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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珍。当初我只看了他一眼,我就爱上他了!我,是为了爱情嫁进来的!跟你并不同。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我在这里找不到爱情,他并不爱我,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我!”
慧珍听着佩云满嘴的情呀爱的,有些羞赧不安。“爱情”这个词,在放许愿灯那会,她听佩云提过。但这个东西真的那么重要么?值得佩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那个——爱是什么?”慧珍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
“是什么吗?”佩云一时也语塞了,她边想边说,“大抵……也许……,初初的时候,见他一眼,心就要跳出胸来;他一笑,自己就要高兴三天。后来,吃着好吃的了,就给他留着;夜里不回来,就睡不着觉;再后来,恨不得拿刀把他的心剖出来,看看是什么做的;有时气极,就想拿包药,干脆两人一块吃了去死。”
慧珍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现在嘛,简直讨厌死了对方,巴不得整日不见才好!”
“那我宁愿不要那个劳什子‘爱情’,听着就悬吊吊的,还不如经营铺子赚到银子实在。”慧珍天真地说。
佩云爱抚地用手指刮了刮慧珍高高的鼻尖,惨淡一笑,凄凉地说道:“如此说来,一个女人没有爱情反而是幸运的事了。真不知该同情你还是该羡慕你!你从未体会过它的滋味,当然不知道那种身不由己的魔力了。哪能由你要还是不要!”
“如果有一天,它突然降临到你的头上。慧珍!姐姐奉劝你一句话:一定要两个人的心里都有对方!只一个人想是不行的!”
慧珍紧抿了嘴,埋怨的目光望着佩云:“姐姐!你讲的什么话?慧珍已经嫁为人妇,自当贞烈。慧珍从来没有想过和离,又哪会有那么一天?”
“我倒忘了,你是这个时代最后一个节妇呢!”佩云笑了,但转而又肃然起来:“慧珍,姐姐听你的话,晓得你和大少爷间并无什么爱恋之意。难道——此生,你就这样一过?心里没有半点遗憾吗?”
慧珍回头瞥了卧室一眼,房门管得紧紧的,梅鑫应该睡着了。即便他醒着,两人在客厅里讲话,又这么小声,他也听不到的。但是慧珍还是攥着佩云的手,轻悄悄地步出房间,到了院子里。
“姐姐!”慧珍挨拢佩云,两只胳膊轻轻地环上了佩云的纤腰,她的心底软暖一片,为着佩云全心全意地对自己,“能过上这样安稳富足的日子,慧珍已经知足!如若贪念太重,老天爷是会怪罪的!”
两个女子说着知心话,可却又全然不解对方的思想。慧珍很替佩云担心,但另一方面,她从心底又佩服佩云。她那么大胆,敢于做主自己的婚姻!其实,如若慧珍生成佩云那样的家境,她绝对更是一个弄潮的新女性!
二少爷兰轩很干脆地同意了佩云的和离,把林城的两家蒋字号商铺给了佩云。两人也算好离好散。佩云来跟慧珍道别时,说她会再度乘坐大船涉洋过海去英国,这回是去学设计衣衫。她要让慧珍这些女人再不穿那些袍肥袖宽的难看袄子了。慧珍自是不舍,知道易趣今年,不知两人何时才能再见一面,与她含泪惜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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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过去了。后花园的木芙蓉又如约绽放,与那一汪碧潭波光花影,相映益妍,还是那么美轮美奂。
小鸿龙出落得聪明伶俐,深得一家喜爱。三奶奶好莲更是把他当成第二个兰轩来有意栽培。蒋府子嗣不旺。只有鸿龙和他后母生的小妹妹珠儿。二少爷和离之后,一点也无续弦的打算,整日还是那么浅浅淡淡。二奶奶眼巴巴地盼着慧珍的肚子大起来。可是看着儿子也垂垂命不久也,就绝了这痴心妄想。
鸿龙的爹,三少爷宝松,某日像从梦中忽醒一样,跪倒在三奶奶的脚跟前,痛斥自己先前的不懂事,发誓此后要当家为人,望三娘成全。他如今也是两个孩儿的爹了,是该醒事了!三奶奶欣喜地把三少爷的家业交还与他,到今时今日,总算完成了老爷的遗愿。
一日,慧珍得空,和三奶奶好莲在梅园的院子里闲话。
蒋鸿龙已经四岁了,正是调皮的年龄。这会正拿了笤帚当马骑,在院子里转圈,追着春巧和梅红。他大声吼道:“逆贼!还不快快就擒?我饶你不死!”完全一派武旦的架势。这是他跟着三奶奶听戏学的。三奶奶忙唤他小声点,不要烦到屋里床上歇息的大伯。
晌午,慧珍也懒得令人煮饭。便□巧去了客喜酒楼,令人传来饭菜。她精心挑了适合三娘和鸿龙的佳肴。小鸿龙吃得满嘴流油,直叫干娘最疼他,他最喜欢的人就是干娘了。惹得三奶奶爱怜地轻扫了他的小脸蛋,说道:“鬼精灵!”
