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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却觉得腿如重千斤。
因为……因为此时此刻，她有种多余的感觉。
就见甄缈拍着那新车的车顶，“韩韩，你的坐骑？”
“嗯。”
“我今天运气真好，你知道不，这是我第一天来这里上班，竟然就碰到你了！——上车再叙旧吧，正好，送我一程？”
“……”
韩越没有搭腔，而目光，终于肯落在苏颖的脸上。
甄缈也像是才发现有个被自己遗忘的人，她对着苏颖挥挥手，“小苏，过来，有顺风车！别害羞，没事，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们关系很好的，快过来。”
苏颖慢慢地挪过去，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
她看着韩越，心里却想哭。
瞧着甄缈自动自发地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而后顺手系上了安全带。
苏颖觉得像是有千斤巨石瞬间砸在了心上，她想不到，韩越买车后，坐在这个车内的第一个女人，竟然不是她。
她想要冲上去，揪住韩越的衣领问：你们之间到底有多熟、关系有多好，她才会这样像是自家车一样，从容自在？
不，这她忍了！
毕竟甄缈这人可能就是自来熟，对谁都这样，她今天不是已经领教了吗？只有把面子抛开，才能爬上高位，她理解。
那么韩越呢？
他那种让人猜不透、看不透，只会让她引起满心恐慌的态度，又是因为什么？
韩越见她走近，默默地替她拉开了后车厢的车门。
苏颖垂眸看了下，感到鼻尖一酸，她咬了咬牙，把泪憋了回去。
脚步在车门半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抬头，却是微笑。
“对不起，我约了人，你们先走吧。”
韩越的手，依旧撑在车门上，目光死死地看着她。
“约了人？”
苏颖的笑容更大了，“嗯，五分钟前约的。”
“谁？”
“你也认识，舒含。”
Chapter3 恨不恨
韩越沉寂的视线，似乎想穿透苏颖那张笑脸，看进她的心底，以辨她话中的真假。
“舒含？”
他一字一顿地将这两个字挤出来。
苏颖知道他怀疑什么，是，她是曾经讨厌那个家伙，甚至她也不明白，此时怎么把那个人拉来当做挡箭牌，不过，说都说了，她也死赖到底了！
“对，就是你们局的舒含，关于一些新规范的事，我想跟他探讨一下。”
“新规范？”韩越抿了抿唇，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太过奇怪。
苏颖不觉得韩越的智商差，但现在，她竟发现自己每说一句话，他都要重复一遍。
旧识当前，连思考能力都下降了？
苏颖冷笑了，视线扫过坐在前排的甄缈，心里一下子恨极了那个位置，脑中陡然浮现一句歌词，——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当然，换在韩越的身上，便是你究竟有几个暧昧的女人！
没错，他们是没有说什么，他们是只在普通叙旧，他们是只看上去熟识些……
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高不可攀的美女经理，以前就是和韩越有点什么！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两个字，——韩韩！
苏颖回视韩越的视线，很想问他一句：目光先看向她，抽一点点的缝隙介绍下她，真的就这么难吗？难道她苏颖在他的眼里，就只是一个不用在乎也会时时跟随的附属品吗？
不过，现在她也不想问了，因为，她看见他们就烦！
“有话晚上问吧，我要走了。”
苏颖冷冷地剜了眼那后车厢的车门，扭头就走。
“苏颖！”
脚步刚迈开，就被韩越拉住了手肘。
她睨着他的大手，几不可闻地哼了声，“方向相反，我不需要坐顺风车。”
韩越的手像是要捏断她的骨头，勒得她蹙起眉。
而这时，甄缈摇下车窗，诧异地看着他们，视线胶着在韩越的手上，红唇微启，“你们……认识？”
这个表情真经典！
苏颖在心里赞了一句，无辜、妩媚，还透着一点自责。
任谁都不舍责备吧，更何况，这女人还是自己的上司。
苏颖猛地挣开了韩越的手，只手搭在了车顶处，低眸笑看甄缈，“经理，你先走吧，我约了人。”
“约了……”
没等甄缈说完，苏颖很没前途地打断了自己上司的话，“忘了说，其实，我老公还是个新手，车技一般，你坐他的车，要小心了。”
甄缈瞪圆了眼，差点惊呼，“你说他是……”
“哎呦。”苏颖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故意的，不爽地话，那就开除她吧！
