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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企图离开他,他在乐水大姊的帮助下解脱束缚慌忙寻找,却在途中发现有人拿刀跟踪她,吓得心脏几乎停止。幸奸杨芷馨命大,及时招到一辆计程车逃之天天,而杀手则在追寻过程中遭到路过的砂石车辗毙。他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杀手是杨文耀雇请,却遭杨司仁收买的侦探。
杨文耀瞪他一眼。“什么商讨?你不过是不想让你师父死后名声扫地,又得保护杨小姐,才来威胁我,要我想办法解决。”
“而你也说过,因为这件事你也有责任,你愿意既往不咎,并设法让司仁先生取消杀人委托。我这才答应你隐瞒此事,让你的‘龙扬集团’不致颜面尽失。”君碠然咬牙切齿。“如今你反悔了,是想叫我将此事公诸大众,让丑闻整垮‘龙扬集团’吗?”
杨文耀只是笑。“你知道吗?当年我会答应你这件事,并非出自愧疚,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是司仁,竟敢恩将仇报,害死凯声,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可是那时我都八十五岁了,公司早交给司仁负责,我没有权了,要如何复仇?只好静待时机。”
“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掌权了,所以决心要个玉石俱焚的狠招?”
“正好相反,得知凯声已死的消息后,我悲愤过度,没多久就中风瘫痪,别说掌权了,我连性命都差点不保,不得不眼睁睁看著‘龙扬集团’落在外人手中,然后茁壮,发扬光大。”杨文耀长叹一声。“也许是病床躺久了,人也跟着糊涂,我常想,今天公司若交到凯声手中,也会有如今的成就吗?还是早垮成一堆废墟?这几年,我看着司仁……哼,其实是不看也不行,我动弹不得,只有他会来照顾我,除了他之外,我又能仰仗谁?”
“既然如此,你就该对司仁先生好些,为何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要整他?”
“我有不整他的时候吗?明知他介意杨小姐,我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资助杨小姐成立征信社,还有事没事找她来聊天,让司仁成天有若芒刺在背,却又不敢动她分毫,以免我起疑。”
真是个恶劣的浑帐老头。君碠然怒火冲上脑门。“司仁先生真不该对你如此仁慈。”
“你不觉得以德报怨是种美德吗?”
“狗屁不通。”君碠然冷嗤一声。“个个都以德报怨,那些做好事的人不就吃大亏了?干脆大家一起来作恶,反正别人会以恩德回报你。”
“哈哈哈……”杨文耀仰头大笑。“听见没有,司仁,你这辈子真是吃大亏了。”
君碠然挺直背脊,警戒四周。
房间里安安静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杨文耀却道:“过来吧!司仁,我早知你打通了你、我两间房的墙壁,明里,你睡在我隔壁,暗里,你常藉由墙间的通道躲进我的衣柜里偷听,或看我在做些什么事。”
君碠然瞪大眼。“你明知有人偷窥,却一声不吭?”真是有够变态。
“我为什么要?让司仁日夜担心我是否发现他收买侦探的事、是否已知杨小姐是‘杨凯声’的女儿、是否又决定了某些计划意图对他进行报复……不是件很有趣的事吗?”重点是,杨司仁的偷窥行为除了具监视意义外,还有一份关怀。好几晚,杨文耀都发现有人来帮他盖被、给他添水、喂他吃药……严格说来,杨司仁其实还满孝顺的。
随着杨文耀话声落下的瞬间,一记悠长的叹息隐隐传来,同时,衣柜门打开,步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杨司仁。他应有六十出头了吧?却因保养得当,看起来就像四、五十岁,若能抹去他眼底长年累积的忧郁,这位彬彬有礼的中年绅士会更具魅力。
“既然董事长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为何不挑明讲?这份职位与权力我并不恋栈。”这是一个被罪恶感折磨得身心俱疲的人,心底最深处的叹息。
“为什么要?你做得很好啊!任何人有你这样能干、孝顺的儿子,都该满意了。”杨文耀轻言。
果真如此,你干么成天整人家?君碠然暗思,却不说破,杨司仁的乍然现身让他心底涌起不安。
“你一定很怀疑,我既不怨你,也不恨你,反而对你很满意,却为何要为难你?”杨文耀接着说:“我啊,为难你只有一个原因,你太像我了。”
房中三人,有两人同时呆祝搞什么鬼?养儿子像老子不好吗?
