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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郎归-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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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再也不准赵公子进门!”千呼万唤始醒来的归心夫人脸色青绿,向疑似打手的龟公下令:“他的心和猪心果然没两样!”
  
  “斯日一别,小生心内甚念卿卿。无奈卿卿似是恼了小生,不与相见,小生内心之伤痛怎可言表?今日将一豚心赠与卿卿,以表倾心相恋之情。赵四六拜上。”
  
  ——这就是那张纸条的全部内容。
  
  ——赵家的老四十六,一个考了十年秀才都考不上的傻瓜,曾经被春锦用瑶琴弦做成的拂尘砸出门去的落魄男。
  
  那首诗怎么说的?
  
  “美人赠我破瑶琴,何以报之生猪心”吗?
  
  ——果然是“不着四六”的赵四六干得出的事情啊!
  
  
  
  
  
  
  第3章 禁恋的力量(小修)
  虽然那个猪心被炒过之后成为了归心夫人的下酒菜,而这惊险的一幕也成为了龟公们的闲来笑谈,但当事者——被赠送了猪心的美人儿春锦,则面无人色了整整一天,她的丫鬟伏杜,也以“幽幽飘来飘去”的形象在宿月楼的各个角落出没了一遍,吓着了不少正偷偷调情的姑娘和恩客。
  
  于是,为了保证工作效率,也为了保住宿月楼的名声,归心夫人特赦魂不守舍的花魁娘子今夜不用接客。
  
  于是,在整个宿月楼陷入一片笑谑嬉闹声中时,惊魂未定的春锦和面色阴沉的伏杜,点了一根并不太粗的烛,把门死死的闩住了,一看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所以,当归心夫人路过春锦的房间时,还真起了要偷听一下的恶趣味。可惜就可惜在,这宿月楼的修葺实在太好了,里面说什么外头根本听不到。她在门口趴了半个时辰,除了差点趴着睡着之外毫无所获。
  
  这也就算了,她正觉得了无趣味打算离开,门却在她背后静静地开了。
  
  一回头,是皮笑肉不笑的伏杜:“妈妈在这儿做什么?”
  
  “路过,嘿嘿,路过。”归心夫人讪笑着摆了摆手,一溜烟跑了。
  
  直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归心夫人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可是这儿的老鸨啊,伏杜是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她凭什么被伏杜看得落荒而逃?难不成是伏杜的长相太有震撼力了?
  
  想到这儿,归心夫人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伏杜的真容了——就在刚才,伏杜的脸上也依然戴着那条青色的面巾,只留下眼眉露在外头。
  
  可就在伏杜一眯眼一蹙眉之间,她识人无数的归心妈妈竟架不住地跑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归心夫人郁闷地丢了一块桂花糕到嘴里去,嚼着嚼着,心里便生出了点儿异样的感觉——伏杜这小蹄子还真是越长越出众了,但是,怎么怎么不像个女孩儿了呢?
  
  胸,是平的!声音,也不嗲!都十四岁了,还没有见红!这都是红果果的证据啊!
  
  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如果伏杜真的不是个女孩儿——可这怎么可能呢?春锦和这孩子,可
  都是验过身子的呀!
  
  于是归心夫人又坐回了圈椅上,益发郁闷地捏捏自己的脸。虽然当妓院老鸨不是什么光荣的职业,但混到自己这份上怎么也算个女强人了,为什么烦恼还这么多呢?别的不说,就连怎么收拾
  一个小妞儿都想不出招数来,这可是她职业生涯的奇耻大辱啊。
  
  而在这个时候,和她的房间隔着十几间屋子的花魁香闺,也同样有人在郁闷着。
  
  “伏杜”春锦抬起头:“我现在还是害怕!”
  
  她的声音软软甜甜,竟像是撒娇一般。听起来倒不怎么有害怕的意思。
  
  伏杜抿紧了唇:“怕有什么用?你还是好好想想有没有露马脚吧!”
  
  “应该没有?”
  
  明明是肯定的口气,却在结尾处拐了一个弯,声音很玄妙地带了几分不确信。
  
  “什么叫应该没有?”伏杜摘下面巾狠狠摔在桌上:“你知道如果让归心妈妈发现你有不合情理的慌张会带来什么结果吗?她说不定会说出去的!”
  
