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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姑姑都不曾触及的内心深处,原来他懂。与其说他懂,不如说他和她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要是眭雍哲有你一半的坚持,他一定会选择永远同洛瑶在一起……”闻静忽然回想起,不禁半自语道。
眭雍哲不甚明了地看她一眼,扬眉作询问状。
“哦……”闻静回神,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对不起,眭教授,是一本书,两年前很红的网络小说,里头的男主角跟您同名同姓。”
“哦?”眭雍哲也感到意外。
“第一次在会员档案里看到您的名字,我也很意外呢。”闻静回想起来,微微一笑:“这个姓的人本来就不多,就想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都快赶上演电视剧了……”
眭雍哲大概听懂了些,不禁莞尔,想了想就势问道:“那么,这个‘眭雍哲’,他又是个怎么样的人?”
“唔……”闻静的大眼睛骨碌碌打了几个转,便飞快地答道:“他和你不同,他是个有缺点的人。”
“怎么说?”眭雍哲失笑,觉得这个小姑娘说话实在有趣。
“他是一个不彻底的人,屈服于现实,屈服于家族压力,最终背叛自己,放弃心爱的人,娶了不爱的女人……”闻静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扁了扁嘴:“就是这样一个故事……是不是很俗……”
背叛自己……笑意慢慢冻凝在眭雍哲脸上。
这四个字就像一把破土而出的小尖锥,扎得他心底一阵刺痛。
那些再也不愿提起的人和事,在此刻如同惊弓之鸟般纷纷向他迎面扑来。
以前唤作“大哥”的人,现在却形同天涯陌路人……除了鄙夷,更多的是深深失望。
曾经那么尊敬的大哥,这个在眭家唯一了解他的人,终于还是让他失望了……
眭雍哲忽然感到异常烦躁,“倏”地咬紧了牙关。
“铃!”手机音乐在安静的房间里猛然唱起来,两人都毫无防备地一惊。
眭雍哲掏出手机一看,蹙了蹙眉,转身对闻静示意:“我接个电话。”
闻静不明就里,只好呆呆地点了点头。
只见眭雍哲反手拿着手机贴在耳际,脸色深如寒潭,也不出声,只不时吝啬地回以对方一两个字:
“您太抬举了。”
……
“多谢关心。”
……
“抱歉,晚餐只吃三文治。”
……
“不习惯没办法画图,下次再打扰吧。”
……
“祝您和Simon一路顺风,See You!”
……
眭雍哲挂上电话,沉住面孔,怔怔地盯着地板半晌没说话。
“眭教授,你怎么了?”闻静察觉出他的异样,关切地问。
眭雍哲回过神,放缓表情,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接口道:“我在想,背叛自己是最不可原谅的罪。”
闻静点点头,笃定道:“书里的眭雍哲不是个完人,但至少他同洛瑶的感情是完满的。”
眭雍哲心绪不宁地看了一眼腕表,左顾而言他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美好宁和的气氛霎时被打破,闻静明白他们又回到了现实中,按照固有的身份固有的距离继续生活着,一切都没有改变。
只有在艺术面前,他俩才是平等的,就像刚才那样。
“你不是说帮杜老师看看有什么落下没带走的吗?”闻静见眭雍哲已往客厅走去,连忙拔腿追出去问。
眭雍哲一把取过几上的钥匙,就走到玄关前穿鞋:“放着吧,既然她不带走,就说明都不要了。”
“那这本书呢?”闻静将《三姊妹》递到他面前。
眭雍哲没有正眼看,只回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喜欢送你吧。”
“好啊。”闻静将书捧在胸前,目光中泛着笑意。
“来穿鞋。”眭雍哲又恢复了一副对小孩说话的口吻:“先送你回家,我还要回学校写篇报告。”
“哦。”闻静乖乖地坐下穿鞋,想了想对他说:“楼下就有公交车,我自己回去。”
眭雍哲抬起头望窗外一眼,见天色还早,神色平静地点点头:“也好。”
眭雍哲的车驶上地下车库的斜坡,加速,绕过住宅区就是公交站。他换档放慢速度,远远望见闻静瘦小的身影挤在人潮中,一脸的汗,贴住腮边零乱的发丝,狼狈不堪。
公车来了,看着她手脚并用奋力往上挤,眭雍哲总感到一颗心悬着不踏实,立即息了火,欲下车把她叫上车来。
公车忽然开动了,车站上已不见了闻静的人影。
她还是挤上去了。
眭雍哲顿时松口气,整个人往前一倾,伏在方向盘上,手心已微微溢出了汗,滑不溜秋,只好用力握着拳头。
他所拥有的也只是握得住的这些罢了……
抬眼望去,沿街一排老式洋房,白墙红字一个大大的“拆”,与城市风貌格格不入。
时代是仓促的,这种老旧建筑已经过时,新的建筑正飞速拔地而起,可以挤掉任何言语,任何伟大而虚假的事物。热情往往在事发之后转为空虚的寥寂。
夕阳西下,满目火红,眭雍哲忽然感到眼睛灼烫,努力挣眨几下,却仍是一片干涩。
绿灯亮了,他挺直肩,发动引擎,缓缓滑入汹涌的车流当中。
21
21、第二十一章 。。。
第二天没有眭雍哲的课,闻静到教室时只见同事们三三两两堆在角落里聊天,完全不复上眭教授课时的热情。
她挨着一干同事旁坐下,不料大伙儿顿时纷纷扭头瞪住她,目光似利刃,像是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出个洞来,跟躲鬼一样“哗”一下全拥挤到了后排,所有的眼睛忽然掉过去不再望着她,只留她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前排,
难道我昨天没洗头发?
