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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刚一吼完,底下一片哗然,有胆小者纷纷散开。也有胆大者,不屑一顾,依然畅所欲言。
“张老板,我说你这就是不对了!这事怎么叫做妄议呢?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圣上为了一己之私要置肃王于死地,弃蜀川百姓于不顾!”
“你还说,你还说!你就是要说也请你行行好挪个地,你在我这里说,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吗?”
“张老板,瞧你这个孬样,有什么可害怕的?西夷人都要打过来了,你还惧怕朝廷?哧!要我说呀,你这饭店也趁早关门吧!听说西夷人烧杀抢掠无一不做,等他们打过来,你这饭店只怕也就是一把火的事情!”
“怎么?你听谁说的西夷人就要打过来?”
“这还用谁说吗?这明摆的事,若是肃王死,属川失守,西南一线便再也保不住。还有湘南的将领,那都是肃王的部下,你以为圣上如此不仁义的做法,还值得这些个将领誓死保护?”
萧策听得震怒,一拍桌子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妄议朝政,还不快快将官府的人找来,将他们拿下!”
他此话一出,楼下本应噤若寒蝉,谁知却一下哄了起来。
有人骂道:“楼上是哪家贵公子,有种的下来说话!怎的就是妄议朝政了?天下人说天下事,难道只许你们这些吃坏粮草的人做,不许我们这些人说?”
又有人怒说:“这些个贵家子弟只知道逗鸟、玩小倌,在这里逞威风,有本事倒是上战场保家卫国去啊!”
老板眼见越吵越烈,只得慌忙下楼,抱手道:“我给大家作揖了,请你们赶紧走吧,不要再惹事了,要是朝廷的人真的来了,你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萧策欲走出去追究,萧缘书忽就站了起来,冷冷笑道:“王爷难道不知悠悠众口不可堵,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
闻言,萧策的脚步滞住,半响才回身坐到原来的位置上。脸色有些灰暗,不知道是伤心他的父皇被百姓非议,还是伤心百姓所说可能为事实。
萧缘书的脸色也不好,只是满腹心事的萧策并未发觉。以刚才大家所说,蜀都随时可能城破,而她虽有令牌却连湘西都尚未到达。
而且……萧缘书下意识的看向萧策,她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却十分肯定他到湘西是想以朝廷的命令,以德昌帝的圣旨,趁着时局动乱之际夺取兵权。
而她,就是拼上一死也不会让兵权旁落!
她和萧策,昔日的同窗好友,终是免不了敌对!
德沛公主生前的话到底还是说中了,只要她想帮夫子或者萧允,必然要对付德昌帝,要与萧策为敌!
她眼神复杂的凝视一脸阴郁的萧策,若是上阵,她必然不会手软。他要护他的父皇,如同她要护她的夫子一般,为了所护的东西,注定是你死我活!
被这般一闹,萧策的心情十分不好,草草用了午饭便开始赶路,整天都没有再说话。
日落之后,他们经过一家破庙,萧策命众人在此歇息。
经过一个时辰的忙碌,庙里已经升起了火把,柴火烧得噼噼啪啪。
萧缘书看向庙外,黑漆漆一片。她心中琢磨着现下已经到了湘内,最晚后天早上便能抵达湘西。她不如就此离去,连夜赶路也好早萧策一步到达。不然,他毕竟是皇子,若是同他一起到湘西军营,怕是很难有机会夺得兵权。
她这般想着,就站起身来往外走,想要去牵匹马。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后一个青衣男子将马停在了寺庙外面,慌慌张张冲进来,跪拜道:“王爷,急报!”
萧策蹙眉,问道:“是王府出什么事了吗?”
“听说是小公子病重……”
闻言,萧策慌忙走向送信之人,一把将信拿过去拆开。他看着信,脸越来越阴沉,甚至于拿信的手也开始发抖!
信读完了,他眼睛赤红,大步走向萧缘书,将信甩在她的脸上。
萧缘书不解,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小公子因受寒腹泻不止,御医言及恐有性命之忧!
萧缘书心里咯噔一下,以萧策对孩子的喜爱程度,此刻定是心急如焚,她想安慰他,沉吟片刻道:“王爷,你别担心,都说吉人自有天相……”
萧策暴怒,道:“闭上你的嘴!若不是你当日把我儿的衣裤脱去,他何至于受寒?要不是你当日阻止本王陪伴我儿,他何至于现在小小年纪一人承受病痛!”
