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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发空缺-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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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皮真厚。”维克拉姆说。
  迷迷糊糊的苏克文达惊奇地发现,父母没有接着讨论霍华德·莫里森。他们只是继续抚摸她的双手,直到片刻之后她睡着了。
  医院大楼的另一端,在一间放着塑料椅、屋角有个鱼缸的简陋的蓝色房间里,迈尔斯和萨曼莎正分别坐在雪莉的两侧,等待从手术室里传来的消息。迈尔斯还穿着拖鞋。
  “我真不敢相信帕明德·贾瓦德竟然不肯来。”他嗓子沙哑,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萨曼莎站起来,绕过雪莉,抱住迈尔斯,吻了吻他略带花白的浓密的头发,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雪莉开始尖声说话,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我毫不意外她不肯来。毫不意外。真是令人发指。”
  对于雪莉来说,笃定无疑的往昔生活现在只剩下攻击熟悉的目标这一个项目了。震惊几乎夺走了她的一切:她不知道还能再相信什么,甚至不知道还能希望什么。躺在手术室里的男人不再是她心中那个娶她为妻的人。要是她可以重回看到那可怕的帖子之前那个快乐而确信的地方……
  也许她应该关掉整个网站,这样就可以把留言板上的所有内容都拿掉。她害怕鬼魂会再回来,再把那可怕的事说一遍……
  她想要回家,就现在,立刻关掉网站,而且,回家之后,她就可以永远毁掉那个装有肾上腺素的注射器……
  他看到了……我就知道他看到了……
  但我不会真的下手。我不会的。我只是很不安。我永远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万一霍华德活下来,第一句话是:“她一看见我就跑出去了。她没有立刻叫救护车。她手里拿着一个大针管……”
  那样我就说他的脑子坏掉了,雪莉不服气地想。
  而如果他死了……
  她的旁边,萨曼莎正在拥抱迈尔斯。雪莉不喜欢看到这幅画面,她才应该是大家关注的中心,躺在楼上手术室里命悬一线的是她的丈夫。她曾经想像玛丽·菲尔布拉泽那样,成为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女主角,被人们呵护和尊敬,可一切都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了——
  “雪莉?”
  身穿护士服的鲁思·普莱斯急冲冲地走了进来,脸上充满同情。
  “我刚听说——我必须赶过来——哦雪莉,真是太不幸了,我很遗憾。”
  “鲁思,亲爱的。”雪莉站起来,屈尊让鲁思拥抱了自己。“你太体贴了。太体贴了。”
  雪莉想把自己这位在医院工作的朋友介绍给迈尔斯和萨曼莎,并当着他们的面接受她的同情和关怀。这对她来说,是假想中的孀居生活的提前预演……
  可是,鲁思立刻就回去工作了。雪莉只能带着那些想法郁郁地坐回塑料椅子上。
  “他会没事的。”萨曼莎悄声安慰迈尔斯,他把头倚在了她的肩膀上。“他会挺过来的。就像上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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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莉看着浑身荧光的小鱼在鱼缸里游来游去。她希望自己能够改变的是过去,因为未来一片空白。
  “有人给小莫打过电话吗?”过了一会儿,迈尔斯问。他用一只手的手背擦擦眼睛,另一只手还抓着萨曼莎的腿。“妈妈,你想让我——”
  “不,”雪莉尖声打断儿子,“我们等……等到确认之后再说。”
  楼上的手术室里,霍华德·莫里森的身体躺在手术台上,已经溢出了边界。他的胸膛大敞着,露出维克拉姆·贾瓦德严重受损的杰作。十九个人在忙着修复损害,接在霍华德身体上的机器轻柔而无情地响着,向众人证实他还活着。
  远远的下方,在医院大楼的深处,罗比·威登冰冷而苍白地躺在太平间里。没有人陪他到医院来,也没有人去看那放在金属抽屉里的小身体。
  3
  安德鲁婉拒了特莎送他回山顶小屋的提议,因此车里只剩下了特莎和肥仔。肥仔说:“我不想回家。”
  “好。”特莎回答。她一边开车,一边给科林打电话。“我和他在一起……安迪找到他的。我们一会儿就回……是的……是的,我会的……”
  眼泪哗哗地从肥仔脸上流下来。他的身体不再受大脑的控制,就像小时候那次,西蒙·普莱斯把他吓尿了裤子,热乎乎的尿液顺着腿直流到袜子里的感觉一样。又咸又热的眼泪从他的下巴上滑下来,掉到胸前,就像滴答落下的雨。
  他不停地想着葬礼。一副小小的棺木。
  他本不想在那个小男孩的附近做。
  那个死去孩子的阴影会永远压在他的心上吗?
