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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草坪间,看着这副景象,没来由的心下一阵难过。
如果修黎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很心疼很难受的吧?他的妈妈在这里关了二十几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见不到,而他这个儿子,也无法与她相见。
“季小姐,今里风很大,顾先生正在陪同顾将军去石芳那边,他派人传话过来,让您别吹太久的风。”这时,一位医护人员走过来,客客气气的对她说。
“哦,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季莘瑶转过身,笑着问:“石阿姨她的身体状况怎么样?除了那样疯疯癫癫的之外,其他方面健康吗?”
那医护人员知道她是顾远衡的儿媳妇,自然不会隐瞒太多,便答:“身体状况还可以,只是很少有人能靠近,只有两位老医生能按时给她检查身体,像我们这些医护人员,大多数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了,都没能靠近她两米之内过,所以具体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季莘瑶一怔:“那她平时吃喝和如厕怎么办?她自己?”
“平时我们都是将饭菜送到她病房门口的车上,她饿了就会自己出来找吃的,看见饭菜就自己端进去了。”
“这样听起来,她应该还是有些理智的思维吧?”
“不,你这样听起来,她似乎很正常,但是不正常的时候她很吓人的,比如我们因为忙碌,在她饿的时候,晚了一个小时送饭过去,她自己打开‘房门出来没找到吃的东西,会乱跑,这种时候,我们常常会在医院前院的垃圾箱那里找到她,她都蹲在那里找垃圾吃……”
季莘瑶皱起眉:“有这么严重?”
“不止呢,她这样让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但要是发疯起来,什么都敢扔什么都敢砸,前几年,有一次一个新来的大夫要给她检查一下身体状况,看看有没有可能治一治她这癔症,结果大家一时疏忽没看到她跑出去,她跑到了疗养院的大厨房,拿着两把菜刀出来见人就砍,后来我们好不容易把她制住,她还咬人。”
“这些人啊,我们这里被她砍伤砸伤的人太多了,所以现在没人愿意靠近她,除了医院里那几个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几年的老医生每星期给她检查之外,其他人都不会靠近她,只正常送饭在她门外,其他的我们也管不了。最多是在她尿裤子拉裤子的时候派个人过去趁她睡着时给她打镇定剂,再把衣服给她换下来。一直这样折腾着,我看她的身体倒是不错,几个男医生都按不住她,身体能不好吗?”
说完,那医护人员便露出暗暗藏着几分嫌弃似的表情,但又不敢表现的太多,之后又笑了笑:“季小姐,那个石芳啊,你可千万别靠近,你怀着孕呢,你要是靠近她,不一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安全。”莘瑶感谢的点点头。
“哎,要我说啊,这个石芳也真是够可怜的。”
那医护人员摇了摇头,接着说:“这二十一年来,没有一个人过来看过她,前几年我进这家疗养院工作时,听说是一位咱们国内的军官为了她所设的疗养院,当时我还好羡慕,想着这得是多深的感情呀,都疯成了这样了还要把她这样好好的照顾着,后来工作的久了我才知道,她其实就是被关在这里,一点自由都没有,我都怀疑她是被活活关疯了。这么多年就没人来看过她,不过我听说,二十几年前,她还有一个挺好的姐妹,常常会过来看看她,陪她说话聊但是二十一年前,她那个好姐妹也不来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之后这石芳就疯的更严重了……”
一听到她口说的那个好姐妹,季莘瑶便侧过头,愣愣的看着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石芳的好姐妹,就是她的妈妈吧?