这……完全是迁怒!萧缘书其实有些心虚,听说孩子的肚子是冷不得的,那天她将孩子在马车里扒 光,或许真的会让他腹泻。
可……这也不能全怪她呀!要不是萧策误导,后来他也没有阻止,她何至于去脱小孩的衣裤呢?
不过,萧策现下难过,她是应该体谅的。
她张了张嘴,并未生气,说:“王爷……”
可是,萧策正值盛怒,哪里听得进她的话,不及她说完,他便喝道:“本王今天便杀了你!”
说着,他便回身找长枪,欲将她杀死。
萧缘书见状慌忙躲窜,向着庙外不断靠近,却不想,他手下的侍卫纷纷围上来和她交手。
虽说她到玉门关后一直苦练身手,可到底架不住人多,应付十来个人的攻击不到半刻便是气喘吁吁。
眼见着她背对萧策抵挡侍卫的夹攻,萧策眼底凶光一现,上前朝着她的后腰使劲一踹,她立时向前扑倒。
这一脚踹得狠,萧策已然用尽了全力,又刚好在她腰窝的位置,她趴在地上直冒冷汗,想哼却强忍住,半天没有力气动弹。
萧策朗声道:“将她绑到外面的树上喂狼!”
他的侍卫应了声,如同提鸡崽子一般将萧缘书提起往外拖。
萧策焦急的心还是未曾因此而平复,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向缘书交代!这个孩子是他所有的希望,是能向萧缘书索取未来的筹码,要是没有了,一切便都完了!
他后悔,当初怎么会觉得这个丑八怪像萧缘书,又怎么会因为这几分相似将她留在身边,更因为她的背影在她脱孩子衣裤时而发呆未及阻止。
他知道,她其实有点无辜,可孩子是他的命,他绝不能在孩子病重之时,还任由她这个祸首快活的活着。
萧缘书被拖到树林里,眼见着就要被绑在树上,她开始用力挣扎。这里是荒郊野外,若是真被绑住不用一个时辰,定然会将野兽招来。
拎她的侍卫连忙拿住她的胳膊,她狠狠踩了侍卫一脚,侍卫吃痛下意识的抬脚。她抓住机会,趁势弯腰,用手反拿住侍卫的胳膊,用力一甩,将他空翻甩出。
这个动作做完,她已经是全身冒汗,倒不是说侍卫的身手多好,而是萧策刚才的那一脚,定然是伤到了她的肾脏。她每动一*体,腰窝便是钻心的疼痛。
眼见她要逃,另一个侍卫忙迎了上去。
她抓住一根枝干,当做长枪使用,在空中虚晃一下,趁着侍卫后仰躲避之际,上前一步,重重踹在他的肚子上。
身边两人都被放倒,机会来到,她毫不恋战,拔腿就跑。
两个侍卫都拦她不住,忙大喊起来说:“来人呀,马扁画要逃了!”
萧策站在寺庙门口,心中说不出的郁结,闻此言,提起长枪便向着萧缘书方向冲去。他正需要发泄,她既然如此不识好歹,他便不客气了。
萧缘书其实已是樯橹之末,力气不够,腰窝更痛,跑起来简直想哭。
还没逃出两步,便感觉后背传来一阵猛烈的枪风,她忙向侧面一闪。虽然闪开了萧策致命的一击,却也摔倒在地,十分狼狈。
萧策一击不中,回枪再去,向着她的胸刺去。
萧缘书忙向一边滚去,却还是不及他的枪快,被刺到了小臂上。
“嗯!”萧缘书闷哼一声,还来不及呼痛,萧策已经再次向她袭来。
完了,命休矣!这是萧缘书唯一的想法,连连受伤,她已经没有力气躲开了。
萧策手中的长枪就要刺穿她的身体,倏忽间,横空出现一把剑,咣当一声,硬生生将长枪接了下来。
萧缘书望向来人,大喜:“二哥!你怎么来了?”
张逸飞趁着空隙忙将她扶起来,道:“我在渡口等不到你,心中着急,便带着弟兄们往回走,走到这里听到打斗,还好我过来看了!”
说着,张逸飞大喊道:“留下三十人在此应战,我带你们萧参将先走!”
这一句,让怒气冲天的萧策完完全全呆掉,刚才马扁画这个丑女叫张逸飞什么?二哥!
张逸飞说她是谁?萧参将!
他莫不是听错了吧?
张逸飞拉着萧缘书走了两步,萧缘书便一下栽倒在地。
他大急,忙扶住她道:“缘书,你怎么了?”