  “我知道,”年纪虽大却全然没有风范可言的春锦怯怯答:“但是,归心妈妈那时候应该也被吓傻了啊,她那一声叫得像是有人要放火烧了宿月楼一样”
  
  “那只老狐狸,真的会被吓傻了么?我总是觉得她在伪装什么”伏杜眉微蹙,垂下一点儿的眼皮挡住了眸中的亮光,那双眼瞬间就沉如深潭,测不到底,寻不到缘。
  
  “至少她她当时就盯着那个生猪心看,没有注意我。”春锦站起来,走到靠着门框的伏杜身边,伸出手去携伏杜的手:“伏杜,你就不怕?看到那个心脏,我险些就疯了”
  
  “怕。”伏杜的睫毛微微颤动:“想到了那么多事情,爹,娘,那么一大家子人怎么可能不怕。但是若显露出惧意,那畏惧的东西反倒会来得更快,只好撑着啦。”
  
  “若是那样,”春锦原本绵软的声音突然加了几分百炼钢般的坚定:“若真的找上门来,你一定得逃过去。”
  
  “什么?”伏杜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什么逃过去?”
  
  “我留下来,但你一定要逃走。”春锦重复,眼睛里却慢慢渗出泪水:“虽然我很害怕,可是这么多年了,付出隐忍了这么久,总该有个回报。只要能为老爷和夫人,还有我爹爹妈妈复仇,我死也是情愿的。”
  
  伏杜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望住她眼中的神情变幻,叫人好难捉摸,隔了好一会,才勉强笑道:“说这么严重做什么?且莫说归心妈妈很可能没有发现蹊跷,便是发现了也很可能不与旁人言说,便是说了也可能传不到宋家耳朵里去——便是一万个不好,宋家知道了,难道这天地之大,我们不可以再次逃走么?”
  
  “逃?上次他们只找一个女孩儿带着个小男孩的,把你作女儿装扮才逃了一劫去,可现在呢?”
  
  “我着女装,不像女人吗?”伏杜冲她宽慰地笑笑:“‘奴家’今春才十四呢——哪儿不像女人了?”
  
  “你已经十四了,”春锦正色道:“今后你会越发不像女子的。”
  
  “那我们就都扮男孩儿逃。”伏杜笑得轻松,心中却沉甸甸的,春锦说得没错,他已经越来越不像女孩子了,这宿月楼,只怕也不能久居。
  
  想在这里遇到宋家的人去报那父母的大仇,怕是没指望了吧。
  
  可要是逃,逃到哪儿去才能既不被宋家广布天下的爪牙发现,又能寻机报了大仇呢。
  
  伏杜叹了口气,要把这一切想明白,对于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可不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情。但面对眼前泪眼盈盈的春锦,他还是得拿出点男人的气概来。
  
  她的父母和她,都曾经不惜一切去捍卫他的生命。把这一切的好都当做是对主人的忠诚固然可以说得过去,他却难以就此心安理得,尤其是在春锦的父母也双双遇难之后。
  在
  望着那纤细的女孩扑在父母被大火烧焦的遗体上放声痛哭的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要保护她再不受伤害。可是,决心虽然下了,事实上还是她护着他的。她为了寻一个容身之所,带他自卖进青楼,为了护他周全也失去了女孩儿家最宝贵的名节贞操。若是能把这一切牺牲都看做理所应当,他也就不是他了。
  
  有时他会对春锦突然动怒,可是,如果真的有了危险,他还是会不遗余力地保护她的。就算是为了报恩唔,好像也有点什么东西,和“报恩”也扯不上关系,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情绪。
  
  “都扮成男孩儿?”春锦被他这个怪点子逗乐了,破涕为笑:“那么依你看,我若是扮个小子,俊不俊?”
  
  伏杜眨眨眼,想想面前这美艳动人的女人要是着男人装扮,忍俊不禁。
  
  “笑什么?”春锦嗔怒。
  
  “我是笑——若是哪个男人化这么浓艳的妆容走在大街上,岂不是笑死人了?”
  
  春锦翻了他一个白眼:“怪不得你从来不给自己上妆。我原以为你是嫌脂粉污了你那天人一般的面孔,却原来是顾忌自己到底是个男人。”
  
  “你都忘了我是男人了?”
  