她对小时候与妈妈有关的印象很少,最最清晰的场景就是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披头散发的抱着她和修黎走到那座楼的……
而在这之前,只有一些隐约的片段,于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妈妈曾经什么时候经常来美国,那时候真的太小了,她记不住。
“要说这石芳啊,她有一点怪癖,她喜欢看电视,特别是喜欢看政治军事新闻,不过我们都不知道她具体看的是什么,我想,她可能还是认得顾将军的吧,我记得有一次,我给她送饭过去,她正难得安静的坐在病房里看电视,当时电视里正在表彰顾将军的什么功勋,那时候石芳一个人坐在那里,忽然就哀嚎起来,对了,还有,国内是不是有一个姓季的参谋长?她在电视里看见季参谋长的时候会去掐自己的腿,我常看见她在看过电视后,自己把自己的腿上掐成了一片青紫色……”
“季小姐,季小姐你还在听吗?”那医护人员低低的问。
季莘瑶猛的回过神,发怔的看了她一眼,才笑道:“我在听。”
看来这医护人员也是因为这里封闭式的环境而有八卦而无处说,难得见到一个正常点的又不是同事的女人,竟然这么守不住话匣子。
由是她直接沉吟了片刻,便问:“你这里,能不能查到二十一年前经常来看她的那个好姐妹的资料,或者照片什么的?”
第209章 【5000字】
由是她直接沉吟了片刻,便问:“你这里,能不能查到二十一年前经常来看她的那个好姐妹的资料,或者照片什么的?”
那医护人员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季莘瑶将本来关心的话题瞬间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这才有了警惕心,有些迟疑的看看她,似是后悔刚刚说了太多。
季莘瑶见她这表情,便轻声说道:“你别介意,不瞒你说,当年那个经常来看石芳的女人应该就是我妈妈,她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我这一次随同顾家人过来看石阿姨,也是偶然才发现石阿姨和我妈妈在二十几年前也许是好姐妹。丫”
见这医护人员还是有些迟疑,正谨慎的看着自己,季莘瑶微笑:“我绝对没有要套你话的意思,如果你不想说,没关系,我无非只是想知道和自己妈妈有关的更多的往事罢了,我不为难你。”
话音方落,她便不好意思的又对那医护人员笑笑媲。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
这时,那位医护人员开了口,小声嘀咕:“只是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人过来特意探望过石芳,更也没人对她曾经的朋友感兴趣,但是季小姐你刚刚忽然这样问,我觉得太突兀,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如果说那位小姐是你已故的母亲的话,那我很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莘瑶微笑着摇头。
想了想,那医护人员便伸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疗养院副楼:“我也只是刚来这里工作几年的高级护士,有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记得,那个楼里有一面墙上,挂着这里所有病人过去的生活照片,我们院长制造了一面回忆墙,让这些病人的家属把旧照片拿过来贴在墙上,三不五时的让这里的病人过去走一走,看一看,那里也有石芳年轻时候的照片,但是很少,只有两张,还是黑白照片,跟她一起合照的年轻女人应该就是季小姐你的妈妈吧?刚刚你说完后,我仔细看了看,发现你跟照片里那位小姐确实有些像呢。”
季莘瑶一听,便转头看向那边的疗养院副楼,不觉得竟然有所期待起来。
虽然她和修黎都有母亲的照片,但是并不多,而且他们对母亲的回忆都只能靠照片上那个人才勉强忆起,但若是有更多的照片,或许也是另一番慰藉。
在这么重要的地方,所贴的照片都还有母亲的存在,可见当年石芳和妈妈的关系究竟有多好。
“季小姐,您要不要过去看看?正好我要去副楼那边送东西。”
那医护人员好心的问了一句。
莘瑶点点头,见这医护人员手里果真拿着一些小型的医用器材,似是正要拿回去收起来,她索性伸手接过两样:“我帮你一起送过去。”
医护人员看着季莘瑶拿着那两样医用器材,连忙要接过去:“这哪行,季小姐你现在怀着的也是顾将军家里的宝贝,哪能让您拿这么重的东西……”
