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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大哥何必……”
“离了少爷,蔺谋也无处可去,您就当发善心,收留了我不行吗?”
“……好吧!”陆衍无可奈何,只得妥协,两人终于结伴同行。
说是去江南,可两人都未真正弄清江南在哪里。曲曲折折走了几个月,还算是踩着往南的大方向,可到底走过哪些城市却是越来越糊涂了。这日又看到一座城,因错过宿头而赶了一夜路的两人连城门楼上的匾额都没顾上看,进城找了家客栈倒头就睡。蔺谋醒来时饥肠辘辘,下楼吃了饭后还不见陆衍露面便去敲他房门,敲了半天没人答应才发现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只好下去问掌柜,这才知道陆衍上午就上了三楼观景,午饭也吩咐送上去吃了。蔺谋要壶茶,“噔噔噔”上到三楼,总算看到了正倚着栏杆的蓝衫男子。
“少爷看什么?”蔺谋走过去,把茶壶放在桌子上。
陆衍回过头来对他笑笑:“咱们都离开了陆机庄,以后叫我陆衍就好!”
“行!”蔺谋从善如流,凑到他身边也往下看,“你一上午都在这儿看什么?”楼下是条河,太阳照着,波光粼粼的,是有些好看!
陆衍指了指岸边几艘装饰华丽,帘幔飞舞的楼船。
“谁家的船这么大?”蔺谋看得咋舌。
陆衍摇头。“不过……我好像看见了熟面孔……”
一听有熟面孔,蔺谋积极起来。“我去问问!”“噔噔噔”下楼去,没一会儿又“噔噔噔”上来了,表情有些为难。“陆衍……你确定真的看见了熟人?”
“怎么了?”陆衍不解。
“那个……是花船!”蔺谋说完觉得为难,假装口渴,倒了杯茶喝。
陆衍眨了两下眼:“花家的船吗?”
蔺谋赶紧把茶吞下去,噎得咳个不停。
“谋大哥?”
“没事没事,咳,没事……花船……不是花家的船,是、是河面上的妓院!”又咳了两声,“少爷真有熟人在上面,恐怕……”也不知是男是女?
陆衍倚着栏杆又往下看,看了很久似乎没有什么收获。“谋大哥,我们下去看看吧,一个姑娘家待在那种地方总是不太好!”
何止不太好,简直糟透了!“行,天黑了咱们就去!”
也没多久天就黑了。蔺谋打听清楚情况就带着陆衍往河边走。
“对了,你有钱吗?”据客栈老板说,这艘花船上的行院是全城最好的,要从上面赎人,就算是清倌人,少了一百两银子也是不成的!
“走前爹给了我个钱袋,”陆衍从腰带上解下个小袋子递过去,“应该够吧!”
蔺谋接过来一看,袋里几张银票,张张是上千的数目,另外还有一枚陆贤的私人印章,附信说明了陆衍的身份,让各地镖局分号给他周转。这岂止是“应该够”,把整个花艇买下来都不是问题了!蔺谋把袋口一束塞还给陆衍。“少爷收好!”
“谋大哥,叫我陆衍就行!”
“哦哦!”
“钱够吗?”
“够!但钱多也不能白花,花船上的鸨儿都是不嫌钱多的主儿,咱们可不能便宜了她!”
陆衍点点头,觉得颇有道理。“那我们上船之后先不说赎人,看情况再说!”
“嗯!”
蔺谋掏出碎银,雇条小船上了花艇。艇上来来往往都是显贵巨贾,两人寒酸的衣着惹来了不少讽笑白眼。陆衍却全不在乎,自己找了位置坐下,要了酒,让蔺谋只管喝。
这是使的哪一计?蔺谋想不通,但也只好照做。酒过数巡,蔺谋已上了好几趟茅厕,可陆衍还是没有动作,把他急得不行。
“陆衍,没找到人吗?”
陆衍盯着船头看了许久,突然展眉一笑:“找到了!”
蔺谋赶紧往他看的方向瞧,可那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红衣女人在跳舞,他又看不懂,烦得很,忍不住又想问。但陆衍先开口了。
“谋大哥,你说我们这么寒酸,鸨儿开的价会不会低点?”
蔺谋本没觉得自己有多寒酸,但打眼一瞧四周无不锦衣玉带,佩玉冠金,也只好承认他和陆衍看起来是有点穷。“应该会吧,鸨儿大都势利眼,笑脸迎贵恶脸向贫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邻桌独酌的客人似有若无的瞟了两人一眼。
陆衍想了想,有些烦恼的样子:“谋大哥,我们虽说钱够,但赎了人之后会不会连累那姑娘和我们一起受穷?”
