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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要熄灯了,传呼响。钟晓燃匆匆跑下楼,宿舍前已经半掩的铁门外,赫然站着乐铭风。管理员阿姨很没好气地大声:“快点啊,五分钟,要锁门了!”
“怎么了?”钟晓燃跑上前去。
乐铭风神情有些疲惫,嘴角的笑意却和声音一样温柔:“没事儿,就是想见见你。”
钟晓燃脸热,想他是不是拿到光盘了,于是问:“你回过寝室了?”
“还没。怎么了?”
“没什么。”钟晓燃低头绕手指。
两人在路灯下面对面站着,一时都没说话。雨已然停了,夜风清凉,树叶在头顶哗哗地响着,好像在这安静里无言涌动的情愫。
阿姨的钥匙却很煞风景地哗啦啦响,又叫:“熄灯了锁门了啊。有什么情话明天再说!”
钟晓燃发窘:“那,我进去了。”乐铭风忽然伸手拉住她:“要不我们去吃夜宵吧?”
没等她回答,趁阿姨转身,他紧拉着她手跑进拐角的黑暗处。阿姨在后面嚷:“咦,人呢?”两人屏气。那边还在大声呵斥,铁门乱响,脚步声朝这边来,乐铭风伸手圈住她的腰,一闪身躲进墙边的树丛后。这感觉紧张又有趣,让钟晓燃想起电影里看到的私奔画面,竟忍不住要笑。
好一会儿脚步声才远去,整幢楼的灯都灭了,周围安静下来。乐铭风呼一口气:“好险。”这个带磁性的声音那么近,意识到自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钟晓燃的脸一下热得发烫,抬起头,却见乐铭风正望着她。他身后的夜空中,正浮出一枚淡淡的月来,而他的眼神温柔如水波流动,仿佛这夜色里朦胧唤起的潮汐——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唇已然落了下来。
那样温柔,带着微微的凉意,钟晓燃甚至有一种错觉,他是那枚月芽变幻的王子,连吻都透着月的光华,照亮着她,晕眩着她,然后热烈而汹涌起来,仿佛要将她淹没。
“铭风。”她低声叫,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竟然那么娇软。
“嗯?”他含糊应,又低头去吻她的颈项。
“你……你说要去吃夜宵的。”
天知道怎么会说了这话,钟晓燃咬嘴唇。乐铭风总算放开她,嘴角弯起:“你饿了?”
“不是啦。”钟晓燃更加窘,他却笑起来,拉住她的手往外走:“我前面打电话给你,一直占线。”
“哦,我叔叔打电话来。他在美国,很久没见了。”
“你叔叔?”
“嗯,小时候一直带我玩的。后来他去了旧金山,老说要我过去找他,可以报个音乐学院读书什么的。”钟晓燃随口说,谁知乐铭风却停了步子看她:“去美国,读书?”
“那是中学时候了。”钟晓燃忙说。
乐铭风却又问:“那如果现在有机会,你会去吗?”
“现在?应该不会吧。”钟晓燃看他一眼,“不过我总觉得美国是流行的发源地,很想去学习纯正的黑人音乐……等毕业了,如果我真的要进入音乐行业的话,还是会考虑去的。”
乐铭风好一会儿没说话。钟晓燃想,怎么会谈起这话题了呢?他不希望分开是吗?不过要去一定也是短期的。正想补充两句,乐铭风的手机却响了。
“向宇找我。”他挂了电话说,眼神却闪躲了一下。
“哦。那你去吧,我回去了。”钟晓燃答,心里忽然有点难过。她不想让他看出来,转身往宿舍大门走。
“门已经锁了,翻进去吗?”乐铭风跟上来,“我帮你。”
“不用的。”她应了一声,很利落地攀上高高的铁门,三下两下就翻过去,轻轻松松地落了地。听见乐铭风在笑:“哇,你不是天天在练习吧?”
钟晓燃笑了笑,避开他的眼神:“我上去了,你自己当心,早点休息。”
“晓燃。”他却又叫。
钟晓燃没动,低着头,一手还无意识地抓着栏杆——那看起来太像一个恋恋不舍的姿势。夜风静静地拂过,她抬起头来,看见乐铭风在银色的栅栏门外微笑。然后他走近了一步,轻轻抚上她抓着栏杆的手。
“晓燃。”声音温柔,好像他掌心的温度,几乎瞬间融化她心头的不安,“我明天给你电话好吗?”