  “出事的时候你跑开了。”特莎对他的眼泪似乎视而不见,冷酷地说道。
  她曾经祈祷能找到活着的他,但她心里最强烈的感情却是厌恶。肥仔的眼泪没有能使她心软,因为她已经习惯男人们的眼泪了。她隐约还为他没有跳进河里而感到耻辱。
  “克里斯塔尔告诉警察,当时你和她在灌木丛里。你们就这么让那孩子一个人待着,是不是?”
  肥仔无言以对。他无法相信她的残忍。她难道不明白在他心里咆哮着的凄凉、恐惧和绝望吗?
  “好吧,那我希望你已经让她怀孕了,”特莎说,“至少可以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寄托。”
  每次拐过一个路口,肥仔都以为她要带他回家了。他本来最害怕鸽笼子,可现在他不知道父母二人间该选哪一个。他想逃出车子,可她把所有的车门都锁上了。
  特莎突然毫无预警地转向,踩了刹车。肥仔抓住座椅的两侧,发现他们停在了亚维尔旁道的紧急停车带上。肥仔把哭肿的脸转向她,害怕她命令自己下车。
  “你的生母。”特莎开口说道。她从来没这样看过他,没有同情,也没有关怀。“生你的时候才十四岁。根据听到的一些情况,我们感觉她应该是出身于中产家庭,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她怎么也不肯透露你的父亲是谁。没有人知道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保护同样尚未成年的男友,还是出于更糟的原因。我们被告知这些事,是怕你万一有什么精神或生理缺陷。万一,”她清楚地说,就像一位老师在强调考试肯定会遇到的要点,“你是乱仑的结果。”
  他缩起身子,想离她远些。他宁肯自己被当场击毙。
  “我是那么想领养你,”她说,“非常非常渴望。但是你爸爸病得很厉害。他对我说:‘我做不到。我怕我会伤害一个婴儿。必须等我好些了才行,我不能既对抗我的病又同时应付一个新生儿。’
  “可我的心情是那么急切,打定了主意要你。”特莎说,“所以我说服他撒谎,告诉社工们他没有问题,让他装出快乐和正常的样子。我们终于把你带回了家。你是早产儿,个头很小。把你接回家的第五天,爸爸偷偷从床上溜下去,到了车库,把橡胶管接在车后的排气口上试图自杀,因为他确信自己想勒死你。他差点就送了命。
  “所以,你和爸爸从一开始就关系紧张,你应该怪我。”特莎说,“或许从那之后的一切你都应该怪我。但是我想告诉你,斯图尔特。你的父亲一生都在面对自己从未做过的错事。我也不指望你能理解他的勇气。可是,”她的声音终于失控了,他又从中听到了自己熟悉的母亲,“他爱你,斯图尔特。”
  她不由自主地撒了这个谎。直到今晚,她才第一次意识到这句话确实是谎言,还有她人生中所谓为了大家好而做的事,不过都是出于她盲目的自私,所招致的无非是混乱和困境。可是,谁又能忍心知道哪颗星已经死去,她眨着眼睛望着夜空想,有任何人忍心知道事实上所有的星星都已经死去了吗?
  她转动钥匙,重新打火,车再次驶上了旁道。
  “我不想到丛地去。”肥仔恐惧地说。
  “我们不是到丛地去。”她说,“我要带你回家。”
  4
  警察终于找到了克里斯塔尔。她一直无助地在帕格镇外围的河岸上发狂奔跑,嗓子都喊破了,仍然在呼唤着罗比。靠近她的女警叫着她的名字,试图温和地把噩耗告诉她,但她仍然不管不顾地扑打着,最后女警不得不近乎扭送般把她塞进了车里。克里斯塔尔根本没有注意到肥仔消失在了树丛里,对于她来说,他再也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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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开车把克里斯塔尔送回了家,但他们敲门时,特莉却拒绝开门。她已经从楼上的窗户看到了警车,立刻断定克里斯塔尔做了那件难以置信又不可原谅的事:向猪猡警察报告了奥伯藏在旅行袋里的大麻。她把那两个沉重的袋子拖到了楼上。警察还在不停地敲门,直到她认为再也躲不过时,才过去开了门。
  “你们想干吗?”她把门拉开了一英寸,透过门缝喊道。
  女警三次要求进屋,都被特莉拒绝了,仍然坚持问警察此行的目的。已经有几个邻居站在窗边窥探了。甚至在女警说“是关于你的儿子罗比”时,特莉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很好。他没有任何问题。克里斯塔尔和他在一起。”
  克里斯塔尔不愿待在车里,正沿着花园小径往家走。特莉的视线投向克里斯塔尔身边罗比本该待的位置——罗比害怕陌生人,必定死死黏在克里斯塔尔身上——却一无所获。
  特莉像复仇女神般冲出家门,两只手如鸟爪般伸在前面,想去抓女儿的脸。女警不得不拦腰抱住她,把她从克里斯塔尔身边拽开。
  “你这个小表子,你这个小表子,你把罗比怎么了?”
