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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个新兵在做着基础训练,十一月的天气,寒风阵阵。这些人却浑身汗水蒸腾,头顶隐约可见淡淡的白雾。油亮的皮肤,肌肉勃发。吆喝声此起彼伏。
李奉巡视了一圈,较为满意。见里头有一个新进人员正是和行知比武的那个高寿,便问苏雷:“将军,行知近来可好。武艺可曾落下吗?”
苏雷面色一僵,含糊应道:“她倒是每天练的。”
李奉微微点头:“他是在将军府衙那边当差吧。做那些琐事可惜了。我见她身手灵活,不如调到斥候这边训练看看。”
斥候?苏雷嘴角抽了抽,道:“还是算了。我瞧她挺喜欢现在的差事的。”每天不是做胭脂香粉,就是和苏离商量怎么裁制新衣。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李奉皱了皱眉,不太相信行知会这般不上进。但苏雷也不会说假话,便问道:“行知现在办的是什么差事?”
苏雷见他紧紧逼问,有些不高兴。李奉怎么对殷如行这么关心。
李奉见他不答。眉宇间有不愉之色,想了一下,解释道:“将军别误会。属下只是觉得行知是个人才,白白浪费了很可惜。”
苏雷深深看他一眼,沉吟片刻:“李奉,新进人员的基础训练已告一段落。该是抽个时间比试一番的时候了。”云骁骑的备用人员训练,每一个月末会进行一次比试。记下排名先后。再一个月后再比试。如此循环,直到四个月后才择出最优秀的人补充入队。
“这个月末的比试,我会带行知来见识一下。你有什么话,到时再说吧。”苏雷左想右想,殷如行的事总藏着掖着也不好。干脆就穿了女装给他们看一次,将事情挑明。也好令李奉死心。
李奉不疑有他,点头道:“也好。”一进城就失去了联络,他也想见见这半个弟子。
城主府风雷阁里,此时正吵吵嚷嚷。起因是柳氏命人送来了这一季节的衣服料子。丫鬟们的各自领走。殷如行虽然人不在,她的东西倒也搁在那里没人动。问题的关键在于苏雷的份例。
春兰抱了料子就要收入库房。夏荷帮着一块儿。紫苑本就对库房钥匙在这两人身上很不满,无奈苏雷一直没回来。殷如行避其锋芒。她有火也发不出。这回见春兰开了箱柜收料子,便道:“那两匹素色的细绫留下。我给二公子做几身中衣。”
春兰一怔,随后笑道:“紫苑,公子的衣服一向是针线房统一做的。中衣、外衫、锦袍、斗篷。每季六套。针线房的管事到时自会来收料子定式样。”
紫苑冷笑一声:“可见是你们懒的生疮了。什么都扔给针线房,要你们做什么的?公子的贴身衣服,也是那等粗手婆子做得的?在江城时,向来都是房里的姐妹们自己动手。你们懒就窝一边去。我可没这么没脸没臊。还不拿了料子来。”
夏荷立时大怒:“你说谁没脸没臊呢!凭你也来教训我们!成日里妖里妖气的,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紫苑见她说的难听,气的大骂:“你说谁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夏荷嘴皮子利落的回应:“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一样伺候人的丫头罢了,抖落着想在公子面前献殷勤,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
紫苑在江城默思居时,一向是只有她说别人,没有人说她的。满院子谁敢指着脸骂她。当即气的浑身发抖,破口回骂起来。夏荷也不甘人后,针锋相对。
两人这边吵。春兰那边仍旧斯条慢理的将东西收好。紫苏拦住,笑道:“紫苑虽是淘气,话却没说错。公子的贴身衣物一向是身边人做的。春兰你们不知,公子也不好和你们计较。这才都给了针线房。你若不信,去问问江城的老人。不单我们公子是这样。就是大,城主大人,还有靖小公子,都是这样的。紫苑性子急,这衣服也不是她一人能做完的。不如你我一人一半料子,各替公子做两身中衣,轮换着也够穿了。”
春兰手下迟疑。身边的大丫鬟做贴身衣物,也是应当。紫苏能分给她一半即是和好的意思。不过……她想起了第一天在院中挨打的一众仆役,身子一颤,强笑道:“这我可不敢做主。要么等如姑娘回来了问问。要么就等公子回来再说。现下,还是将料子收起来的好。”
“我呸!”紫苑耳朵尖,听见了这边的对话,高声叫道:“她也算是管事的。成日里人都跑没影儿了!问她?热菜都成冷汤了!”
