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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眉早就和宋三公子吹嘘过宿月楼主厨牛婆那出神入化的菜刀和铁锅了,一张小嘴儿直说得宋三公子食指大动,只道皇宫外头就数这牛婆有手艺。此时归心夫人一提有“盛宴”,口中自然分泌出了某种液体,顿将在楼外向人民群众展示美好风姿的心收起,转头就跟着归心夫人进了楼里。
宿月楼里,早就是华丽到奢靡的一派景象。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的姑娘们和浮动着醉人酒香的空气,呢喃的燕语和脆亮的莺声,所谓温柔乡金银窟,也不过如此了。
饶是宋三公子乃是风月场上经久了的行家,也难免被这一幕震撼到。他梳笼过不少小娘子,却从没见过哪家院子给排出过这么大的阵势来。
“三公子,”向来以“下手狠,笑得甜”闻名遐迩的归心妈妈再次摆上了她的招牌动作:“你尝尝这道醉烧鸭子。这是厨房牛婆最拿手的小菜儿,不知合不合您口”
宋三公子一落座,面前虽尽是美食,心思却不自主飞了。想到那个在楼梯上撞到过一次的美人儿,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就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反应。胸口像是有火在烧,哪儿还听得清中老年糯米团子的唠叨。
不过,看到一双银头箸夹起一块鸭肉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里时,他还是本能地意识到自己该干什么。
——不过的不过,他忘记了幼年时他母亲无数遍教导他的绝对真理,那是事关他生死的大事:吃带骨头的肉的时候,可一定要专心啊,不专心的话,动物的冤魂会作祟啊!
于是,风流倜傥多金豪爽面貌俊美身体强健的宋三公子,就这样被一块鸭骨头给死死的卡在了喉咙里。
而没有发现异常的桃红和小翠两人,还在娇嗲嗲地给他灌酒。于是,可怜的宋三公子不仅说不出
话,还要被醇香的十八年窖藏女儿红给呛得生不如死。
还是归心夫人最早发现了这位公子的白眼已经快要翻出眼眶来了的惨状,忙下令姑娘们拍背。于是,宋三公子在挨了重重几掌之后终于把那块鸭骨头给吐了出来。
“呃,是挺好吃的”他拼命呼吸了几下:“就是差点呛死我”
“宋公子想什么呢。”归心夫人笑得够谄媚:“这下老身可罪过了,给三公子敬上三杯酒,可能赔罪吗?”
如此这般,宋三公子在一顿丰盛的大餐后进入伏杜闺房时,已经喝得方寸大乱了。
高烧的红烛暖光映衬下,那个一身红衣,娇俏偎在螺钿床床沿的身影,一下子就点燃了他不堪言说的冲动。
而伏杜听到有人进房间,神经就已经绷紧了。宽大的吉服袖子下头,细长却有力的手指,紧紧攥住了一根没有镶花的素铜簪子。
这是他从春锦的妆奁中拣出来的最适合拿来伤人的一支簪,但效果如何,要看今日的情况了。
第一次要杀人,难免有些紧张,他甚至能感受到狂跳的心脏带着整个身体一下又一下地晃动
而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下了。伏杜抿紧了唇,指尖微动,将簪子的尖端露出攥紧的拳头,时刻准备发难。
宋三公子却在伏杜面前几步停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扑到了日思夜想的“美娇娘”身上。
伏杜料不到他上来就啃,竟毫无防备地被他压在了大床上。慌乱中脸上已着了两下,耳中又听得此人声声唤着“小美人儿”,不由羞怒得牙痒。手一翻,簪子的尖端就顶破了宋三公子腰间衣物,杵在了他的皮肤上。
“别动!”伏杜的呵斥声,在正意乱情迷的宋三公子耳中完全不起作用。他甚至也没有感受到腰间被顶着一件冰凉的金属尖端,仍在努力想撕破伏杜的衣物——他已经成功了一小半了,吉服的领口已经被扯开,露出伏杜白皙的颈项和半边胸膛。
然而,哪怕是在喝醉了的人的眼里,伏杜那过于平坦的胸,也是太明显的破绽了。
宋三公子有过一瞬间的愣怔,他甚至对伏杜的性别产生了怀疑。但是,这怀疑来得太晚了。