她拍了拍车顶，很用力的，发出了砰砰声，“这冷冰冰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处女情结吧。”
说完，她回头对着韩越沉下的脸，很灿烂地笑笑，挥了下手，“一路顺风！”
不待那一男一女回应，她扭过头，满脸讥讽地快步往前走，可没走两步，就被一只大手抓住胳肘，强迫着转过脸来。
“苏颖，别闹。”
闹？
苏颖翻了个白眼，“你放手。”
“你在生什么气？”
他也能看出来她生气了？不容易！
“放手！”
“上车，回家。”
上车？
是，她可以上，但是此时此刻，她已经闹了，场面已经僵了，她不愿折回头，她丢不起这个人！
她抬眼看见甄缈已下了车，不可否认，这一举动让她心情舒服点，但这只说明甄缈做事有分寸，不代表韩越的行为让她不再生气。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约了人。”
“……我送你过去见他。”
“不同方向，我坐地铁。”
每一句对白，苏颖说得斩钉截铁，甚至眼神都不带瞧韩越一眼。
韩越像是妥协了，虽然女人纤细的手臂还在他的掌控之中，“那我先回去做饭，你……”
“别，不用了，我和舒含一起吃。”
瞧着韩越的眉拢起，苏颖笑笑，“你们老同学难得相逢，一定很多话要说，今晚还不一起吃个饭？”
“苏颖。”
此时这么熟稔地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又有何用？
“你们好好聚，慢慢聊。”苏颖瞪着他的大手，“韩越，你是想我迟到吗？”
韩越！
瞧瞧吧，别的女人叫他韩韩，她这个名正言顺的老婆却只能全称其名。
苏颖的另一只手，搭上他的大手，用力地扯了开，没再多说一句话，走了。
这一次，韩越没有追上去。
苏颖仰眸眨眨眼，把委屈眨回肚里，一步步，越来越快地往前走去。
……
韩越折回头时，甄缈已走近他的身后。
“瞧我，是不是一出场，就破坏你们夫妻和谐了？”
韩越淡淡一笑，“没有的事，上车吧。”
甄缈跟在他的身后，再一次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韩韩，我说，你这车够新的，才买了没多久吧？”
“嗯。”
韩越坐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在分叉路口的时候，恰巧与苏颖擦肩而过。
甄缈在此时摇下了车窗，伸出手来招了招，“小苏！”
苏颖却回应于拿起手机，似乎在接听某个电话。
甄缈笑了笑，将车窗重新摇上了，“没听见我在叫她，在听电话呢。”
这一切，韩越当然看在眼里，他有透着车的反射镜盯着苏颖，可是后者却没有抬头看向他们一眼……
那是因为不敢。
苏颖甚至连眼皮都不敢抬起，生怕他们看见，看见她已经泛红的眼圈。
许久，她才悄悄抬眸，车子已走远，车尾的牌号都分辨不清，她强制自己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自嘲，“苏颖，你可真够会自虐的。”
其实，僵持到最后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过激了点，是面子让她不能回头。
相较于一般女人，她自认从冲动平复理智的缓冲期较短，现在，她想通了，觉得自己确实可笑，人家只是高中同学，这么多年没见，自然会激动一点、目无旁人一点。
如果是她，她可能也会兴冲冲地和老同学聊上十几句对白后，再介绍其他人等。
没能换位思考，想来今天韩越也挺没面子。
如今的她，心里似乎生出了叫瞎疑心的病。
——都是舒芸那女人害惨了她。
本来，她和韩越的生活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她充其量会有些不满足，但却不至于疑神疑鬼。
可是，舒芸的存在打破了她对韩越最完整的信任。
信任的那面镜子破了个缝隙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堪一击，稍稍的碰触底线，就会皴裂，甚至彻底破碎。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她不是有心为之，只是下意识地就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比如现在，虽然她劝慰了自己，那两人只是老同学，仅此而已，但是脑子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他们有没有一起吃饭？他们男才女貌那么登对，过去真的没有擦出一点感情？如果有曾经，再见面后，会不会旧情复炽？
苏颖拍了拍脑子，头疼了。
这样患得患失的婚姻，真的好累。
……
