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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区妇幼保健院理疗室。那天是星期六,他知道星期六看病的人不太多。下午一上班他就去了,理疗室里很安静,那位大姐仍然在悄悄地忙碌着卫生和消毒之类的事情。里间的门总是关着,但他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一张单人床上铺着雪白的医用纯棉床单,靠墙壁横摆着同样雪白的被子和枕头;还有一桌一椅,桌上有一盏老式玻璃罩台灯,台灯旁摆放着几本翻旧了的卫生书籍;通常情况下床头前的墙角里静静地站立着一个塑壳热水瓶,瓶塞上面倒扣着一个纯白色的搪瓷杯。就这些东西了,简洁明快但却让人追忆不已。如今俞姐不在,他再也无法走进去了。
大姐眼睛有点红,放下手中的活计盯着他问:你到底是谁呀!既然是俞彩凤的朋友,为什么在她病重时从来没有见到过你?好像在她的追悼会上你也没有出现……这个无情无义的小男人此刻如雷轰顶落荒而逃,他不配接连数次打听俞姐的情况,他也不可能懂得俞姐这类女人的心理,最后一次她与俞姐的不欢而散已经构成了对俞姐心理深层次的伤害,俞姐失却了优雅女性的常态,跌跌撞撞地走出他原单位大门时的背影,便是与他彻底的诀别。
俞姐其人(下)
那个无情无义的小男人——他,便是我——笔者,为了作品叙述的方便和心理剖析的需要,故改用了第三人称——他。
俞姐后来的家庭情况是这样的:
在俞姐将要离开人世之前,组织上为了照顾他们的家庭,主要是为了照顾二等功臣的区委副书记,给他们家安排了一个来自四川广安某山乡的小保姆。俞姐离世后,那个淳朴且勤劳的小保姆就一直在失去女主人的家庭里劳碌。俞姐的儿子学业无成,初中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在一家工厂里当电焊工。俞姐的女儿学习优秀,上完了初中又上高中最后考上了省外的医科大学,毕业后为照顾父亲回原户籍所在城市的省级妇幼保健院当了医生,和她妈妈生前从事的职业一样,并且女儿长相随母,是一位极其出色的中国女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二等功臣区委副书记的寿命很长,二十年后他仍然活动在市区的人民公园里,满头华发身材矮壮,两只大手横在胸前,每个手掌中把握着两个很大很重如同田径赛场铅球似的钢球,四个钢球明晃晃地在他的两个巨掌中运转自如。他走路时仍旧一颠一颠,但面部黑红一派健康之色。那个山乡穷地方来的小保姆如今也该四十来岁了,她一直在那个家庭中操持,不过她的身份二十年前就变了,经家人同意组织说合她已经是这个家庭的主妇了,并且又为老当益壮的二等功臣生了一个儿子,按正常计算,那孩子也该二十岁了。
未完待续
神秘的纸蛋儿
那天我和关小姐在卡拉OK歌舞厅内心心相印相得益彰配合得十分默契,以至于让肥胖老者狗咬刺猬无从下口。我们始终坐在亮灯处的长沙发椅上聊天,有时也随委靡而激昂的音乐站起身来跳上一曲,但跳得大方得体决不委委琐琐缠缠绵绵。而肥胖老者这时候却无法正经下去,我和关小姐同时看见他终于抱住了一个暂时需要他口袋里钱的三陪女郎。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我看见那女郎身材比较窈窕模样大致也能说得过去装扮也十分赶潮,但她为了生计终于忍受着肥胖老者的无耻戏弄躲避着他呼出的腐败气流被挟拥着钻进了一个黑鸡窝。鸡窝里老公鸡和小母鸡到底要干点啥到底能干点啥,我心中在猜测在估计,但总是模模糊糊不得要领,然却特别想搞明白。我心想关小姐按理说应该是心中有数的,因为她了解肥胖老者所掌握的他的资料应该比我多出许多倍,然而她却是将微笑讥笑讪笑嘲笑苦笑等挂在嘴角上,决不让其蔓延至鼻子眼睛眉毛和脸蛋上。片刻之后我看见那只小母鸡率先从鸡窝里挣出来眼睛似乎在暗处闪着光亮脸蛋上好像滞留着得了便宜之后的满足,但是紧接着她又扑楞楞地钻进了另一个鸡窝里。