饭后,鸿龙发困,呵欠一个接着一个,三奶奶便带他回去歇觉。
梅园的人也觉得乏了,都陆续进屋去卧着。
慧珍却留在院子里,坐在椅上。爱不释手地拾掇着小鸿龙的小衣裤。因三奶奶说近来眼发花,做起女红来很不得心。她又不放心那些丫鬟的手艺,要慧珍帮着做做。慧珍挥舞着针线,专专心心地弄着。
院外一阵急急沉重的步伐走近。慧珍抬头一看,是二少爷兰轩。两人又是好久不见。慧珍有意躲他,常常远远地就避开了。
兰轩仍是神采奕奕,气宇非凡的样儿。独自一个人后,他就好比被放生到河里的一条鱼,游得无比欢畅!他常常邀约一些狐朋狗友,往那林城的新山庄,去打猎玩乐。把白若冠玉的脸皮晒得黝黑发亮,身架也越发强健了。一眼看去,竟添了些匪气。
他常常不归家,把兰园当做客栈一样。
所以突然一见,有点恍若隔世一般。
慧珍一愕,右手的针一歪,正正刺入了左手食指。一颗血珠随即冒了出来。兰轩见她受伤,便作势要上前来拉她的手。慧珍着急,“嗖”地一下站起身,连退几步,提高嗓音道:“你要干什么?”吼完了马上又叫苦不迭,忙捂住嘴屏住呼吸向屋里回望。可是双腿上的针线、剪子一干物品,随着篮子掉落到青石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兰轩见她一脸戒备,就住了手说:“兰轩才刚从山庄下来,经过大少奶奶的济世医院,看见有人闹事。似乎出了人命。兰轩赶来通报一声。扰了!”说完,兰轩转身便走。
慧珍一听此话,顿时惊成石头。霎时又悟了过来。她不敢信二少爷所言真假,医院并没有人来通告。但是终究担心,慧珍大声令已经起来的春巧,赶紧地,跌跌撞撞地往医院方向赶去。
大少爷梅鑫在床上急呼,叫把他也捎上。可是梅红不听,说大少奶奶交代了,要爷小心着身子,不能闪失了。气得梅鑫连声责骂她为叛奴。
慧珍赶到医院一瞧,门外果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当中一个面色灰黑的妇人,闭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旁边一个精瘦的瘸腿男子正在呼天抢地叫着。他叫围观的人要替他做主。说他婆娘今儿上午因着了风寒,到济世医院看病。大夫给打了一针,回家后就胸闷头昏。现在变成这副样儿,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眼瞅着就是快死了的人。医院医死了人,他要报官,要一把烧了医院。医生们想把妇人弄进屋里救治,他也拖着不放,说怕医院毁尸灭迹。
慧珍打来的路上就调气镇神,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时瞧见那闹事之人,心里一下慌了三分。谁人不晓,哪个不知呀?
这是城里出了名的无赖:侯三!
救美
这侯三素日在城里坑蒙拐骗,偷奸耍滑。其中最臭名昭著的是他谋杀亲娘一案。
侯三的娘小时因大火中毁了容,把一张脸烧得只剩下红皮翻翻的五个窟窿。因为相貌极其丑陋吓人,三十过了才嫁人。嫁个双目盲瞎的农民,生了一儿一女。侯三成年后,本来家境就贫寒,屋里又蹲着一个面目可憎的老娘,所以讲了好几个媳妇都没成。
他光棍做久了,心生怨恨。一日骗了他生病的老母,说带她看大夫去。叫老娘用布蒙了面,也别言语,不然惊了大夫可了不得。老娘以为儿子孝顺,感激涕零地爬到板车躺下,用布蒙了头。结果被侯三一路拉到了野郊的火化场。
在当时,朝廷不准子民火葬去世的亲人,对火葬采取严厉处罚措施,规定对违反规定实行火葬者,实行“仗一百”、“仗一百、流三千里”甚至“斩首”等刑罚。巧因那年瘟疫流行,远郊处临时设了一个焚尸坑,因疫病死去的人被拉到一处集体焚烧。
当日火化的死人多,排着队被口鼻蒙了布的专人推落入深坑里。大坑里浇了油,燃得“噼啪”巨响,焦臭难忍。众多家属远远望着,哭声震天。
侯三突然肚子绞得痛,就去远处拉了一泡屎。等他一身轻松地回来,发现老娘坐在板车上大哭。事情败露了!
