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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场作戏-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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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 63
    想到早上许莫然那孤寂却挺直的背影,心里一直觉得有些疼痛,下午特意去菜市场买了牛肉,又买了一些好吃的东西,打算晚上请他来我家里吃饭。
    弄的差不多时我一直在留意外面的身影,他一直很有现律,基本上没有什么特殊事情,一直都是这个点。
    果然今天也没例外,晚上太阳西落,大概六点多钟的时候他走了进来,一条牛仔裤,简单的休闲上衣,手里拿着几本书,身子骨看起来有些瘦削,侧脸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一半浸在黑暗中。
    我见他走到我这层时把门拉开,却没想到正好看到他弯着腰,双手搭在膝盖上喘息的样子,他的额头鬓角全是汗水,整张脸就像是刚洗过的一般,看到我立刻站直了身子,左手顺势抹了一把脸。
    我一愣,忙堆起笑,用着轻松地语气打着招呼。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跑回来的啊?”我装着不知情的样子笑着道。
    “恩。”他点头,“锻炼一下对身体好。”
    “哦。!”我应着,“吃饭没?”
    “还没,一会回去简单弄点。”
    “那上我这吃吧,我今天买太多了,一个人也吃不过来。两个人一起吃还热闹些。”
    “不了,太麻烦了。”他礼貌而疏离地婉拒。
    “麻烦什么,做一个人的份儿也是做,两个人的也是。不来可是不给面子哈。”
    他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换件衣服再过来。”
    “行,快点啊,我已经开始做上了。”
    过了十分钟,门铃响了起来,我拉开门,许莫然走了进来,他穿了一件天蓝色的上衣,这种颜色不若其它颜色是人选它,而是它选人。
    像是黑与白,一个神秘,纯粹,却都是百搭,什么样的人都好穿,然而蓝色不是,很少有人把它穿得像许莫然这样好看。
    让我看得不由一愣。
    “莫然,你要是生在古代,准比那潘安还要漂亮。”
    他蹙着眉,半天不语,神情有几分尴尬。
    “怎么样,有没有兴致往演艺圈发展,我去给你当经纪人啊。”
    “我不喜欢演艺圈的氛围,我比较喜欢校园的这种宁静。”他平静地说,声音很有磁性,但却格外严肃。
    “是,你这气质就和校园符合,没准多年后就又是一个闻教授呢。”我刚刚只不过是打趣的话,却没想到得到他这么正经而严肃的回答,一时之间只能挤出这么几句。
    “恩,火候差不多要到了,你先坐着我去盛菜儿。”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有啊。”我笑着说,“一会你得帮我把这些菜都给吃了,捧捧场哈。”
    “好。”他答得异常郑重。
    后来果真吃的一点不剩,从那时起我就见识了许莫然说的“好”,他所承诺的事情就是铁板上钉钉,十头牛也拉不回。
    “看你吃得个底朝天,真有那么好吃?”我边笑边开始收拾。
    “恩。”他点头,然后看着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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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说了,别和我这么客气,弄的好似陌生人似的。对了,你现在先这呆着,我去给你洗点水果。”
    “不用麻烦了。”站起来,捡着桌面上的空盘,“我帮你收拾吧。”
    “不用不用,你坐好,我弄就行。”我这话说的很急,下意识里我总是无法掩饰那种念头,他和我们不一样,他的腿没了,左边的裤管里掩饰的是一条冰冷的机槭。
    许莫然皱着眉,嘴角掀起一个精致的弧度,但却不像是笑,反而是由精确计算后脸部线条所刻意牵拉后呈现的状态,那笑太无懈可击却让人觉得悲哀。
    “谢谢你。”他说,然后站起身,与我视线相对,“那天晚上,”他顿了下,似乎在寻找着措辞,“那天晚上…你看到了是吗?”声音很轻很轻。近乎于呓语,说完他的眼神放空,看向远处窗外的流云。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
    “当然看到了,我说莫然真看不出来,你酒品这么糟糕,你是没看到你喝醉了的样儿,整个人就往我身上黏,你说你是不是有恋母情节啊,还吐了我一身,气的我扔下你就回来了,洗了半天才洗掉那异味。”
    他一愣,双目愕然,这个表情持续了半晌,然后脸开始变红,我发现特别有趣,他一害羞脸就开始红,紧接着是耳根儿,通红成一片。
    “我那天有对你做什么……”他挤了半天挤出这样一句。
    “也没什么,不过下次可得少喝点酒。”