紫苏要捂她的嘴:“你小声点。别乱说。她现在可和我们不一样!”
“我说了又怕什么?还不知道是怎么没脸没皮赖上公子的呢!”紫苑最恨的就是殷如行勾搭上了苏雷,更恨她和苏雷一块儿跑出了江城。也不知怎么哄的人,一转眼都快成正经的妾室了。她怎能不气。
就这样,她吵着。紫苏劝着。也不知为什么,劝了半天倒是越劝越火上浇油。夏荷虽也有小心思,却也看不惯紫苑。春兰则是盯着紫苏,这一个才是真正不好对付的。
正方里吵的热闹。小厮绿枫悄悄的窜出门外。远远的见殷如行回来了,赶紧上前通风报信:“如姑娘,正房里吵起来了……”
“靠!”殷如行一听吵架经过,立时调头就走:“我今天就睡在倚澜居了,要是有人问,就说一声。”
“哎——”绿枫拦住她,“如姑娘。你上回不是问小茴香么?可还记得?”
殷如行停下步子:“记得。怎么了?”
绿枫嘿嘿一笑:“小茴香让我捎了个包袱给您。这几天事忙,东西又给压在了包裹底下。我才刚翻出来。”
殷如行看他两眼:“什么东西?弄的鬼鬼祟祟的。”
绿枫道:“不小心不行啊。现在风雷阁乱着呢。那新收的两个小厮处处盯着我。我这不是怕出错嘛。东西我收在房里呢,您略等等,我取来给您?”
殷如行嗤笑:“怕什么。我去你房外等着就是。我在这里等,你去取。倒成了私相授受的了。没得公盐卖成私盐。快走!”
绿枫应了一声。绕路来到风雷阁后面小厮们的住处。
殷如行在门外等。绿枫进去拿了一个包裹出来。殷如行道:“打开。”
绿枫一愣:“什么?”
“就在这里打开。”殷如行退后一步,“别说我不信你。此一时彼一时,我若不知道包裹里是什么就接下,对你我都不好是不是?”
绿枫低声嘟囔了几句,悻悻拆开包裹,里面是几本手抄书和一个瓦罐和几件衣服鞋袜。殷如行一眼就认出,是她留在默思居西院房间的。手抄本是医书。瓦罐里是干粮。另一个小包裹里应该是银子。最重要的是,如果瓦罐没被人动过。慧净给的那本药物手札就在里面。
她立刻伸手拿过瓦罐,一看,封口尚好。刚要拔开罐子。身后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喊声:“哎呀!如姑娘,你怎么在绿枫的房里呢!”随着话的第一个字,身后传来猛力一推,立刻就要将她推到绿枫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身后那只手快碰到殷如行时,殷如行头也不回,膝盖猛一屈,落地撑住身体。身后人双手扑了个空,力道没有着落。殷如行飞快的抓住她两只手臂,抬背一顶。腰背发力,呼的一翻。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到地上。之后快速扑上去,翻过那人的肩,让她背朝下,脸对地。脚一蹬骑到她的背上。手肘用力,支抵着肩关节,拉起身下人的一只胳膊就是一掰。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
“啊——!”身下人发出一声惨叫,左肩关节被掰落。殷如行阴着脸,两腿和腰部发力,死死按住身下人扭动的身体。坚定的抓过她的另一只手臂,手肘抵住肩关节,以杠杆原理又是用力一掰。
“啊——!”这一次,身下人的发出凄厉的惨叫。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殷如行抬头,缓缓盯住绿枫。绿枫吓的结结巴巴,连连摇手:“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殷如行站起来,慢慢回头。不出意外,身后果然聚集了很多人。有早已到达的,有刚匆匆赶来的。只不过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怪异。幸灾乐祸混合着惊恐。
拍拍手上的灰尘。殷如行收拾好散落在地的包裹。用脚踢了踢地上昏死过去的婆子。对绿枫道:“你若真是清白的,就看好了这个人。别让她死了,也别让人接近她。不然,十张嘴你也说不清。”
绿枫拼命点头。
“拖着她到前头去。”殷如行吩咐。
绿枫刚要照办,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且慢!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散开,紫苏身后跟着紫苑、春兰、夏荷三人走了出来。一脸苦恼的皱眉:“如儿,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在绿枫这儿?”