怎么会不好呢?钟晓燃忘记自己答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已经一口气跑到了二楼的楼梯口。透过敞开的窗扇,她看见乐铭风还站在原处。远远地,那个穿白衬衣的人影看起来并不真切,仿佛隔了云雾的那枚月。黑暗中有一点红光亮起,似乎是他点了一支烟。高大的银杏树在院子里沙沙地响着,他的身影融在了更深的夜色里,许久也没有动。她就站在窗口看着他,慢慢地把头靠在了窗棂上。
几片微黄的叶子慢悠悠地飘过。这个夏天,竟然已经快要结束了。
“就是旧梦酒吧的二老板,你也认得的。”向宇在手机那头说,“我之前在旧梦听别人说起过,他有二手的录音设备要卖。刚才电话给他,说今晚在另外一个地方做DJ,你要有空就去问问。”
“地址给我好了。”乐铭风说。
向宇加一句:“你这个时间去最好小心点,听说那地儿挺乱的。”
乐铭风没在意,随口应了一声挂了。从艺大后门溜出去,近午夜的街道已是人影寥寥。拦了辆出租,把刚才向宇说的地址报给司机时,忽然觉得这路名有点熟悉,不过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很快就到了,一条非常不起眼的小街。乐铭风走进去,虽然酒吧招牌晦暗不清,但这种场所通常都有那种气场,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更是明显——他一眼就看见了,半截镶着磨砂玻璃的门关着,映出里面光怪陆离的影子来。乐铭风推门进去,沸腾的声浪与呛人的烟雾便扑面而来。
不由得皱了皱眉。人群拥挤,正在强劲的舞曲中疯狂扭动。角落的沙发上有缠在一起的身体。不远处的吧台边上,有个大腹便便的家伙正把酒杯里的液体强灌到旁边的女孩嘴里去。这种地方……他不想多待,直接绕去DJ台,却不防在人缝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莫雅菲?
这一惊非同小可,乐铭风停步朝那边张望。果然是她,长裙披肩发,她这种样子来跳舞吗?而且,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看不清她旁边的人,乐铭风停了停,还是决定挤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不安。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在污浊的空气中,丝丝缕缕地缠了过来。
三十八 伤
三十八
第二天向宇和小曹都有事,band房暂停排练,钟晓燃于是独自去了琴房。
一般来说练声时她都是全神贯注的,这一天却总有点心神不定,眼神不自主地就往手机上溜。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练到中午,她去食堂吃了饭,又洗了衣服。手机还是静静地躺着,没接到乐铭风的电话,连短信也没有。钟晓燃想,这家伙不知去哪里了,大概在楚格弹琴呢?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光盘呢?
本想睡个午觉的,她却在寝室里发了半天呆,最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跳起来穿衣出门。据说很多歌手暑期都出新碟了,她得去市中心的音像店逛逛。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街上却还是人潮涌动。钟晓燃扎进步行街上最大的那家音像店消磨了点时间,又顺路逛去附近的书店。路边的广告牌林林总总,她无意间瞥到一张大幅照片。
事实上,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蓝色的玉龙雪山,在夜幕下美得静谧深沉。这不是大曹拍的那张吗?
连忙读旁边的字:陈雨、李夏飞、曹远杰摄影展——彩云之南。展出地点:市文化中心展览馆。钟晓燃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总算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来拨。
“你是不是叫曹远杰?”她劈头就问。
那边沉默了一秒钟:“你是不是叫钟晓燃?”
钟晓燃笑起来。
“天哪,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名字啊。”大曹在那边怪叫。
“一直叫你大曹嘛,你又没告诉过我。”
这句话有点儿撒娇的口气,她自己没意识到,大曹心里却是软了一软。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听她追问:“摄影师大人,怎么要开影展了也不通知一声?”
“你看见广告了?我打算晚上告诉你的。”大曹笑。
“晚上?”
大曹有点失望:“昨天说的都忘了?今天在摄影室开我的庆祝会啊。”
“哦,对对。”她忙应,“晚上要什么时候到?”
“6点左右吧。”
“好。”
她没有马上挂断,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个,铭风有没有和你联系?”
“没有,怎么了?”大曹敏感。
“嗯,没什么。”
吵架了?大曹心里猜测,嘴上却笑:“你找他的话,直接打手机不就好了?要不要我帮你打?”
“不要啦,谢谢你。”从声音都能听出她窘了,匆匆地挂了电话。
他不打来,你可以打过去的啊。钟晓燃笑自己,看看眼前的手机,想了想,还是先发了个短信:你在哪里?