  克里斯塔尔避开扭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冲进房子,重重关上了前门。
  “该死。”同行的男警察低声咒骂了一句。
  几英里之外的霍普街上,凯和盖亚·鲍登正在黑暗的门厅里面面相觑。她们俩都不够高,又没有梯子,无法给坏了几天的灯换灯泡。她们吵了一天,几乎要和解,却又接着吵。最终,眼看共识就在眼前,凯同意自己也讨厌帕格镇,来这儿就是错误,她应该试着把她俩重新弄回伦敦,这时凯的手机响了。
  “克里斯塔尔·威登的弟弟淹死了。”凯挂断特莎的电话,小声说道。
  “啊。”盖亚知道自己应该表达同情,却又害怕在得到母亲坚定的承诺之前把话题从伦敦扯开。矛盾之下,她紧张地加了一句:“太糟了。”
  “事故发生在帕格镇这边,”凯说,“在路边。克里斯塔尔当时跟特莎·沃尔的儿子在一起。”
  盖亚对于让肥仔·沃尔吻她一事羞愧不已。那感觉很糟糕,他嘴里全是啤酒和香烟的味道,而且他还对她上下其手。她比肥仔·沃尔好得多,她知道这一点。如果亲吻的对象是安迪·普莱斯,她的感觉会好一些。一整天了,苏克文达都没有回她的任何电话。
  “她肯定完全垮了。”凯两眼失神地说。
  “可是你对此无能为力,”盖亚说,“对不对?”
  “我……”凯说。
  “别再说了!”盖亚叫道,“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你不再是她的社工了!能不能,”她像小时候那样跺着脚冲母亲喊道,“想想我?”
  福利街的警官们已经给负责的社工打了电话。特莉扭动着身体,尖叫着试图扑打前门。屋内传来拖动家具的声音,显然是克里斯塔尔把什么东西抵在了门后。邻居们都站到了门阶上,看着特莉在自家门前崩溃。从特莉断断续续的哭喊和警察的态度中,围观的人们已经大致猜出了原委。
  “那男孩死了。”人们告诉彼此。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或劝解,因为特莉·威登没有朋友。
  “跟我一起去。”凯哀求叛逆的女儿,“我要到威登家去,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我跟克里斯塔尔处得还好。没有什么人帮她了。”
  “我敢说出事的时候她正和肥仔·沃尔搞在一起!”盖亚喊道,但这是她最终的抗议。几分钟后,她钻进凯那辆老沃克斯豪尔。不管怎样,系安全带时,她仍然高兴凯让她一起去了。
  然而,等凯母女二人到达旁道时,克里斯塔尔已经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烘衣橱里藏着的一袋海洛因,是奥伯为特莎·沃尔的手表支付的两袋中的第二袋。她拿起海洛因,连带特莉的工具,跑到了卫生间,家里唯一门上带锁的房间。
  谢莉尔阿姨一定也来了,因为隔着两道门,在特莉的尖叫之外,克里斯塔尔仍然听到了她独特的哑嗓子。
  “臭丫头,把门打开!让你妈进去!”
  然后是警察的喊声,让那两个女人安静下来。
  克里斯塔尔从来没有吸过毒,但她见过很多次。她知道“长艇”,也知道怎么搭“火山”,怎么加热勺子,以及用一个小棉花球蘸取融化的海洛因并在将其吸入针管时充当过滤器。她还知道,要把针尖贴在皮肤上尽量放平。她知道这些,是因为她已经多次听说,首次吸毒的人无法承受成瘾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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