“这件事我请另一个人来解说。”杨文耀拍拍手。“芷馨,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君碠然如遭电击。杨芷馨,怎么她也来了?
房门被推开,一道娇生生的纤影扬着满身怒火走进来,轮流对房中三人各瞪了一眼。
“芷馨,你……”君碠然不知该说什么以表达他心里的震惊。
“在这里看见我很奇怪?”杨芷馨怒哼一声。“如果你没忘记的话,老爷爷是我的资助人,常找我来这里聊天,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她对这栋别墅就像对自家厨房那样熟悉好吗?
“那么刚才我们说的话……”君碠然快晕了。他是知道杨文耀资助杨芷馨的事,却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个老头子对继承儿子“姓氏”的女孩的移情作用,想不到杨文耀和杨芷馨感情这么好,实在是失算了。
“我全听见了。”她被怒火烧红的脸闪过一抹愤慨。“想不到你们三个人居然都在骗我。”
“对不起,可是……”君碠然想解释。
“抱歉,插一句话。”杨文耀喊道。“老头子我所剩的岁月没有多少了,可以先解决我的事吗?”
君碠然和杨芷馨不约而同转头瞪他,瞧见一张蜡黄衰弱的老皱脸皮。不管他曾经多么恶劣,他确实已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
杨芷馨首先软下心肠。“仁叔,我们都知道这几年,你为了寻找接班人煞费苦心,所以才会被有心人士乘虚而入。那位对你施展美人计,自称怀了你孩子的沐小姐,经过我的调查,她根本没有怀孕,你中了人家仙人跳的诡计。”
“怎么可能?我带她去做过产检,也瞧见检验报告的。”杨司仁不信。
“因为帮沐小姐做检查的那位医生,也是仙人跳集团的一员。”
“仙人跳集团?”
“经我详细调查得知,此集团由仁叔手下的王副理领导,熟知仁叔一切喜好与作息,因此才能一举拐骗仁叔。他们的目标其实是‘龙扬集团’。”
杨司仁不敢相信地倒退了几步,撞到床脚,发现某个人拉住了他的手;他低头,瞧见杨文耀。
杨文耀对他摇头一笑。“你不是很看好司机老王的儿子?那小子虽桀骛不驯,却的确是个人才,挺义气,也挺孝顺,这几年老王身子不好,小子接替老爸的职位,什么活儿都干,大家都瞧见了,也对他多所夸赞,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因为……”杨司仁哽咽一声,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是不是?”莫道英雄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处。想起亲生儿子,杨文耀亦是老泪纵横。
“对不起,董事长,我真的不是故意撞死凯声少爷的,那……那是意外,凯声少爷不满我可以开车,他却不行,所以剪断了我车子的煞车线,他想给我一个教训。那天,我一坐上车子就发现不对劲,我想煞车,却煞不住,我很紧张,凯声少爷却突然从路旁跳出来,指着我说,这就是我胆敢忤逆他的报应,我吓一跳,我发誓我有努力避开的,但下山那条路又弯又窄,我实在避不开,才会……等我想办法停下车,凯声少爷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怕得一个人跑了,待我冷静下来回去找,凯声少爷却不见了,我也不晓得怎么会这样?只好叫修车厂将车子拖走,然后……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地回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相信我。”
这段过往君碠然和杨芷馨都是第一次听到,原来真相竟是如此,真教人不敢相信。
但杨文耀却似早已了然于胸,轻松地拍拍他的手。“我相信,这几年我想了很多,凯声被我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成天闯祸,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若真喜爱他,其实该多管管他的,但我却放任他这样,他的死我也该负部分责任。”
“董事长……”为什么这样简单就得到了原谅?杨司仁真是不敢相信。
杨文耀只是淡淡地弯了下唇角。“十年前君先生找我谈凯声的事时,我彻底调查过那桩车祸了,有修车厂证明你的煞车线确实被剪。另外,当年为我开车的老乔也说了,凯声失踪那天早上,曾神神秘秘地去找他,要他在你进车库、准备开车上班前通知他,他要赶到山道旁埋伏、看好戏。至于是什么好戏,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所以这整件事都只是场意外,你没错,司仁,你没有错。”
像是被禁锢了数十年的灵魂突然得到解放,体会到无与伦比的自由快乐,杨司仁仰头长叹一声后,跪倒在床铺边。“董事长……”“傻孩子,我是你爸爸啊!”杨文耀拍拍他的手。“我已经几十年没听你喊过爸爸了,就当成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的遗愿,你不能再喊我一声爸爸吗?”