我心想在那片刻之中肥胖老者也许只能是暂短地饱了饱手上的福而狡黠的小母鸡对各类无耻的男客都会应付自如她能像避瘟疫一样躲开从肥胖老者嘴巴里呼出的腐败气流甚至他连她嘴巴上的福都得不到呢!我推测并确认,在那个小黑鸡窝里,就在肥胖老者以两只胳膊和手连同腿脚像绳索一样将小母鸡使劲捆绑牢靠又腾出富有经验的一只手见缝插针地寻找小母鸡紧身衣裙的开口并向自己渴求探索的部位不懈进取的当儿,他口袋中有限的只作为诱饵的钱款已经被灵巧的小母鸡娇喘着挣扎着乘机掏走了。而肥胖老者却好久没有从黑鸡窝里走出来,他也许在懊丧在叹息在恚恨人生易老,总之他只能是躲在那种给自己造成遗憾或者说是伤害的黑暗处暗暗调整自己的心态,宝刀照样是可以老的。这个时候我的心中恍然有悟,脑海中出现了非洲或者南美大陆上的无际荒漠、辽阔草原和热带雨林及斑斓沼泽,出现了大西洋或者印度洋浩淼水域中的万里波平、如谷巨浪和珊瑚岛屿及水下暗流,看见了忙碌在犀牛斑马大象长颈鹿背腋之处捕食体虱的通灵小鸟,看见了叮咬在海狮海象海豹海牛乃至鲸鱼猛鲨身躯之上寻吃寄生虫的尖嘴小鱼,它们给我的印象和感觉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弱肉强食而却是具有特殊生存意义的强肉弱食,这同样是一种生命相依相存的形式,也是一种十分古老而原始的生存方式,同样体现了物竞天争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大约晚间十点多钟的时候,肥胖老者终于疲疲塌塌地向我们走过来了。我想是他在外面折腾了一天再也支持不住毕竟年岁不饶人,或者是在烟花柳巷之中徜徉半生游刃有余的他在进入老朽阶段之后对脂粉红颜的无能为力使他品尝到了彻骨的失落,总之他是丧着气涎着脸蹒跚着脚步向我们走来的。也许这正是他的智慧他心中自有安排这段时间是有意识为我和关小姐私下接触而设置的。不过他的话一出口便俗不可耐,尽说些没让你们吃好没让你们玩好很抱歉改天中午我们到某某饭店吃特色菜吃王八吃乌龟吃白鳝吃螃蟹吃一切然后再到某某娱乐中心去桑那去按摩去跳舞去唱歌等等等等,总之我这块料对他来说是极有用处的对他今后所要开展的事业定能起到非同寻常的作用并且关小姐对他的事业也能间接地起到推波助澜滚动润滑的作用,这些事情他心中是非常有数的,而当时我和关小姐倒是认识不足没有将他的慷慨赐予放到理性上去认识。
接下来的情节是:关小姐忸忸怩怩春风摆柳般地到洗手间去了。我想不可能是别的事情,百分之百是小解或者大解。肥胖老者乘此空隙厚颜无耻地凑过身来悄声问我对关小姐的印象如何能不能达到我的要求我的标准假如不理想或者不满意他倒是另有措施和安排的,说着说着他伸出一把胖手五根肥指在我眼前晃了晃意思是这个关小姐是位款姐很阔卓手里有五个数目,但我却不得要领不知道那一根肥指代表的是万字十万字百万字还是千万字甚或万万字。当我假装表示惊讶或者迷惑的时候关小姐却完了小解或者大解走出洗手间袅袅婷婷飘飘逸逸而来并且面部呈现出请原谅让你们久等了的歉笑。这时肥胖老者知趣地刹住了背后议论他人的话语竟然又重复起原先说过的关于吃的喝的洗的按的跳的和唱的之类,关小姐倒似有修养让自己脸上漾开的笑容又加强了一番并且向后延续了半分钟,而我却觉得肥胖老者太世故太啰嗦太麻烦许多事情踟踟蹰蹰拖泥带水倒不如来个一针见血的痛快。
走出卡拉OK歌舞厅,在喧嚣嘈杂的夜色中,我们立刻陷入的士司机的重重包围,车夫们的汗气烟气口臭气头发的油腻气还有从他们身体下半部升腾上来的脚臭气和其他无名气直冲我的脑门使我立即烦躁起来直想冲他们怒骂。关小姐倒是全不介意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已经魔术般地有了一条香帕,她装作揩汗抚颊然却是将香帕轻捂在了鼻嘴上。肥胖老者遇事不惊眼前的车夫他一个也不要而是朝重围之外的一个方向一挥手,一辆出租车中极少见的红色桑塔纳便无声地靠拢过来拨开人圈停在我们跟前,于是那些大发昌河长安夏利们便垂头丧气地怏怏而散。