闻静被搞糊涂了,回头望了同事们一眼,纳闷地嘟起嘴拎着发梢嗅了嗅,还来不及细想,上课铃响,老师已经推门而入。
一上午的课在众人的无精打采中度过,直到吃中饭的时间,闻静照例跟在同事们后面去食堂打饭。
女孩子们本来叽叽喳喳像小麻雀似的话挺多,一见到闻静在旁坐下,都不约而同地闭了嘴,一副据她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
气氛僵硬,闻静才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女孩子们已经纷纷起身,端着盘子到水槽边冲餐盘去了。
闻静恐落人后,也匆忙咽一口菜,离了座跟上去。
才走到水槽旁,刚想把餐盘搁上餐车,高颖终于忍不住回头发了飙:“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嗄?我?”闻静不解地睁大眼睛,瞅了瞅四周,见同事们均以一种同仇敌忾的眼光瞪着自己,不由得呆住了。
她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同事们一向冷落惯了她,这是不争的事实,正因为不把她放在眼里,也懒得较真儿,像这样恶狠狠的众矢之的还是头一回。
还没等闻静念头转过来,就听见身后一个同事阴阳怪气地接口道:“人家想去北京,跟着我们顶屁用?只要掉几滴眼泪,‘眭教授眭教授’随便喊两声,就不声不响跟在屁股后面走了,本事大着呢!”她一扭头就变了脸色,凶巴巴地冲闻静嚷道:“平时看你挺老实一个人,想不到心计这么重!”
“别装了,昨天在大楼底下大家可看得清清楚楚!”高颖接上,像审犯人似地盯住闻静,咄咄逼人。
周围的几个同事都没有再说话,只斜过眼冷冷地睥睨着她。突然安静下来,骇异的寂静简直刺耳,滋滋响着,磨得人太阳穴发疼。
“我没有!”闻静听懂了,再也忍不住就冲口喊出了声。
她立在原地,紧咬住下唇,抬起脸倔强地望着同事们,单薄的肩膀因激动在微微发抖,似一只被猛禽团团围攻的小兽,悬崖峭壁,凄惶不甘,单凭一己之力作最后无望的反击。
“那你昨天又哭又闹缠着眭教授做什么?”高颖毫不放松,逼前一步问道,声音尖薄得像脱了鞘的剃刀。
我在做什么?
闻静默不作声地慢慢低下头去,半垂着眼,两只小手紧绞在一块儿,腕处已经泛出青白。
她们要她说什么?