没有了苏颖这个话题，车厢里，有些沉静。
甄缈翻开CD盒，想要挑首歌，缓解车厢内的窒息，可是，CD盒是空的。
她笑了笑，虽然那笑容有些僵硬，“我记得，你挺喜欢伍佰的歌。”
“……嗯。”
甄缈抬头，看向男人好看的侧脸，“韩韩，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时，那些过去的恩怨，才会正式浮现？”
韩越目光瞥向观后镜，转了个弯，“没有的事，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这话让甄缈松了口气，尽可能地以很轻松地口气道，“我们……多久没见了？”
“……好多年没见了。”
“好多年是多少年？”
“……”韩越哑然失笑。
甄缈也笑露贝齿。
融洽在一瞬间，弥漫开来。
多么似曾相识的对白。
曾经，她每每在小别重逢之后，都会问他，——韩韩，我们几天没见面了？
——好多天没见了。
——好多天是多少天？
——就是好多天。
——你坏，一点都不想我，连多少天没见都数不过来。
那时，他总会微笑地抱住她的腰。
——是啊，我确实一点没想你。
——韩韩你可恶！
——因为，我想你不止一点……
甄缈淡淡地笑，眼眶却有些酸，低哑的声线，涩涩地响起，“韩韩，你还恨不恨我？”
韩越慢慢收拢了笑，平静地说道，“从来就没有恨过。”
甄缈低下头，愧疚道，“对不起，……当年是我的错。”
“……别说了。”
甄缈吸了吸鼻子，重新挂起笑容，“是，都过去了，不说了！——你现在看上去活得挺好啊，只是，找了那么一年轻漂亮的老婆，让我吃了一惊。”
“是吗。”
看着韩越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况，甄缈心想，或许苏颖说的不是假话，韩越可能真的是驾车新手，当然，也可能韩越说的是假话，对于曾经的那段往事，他仍不能介怀。
“我觉得我们挺有缘，我竟然成了你老婆的上司。——韩韩，小苏真的挺年轻，让我有些嫉妒。”
韩越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向她飘了一眼，“嫉妒什么，你也年经过。”
“她让我嫉妒的，是她现在拥有着你……”
韩越的手，似乎轻颤了一下，几不可见，“别说笑了。”
“是啊，我是说笑呢，怎么，现在连和你说笑的权利都没有了？”
“……”
甄缈以掌心反掩住唇，目光看向窗外，“对不起，或许真是太多年没见了，一时间，我竟找不到正确的定位。其实，这一路上我都在强颜地笑，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总觉得，可能轻松一点的氛围，会合适点。——韩韩，我们还是朋友吧。”
韩越顿了顿，不置可否，“住沿江路是吗？”
甄缈看了看周围建筑，“啊，都快到了，好快，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
韩越笑笑，“改天吧，总有机会的。”
甄缈的嘴微微张了张，最终扯成一个弯。
……
当车子在小区楼下停住之后，甄缈松开了安全带，“要不要上去坐坐？——就我一个人住，租的房子。”
韩越笑道，“改天吧。”
甄缈耸了耸肩，“好吧。”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在车子一米之遥的位置，女人站住了，回了头，目光定定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而后突然绕到男人的身侧，一门之隔。
在她复杂的注视下，韩越摇下了车窗，“还有事吗？”
甄缈微微弯下腰，与他平视，“韩韩，还记得以前，每次你送我回宿舍的最后，都会做什么吗？”
在韩越眼眸变沉的时候，甄缈闭上了眼睛。
“……甄缈。”
数秒后，甄缈睁开了眼，站直身体笑道，“开个玩笑，你比十年前，要严肃好多。”
如果说，这是个玩笑。
韩越却没有漾起一丝笑意，良久，他才用极低的声音道了句，“上去吧。”
甄缈抬起一只手，搭上了放下一多半的玻璃车窗，“最后再说两句吧，在英国的时候，我就离了婚。还有……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
……
在地铁口附近晃悠了好一阵之后，苏颖决定去吃回转寿司。
她觉得那兜来兜去的盆盆罐罐，像极了对自己的讽刺。
虽然折腾的事情、别扭的起因不同，但是最终，还是像宿命一样，兜回到韩越的身边。
坐上了高脚凳，她强迫眼睛追随着七彩小碟，一盘刺身刚刚端起，手机响了。
是韩越。
她犹豫了下，选择接起。
因为宿命，也因为她告诉自己，要适可而止。
——“在哪？”
电话那头的声音，毫无多余地直奔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