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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静木着一张脸想,噢,他爱我,怎么办?我们这两条可怜虫。
她擦干眼泪,慢慢站起来,望着身上被撕裂的衣衫,想到今晚或许是不能就这样回去的。
她定一定神,深吸一口气,对眭雍哲说道:“你累了,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闻静带上卧室的门出去了。
黑暗的客厅中没有人声,闻静挨着沙发慢慢躺下,把整个人都蜷起来。闭上眼,那些模糊的、零乱的碎片,不成回忆,就像海啸,排山倒海而来。
八月里,天气热的像是太阳要坠下来一样,黑暗狭窄的楼道里,只得西山太阳照一点进屋,厨房里母亲汗流浃背的身影,父亲跪在地板上,用力地揩着油渍。天花板上的吊扇“哐哐”地转着,风像一双热哄哄的手逼过来,包住了她全身上下,捧着、捏着,让她透不过气来。阳光照在对面那些高级寓所的玻璃幕上,更加刺眼的叫人不敢看。她却呆呆地望了很久很久,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住入那片华厦中。直到眼前的世界一片昏花。
两个人一起下地狱总好过一个人不堪地活着。这个世界如此残忍,她已经撑不住这么长的一口气了。
此时,不想远走高飞,只求脱身。
闻静只觉得身体的一部分已渐渐萎靡,她瑟缩着将额头抵在沙发扶手上,越蜷越紧,终于感受到丝丝痛意,突然她像挨了个响嘣,睁开眼,侥幸地想到,他不是说他爱她么,有了爱就有了一切。
明天吧,明天等他清醒过来,一切都会回到从前,优雅美好的过去。绿的树,蓝的天,微风轻拂过发丝,连空气都是清甜的……
闻静终于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她踉跄着去洗手间盥洗,里间很宽敞,洗脸台是大理石的,冰凉地贴着皮肤。
抬起脸,从盥洗镜中映出一张红肿狼藉的面孔,连同身上斑驳的淤痕与不整的衣衫,活像被打劫过一样。
不一会儿,眭雍哲的脸出现在盥洗镜中,看见她有一瞬间的犹豫,显然是恢复了正常。
她不作声,他也不动,就这样僵持着,两个人站在盥洗间里,墙上大玻璃镜子,她看着他的脸,他迅速的转开头去。
“眭雍哲!”闻静突然攥住他的袖子,低下头支吾道:“昨晚……你是说真的,是不是?”
“什么呀?”眭雍哲浮夸地笑:“你说什么呢?”
闻静呆呆地看了他一阵,把到舌尖的所有话又咽了回去。
她突然有了一种幻灭的感觉。
闻静立刻抬起头,若无其事地冲他笑笑:“没什么,你快去上班吧。”
她黑寂似无星之夜的眼中,无怒亦无嗔,仿佛连心都死了一般。
眭雍哲安静地看着她,眼里倒映着她的影,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下一秒,他便逃也似的离去,过了几分钟,听见大门掀开又重新关上的声音。
他走了。
外面的太阳很灿烂,就像茸茸的一个金框,将万千红尘都卡在像中,唯有闻静自己的影子投在平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深幽而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52
52、第五十二章 。。。
转眼到了5月份,汉阳的招考简章仍迟迟未发,闻静打了一通电话至学校招生办,得到的答复是:等通知。
过了几日,终于接到闻柳芳的电话:“小静,今年的招生消息出来了。”
闻静屏气凝神,静静聆听。
“今年……院办决定停招一年。”
“为什么?”闻静惊问。
“听说内部人事调整,不能确定带课老师。”
“呵……”闻静霎时明白过来,听那情形恐怕是与华清如出一辙:危机一来,经费不足,就要开始内部减人。
这时,已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了外面一意投考的人。
闻柳芳听她不说话,温言鼓励道:“不要紧,明年再考。”
闻静挂上电话,怔怔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只觉得明年对她来说,是一段非常遥远的距离,不晓得自己还有没有气力能挨到那时候了。
可她心里并未有多少失落和感伤,也许是消息来得突然,也许终归是她慢半拍,更或许是潜意识里已经知道就算去考,也不可能考上的事实。
一出出的事端让她应付不暇,功课是早已荒废掉了。在听到消息的瞬间,她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既然上不成学,只得重新找工作挣钱。求职成了闻静每天的必修课,她用不同颜色的笔在报纸上细细划出各类岗位,然后挨家挨户投简历。
年纪轻,没有经验,没有学历,没有背景,又是这种世道……日子流水般地过去,她渐渐心灰意冷起来……
自从上次过后,闻静就没有再见过眭雍哲,她没去过他的寓所,除了几通日常电话,他也没再找过她。
也许,两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回避那道一触即发的底线。
过了几日,闻静将一大摞书捧回图书馆归还,隔壁的演讲厅人头攒动,又不知是哪位业内专家来作报告,吸引了大批媒体记者,长枪短炮齐齐摆在厅外。
闻静出于好奇,挨过去瞧了一会儿,演讲已经接近尾声,正到记者提问的时间。她认出站在自己身旁的记者,是上次眭雍哲在这里作报告时,向他发难的那个人。
此刻,他正与同伴埋头小声嘀咕着,四周很安静,闻静将一切尽收耳底。
“嘉宾席里怎么没看到眭雍哲?还在法国盖他那教堂?”