我同眭教授讲了一个故事,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他没有坚持自己的理想,放弃了爱的人,也毁了自己……
那个人,也叫眭雍哲。
可她说了,她们信吗?她心里没有鬼,目睹的人却存了旁的心。
见闻静木着一张脸不说话,更加深了同事们笃定她耍手段接近眭雍哲的事实。
“以后别再跟着我们!”高颖狠狠甩下这句话,就跟同事们像卷起了一阵风似的“哗哗”走了,独落下闻静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水槽边。
鼻管酸胀,满目委屈,迷蒙的雾气很快袭上了她的双眼。
“我不哭,我不哭!”闻静在心里对自己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渐红了眼圈,用力睁大眼睛,僵着身子一动也不动,任凭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赌气似的不让它掉下来。
四周人声嘈杂,心中凄寂莫明,终于隐忍不住,眼泪顺着面庞蜿蜒而下,大颗大颗地砸进了水槽中,她一扁嘴,孩子气地用手背遮住眼睛,开始小声呜咽。
哭了一会儿,闻静忽然抬眼透过指缝惊觉到周围人来人往纷纷对自己扭头侧目,顿时感到有些窘,顾不上再哭,扔下餐盘转身就跑。
她在鹅卵石小道上胡乱走着,心里又惊又气,似被迎面揍了一拳,痛意还不及涌上,只有彻头彻脑的错愕。
虽然了无名目,闻静也开始理解起杜兰庄的处境。只是她才貌双全,家世一流,的确有被人人嫉妒的资本。
而自己呢,什么都没有,同眭雍哲更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他不是也说了么,她不喜欢他。这句话倒是叫她心安,好像又找回了那么一点点可怜浅薄的自尊心。
闻静时常在想,我们到底会为了什么爱上一个人?
因为外表出众?因为财势雄厚?还是因为这个人本身就符合了爱情的全部幻想?
恐怕都不是。
是因为他懂你,懂你所懂,原谅你所不懂的……
要找一个真正懂得自己的男人是很难的,所以,要爱上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这个世界分分秒秒都在进行的钟情,分别,分别,再钟情,不正张显着爱情是一件多么轻易且急速的事情吗?
匆忙赶路,错过风景又看不到你,她不要这样。
闻静在校园里傻走了一圈,决定回家前,还是扯破了脑袋都想不通。
没过多久,同事们对闻静的反感和挤兑终于付诸了行动。
华大半年的进修课程很快结束了,结业那天任课老师们到场一一致词,唯有眭雍哲缺席,女孩子们领到结业证,满心失望地回到了学会里,回到了一成不变无惊无喜的生活中。
重返工作岗位,贺晓峰照例打着官腔,在众人面前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之后,随即布置了新工作:下个月学会在永定召开土楼建筑勘查会,要派工作人员打头阵先去当地打点。
女孩子们一听就立即炸开了锅,众所周知,福建南部一带多为山区,交通又不方便,路途辛苦,除了名甲天下的土楼之外,实在不是一个工作顺带旅游的好选择。谁都肯但这份苦差事?
“贺老师,让闻静去吧。”高颖忽然出声,带头提议道。
“是啊,是啊,还是让闻静去最合适。”同事们立马在一旁纷纷附和道。
闻静眼里闪过一丝惊惶,急得缩了缩肩膀,禁不住嗫嚅着问道:“为什么要我去?”
高颖斜瞟她一眼问:“你会写与会公文吗?”
闻静不明就里,想一想摇了摇头。
“你会做与会统计吗?你会发会前报道吗?”高颖丝毫不留情地步步紧逼问道。
闻静不懂反驳,只好又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高颖露出轻蔑的眼神,倨傲地下了断言:“前期工作你什么都不会,这儿除了你还有谁走得开?!”
“等等。”贺晓峰打断了她:“小闻年纪小,没有社会经验,叫她一个人打头阵恐怕不太合适吧。”
领导发话,高颖只好闭了嘴,两眼一翻,摊一摊手,言下之意: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笨蛋一个。
浑身血液“啾”一下冲上了闻静的脑门,受够了被瞧扁的窝囊气,她的牛脾气上来了,憋着腮帮子挺一挺身,一鼓作气对贺峰说道:“贺老师,没关系,我去。”
贺晓峰转过身狐疑地看着她问:“你行不行啊?”他仍不放心把事情交给她。
闻静更加不服气,连忙一个劲儿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事情终于定下来了,两天以后,由闻静一人先坐火车到厦门,然后坐长途汽车到龙岩,再从龙岩辗转到永定,代表学会开展落地事宜。
20岁以前自己的世界被保护得很好,20岁以后呢,终于有了一丝前路渺茫的感觉。
千疮百孔的世界,值得难过的事情非常多。很小很小的时候、因为洋娃娃跌破玻璃眼珠子,便嚎啕大哭半日,读书的时候,数学考了十七分,又好像觉得到了世界末日。
可是因为年轻,即使彷徨无错,一切都不足以挂为心事,极度向往外头的世界,实在不能有好事,坏事也行,坏事不出在别人身上,出在自己身上也行——年轻总是所向披靡的,哭一哭,又活过来了。
倒是闻妈担心坏了,唠叨个没完:“就说你姑姑这人没有好工作介绍,哪有让你一个小姑娘到那种偏僻地方出差的道理?算了,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