伏杜手上已经加了几分劲,簪子刺入了他的皮肉,血流出来。
疼痛让宋三公子彻底清醒了,却恰好对上了被他压着的美丽面庞上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第6章 是谓爱别离
宋三公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面对着这个“女人”,他还不愿意露怯。青楼泡姐儿手册的铁律之一,就是对女人一定要够强势,否则人家不会对你死心塌地,更不会爱得死去活来。
宋三公子虔诚地相信,既然归心妈妈说伏杜是姑娘,那么这个平坦得不像话的胸膛也只是“她”还未经人事的证明而已。所以,对她,也一定要够强势。
“你你要干嘛?”他忍住难免的恐惧,故作镇定。
“要你的命。”伏杜如花瓣一般的唇微动,吐出的却是玄冰一样冻得人骨头缝儿都疼的话语。
“我可是铁箭门宋家的三公子,你想好!”宋三公子一身酒气都变了冷汗出,于是拿出了最直接也最百试不爽的一招。
“你当真是铁箭门的?”伏杜右手将铜簪移开,不再逼住他腰上皮肤,左手却暗聚力量:“你是铁箭门宋家的哪位夫人所出?”
“正房胡夫人!”宋三公子急忙搬出了他娘的名头:“公子我可是宋掌门的嫡公子,宋家资财都是我的伏杜娘子,你若是乖乖从了我,给我当个侍妾也胜过在这儿当千人骑万人跨的”
他以为报出家门时伏杜暂时收手是惧了铁箭门的名头,却不料伏杜就在那一刻下了杀心。
在宋三公子饮宴之时,他已经让春锦在宴客的女儿红里下了药。那药虽然不算什么厉害东西,只能让人一个时辰内提不起真气来,味道也稍重,若是拿来对付老江湖,未免托大。但看宋三公子那纨绔浪荡样儿,也不像是能细心到提防妓院里宴客酒的人。
若是那样,伏杜能报仇的机率就更大些了。
不过,伏杜不知道的是,这宋三公子即使不喝那酒,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宋家只有三个儿子,前两个都是妾生下的,宋胡氏好不容易生个嫡亲儿子,哪儿舍得让他学武?宠着宠着,就宠出了这么个废物点心。
而宋三公子在江湖上浪荡招摇,靠得只有他爹铁箭门的名气。没人敢冒着被手毒心黑的铁箭门诛灭全家的危险得罪这混小子。是而只要他报出铁箭门的大名来,吃饭能赖账,喝酒能霸王,绫罗绸缎白拿都还嫌重了手要小厮抱着。
然而,这话并不是百试不爽的。至少,在这世上,还就有冲着他铁箭门下黑手的。
比如,在烛光映照下色如朝霞面若芙蓉的美人儿,伏杜。
伏杜的手指,在他提到“千人骑万人跨”时就如灵蛇一样按上了他唇间,那双勾人魂的眼里笑意闪动:“公子可是瞧不起风尘女子么?”
宋三公子一愣,他搞不清这美娃娃的喜怒,看“她”笑就也跟着傻笑,紧接着又想亲上伏杜面颊去。
然而,就在他低头的一霎,那放在他唇间的手指带着酥麻的颤栗感飞速下滑,移到了他喉结处,中指和食指屈起夹住他喉结,然后用上真气,向内一夹。
高烧的红烛光,映着宋三公子一张涨得通红的面皮。这张脸上还有一双向外凸出的眼睛,里头写满了不可置信。
而那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至死还盯着的,是伏杜渐渐扬起的唇角。
“铁箭门,不是很厉害很威风么?怎么养出了这样不出息的嫡子呢?”伏杜已经不再乔装女声了,他原本的声音是变声期的男孩子那微微沙哑的调子,听在躲在屏风后的那人耳朵里,却是说不清的高兴与难抑的悲伤。
能杀了仇人的儿子当然是好事,可是宿月楼里就此再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今后要往哪儿走?伏杜是男子,还容易些,自己呢?什么武艺都不会,只能成为他的拖累吧。
抱着再见他最后一眼的想法,屏后人轻移莲步,站到了虽把宋三公子的尸体推到了一边,自己却还瘫软在床上的伏杜面前,想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伏杜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抿得很不自然的唇角,在她过来的一刻就自然勾起了:“春锦,咱们走吧!”