怎么可能?蔺谋有点想翻白眼。果然是大少爷,身上揣着一堆钱却看都不看!
“谋大哥,我想了个办法,也许有用,但待会儿若起了冲突,你千万不要伤人,我们只为救人,不好惹事!”陆衍交代完就站了起来,“烦劳请妈妈出来一见,在下有要事相商!”见龟奴匆匆去了,他微笑着端起酒杯,“在下陆衍,今晚请大家做个见证!”说完一饮而尽。
鸨儿很快上了船头,见是一穷酸小子,脸上立刻不耐起来,却又不得不应酬一番,只好走上前去不冷不热地招呼:“公子有何吩咐?”
“如果我要赎她,需要多少银子?”陆衍也不介意,一手指向船头跳舞的红衣女人。
“哟,公子好眼力,那可是船上的花魁娘子,公子要赎她,除非……”鸨儿仔细把陆衍和他身后的蔺谋打量了一番,伸出一根手指,“除非有一千两!”
船头的客人骚动起来,因为曾有人出到五千两的高价都没能让鸨儿点头,没想到今天却让这穷酸的毛头小子占了便宜。
船头的红衣女人早已舞毕,静静坐在一旁,低眉顺目。
“那么加上这丫头呢?”陆衍又一指,指的是低头侍立花魁身旁的青衣小姑娘。
“那不过是十两银子买来的粗使丫头,公子要赎,多给二十两银子就成!”
“妈妈的意思是说,花魁娘子身价一千两,丫头身价二十两?”陆衍有意加大音量,让船头的客人们都听得清楚。
“是老身说的!”
“妈妈可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
“那么,请取卖身契来!”
鸨儿这时才意识到陆衍是真要赎人,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改口,只好怏怏不乐地让人去,一边又把花魁娘子叫到跟前。
“这就是你以后要跟随的人了!”
花魁娘子盈盈一拜:“奴家红云,见过公子!”
陆衍朝她微微一笑,算是回礼。花魁被他一笑,脸上飞起两朵红晕,低下头去。蔺谋站在一旁看得也是一呆。这少爷,现在笑起来竟十分好看,不太像从前的陆衍,倒有七分似瑶辛!其实想想,少爷自在石洞昏迷又清醒后就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蔺谋回过神来,捧着卖身契的人已经上了船头。却不是鸨儿之前打发进去的丫头,而是个打扮奇怪的人——明明穿了男人的布衣,头发却束而不盘,也没戴冠,毫不掩饰自己的女子身份。她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趋前叫了声“妈妈”,把契约递了过去。鸨儿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契约挤到陆衍和红云中间。
“公子,一手交钱,一手交约!”
陆衍伸出两指夹住下面那张契约抽了出来,动作看似缓慢,实际上却快得连持约的鸨儿都猝不及防。然后他掏出两锭十两大银交到鸨儿手中,转眼便将契约撕碎。
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留在鸨儿手中的是红云的卖身契。
“公子这是何意?”
“在下的意思已表达得很清楚,在下要赎的是红云姑娘的丫头,叶好姑娘!”
“公子这是耍弄老身?”鸨儿身后的打手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围拢了上来。
“不敢,只是在下从未说过要赎红云小姐,不知妈妈可还记得?”陆衍还笑得出来,“在场的朋友都可作证,妈妈若要反悔,怕是不妥!”
一时在场众人纷纷点头。鸨儿怒起,手一挥:“给我把这造谣生事的小子拿下!”打手们一拥而上,蔺谋赶紧挺身护着,只可惜他的身手虽然不弱,对敌经验却是不足,竟一时在数个打手的围困中脱不开身。其他打手得了空,趁机去抓陆衍。就在陆衍双手被制之时,一直坐在陆衍邻桌的人开口了。
“何必为钱伤了和气?这位公子的一千两我替他出了!”
船头静了静,陆衍就感觉手上的压力一松,回头看时打手都已退回舱内,鸨儿正谄笑着从那人手中接过银票。打扮奇怪的丫头则含笑倚着舱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陆衍朝着她微微一笑,见她挑眉,又微点了下头,这下她的眉头挑得更高了。
那人与鸨儿应酬一番,请了陆衍和蔺谋,带着红云与叶好上了他的小船——这是他自己的说法,但在蔺谋眼里,他的这条船若还叫小船,陆衍和他雇的那条就该叫木板了。
不过不管怎样,算是成功把人救出来了,这样就好!
、第 5 章 牵绊
作者有话要说:呃……改错!漏了一句,又写错一个词!
依然想不出章节标题,只好随便写一个,大家多多包涵!