见她硬生生的抢了回去,然后在前边领着路一边走一边说着这附近这些病人的趣事和无奈事,莘瑶不由的笑着跟着她走。
莘瑶转头看着那些陪着病人在后边散步的病人家属,想起刚刚这人所说的石芳的病情。
这些病人三不五时的好歹还有家属过来陪伴,病情渐渐稳定,而石芳二十几年前就疯了,再又母子分离,二十多年没人来探望,她的疯癫越来越严重恐怕也是因为骨子里的孤寂吧。
两人沿着草坪另一侧的清水池边的小路走,向着副楼走去的路分三条,离那边最近的一条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在树荫下边,另一边是一些长椅,椅上分散坐着不少病人和病仍家属。
以鹅卵石地面围成的水池边种着各种绿色植物,碧水澄清,还有泉眼里的活水涌进,看来顾家当年选的这个地方虽偏僻,却同顾宅一样,是个环境极好的地方。泉水清澈,风景雅致秀美,确实是个适合修身养性之地。
莘瑶沿着小路跟随那位医护人员走到副楼,走进去时,那医护人员对门前的走出去的几个护士笑着打了声招呼,因为晚上季莘瑶随顾远衡到来的时候,全院的医生护士都出来迎接,大多数人看见莘瑶后便认得她是顾将军的儿媳妇,于是也没人问她任何话,便允了那医护人员带她走进去。
找到那面所谓的回忆墙,那位医护人员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两张照片:“季小姐,你看,在这里,石芳的这些都是黑白照片,只有一张是彩色的,但是已经泛黄了,不是很清楚。”
“对了,我听说十几年前石芳险些把这回忆墙上的玻璃砸碎,幸好被我们的人及时发现动机阻止了,不然这些照片恐怕也都被她毁了。”
做为一个精神性的医院,这么多头脑不清晰的病人,在这里想留住一些东西,确实很难。
可见这些照片有多珍贵。
她走过去,在那些照片下边看见一行小字。
石芳,16X年生人,祖籍A市,其父为XX军事设备制造厂商,18X年XX国内著名军事设备贪污案爆发,其父被牵连,受法律制裁,导致其家道。石芳于初高期前往美国留学,学习西方绘画,各项成绩优异,于一18X年患间歇性精神病,至今未愈……
于初高期前往美国留学,学习西方绘画……
石芳和她妈妈几乎同岁,这样说来,她们两人是在美国学绘画的时候认识的?
季莘瑶抬眼,看着那张模糊的彩色照片里,两个穿着红色衣服梳着下下最流行的少‘女头的年轻女孩儿,其个是她妈妈不假,那身材面容和她本来有的那些照片里的相差无二,但是石芳看起来竟和妈妈的神情很像。
这两个好姐妹站在一起,从着装到妆容到发型再到身材,竟像的似孪生姐妹一样,但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得出来两人仅仅是刻意互相贴近形象,其实两人的脸,仔细看来,还是完全不像的。这照片应该是她们两个年轻时,拍照的时候故意弄的姐妹照,同样的造型和妆容,以来造出好姐妹密不可分的感觉,与时下的一些女孩子和好朋友之间一样,总是恨不得把自己弄的和对方一样。
她仔细的看着石芳的脸,总感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看着这些照片,脑子里陷入一阵恍惚,有许多东西在脑子里乱转,却怎么也抓不住一个完全的思绪。
“其实这么多年,我们这里新来的所有医生都用尽方法的想治好她,但是她不让任何人靠近,渐渐的大家也就放弃了。石芳现在应该有五十岁左右了,就算她温顺下来,肯接受治疗,就算能治好,恐怕也要用个几年甚至十年的时间,到时候……也已经六十多岁了,所以,这里的人都懒得再在她身上下功夫,只是按顾家人当年的要求,照顾好她,不让她乱跑。”
“这些年,她都没有离开过吗?”莘瑶轻声问。
“离开?我不清楚,应该没有离开过吧,反正我来这里工作的这些年,她始终都在这里……”说着,她又小小声的靠近在莘瑶耳边,像是怕别人听见似的说:“我跟你说啊,与其说是将她放在这里疗养,我看不如说是将她一个大活人关在这里,一步都不能出去。”
莘瑶蹙眉,却是没有动太多的声色,只是沉默的看了一眼那医护人员,淡淡笑了笑:“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么多。”
那医护人员见她一脸正经的表情,便顿时红了脸,嗫咄着小声说:“女人嘛,都八卦,我们疗养院的医生和护士之间对这些早都见怪不怪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东西,其实反正无论石芳身上背负的是什么,或者是因为什么而被关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所以我也无所谓告诉还是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