的头顶,可他们永远也不会发现他。
那些人终于气急败坏的走了,化成一个小点在远处消失,年轻女子带着他从树梢跳下来,松开了抱着他的手,不发一言的径自往前走了。
他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从山脚到城市中心还有一大段距离,年轻女子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他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那时候他只是单纯的想跟着她,跟着她就好,还并未能深切的意识到,面前的女子,会在自己未来的生命中扮演着怎样不可或缺的角色,又是以怎样决绝的姿态消失在他生命中,以至于后来,连回忆里都带着难以言诉的痛楚。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很久,城市的灯火近了,仿佛还能听见人声喧嚣,年轻女子脚步依旧没有停,换了一个方向往前走,眼前的景物越来越熟悉,残破的街道,甚至是屋檐上破碎的瓦片,人声又逐渐远了,两人终于停在一处房屋前。
错落杂乱、歪七扭八的房屋破烂不堪,黄色墙壁凋落,不蔽风雨,若不是某些屋中亮着微弱的灯,仿佛是久远没有人住过了。
——他这样跟着她,竟被她一路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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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章九歌是去找师父的,英俊少年郎,俺的最爱啊哈哈~呼呼,留爪呀亲们。】
055 梨花满地不开门(二)
那梨花,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开满枝头,如白云轻飘,像是给整个院子铺上了白雪。
梨花胜雪,谁都不能料到,在破旧的贫民窟里,会有这样一片小小的世外桃源。
年轻女子坐在石凳上,懒懒撑着下巴看着树下的人。
树下传来“笃笃——”的声响,一个大约十岁出头的少年蹲在地上,手持一把小铲子挖土,额际鼻尖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恍若不觉,神色专注,不一会儿,地上就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坑。
少年扔下手中的铁铲,走到屋里去抱出一个小小的陶罐,他走到自己挖的土坑前蹲下,小心翼翼将陶罐放了进去,开始往里填土。
身后女子的声音温凉:“你为什么不哭?”
“我为什么要哭?”
“你娘去世了。”
他默然抬手,指间手背都是泥土,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从我爹走后,我娘就一直病着,也从来没有踏出过那个屋子一步,每当梨花开尽,她才会透过窗户往外看一眼,却怎么也不肯出门,这段时日病得连床都下不来了,死对于我娘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为何要伤心?”
少年回答得条理清晰,稚嫩小脸上神色淡然,而九歌如果不是因为昨夜送他回家,离去之前听到的那道类似某种动物绝望发出的呜咽,她会真的以为他如同表面上表现的一样那么不在意。
九歌在他旁边蹲下来,并不插手他掩埋自己娘亲的骨灰,缓缓说道:“我跟你一样,昨日才知道了一位亲人的离世。”
他有些惊讶,回头看着她。
“不过我知道得太晚了,连他在哪里走的都不知道,他对我一直很严厉,话也特别少,但我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我跟你不一样,她从不愿有我这个儿子。”
“她既然愿意把你生下来,就不会不在意你,也许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罢了。”她轻轻道,少年忽然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将手递到她眼前:“我已经埋好了,起来,我们走。”
“啊?”还是将手伸过去,顺势站起来。
“啊什么,我娘已经死了,我现在认识的人只有你,我不跟你走跟谁走。”他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外走,又说道,“我叫辛河。”
“嗯,辛河。”她没反应过来,他蓦地停下,乌黑眼珠不满的瞪着她:“作为交换,你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他的手抓得很紧,仿佛是怕她挣脱,手心都捏出了汗液,心中一软,她道:“我叫九歌,你可以叫我姐姐。”
他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她并没有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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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想让我叫姐姐,没门,哼!】
056 人生不相见(一)
撑开半闭的窗户,寂了一夜的室内被溜进来的阳光破开,庭院中栽种着四季常青的树木,郁郁葱葱,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小鸟栖息玩耍着。
从楼下大堂传来的喧哗声一浪高过一浪,是一队西域商人的马队,西域在匈奴以西,乌孙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余里,共分三十六国,一部分是游牧部落,另一部分是城郭之国,其中,于阗,焉耆,疏勒是西域三大强国,地大物博所在,中原各国虎视眈眈,垂涎已久,却因天气的极度恶劣,交通业的不发达,实质上西域到如今,仍是一个神秘而特殊的存在。
北泽建国以来,实行开放政策,而来自西域商人的马队,在东西方国家的贸易文化交流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青赤二鸟昨夜已经离开,九歌此刻静静坐在桌前,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外边的喧嚣,心中盘算着离开临安的时机,事情既然已经办妥,她就可以离开了,然而,视线注意到屋中某一处角落,眸色微微流转。
雪儿便也好奇的探出花脑袋往窗前看过去。
早上九歌带了一个少年回来,穿着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裳,身子骨很瘦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进屋就径自走到了窗前站着,阳光逆着他瘦弱的身躯,划下一道瘦削的影子,而他自始至终一动不动,也不曾发过一言。
“九歌,你打算怎么安排他?”雪儿终于忍不住发问。
九歌秀眉稍敛,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辛河的背影,摇头道:“暂时还不知道,他说他没有别的亲人了。”
话音刚落,一直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辛河忽然走回她身边,朝她说道:“走吧。”
“去哪儿?”九歌自觉自己并不笨,却悲哀的发现她总是跟不上面前这人的节奏。
“我饿了。”他简洁的说完,也不管她是不是同意,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难得他还知道腹中饥饿,她还以为他会就那样跟雕像似的一直站到老死,这下总算恢复些活力,九歌也就任他牵着往楼下走了。
菜一上来,辛河立马两眼发光,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估计真是饿得狠了,九歌默然无语,反手将自己面前的盘子也推了过去:“你慢点儿吃,这里还有,不着急。”
辛河没说自己已经饿了整整一天一夜,食物入腹,心中某处却依旧空空的,怎么都填不满。
来自西域的商人聚在堂中大声说着本民族的语言,都是听不懂的,夹杂着生硬的汉语,听起来别有一番异域的味道。
他吃饭的动作忽然一顿。
九歌敏锐察觉,担忧问道:“辛河,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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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人生不相见(二)
他没作答,筷子依旧翻飞依旧,仿佛刚才那一刹那的失神只是错觉。
九歌当然知道不是,但他若是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多问。
天色渐昏,街上做生意的小贩们陆陆续续开始出来做生意,闲来无事,吃完了饭两人一起上了街。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客纷纷。
墨海似的天上,皓月高悬,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