“哪能啊?人家是眭家的小公子,玩得差不多就回去接管家族生意了。而且,”他压低声音:“我们的驻法记者有消息说,那座教堂都快封顶了,没想到在昨天半夜竟然倒了,当地新闻都有播出……”
“啊……简直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我才打听到,盖教堂的那些钱全都来自北欧列岛上的一家私人银行,那家银行80%的控股权属于眭氏财团……还不是自娱自乐,反正眭家有的是钱……什么与上帝对话,简直瞎扯蛋。有了钱让上帝给你端洗脚水都成,哈哈。”
那样可怕的词,一个接一个从他嘴里蹦出来,那样可怕的词……闻静瞪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前方。
她傻傻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周围都是人……嗡嗡的低低的说话声,这么热闹,她却像站在荒原里一样,心沉下去,沉下去,无望的深渊……
闻静本能的将手按在胸上,可那里似突然被剜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仿佛有汩汩的泉涌出来,剧烈的痛楚从中汹涌而出,她哆嗦着嘴唇,冷得直发抖。
没了,全没了,仅剩的维系没了,一切全没了。
终于两清了。
闻静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全身几尽虚脱,只来得及脱下一只鞋就已经软倒在床上,拉上棉被,蒙头就睡着了。
她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但是并没有,她只做了一个梦。
睡梦中,杜兰庄、姑姑,甚至苏念就像一部老片子里的人,拷贝坏了,卡卡拉拉地播放着,偶尔一个清晰的镜头,反反复复地前进、倒退,一遍遍重复着她们的人生。
……
……
“到那时,色衰而爱弛,我不想搞得以杯盘狼藉收场,彼此折磨。毕竟,有过美好的开始,谁也不想看到一个难堪的结局……”
“在最好的时候做最好的决断,就算失去一切,也好过败给命运。”
“如果没有这场金融危机,也会有别的什么……总会有别的什么……人生就是如此。”
“现在的我,因为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竟有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忧伤。”
……
……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清幽的月光洒满斗室。以前在汉阳进修的时候,画的最多的就是月亮,但大都不团圆。
闻静咬一咬牙,瑟缩着撑起身,去摸电话,习惯性地按下一串号码,原以为不会接通,没想到“嘟嘟”响了两声,就接了起来:“喂。”
他的背景很安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你在哪里?”闻静握着电话问。
“在拉斯维加斯,签一份生意上的合约。”
闻静紧紧闭上眼,喉头哽涩,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现在的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强韧,是到该摊牌的时候了。
“我现在一时还回不去,你愿意等我回去再说吗?”听她不说话,眭雍哲在电话中急切地追问。
闻静摇一摇头:“不,我不会再等你了。我想,还是由我来说比较好,我们分手吧。”
电话里一片静默,两人都不再言语,耳边只有晚风呼啸,零零碎碎,宛若被割裂的声音。
“不要紧,在这场危机当中,有那么多的人失掉钱,失掉家,甚至失掉性命……我们只不过失去了最微不足道的理想,已属万幸,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闻静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着,心竟出奇地平静下来。
“你在说什么!”眭雍哲忍不住低吼:“不就是砌错了一块砖!”思路与谈吐都那样清晰的一个人,此时竟有些语无伦次了:“等我谈完这笔生意,我们就一起去朗特,重头来过。到时我要造十座,不,二十座教堂,每座都要比天使之城高大,直冲云霄,与上帝对话……”
“天使之城不过砌错了一块砖,便玉碎宫倾。”闻静平心静气地打断他:“我们走错的又何止是一步?”