前几天修改后面的稿子时发现和第一章里的某个细节有矛盾,修改了第一章!如果大家发现错误,请告诉我!
四人跟着那人上了他豪华的大船,才站稳就听见有人唤了声“世子”。
“世子?”蔺谋不解。
那人这才公开身份:“在下忠牧王府世子李笃!”
陆衍不懂,蔺谋忙拉着他要下跪行礼,却被李笃阻止了。“出门在外,不必拘礼,其实这次请两位来是有事相求!”
蔺谋有些惶恐,陆衍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小王希望两位能住到王府来!”
为什么?但蔺谋没来得及问陆衍就开口了:“世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但我等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既如此,小王也不勉强!”话虽这么说,李笃面上的笑意却减了几分,“几位要去哪里?我送两位公子和两位姑娘!”
“不劳烦世子!”陆衍叫来自己雇的小船,反手将身旁的红云往李笃的方向一推,道:“红云姑娘的赎身银子是世子所出,人理应归世子所有!”然后带着蔺谋和叶好跳下小船。李笃虽然惊讶,扶好红云后也不推辞,只是请他回程若经过此地,一定去忠牧王府看他。
陆衍拱拱手,带着叶好进了船舱,蔺谋赶紧跟上,一进去就听见陆衍说“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于是凑上去看,看了半晌突然大叫:“啊,你是那卖花的小姑娘!”
叶好冷清清地看他一眼,不太高兴的样子。
“哎?对了,你不是在醴泉乡卖花吗,什么时候跑这里来了?”
叶好敷衍地吐出两个字:“游历!”
“游历?游到花艇上去?”蔺谋“嘿嘿”笑了两声,“没钱吃饭,所以把自己卖了?”
叶好依然冷冷地看着他:“若只为那一点钱,我早把自己赎出来了!”说着从腰袋里取出一支玉簪丢到陆衍身上,“还给你,让我走!”
“叶好姑娘不要生气,谋大哥是开玩笑的!陆某见过卖身契,知道叶好姑娘不是自卖,只是……”不管自卖还是被卖,有钱却不自赎,总是件奇怪的事!
船舱里静了一会儿,直到一声惨叫自甲板上传来。三人均是一震,蔺谋首先冲了出去。
船夫横卧船头,不知是什么东西伏在他身上,正以口对口吮吸着。四周黑漆漆一片,也不知船夫把船划到哪里来了。
蔺谋毛骨悚然,退后一步想护住舱门,叶好却抢先冲了出来,他阻拦不及,只能大叫“小心”。叶好却充耳不闻,站定船夫身旁,口中喃喃有词,手上同时结着复杂的手印。那东西便离了船夫,发出凄厉的惨叫,却又被束缚在原地,奔逃无门。蔺谋看得呆了,不知她使的什么功夫。叶好念着念着,双掌突地往前一推,一道劲风掠去,只一瞬间,那东西便消失无踪。
“是什么?”
“小鬼,吸人精魄为生!”叶好蹲下去看了看船夫,“精魄还在,但失血过多,没救了!”又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还有不少,你们两个进舱去!”
陆衍反而一步跨出来:“我们两个大男人,怎好让你一个小姑娘孤身涉险?”
“谁说我要涉险的?”叶好闭上眼,口中念咒,手上结印。这回的手印有光,慢慢地越来越大,最后他两手一张,一张闪着光的大网便罩住了整条船。“好了,我要睡觉,天亮了靠岸!”然后自顾自进舱去了,留下陆衍和蔺谋在甲板上对着船夫的尸体。
“现在怎么办?”蔺谋问。
“会抓鬼的姑娘可不多见!谋大哥,我们留她同行可好?”
“当然好!不过她会答应吗?”
“这个嘛……我来想办法!”
天色大亮,船却没能靠岸,因为三人已远离城镇,身处一片沼泽。陆衍和蔺谋乐得暂时不必费脑筋挽留叶好,双双跑到船尾远离尸体的地方去捧水洗脸。等他们洗完脸,叶好也醒了,趁着舒展筋骨的机会一脚将船夫踢下了河。蔺谋只来得及大叫一声,惹得叶好回头瞪他。
“大清早的鬼叫什么?”
蔺谋苦笑:“你不是存心给衙门添无头公案吗?”
“衙门里多的是这种东西,不差这一桩!”
蔺谋干瞪眼,想不出话来反驳。叶好不理他,洗了脸,双手虚空一抓,罩在船外的网就消失了。
“你到底是谁?”蔺谋拿他自己的头发誓,任谁只要见过她这手本事,都不会相信她能流落到花艇上去等人赎,可她就是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