本来他老娘一直很听话地躺在布下面,一声不吭。可是她被蒙在布下,虽然不知身在何处,但是听外面的动静,怎么揣摩也不像个看病的地方呀?老娘心里摸不着底,便开口叫儿子。低声叫没人应,就大声叫了起来。拖拉尸首的不曾想到布下面的死人突然开口,尿都快吓出来了!还以为光天化日之下挺尸了。
一旁恸哭的众人也围了过来。老娘死死拽着布,不让别人揭开,说自己面相可怕,担心吓到旁人。众人再三劝说,她又叫周围胆小的人走开,不要看她。这才慢慢揭了布。她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围观的人更稀奇,非要看个一清二白才甘心,所以都目不转睛地等着。结果数九寒天里,硬是吓得出了一身汗,还以为大白天撞鬼了。
侯三为此挨了一百大棍,被杖得皮开肉绽,打得断了一条腿骨。心慈的老娘还去衙门求情,又因人没被害死,这才坐了六年大牢。老娘觉得自己拖累害了儿子,整日忧愁,不久就病逝了。
所以此时慧珍看见是这个人在闹,就先慌了阵脚。
侯三正闹得口水翻天,眼尖得发现正主到来。他两只鼠目发亮,朝慧珍扑将过来,一双腌臜的黑手扯住了慧珍的裙摆。慧珍身后的两个男家丁忙去拖扯他。这泼皮拽得死死的,竟然揪住不放,眼看着要把那薄裙撕裂了。
忽然,围观的人群被分开,一个威猛的身形快速移了过来。只见他一掀衣衫角,飞起一脚,正中那侯三的下巴,把那无赖踢飞三丈远,疼得在地上打滚。
这个两肋插刀的人正是随后跟来的二少爷兰轩。
慧珍见他掺和进来,不知是祸是福?但这一踢,显然不是解决事情的好方法,反而闹大了。果然侯三淌着眼泪,一翻身爬起来,吐一口带血的碎牙,含混地狂哭叫起来。他张牙舞爪,悲嚎道:“四方乡邻啊,要为我做主呀!恶人要杀人灭口了呀!
慧珍心火窜起,还未来得及对二少爷发作。又见他几大步跨过去。他从怀里摸了一张东西,摔到侯三的脸上,原来是一张银票。他冷冷道:“闭上你的狗嘴,这钱就赏了你去补牙。”
说着他手一挥,又一个人走了进来。是跟着他来的乐仁堂的老中医王大夫。
只见白胡子王大夫从身上取下携带着的一个针囊,凑到垂死的妇人面前。他仔细观其脸色,查其舌苔,又把了脉搏。然后就麻利果断地抽出一根根银光闪闪的细针,“嗖嗖嗖”地□妇人的阳陵泉、中渚穴、少泽穴。众人聚精会神地望着他施针,不肯放过一个动作。
一盏茶的功夫,那个妇人痛苦地扭动起来,最后挣扎着半俯身子,“哇哇哇”一阵干呕,就吐出一滩污物。围观人群看得这里,皆惊讶不已,还有人鼓了掌,叫起好来。
二少爷兰轩又一声大喝:“王二实!你小子不想活了!还不给我滚出来!”
“来咧!来咧!”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儿高声答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瞎老头进了来。那个当年报火警的王二实已经俨然成了二少爷的亲信。
白发老头是侯三的亲爹。他啰啰嗦嗦地道出真相来:原来侯三的婆娘打针回去后,并没有什么不适。晌午煮饭的时候,那婆娘见旁边小树林里生了些白花花的蘑菇出来,眼馋得很,就采了回去煮了。因为她一贯自私霸道,自己一人独吞了。结果片刻之后便胸闷头昏,不省人事。侯三见她难救活,就想了这个损招,妄图趁机敲诈一笔银子,就拖了半死的婆娘到医院来闹。
大家听完白发老爹的一番说道,唏嘘不已。叹这一对男女,贪的贪,狠得很,竟是不要命了。
真相大白!那侯三眼见漏了陷,想悄悄溜走,早给王二实拿住,交给了赶来的官差。医生们也赶紧把那贪嘴的婆娘搀扶进屋,给她洗了肠子。
医院里被砸得乱糟糟的,也是那侯三所为。慧珍一行人忙着清理。王二实也跑前跑后地帮着,却不见了兰轩的影子。
春巧好奇二少爷为什么那样神通广大,揭穿了泼皮侯三的阴谋。她就挨挨擦擦地靠拢王二实,捡起地上洒落的东西递过去,又拧了湿帕子交给他。顺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