“奴家还没收拾好东西呢!”春锦口中这么说,眼却盯着伏杜的脸看个没完。
伏杜不知她已抱定了要死的决心能多看他一眼是一眼,却以为她是要笑话自己,忙跳起来:“看什么看?我穿女装你又不是没有见过!”
“可穿成这样却是第一次见啊。”春锦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哽咽,自知再说下去一定会哭,只好强笑道:“多俊俏的小娘子”
“小娘子?”伏杜佯怒,却盖不住他从心里发出的喜悦:“等你当我娘子的一天我再好好儿笑你!你快回去收拾东西吧,咱们一定得早些走呢!明儿早晨之前得出城”
春锦点点头,推开了房间的门,加快步伐回了自己的房。
伏杜坐回螺钿床上,唇角不禁浮现一丝笑意。
离了宿月楼,和春锦躲到远远的地方去,再伺机报复宋家——那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充满了吸引力。
春锦,应该也是一样的心情吧。
伏杜开始动手,除下自己身上的女装,洗去脸上脂粉。这一身大红太惹眼,官府要捉拿只怕也很容易。
等穿好春锦为他准备的男装,他站起身,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忍不住笑了。似乎从那面镜子里能看到的是他逐渐明朗的未来。
春锦她怎么还不过来呢?伏杜感到自己有些可笑的心焦。那么去找她吧。他小心翼翼推开门,还好,走廊里谁都没有。
然而,一推开春锦的门,一股不祥的预感就袭上了他心头。
就在他推开门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在临街的窗沿上。
他来不及喊,她却回头,对他笑了一下,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伏杜以为是做梦,忘了喊,也忘了向前,就站在门口,看见那衣带在夜风中翻飞,被主人的身躯坠着下落。
如果不是向下跌去的趋势,春锦这纵身一跃,真是如同仙子一般美丽啊。
当楼下传来惊慌的呼喊时,伏杜才从这梦中惊醒。她跳下去了?她要做什么,难道她不愿意和自己一同离开么?
他抢上两步,向下望去,只见那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身影瘫软在青石长街上,似乎有血在她身边漫溢,在夜幕里看不清楚。
“花魁跳楼啦!”
楼下的声音像是沸腾的海水一般迎面扑来,冲得他立足不稳,心下惊慌。他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然而手指掐在掌心里的疼痛,却真实得太残酷。
该怎么办?逃走?他不敢相信春锦会甩下他去死,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难道他向她描述的未来,她一点儿也不动心?
有纷杂的脚步冲上楼来,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在春锦的房间里,而隔壁,还有一具尸体。再不逃,莫说给父母报仇,连自己的性命都堪忧了。
还好,春锦的房间有朝向另一面街的花窗。他翻身跳上窗子,回头只看了这熟悉无比的闺房一眼,便纵身跳了下去。
伏杜会些轻功,从二楼跃下自然不成问题,但他心里记挂着春锦死活,双脚着地,竟没想着要跑,却是打算要去看看春锦。
可转过街角,春锦坠楼的地方已经被人群围了个里外三层。隔了老远就能听到归心夫人那声嘶力竭的哭喊:“我的儿啊,做妈妈的要是知道你心气这么硬,死也不拆散你们两个啊!”
伏杜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归心夫人这样哭喊明摆着春锦的性命保不住了。
他用力咬住嘴唇,胸口如同被猛禽的利爪撕裂般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眼泪不受控制,沿着玉一样光洁的脸颊滚入领襟,水珠已经冰凉。
他猛地转过身子,拔腿飞奔,转眼便跑过了两条街。
他是在逃避什么呢,太沉重的过去,还是不可知的危险?
他跑得太快了,那群围着春锦的人的议论,他统统没有听到。
“妈妈,春锦她还有救吗?”在那群人中央,飞眉小心翼翼地问。
“有救!”归心妈妈抬起哭红的眼睛:“可是她脸蛋儿跌伤了呀!这花魁之名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