电话里有几秒钟的沉默。
“小静,怎么会这样?”眭雍哲的声音听起来痛苦而又不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也许时代搞错了,也许命运搞错了,又也许,我们想以一己之力来面对这个社会,独善其身,本身就是一个错误。”闻静淡淡说道。
“可是,开头的时候,我们是多么快乐……”他喃喃低语。
闻静恍惚地笑了:“是啊,真恨不得回到故事开头,一切尚未开始,一切还可期待,一切还是太阳初升,不怕日落。”
“我们……只能这样了吗?”他挣扎着抢白。
“我想,”闻静停一停,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没有更好的了。”
“那以后……你怎么办?我又怎么办?”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可闻静完全知道他要说什么,说到底,他们仍是世界上最懂彼此的人,倘若运气好的话,三年五载是过得去的。
“放心,我们都会活得好好的,一切各安天命。”闻静轻轻说道。
电话那头隐隐有人说着英文,在催他进去了。
眭雍哲不放弃道:“今天先这样,等我回去再找你。”
闻静挂上电话,慢慢蹲□把头埋进胳膊里。她将小小的脸贴住小小的手心,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一滴泪未曾流过,但,五脏六腑俨然碎裂。
她知道,他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这个城市是何等急速,连一滴泪留在脸上的时间也没有,爱情亦是如此。
闻静一抬眼,便瞧见床头摆着的《你一生最好的时光》。
书中的眭雍哲与洛瑶摊牌选择在星光繁织的太平山顶,分手选择在水城的叹息桥。
而现实中的两人毕竟不是小说里的男女主角,只通过电话告别,但其实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这样的分手易成定局且不那么残忍。
其实,闻静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她知道自己已不再年轻,或许她会找一个比眭雍糟糕百倍的人,结婚生子。
她的青春仿佛因为爱他而开始,仿佛因为爱他而结束。
53
53、尾声 。。。
尾声
闻静的电话突然响了,她起身去接:“对,今天还是老地方,你过来吧。”
她挂上电话冲我笑笑:“我老公下了夜班,过来帮我收摊。”
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深深的卧蚕,眼睛弯弯像月牙,可不知怎的,才二十四岁的人,眼底竟有了沧桑的意味。
我迷惘地看着她,问:“你和眭雍哲都是最懂对方的那个人,离了彼此,只有遗憾,不觉得可惜么?”
闻静摇一摇头,说道:“张爱玲与胡兰成是相互懂得的,白船长和斯佳丽是相互懂得的,书里的眭雍哲和洛瑶是相互懂得的……那种‘懂得’,如同一柄锋利的小刀,割开温情脉脉的面纱,后面,是男与女清楚的眼神,互不同情地冷冷对望。”她好像忽然看见了什么,立起身,朝远处挥了挥手,转过身缓缓说道:“或许,迷恋比懂得要好一点。”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渐渐走近,我无法形容他,因为他看起来是如此乏善可陈。
这种如沙滩上沙一般的男人,捞一把起来,指缝便漏掉一大半,手心仍剩一大堆的男人。
我心痛万分,但还是站起身,木然地让闻静替我们介绍。
“有空来家里吃饭。”男人对我点点头,憨厚且生疏地笑。
他转开身开始收拾,动作麻利而周全,看得出是做惯事的人。
“生意好么?”我挨在闻静身边问。
“有什么好不好的。”闻静将瓶瓶罐罐装进编织袋,轻描淡写地说:“挣一点是一点,经济还这么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出去找事做也难,没想到又走了爸妈的老路。”
“那眭雍哲呢?后来就真的没消息了么?”我不死心地追问。
闻静瞥了一眼远处的丈夫,轻轻说道:“他家向来低调,不过,估计也是挑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了。”
我惶惑地望着她,她云淡风轻的口气,让我如此讶异,好像她刚才在说的是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