    “恩。”
    那双紧皱的眉渐渐松开,紧握在双侧的手也松开了。
    “今天这菜真好吃。”他说,微微一笑,这个笑与刚刚的不同,疏离少了很多。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外面那弯弯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补全,就像是这人生,也不是何时才会圆满,也许这个词汇本就是不该存在的。
    一直以来我对待许莫然时都有些小心翼翼,很怕说的哪句话触动了他骄傲的灵魂,是的,许莫然是骄傲的,那种要强到极致的人,而秦子阳呢?金钱,权势,背景,相貌,这一切构筑了他二十多年与生俱来的一种傲慢,这种东西是骨子里的,这种优越感,这种踩在人上的感觉他们早已习惯,习惯了用俯视的姿态来看待众人,而如今却要被人们俯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想旁人无法理解,就连我,也依然无法理解的通透。
    他不愿意求人,不愿意求那些曾经看着他脸色办事的人,甚至那个圈儿,他曾经所处的圈子中的任何东西,人,事,物都不愿意再有所牵连。
    像是萧洛,像是饶起云。
    也许他求了,或许会有机会,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里面牵涉了太多的东西,上面的事儿不是他们有办法的,不过至少可以让自己再从头来过,但这需要他放弃他的尊严,他的骄傲。
    我想这比让他死还要更难!
    我去他那时,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满屋都是烟味儿,呛得人眼里都是泪,就算死死地捂住鼻子也依然忍不住地想要咳嗽。
    “秦子阳,你打算这辈子就坐在这抽烟抽死吗?”
    刚好抽完一根,他伸出手把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又伸出手从烟盒里抽出另一根。
    我忙伸手压在他手背上,死死地按着。
    但这一按却与他的肌肤相接触,手背上的温度直灼人,我赶忙把手探向他的额头,滚烫一片。
    “你在发烧?”
    他仍然没有太大的表情,仿佛这些都与他无关,包括他的身子。
    “走,跟我去医院。”
    这场景多么熟悉。
    “你很烦,苏念锦。”终于,他开口,冷冷地道,眼神中却不是不耐烦,而是空洞。
    是的,空空的,看起来依然是那张脸,那个身子,却似乎少了灵魂,只是一具尸体。


    不过,即使就是一个尸体,他也是高贵的,好看的。
    我松开了手,笑着坐在了沙发上,看着他抽出烟,点燃火,然后慢慢地抽着……
    那些泯灭的烟火在他手中变换成孤寂的烟圈,四散开来……
    “秦子阳,这些烟你可得省得点抽,中华,呵呵,抽光了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就像是那些女人,你的那些马子,一个个爱的死去活来的,到头来呢,不是全弃你而去,树倒猢狲散,你这棵树倒了,她们就去寻觅其它的,反正森林里多的是,不怕找不到。”
    “你怎么不去?苏念锦,你也去吧,我这里不适合你。”
    “谁说我没去了,秦子阳我不是可怜你,你没什么值得可恰的,我只是想看着你,看你这副样子我心里就觉得特别的痛快。你们这种人啊,一向自视甚高,不把女人当人看,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征服,占有,刺激,这些东西是你们闲暇时玩耍的乐趣,却不知毁了多少人的人生。”
    “人生吗?”他呢喃道,突然一笑,“你说这是不是报应,苏念锦。”
    我没有回答,我见不惯他这种表情,我曾说过,他秦子阳不该这样,他就应该是那种高高在上的,那种别人来求他都不屑一眼的人,那种和谁说话都疏离淡漠着……,
    可是不可否认,除了不太习惯与觉得“不该”外,心里的某根弦,某根神经儿,仍是在跳动着,它们在说,秦子阳,你也有今天。
俯仰 64
    它们在说:“秦子阳,你也有今天。”
    甩上了门自己靠在那儿,久久难以动弹,觉得累,一种说不出来的累爬上心头。心里有小虫子在钻,钻心的难受。
    深吸了口气往外走。发现竟然下起了雨,雨势很大。T市到了这个季节总是有着连绵不断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出来时忘记带伞,搭车到了地往楼栋里跑时还是被淋了个透。
    急忙掏了钥匙进了屋,把自己丢进大大的浴缸里泡着。
    外面的风呼呼地刮,时常弄的玻璃发出乒乓乒乓的声响。
    哐当——
    声音特别巨大,但由于这种天气里想是外面什么被刮掉了导致的,也没太在意、
    又是一声,接连几声,还有着玻璃掉到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
    我把淋浴器关了,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是楼上传来的声音。
    忽然想到许莫然的腿,还有这样的天气,急忙套了一件衣服和裤子,跛拉着鞋就往上跑。
    砰砰砰——
    “莫然在吗?”