“二哥,我腰疼得厉害,走不动了!”
“上来!”说着,张逸飞弯下腰,将她背在背上,拔腿便跑。
萧策此时已经红了眼,他急欲知道这个马扁画到底是谁,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当即发了狠,长枪举平,长臂一挥,便将围攻他的几人打倒在地。
他行如风,奔如电掣,向着张逸飞紧紧追去。
眼见他不依不饶,张逸飞恼怒,将萧缘书放下,对旁边的士兵说道:“你照看好萧参将!”
话毕,便右手握剑,左手持平,以左手为摆力,一提气向着萧策刺去。
萧策急停下来,将长枪横于胸前,硬生生将他这一剑挡去。
萧缘书眼见着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心中十分着急,萧策的枪法霸气,她恐张逸飞受伤,且不愿意再耽误时间,向一旁的几个士兵问道:“你们可有弓箭?”
其中一人上前,将弓箭递于她,道:“萧参将,这是您交代我们保管的弓箭!”
萧缘书大喜,这是楼韧为她特意打造的弓箭,当初因为这弓箭太过显眼她不敢随身带着,便命手下人保管。
她拿着弓,上了箭,对着萧策的小腿部位一射,大喊道:“二哥,我们走!”
萧策未及反应,腿便被箭所伤。好在这一箭她射得留情,只是擦着他的腿肉而去,未曾伤到他的骨头。
张逸飞闻她此言,二话不说,收剑抱住她,带着士兵狂奔而去。
萧策用枪支住身体,大喊:“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萧缘书?”
回答他的,是越来越遥远的脚步声。
许久许久,他方才一瘸一拐的在四周转悠,找了半天,才找到了那枝箭,楼韧为萧缘书特意打造的、世界上唯有她有的羽箭!
“啊!”他仰天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伤了你?”
正文 第六章 何必将军是丈夫(一)
萧缘书腰上虽疼,却不敢耽误,连夜带着众人往湘西军营赶去,终于在次日早晨到达。
军营那边,她已经派人去传话,将她们到来之事告知。
她梳洗一番,换上一条蓝色及地纱裙,裙袖宽大,行走飘逸。内裹黄色锦缎肚兜,上绣蓝色凤凰锦边。
头顶云髻高高耸起,侧面簪了一个金步摇,其余青丝披散,双耳上垂了与金步摇样式相同的耳坠子。
每走一步,尽是摇曳生姿,宛如仙子。
她脸上的红疹尚未散尽,可黑粉已经洗去,脸颊和眼睑皆已消肿,看上去虽然因为密布的红疹破坏了美感,却到底还是红唇皓齿的美人胚子!
在外等候的张逸飞见她出来做如此打扮,微微一愣,半响才回过神来,道:“缘书,你这样打扮去军营,恐难服众!再说,你的肚兜是黄色,这是犯讳的!”
萧缘书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头上的金步摇也跟着闪闪晃动,道:“二哥,我来问你,这军营之中的将领,是朝廷的官员,还是德沛的部下?”
张逸飞未作迟疑,答道:“他们的军饷和粮草是由德沛的封地供给,也只听令于德沛,当是德沛的部下!”
“那我再问你,德沛身边可曾有过信赖的男子?足以让她以军权相托?”
“不曾!德沛生性厌恶男子,所谓的信任也不过是以手段掌控、利用!要说以军权相托,那就更不可能!”
“这就是问题之所在,天下皆知的事情,军营中的将领怎会不知?若他们是朝廷的命官,我以为男装出现最为妥当!可他们是德沛的部下,我若以男装出现,他们恐怕多有怀疑,即便听命于令牌,却也是对我多加防范!”说着,萧缘书微微停顿,满眼坚定的对视张逸飞,笑道:“我若是以女装出现则不然!德沛生性喜欢女子,天下也曾有她为宠一女子而散尽千金的传言。再则,二哥觉得我长相如何?”
“冠绝天下!”
“呵呵!是否冠绝天下我倒是不知,可我知道,以我的相貌出现在军营,众人定会以为我是德沛身边的宠人!加之,明黄色的衣服确实是犯讳,可我却敢明目张胆的穿,你以为军营将领会怎么想?”
“他们会想,德沛宠你定是没有了礼制,连黄色肚兜也能特许你穿!”
“对!这样一来,还有谁敢怀疑我,又有谁敢不听命于我?毕竟,德沛的厉害是他们所忌惮的!若是得罪了德沛身边的红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听完,张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