杨司仁长长地吸了口气,睽违数十年的亲情在这一刻重新连上线。“爸……爸爸……”“我一直记得在孤儿院见到你的那一天,才一岁半多的小孩居然这么聪明,已经会昵喃数着数儿玩,一、二、三、四,却老把五跳过去,你一见我,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捉着我的裤脚喊爸爸,那是我三十多年来第一回这么高兴呢……”“爸爸……”君碠然和杨芷馨默默退出房间,留下安静的空间给那对“久别重逢”的父子。
“希望他们父子能从此前嫌尽释。”君碠然低喟口气,果能如此,他和杨芷馨也就有平静日子过了。“不过我还是不太清楚,杨老头既然有意原谅司仁先生,又搞这么多飞机做什么?”
“我想老爷爷大概拉不下脸吧!他需要一个机会。”杨芷馨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另外,我知道老爷爷一直很后悔年轻时的所作所为,没想到却见仁叔正走上他的老路子,教他胆战心惊,于是便不顾一切使出最后一击了。我认为他是想让仁叔永远记取教训,切莫一错再错。”
“原来如此。”不过却累了他与杨芷馨,唉!他拍拍她的手。“你还好吗?”
她愣了下,点点头。“还好。”只是心头不知为何笼罩着一层不安。
“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他有些担忧。
“大概是累了吧!”她耸耸肩。“倒是你,怎会知道爸爸的秘密?”那是连她都不晓得的事啊!
“你忘了?十年前,师父曾寄了一把银行保险箱钥匙给我,那秘密就在里头。”
“但我走时将钥匙一起带走啦!没钥匙你怎么开得了保险箱?”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几年他在政坛可不是混假的。
杨芷馨睨他一眼。“诈炮。”
“彼此、彼此吧!”她知道的秘密也没比他少啊!
“讨厌鬼。”她娇瞠地踢他一脚。
他伶俐避过。“好哇,你敢踢我。”他双手大张扑过去。
“啊!”她尖叫地躲避。
“往哪里逃?”他追着她跑过长廊,跑出了院子,最后在花园的凉亭内逮着了她。“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这样如何?”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嗯……唔,好方法……”他语音不清地咕哝。
她微眯起眼,眸底眉梢染着淡淡的媚态,娇俏可人。
应该没事了吧?他想,稍稍放心了些。
须臾,一阵秋风吹来,卷起几许落叶,添了几分萧条,却艳了园内秋菊的色彩。
清淡菊花香裹着两人,一起陷入漫漫情网中,沉醉、再沉醉——尾声夜,又浓又沉,压迫着空气也显得凝滞。
杨芷馨圆睁着双眼,忘了这是第几夜的失眠。
她姓杨,名芷馨,兰芷芳馨,意味着她像兰花一样美丽芬芳。
这是父亲为她取的名字,自其中不难看出一位父亲对女儿最大的希冀与娇宠。
事实也是,父亲打小就疼爱她,即使她从小就没有母亲,亦从未失去过亲情;父亲做足了一切。
她喜欢父亲,可是……她不知道他是谁。
她的身分证上写着父亲——杨凯声。但真正的“杨凯声”并非她父亲啊!父亲窃用了他人的身分,而这已经是三、四十年前的往事了。
她重新调查了事件的起始,但剩下的线索实在不多,早年台湾的户政事务做得并非那么扎实,太多漏洞可以钻了,也因此她父亲可以轻易地从一名偷渡客,变身成为另一个台湾人。
而代价则是,父亲一生都不敢在同一个地方落脚太久,他不买房子,不与银行打交道,为的就是不想让人调查到他的身分。
可父亲却为她申报户口,让她上学,想必这么做的时候,他一定战战兢兢的吧?
父亲的用心良苦她能体会,因此,秘密揭露后,她从未埋怨过父亲。
但午夜梦回,她还是忍不住要问:“我是谁?”
“你就是你啊!”深切的迷惘让杨芷馨不知不觉将忧虑诉诸于口,而惊醒了睡在一旁的君碠然。“我就觉得你这几天怪怪的,原来是在想这件事。”
她低下头,良久。“能不想吗?”声音苦涩、沙哑。“如果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