    没有人回应。
    加了力气猛敲。
    “许莫然,开门……”
    砰砰砰——
    接连着几声还是没有人来应门。
    我有些急了,刚要打电话找人帮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虽然不是很清,但依稀可以辨认得出是许莫然的声音。
    “莫然,你怎么了?快点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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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些东西与地面相碰撞发出的声音,过了一阵,门开了一条缝。我伸出手推开,里面一片漆黑,低下头就看见许莫然蜷缩在地上,许是刚刚太用力够门锁,这会正粗喘着气,挣扎地坐卧在地上。
    我急忙把门反带上,费力撑起他的身子往里客厅上的沙发走。
    给他放到沙发上,按了灯的开关,橘黄|色的灯光下,许莫然的一张脸惨白的吓人,毫无血色,唇因为用力去咬已经流了血,眼神迷蒙,那里面蕴着深深的痛苦,挣扎以及隐忍,
    他的脸颊上,额头上有大滴大滴如黄豆一般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落。
    他紧抿着唇,双手不自觉地按住自己的左腿。“走,我带你去医院。”我起身就要架着他走。
    “不用……”,他说话已然有些困难,粗喘着,说话的每个音节都因疼痛而颤抖着。
    “都疼成什么样了,许莫然,走,现在立刻跟我去”
    他皱着眉,面部的表情狰狞着,全部紧缩在了一起,让人看着都于心不忍。“我现在动不了。”好半晌,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我背你,上来。”我愣了一下,蹲下身子道。
    他仍是摇头。
    “许莫然,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现在立刻给我上来”
    我就不理解,都什么时候了,疼成这样怎么还那么死撑着……
    “没事……忍忍就过去了……”他说着,甚至还硬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那笑当真比哭还难看。
    “别冲我笑,鬼片里的贞子笑的都比你这好看。许莫然,你怎么就这么拗呢。!”
    “我那边的第三个抽屉里有药,给我拿两颗,我吃了睡会就没什么事了。”
    我急忙走过去拉开抽屉找了出来,又去倒了杯水,递给他时也没看是什么药,后来才发现是高强度的镇痛药,这种药吃多了对身体副作用很大,就像是大麻似的,有特别好的镇痛效果但却也留有很大的余症。
    他吃了药,喘息着靠在沙发上,手还是紧抓着那条腿。
    “我架着你进里屋趴会吧。”
    他摇头,“不用,就在这就行。”我伸出手想要帮他看看,却被他立刻用手挡住。
    我与他视线相对,彼此看着。
    最终,在他那痛苦,倔强,骄傲,隐忍的双眸下收回了手。
    “谢谢。”他说,然后闭上眼,不再吱声,我想是药起了作用,慢慢地他睡了过去,平稳地呼吸声与窗外那暴雨一般的哀壕相互交错。
    我忍不住地探出手模向他的腿,轻轻地卷起圈腿,然后看到一条触目惊心的景象。
    立刻用手捂住嘴,才阻止自己惊叫出声,但仍是有泪水往上涌,哽咽狠狠地压在口腔之中,吞咽难抑。
    他上半截的腿已经红肿的像一根粗壮的树干,颜色紫红的吓人,上面有着一条条人们难以想象的红痕,像是一朵朵惊艳的红莲,带着嗜血的獠牙,盛开,但最终却是为了枯败。
    我心口隐隐钝痛起来。
    一个人怎么可以承受如此巨大的痛楚却又让人觉得那般平静的——是的,许莫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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