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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漱瑜放了个短球,贺冰绡轻轻一扣,打的是她的右手反手位。易漱瑜判断准确,才要挑至对方的前场,只听“铮——”一声闷响,右手虎口骤觉一震,原本握住的球拍已被耿清泽失手打落在地。
再次的配合偏差引得她心火渐起。始作俑者捡了拍子递过来,只轻描淡写对她说了句“抱歉”,她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她尚未发作,对面的贺冰绡倒开了口:“我说清泽,干吗用假手?捣什么乱你?”
她这才意识到一而再的失误事出何因,只听耿清泽带着七分漫不经心三分理直气壮道:“为第三盘保存实力。对付你,假手绰绰有余。”
贺冰绡被他气得发懵,连嘴仗也懒得打了,手下攻势顿时凌厉了几分,招招杀的都是对方防守较弱的左侧。
易漱瑜虽跑动灵活,却吃了身材娇小的亏,预备搓球时不是够不到球,便是着力点有误,接连几次,眼看着球已到了她的手上却尽数变了线路。
因她过于明显的力有不逮,耿清泽不得不多用了两分精力,每每抢先接到落点后便只取对方中路。孟贺二人的阵脚果有片刻的错乱。只是他几乎以一敌二,任有着再完美的技术再灵活的战术,终究是在体力上落了下风,渐渐陷入只守不攻的被动境地。
等待对方发球的间隙,易漱瑜用袖管擦去满脸汗水,电光火石间瞥见孟之遥朝发球的贺冰绡使了个眼色,贺冰绡随即冲着他嫣然一笑以示回应,眼里是满满的自信和喜悦。如此默契,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就的。
她的心像是被燃着的火折子晃了一晃,点点灵犀的火花劈啪作响。
这几秒钟的小差一开,孟之遥势大力沉的扣杀又一次打到他们这一方最为薄弱的左前场。她不能眼看着耿清泽孤军作战,顾不上细想已飞身跃去,落地时一个不稳突然朝一侧跌去,眼睁睁看着球落在本方界内。
耿清泽迅速上前一步,将她扶起。贺冰绡赶忙向前几步,隔着球网问:“要不要紧?”
她稍稍活动手脚,除了膝头磕红了一小块,也没别的大碍。“没事,该交换场地了吧。”
“我都打糊涂了,也没顾得上计分。现在是几比几?”贺冰绡“吭哧吭哧”喘着气,整张俏脸微微泛红,笑着钻过球网。
“五比十一。”她答。
“你记性倒好。”孟之遥也是边走边笑,钻过网时顺手拍了拍耿清泽的肩,“怎么输得那么惨?看得出,漱瑜已经拼尽全力了啊。照这么打下去,你一世英名可就保不住了。”
耿清泽照例不出声,受了鼓励的易漱瑜只得回以一笑。才刚要向网下俯过身,站在她身后的耿清泽只略略一带,她已不由自主跟着他从外侧绕去。他在她耳边说了迄今为止最长的一句话:“刚才打得不错。冰绡快撑不住了,尽快结束比赛。”
他压低语声,体力消耗引起的喘息听在耳里愈加急速,却不知怎地教她心头骤亮,终于明白了他在开局伊始的用意。让贺冰绡赢下这一局的目标,耿清泽早已同她心照不宣。他的实力有目共睹,哪怕只是略有放水也难逃贺小姐精明犀利的眼睛,只好借由同自己配合生疏,加之自己的攻防确有明显的弱点,故而不至于让要强的贺冰绡赢得太显眼,太难堪。
他将水瓶递过的同时,她亦轻声回:“知道了。”
对面的贺冰绡已开始催促:“商量完国家大事了没有?”