肥胖老者示意女士优先请关小姐坐前排与司机并行,然后十分客气地伸手拉开后门让我与他共坐后排。坐定后他吩咐的哥先送女士让关小姐报了某某街某某号,又问我在哪里下?我报了地址后他问的哥知道不知道?的哥当然是城市通活地图说没问题请放心说着说着车子就起步了。那一刻我真切地体会到了肥胖老者真是个充满了阴谋诡计的老精鬼老混账。本来这是一种很普通的打的代步行为是非常必要的也是十分正常的,但经他这么一铺排倒是弄出了许多的名堂,其目的是十分明白的,他是想在他下车之前看着我和关小姐分开或者是在他下车后也不想留我和关小姐在一起,总之是在这将要分离的非常时刻他不想让我和关小姐再有实质性的接触,而今后我们的接触又是他阴谋链索上的一个重要环节,这个环节他要牢牢地把在自己手中,直至他的目标达到。
关小姐要下车了。车停稳后她钻出车在昏暗的街灯下向后走半步隔着车窗向我伸出礼节性的告别之手,我知道分离的时刻终于到来便慌忙打开车门跳下车去怅然若失地与她握手告别并机械地说了声“关小姐再见”。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关小姐与我握手握得有些异样果然我的手心里就得到了一丸杏仁大小的纸弹儿,于是我们握罢手后我就把那丸宝贝紧紧地攥在了我的拳头里。这个小小的纸弹儿百分之百是关小姐在卡拉OK歌舞厅的洗手间里制造的,于是我明白了那一刻关小姐到洗手间去的主要目的是制造这样一个纸弹儿,那么原先我认为的她的小解和大解只不过是幌子了,不过也可能是两者兼顾吧。但我的灵感告诉我——这个小小纸弹儿所承载的内容却会让我欢欣鼓舞的,它百分之百地寄托了关小姐对我们萍水相逢的肯定。就这样想着想着我就该下车了,肥胖老者又将他那副令人生厌嘴脸凑向我关照了几句什么,我充耳不闻,早已经没心思与他闲扯淡了,心中有一股出奇制胜宽慰畅达的快感。书包 网 。com 想看书来
关小姐投怀送抱
在安乐住宅小区一个通宵营业的夫妻用品专卖店的灯光下,我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个扣我心弦的小小纸弹儿,上面写了一句话尾随一组十一位的阿拉伯数字:沿胜利大街中段东侧人行道向南走见十字向右转再往前三十米12606066559。那组数字定然是手机号码。关小姐真是太精灵了,她想我来G市时间太短认不清G市真面目一旦走错路便可以启用通讯工具。我在黑暗中畅笑了,谢谢关小姐的细心和美意,但她也太小觑我了,中国的大城市我几乎遍及还从未出现过迷途现象,而这区区二十万人口方圆几公里的小城岂能迷失了我?
胜利大街是贯穿小城市区的主干街道,其实它的中段也就是这个城市的中心,如果我的记忆无误的话关小姐纸弹儿上所说“十字”便是利民路与胜利大街的交叉处。我浑身突然有了劲决定不再打的而是脚下生风地向那个“十字”走去。大约十五分钟的时光宽阔直溜的水泥大道便在我的脚下滑过。见十字向右转信步前行,我觉得自己像一位执行夜巡的警员双目如炬四方搜视,在街边一个建筑物投下的阴影中我的眼睛撒网般很快就捕捉到了关小姐高挑的倩影。
其实关小姐的闪光明眸在我未发现她之前早已经抢先捕获了我,不等我近身靠拢便悄然引路前行。我们七拐八行刚走完静谧寂然的陋巷,突然间豁然开朗,有一幢睡梦未醒的宿舍楼横卧在我们面前。关小姐步履轻盈影如流云般飘进宿舍楼的一个门洞,又悄无声息地上楼,上了一层又上一层,大约站在三楼的一个门前才窸窸窣窣地从包中摸出钥匙,插进锁孔窸窸窣窣地开了门。当然,她的身后尾随着蹑手蹑脚寸步不离的我。她进门后侧身出手轻拽我的胳膊,让我也进了门,又在黑暗中顺势将门反锁。这种犹犹豫豫似扯似放的引导性女性动作惑诱无穷,突然间激发了我体内血液的奔涌,我再也无法维持自己心中男性的那点残尊,猛然张开双臂将她香软而怯意的躯体紧紧地箍揽在我的怀抱之中。在我们身心产生片刻的共颤之后,关小姐拼命挣扎着用她的身体作引导,使我们相拥着移过客厅又进了一道门。黢黑的房间里突然绿光流溢了,是关小姐在抗拒中急智地按下了壁灯的开关……
那一宿是我们相互了解的一宿,在格调雅俗相间翠绿朦胧的卧室里,我们演员进入角色般差不多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