  “不是忘了,是想不到。”春锦笑嘻嘻道:“‘公子’——多久没这么叫过了,再叫都觉得不习惯。”
  
  “早都不是什么公子了。”伏杜伸出手,看似轻佻地从她头上拔下金钗,掂了两下之后信手掷出,那钗飞出一道金光,戳进了屋中的主柱,震得垂帘上积下的灰都簌簌落下:“比这飞灰还不如!天地至大,飞灰尚有同伴相随,我却举目无亲。除了春锦你,连个知道我实为男儿身的人都没有。还提什么公不公子的?”
  
  春锦深吸一口气,幽幽叹出,走向那根柱子,伸手用力拔那支金钗,却无论如何也拔不下来。她诧异道:“伏杜,你功夫如何长进得这么快?”
  
  “练多了而已。”
  
  问罢一句后便转回身接着和钗子搏斗的春锦没有发现,伏杜那深潭一样的眼睛中有一丝阴霾,一闪而逝。
  
  天天随着她进进出出,伺候得前脚不离后脚,只要她没有恩客,他都跟在她身边。如何能有时间瞒过她去练功夫?
  
  只是,这短时间内功夫大进的法门可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又得挨一顿唠叨。他想着,笑看春锦拔钗子拔得咬牙切齿:“死钗子,你再不给姑奶奶出来,姑奶奶就不要你了!”
  
  拔了半晌没有效果,春锦只得回过头:“伏杜,你把它弄出来吧,否则让外人看到了,定会生疑的。”
  
  伏杜笑了,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只在那柱子上轻击一掌,那金钗就像得了命似的,自己跳了出来。
  
  “你很厉害啊,伏杜。”春锦捧着钗子,脸上浮上了一团可疑的红晕:“这样精进下去,很快就能为老爷夫人报仇了!”
  
  “报仇么?”伏杜轻叹:“还差点儿机缘呢。不过,昨儿个我在楼下听飞眉讲,近来那宋家派宋老三来了丹络城,还说这老三还是个拈花惹柳的主儿。只怕这机会快到了。”
  
  飞眉是宿月楼嘴最碎的小娘子,想知道丹络城的任何新闻都可以从她那里打听到,报酬么,一把瓜子儿就了结了。
  
  但是,飞眉和街头巷尾传人闲话的女人不同,她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所以,宋三公子既然来了丹络城,那么到最红的宿月楼,拜会最红的花魁春锦就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嗯。”春锦突然笑了,笑得眼中闪起水光:“伏杜,若是杀了这三公子,你能能全身而退么?”
  
  “当然,”伏杜知她是为自己忧心,胸口一热:“杀了那宋三公子只是报仇第一步呢,他宋家害我满门,杀一个人哪儿就报得了大仇的?”
  
  春锦点点头,忧色未退,却强笑道:“总之,你可得好好儿的”
  
  “你刚没见识我的功夫?”伏杜笑,从她手中取过金钗为她戴上:“怕什么?”
  
  金钗沿着发丝滑入云鬓,春锦猛地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想说话又说不出,只望着伏杜。
  
  伏杜的目光,却尽数集中在自己指中捏着的那根金钗上,待觉察了春锦的注视,才低了头,微微一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了。春锦心神不宁地望着那张俊美得足以让任何女人都容颜失色的脸庞,狠狠咬了咬唇,想让自己清醒些。
  
  就算家道败落举目无亲,他伏杜依然是她的主人。她是奴婢,就算现下她要伏杜“伺候”,那也改变不了她身份微贱的事实。更何况她已经是个最肮脏不过的风尘卖笑女,有花魁这名字当个好装扮也遮不住人尽可夫的内里。
  
  如何敢去爱慕。
  
  而低下头的伏杜,也在碰到春锦无法形容的眼神时怔了一下。
  
  奇怪的温暖,其实早在他心中扎下了根去。只是原本他都不知觉,但在这一刻,就像是干木被火苗点燃,他胸口猛然一烫,竟伸出双臂,径自揽住了她。
  
  怀中的人和他,心跳都突然快了很多。
  
  伏杜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说什么呢?他自觉脸颊如炭火红烫,一低眼,却见怀中的春锦哭了出来。
  
  “哭什么?”他诧异。难不成她不喜欢他抱着?那么该不该放手呢?
  
  他正犹豫,春锦却抬起了头,眼中有泪,唇角却绽开一个再灿烂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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