易地再战,孟之遥换过新球发向后场。耿清泽一面注视着来球,一面缓步向后退,最后判断失误,球压到底线直接得分。
孟之遥接连的刁钻发球直取底线内角。耿清泽不敢轻敌,奋力挡过几拍,球被贺冰绡接手后,又被转到易漱瑜左手的方位。她防守的薄弱范围越扩越大,破绽越露越明显。数个回合的拉锯过后,又一个重心不稳将将撞上朝前扑救的耿清泽,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
第8章 新知(2)
耿清泽故技重施,再度俯身搀起她。这一次,他却并未松手,也不待贺冰绡发问,便说:“好像撞到脚踝了。”
“是吗?”孟之遥看了看贺冰绡,犹豫不决,“那……”
易漱瑜不露声色地动动脚腕,不痛不伤,并不像耿清泽说的那样。她才要开口,耿清泽已发了话:“她不行了,再打下去也是个输。”
他一面说,一面暗暗紧了紧扶着易漱瑜的手臂,终于令她从混沌中恍然,讪讪地道:“不好意思,没让大家尽兴。好在下次还有机会。”
在场皆知她平时不言不语,忍受功力可见一斑,又非娇气之人,此时若不是真的伤得厉害,必然不会开这个口,便附和着草草结束了这一盘。
第三盘真刀实枪的单打较量,两位女士只有作壁上观的份。
贺冰绡饮着矿泉水,一边还没忘了数落易漱瑜,“你呀,就是缺乏运动。以后每个礼拜跟我来打一场。不过——”她语气突然有些低落,“每年也就是这么几天轻松的日子,之后,你就有得忙了。”
易漱瑜微笑不语,转头专心看球。
相较于之前的小打小闹,眼下的对阵才是正儿八经的火拼。
孟之遥T恤的袖子被挽到肩上,耿清泽也果然换了更为顺手的左手握拍。无论哪一方发球,局面即刻陷入拉锯,来往连续的长球夹杂着时不时的网前吊球,打得难分难解。
孟之遥移动灵敏,防守稳健,不骄不躁,具有极好的心理素质,尤其适合应对情势险恶的逆风球;耿清泽的进攻则既快又狠,后场有力,网前多变,似乎整个对方的半场布满了他的落点。双方各有千秋,又都竭力避免着失误和破绽,一时伯仲难分,球倒打坏了三四个。
在易漱瑜的默算中,场上比分交替上升。对阵的两人俱已是大汗淋漓。
轮到耿清泽发球时,他先是将自己手里的废球示意于对手,抛进远处球筐后,又用球拍指了指脚下的地板,抓过一旁的拖把清除掉水迹。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合理那么自然,耐心地控制着比赛的节奏。随后,他朝着休息席转过头,“还有几分?”
全神贯注的易漱瑜一个激灵,下意识抬头,“孟助理十七分,你的局点。”
一旁的贺冰绡乍听之下大惊失色,脱口道:“之遥,你用心打啊!”
孟之遥闻声,不顾扶膝喘气,抬头咧嘴大喇喇地一笑,看过来的眼眸里闪着光,“并非我军无能,实在是敌军太狡猾。亲爱的,我已经尽力了。”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让易漱瑜险些扼断纤腕,哪有输了球还这么高兴的。
耿清泽倒像是见怪不怪,垂着眼睑,执拍反手勾过她邻座上置放的最后一颗新球,踏进发球区内只用右手虚扶了一下,那球便如同装了雷达接收器一般直扣底角。孟之遥判对了方向,却因体能几已被之前冗长的对攻耗尽,跑动间出拍的反应终究还是滞了一瞬,只能看着一头栽在角线附近的小球,无奈地笑起来。
临道别时,耿清泽率先开了口:“她的脚有点麻烦,同你们也不顺路,我送她。”
易漱瑜才欲婉拒,转念一想,忙道:“麻烦耿总了。贺冰绡,孟助理,明天见。”说罢跟着耿清泽上了车。
她坐稳抬头,瞥见后视镜里两道相衬的身影,稍矮的那一个正甩掉另一个的手,不由微微一笑。笑容尚未敛去,倒被一侧略微倾过的暗影吓得回了神,未及转头,耿清泽已扯过保险带将她扣在座位上。
见她的反应有片刻的短路,他说:“你走神了。”
她即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哦”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行车离开体育馆,拐上夜色下依旧熙攘的主干道,耿清泽这才说:“今天,谢谢你。”
“输是应该的,我可没有蓄意放水。”她不经心地答,目光仍似流连着窗外的迷离夜色。
“怎么应该?”
她毫不怀疑他的明知故问,却出于平日养成的习惯,还是耐心地答道:“技不如人,我的水平你也领教过了。”
车流缓速前行中,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略略一动,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天要亡你,跟水平没什么关系。”
她一愣,随即忍不住笑起来。共事的时日不算短了,却是头一次见这位老板同什么人开玩笑。许是先前的激烈运动使人不由自主地有些亢奋,她的话也比平时多了些,“我收回之前的大言不惭。坦白地说,我真的不擅长这个。”
“那你擅长什么?”他也饶有兴味,“记数?”
她垂着长长的眼睫,认真地想了想,而后诚恳地说:“真要这么论,我比较擅长吃。”
也不知是否对她的话信以为真,他居然点点头,“是饿了。去吃点东西。要不要跟家里说一声?”