第一百章计谋(中)
第一百章计谋(中)
风雷阁的后罩房熙熙攘攘。紫苏一句话问出,殷如行不屑的冷哼一声,理都不理,一言不发。绿枫也乖觉的闭口不言。
苏紫等人没等到回答,顺势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地上的婆子已然昏死过去。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消声,后院霎时变的安静。
“这是怎么了?”紫苏勉强笑道,“好好的,这位妈妈怎么受了重伤?”
殷如行傲然看她一眼,声音清冽:“你又不是管事,有什么资格来问我?”
紫苏被她回的说不出话,气的脸都红了。面上还在忍气‘息事宁人’:“如儿,你怎的如此大意。伤了这位妈妈。还不快认个错儿。”
殷如行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任凭紫苏舌绽莲花,她只自屹立不动。嘴里一个字也没有。
外围传来小丫头的呼声:“快闪开,管事的妈妈过来了……”
众人分散开,柳氏身边的秋妈妈吃惊的走进:“这是怎么回事?”
紫苑快嘴快舌的将事情说了。秋妈妈看众人一眼,叹道:“带上人证物证,随我去夫人处回话吧。”
几个大丫鬟木了一下,随后赶紧吩咐抬着那婆子,带了殷如行和绿枫去和宁堂。殷如行一言不发的跟着走,路过紫苏等人身边,低声丢下一句:“时机掐的真准。”
紫苏僵了僵。又快速恢复愁脸,低头装作没听见。
三个主要肇事人来到和宁堂。柳氏一听事情原委就皱眉:“这是她们内斗闹出来的事。我虽说掌管内宅,也没得去管小叔子房里事得道理。罢了,将如儿、绿枫,还有那婆子分三处关好。等二叔回来再说。”
秋妈妈领命而去。受伤的婆子单独置一间,传了大夫来看。殷如行和绿枫被分别关押。
早在路上时,殷如行就伸手进包袱里打开瓦罐,取出慧净赠与的手札卷入袖子。被单独关至一间空房后,等人都走了门锁上,方取了手札塞进靴子里。心中不由侥幸,好在自己穿不惯那半露脚背的绣花鞋,成日里穿的都是软靴。不然东西还不方便藏着。
柳氏不审不问的关着她们,倒也没虐待,一日三餐照送。只是房门关闭,不许出来。殷如行藏好书,吃了晚饭。盘腿而坐调息了很久。
夜深人静,苏离站在门外命守夜的小丫头开门,身后的素琴抱着一卷被褥:“我们姑娘来给如姑娘送些褥子。”
小丫头权衡一二,被素琴塞了一两碎银。眼睛一亮,轻声道:“姑姑还请快些。”
门开了。苏离大步走进,用帕子捂着嘴。嫌弃的看了看屋里破旧的摆设,翠眉微蹙:“你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
殷如行睁开眼,也不起身。照旧盘腿莲花座,讥笑道:“只要还在这府里待着。早晚会落得这般地步。迟一天,早一天又有什么分别了。”
苏离用帕子掸去一张旧凳子的灰尘,好整以暇的坐下:“那是你没上半点儿心,由着那群小蹄子闹出来的。不过四个丫头,竟把你整治了。说出去我都替你丢人。”
殷如行反问:“我为什么要上心?我为什么要耗费本身就很珍贵的心力在这种无聊的物事上?”
苏离气极反笑:“你倒是有理。现在是谁不争气的被关了!”
殷如行淡淡回应:“你放心。你大嫂是个不沾腥气的主儿。她不会越过你二哥独自发落。我暂时没事。”
苏离怔怔的看她一会儿,突然大笑。白害她担心一场。原来正主儿自己就不急。对二哥可是信任的很。也对,这么明显的假计谋,二哥再看不出来,也别带兵打仗了。后宅之事,男人从来不是不懂。只存在于他愿意护着谁而已。二哥嘛,自是要护着某人的。
“既然你不急。我就等着看好戏了。”苏离拍拍裙上的灰尘,招呼素琴:“我们走。”
两人走出了门,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幽咽,丝丝黯然:“阿离,这样的斗来斗去,你不觉得很悲哀吗?”
苏离脚步一怔。恨恨的一甩袖子,大步的离开。
殷如行竟然在可怜她们。所以采取了最激烈的对抗方式。一心一意只拼男人的信任。她这是胆大有把握呢,还是疯了,干脆的想让自己死心?
离的和宁堂远了,素琴才低声劝道:“姑娘,如姑娘这性子太烈了,处事还是应周到圆滑,避其锋芒。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