等了十分钟,没有回复。她有点不安,又发了两条过去。
仍然没有动静。她再沉不住气,直接拨了号码,里面却是一个令人沮丧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站在街边,阳光热热地晒下来。身边是车水马龙的嘈杂,钟晓燃竟一时辨不清方向。心里的不安扩散着,她茫然地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街对面一个熟悉的招牌:楚格餐厅。
对了,其实她一开始就是想到这里来的。钟晓燃走过去,在窗外看了一眼,那架钢琴孤零零地待在角落里。一阵失落涌上来,她忽然觉得又累又渴。歇一会也好。她想着,推门进去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了。
餐厅里只有十来个客人,一眼望去,都是成双成对的。钟晓燃低下头去啜了一口咖啡。
钢琴特有的音色忽然在耳边响起了。
钟晓燃心里又惊又喜,忙抬头望去——刚刚绽开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坐在钢琴后面的,竟然是莫雅菲。
“我刚买好票,马上要开车了。”站在电话亭前,乐铭风甩一甩头上的汗。
“手机为什么关?”乐爸追问,“我还以为你又不回来了。”
“手机坏了。”乐铭风说,飞快截住对方所有的问话,“还有一个多小时到家,到时再说吧,我得上车了。”
他是冲到站台上的最后一名乘客。列车员看看他手里的票,又盯住他的脸。乐铭风知道,墨镜也遮不住的新伤看起来很刺眼,他低了头跳上车去。满满一车人,他的座位在车厢正中,相邻的乘客都朝他行注目礼。不过就是三十八度的天穿了长袖黑衬衫而已,有那么奇怪吗?乐铭风找到座位坐下,小心不碰到自己受伤的胳膊。
昨晚简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那个酒吧的确够乱,他还没挤到莫雅菲旁边,人群里就出现莫名的骚动,有人推搡起来,两个酒杯被扫到地上跌得粉碎,溅起一片惊叫。
你干什么?他听见有人叫,似乎是莫雅菲的声音。然后他在闪烁的灯光下瞥见她的手臂被人扯住。几秒钟而已,人群已混乱着挤作一团,他甚至弄不清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个柔软的身体撞到他怀里。
竟是莫雅菲。乐铭风下意识扶住她,还没来得及问一个字,脸上已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
摔倒时手臂一片刺痛,手机跌出去,瞬间被慌张的脚步踢得不见踪影。一片混乱中,他甚至都没看清肇事者的模样。这不过是开始,片刻之间,酒吧已然变成了疯狂的战场,到处是酒瓶碎裂的声响和尖叫,有人在大声喊:不要报警!又有人喊:把嗑药的都赶出去!莫雅菲一脸惊惶,拼命对他叫着什么,乐铭风拉住她,看准出口就往外跑,直奔过两条小街才停了下来。
“你流血了!”莫雅菲抱住他一只手臂,颤着声音。
这么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地挨了打,乐铭风勉强压住火气,抽出自己的手:“没事。”莫雅菲拿出纸巾来往他脸上擦,他伸手挡开:“怎么回事?你到那种地方去干什么?”
语气虽然严厉,可是话出口他就后悔了。果然莫雅菲攥着纸巾僵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他,眼光在路灯下熠熠闪动:“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乐铭风转身就走。她在后面叫:“你去哪儿?你得去医院。”乐铭风不理,她又追上来:“我租的房子就在附近,门口那条街上的路灯都坏了,你能送我一下吗?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
在乐铭风的记忆里,莫雅菲从来不是这个样子。她会撒娇,会道歉,可她从不会放低姿态这样哀求。他不由得停了步子,回头,看见她在路灯光里缩着肩膀。那一瞬间,当年她站在樱桃树下的样子浮上来,他的心头竟有些恍惚。有些记忆仍然清晰如昨,可是为什么有些感情,却好像已经变成了沧海桑田的故事呢。
沉默着送她回去。听她一路轻声解释:她是想去酒吧找个弹琴的零工做,在外面住,下月的租金还没着落。乐铭风一直没有说话。到了楼下,他转身要走,莫雅菲却又坚持要他上楼。
“你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下。”
“不用。”
“你就这样恨我吗?”她终于带着哭腔叫出来。
夜色安静,街道灯火零落,乐铭风站在那儿,一时竟觉得好笑。这是多么偶像剧的情节,可他一点儿也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