她摇头,“我一个人住。”
他不再多问,在下一个路口将车拐出主干道。
耿清泽并未征求易漱瑜的意见,直接驱车来到一家几乎通宵营业的港式餐厅。夜里的八九点钟,正是餐饮业最热火朝天的时段,这家以口味正宗广为人知的餐厅更不待说。
落座后,耿清泽只问过几句她的忌口,便将不曾打开的菜单还给服务生,口中报着名称逐一点毕,刚喘了口气,桌上的手机又开始唱起来。大堂中迎来送往、传菜结账的人声沸反到连铃音都难以分辨。他取过手机,直接起身,一边接听一边朝室外走去。
服务生拿着点单,朝着厨房几乎是一路小跑,忙得脚不沾地。不一会儿,又端了餐前的功夫茶送上,以最迅捷的手法摆好各种茶具,叮铃哐啷一阵响,随即就要开始泡茶。
易漱瑜微微皱眉,已顾不得向服务生询问茶叶的品种,赶在他拿过水壶之前开口阻止:“放着吧。我们自己来。”
服务生对这样的客人求之不得,比方才更添了几分殷勤,笑着同她说:“好的。那我去帮你们催一下菜。”
服务生走开后,她执起水壶,用沸水仔细烫过紫砂茶壶茶盏,一一倒置于茶盘。没找到茶匙,桌上只有喝汤的瓷匙,她只好用湿巾拭了手,取出一小撮茶叶,托在掌心,凑向鼻尖,凝一凝神,随后将修长纤细的手指稍稍分开,用另一手的食指在掌心拨过数下,碎茶屑便纷纷透过指缝,密密落在骨碟里。她这才一反手,将掌心里剩余的茶叶全数倒入紫砂壶中,然后擦净手,注入已不十分沸腾的热水,盖上壶盖。
她一手托着腮,另一手不时去抚探壶壁的温度,耐心静候。约摸等了十多分钟,她提了壶,隔着滤网注向茶洗。打开壶盖,她取过热水又一次将茶壶注满,搁置在一旁。接着,她又用茶洗中的头道茶水再度洗濯紫砂杯,匀速转着手腕,将盛有茶水的茶盏轻轻晃动,腕上的冰色玉镯在灯光下更显得剔透晶莹,数圈过后将两只茶盏倒空,静置沥干。
隔着餐厅的玻璃墙面,早已收了线的耿清泽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不觉看完了冲泡的整个过程。
由于到得晚,他们的席位被安排在大厅中央,不时有人从旁经过。
人流不息喧嚷嘈杂的餐厅之内,密匝错落稍嫌凌乱的座席之间,安然的她犹如于无人之境隔世独处一般,流畅娴熟、从容而优雅地完成着每一个步骤。她的举止沉静,目光专注,时而微笑时而蹙眉。尽管那些细微的动作都那么轻,那么浅,却是白天在工作场合,在他身边绝少见到的灵动神态。
身边的侧门被打开,带出的冷风令他心神一定。握了手机,他再度走进门内回到座旁,易漱瑜刚好将盛着淡青茶汤的茶杯递到他手边。
此时,他们点的粥和点心也被端上,餐桌上一阵忙碌。服务生欲速不达,忙乱中带倒了茶盏。耿清泽迅疾伸手,也只救回了一小半。
服务生连连抱歉后,递过纸巾后又转身忙碌。耿清泽擦着手,易漱瑜执壶,重新将他面前的茶盏斟满,“你好像是天生的左撇子。”
他手下一滞,“怎么讲?”
她示意桌布上的那块湿迹,“茶杯明明在右边,可你伸的是左手。”
他当然记得那盏茶是谁摆的,可闪过的念头却是另一件事。他将蛋挞换到离她较近的一边,“我以为,你一直知道。”
她顿一顿,低头盛出第一碗粥,摆在他跟前,说:“是,方才在球场上见识过了。耿总不用老提醒我是你手下败将吧。”
耿清泽无视这妄图转移话题的口吻,看着她,加重了语气,“我是说‘一直’。你不要告诉我,是保洁的员工动了我桌上的东西。”
她不想他会提及此事,顿时哑口无言。确实是自己将他办公桌上的某些文具左右互换,连那只点心盒子也被换到了更靠近他左手的一边。只因为,以日常的留意不难察觉,他虽然写字吃饭用的都是右手,但一旦有了突发状况,本能地还是会第一时间使用左手。
方才在球场对阵时,她先是懊悔自己在紧张的状态下,竟然忘记了这一不寻常的状况,而后,却是更诧异于他右手的同样运用自如。
聪明的螳螂在捕蝉时,会留意有否黄雀在后,却料想不到,那只蝉是如此眼观六路洞察秋毫。
见他已将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易漱瑜便知已失了矢口否认的最佳时机。面对餐桌上骤然冷却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