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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妆-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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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么?
如今她求上门来了,自己帮是不帮?
岑殷寻上宁王,自己怎样?
“所以姑娘此时要入福运社,势必欲说动社中人与你一起,举兵谋反?”雷英却与洪冉想法不同,他与曜灵初次会面,看得出来,这姑娘与众不同,却还没有好到要几十万人为她去死的地步。
曜灵眯起眼睛,然后突然放大,本来如春水般的眼眸中霎时有戾气迸出,看向雷英后,她突然冷笑起来:“与我一起。举兵谋反?”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可眼中的戾气愈发浓烈:“举兵谋反,难道不是福运社一向以来,真正的宗旨么?朝廷逼得你们几乎决绝于世。难道社中人不想报仇么?且只说雷舵主你,可是当年留下的残余社中人?当年福运社遭受灭顶之灾时,情形如何惨厉,舵主莫非不知?”
雷英语塞。这姑娘每每说话总能打中他的痛处,没错,他确实是当年社中人之一,不过当时于社中身体低微,不过是个小喽啰罢了。
当年朝廷剿社之时,凡与福运社扯上点关系的,无不叫官兵灭门戮族,他只因刚刚入社无人知道,社中亦没有人供出他来。 方逃过一劫。后来社势又起。他主动上门,又甚为出力,有了前车之鉴。办事愈发牢靠,因此很快上位。做了杭州这里分舵主。
可是这一切,眼前这位姑娘如何知晓?难不成是洪冉?
雷英疑惑的目光投向身边,可洪冉冲他微微摇头,明显不是。
雷英不觉从心底里佩服起曜灵来,好一双明查世情的眼睛!原以为只是好看夺目,颜色与别不同而已,想不到,夺的不只有目,还有别人的心!
曜灵看出雷英心思有些活动,眼眸中的戾气收去大半,眉头微微轻挑,清丽黛眸中换上芬丽,只是依旧还有些凛然傲气:“如今社中成员,只怕多半都与当年之事之人有些联系,若说不想报仇只怕有假,只是实力不济罢了。我正有个机会送上门来,你们难道不该谢我?”
岑殷简直要为她击掌叫绝,这丫头谈判的功力可谓无敌了!本是为求人而来,却说得好像人不依从,就是白放个绝世好机会从指间溜走,若不依她,不是对她不住,反是对自己不住了。
敢问世人,谁不自私?谁不将自已放在他人之前?若为旁人出力,只怕出之三四已是至情,若为自己?十分还要添上三分才够。
雷英明显已被说动了心,却还略有些 犹豫,此事非同小可,亦不是他能决定的,不过牵线之人,亦可算英雄,若大事能成的话。
可若不能成呢?成者英雄败者冦,这事更不比寻常,若失败了,家里老娘也是要一起跟着掉脑袋的!
曜灵见事态有些胶着,便将目光投注到洪冉脸上,洪冉稳稳接住,不过他的目光里有着重重疑问:我是不怕死的,大男儿行事本该顶天立地!我亦早不想憋在洪家,做个无用的庶子了!
可你不一样,你是个女人,抛头露面已是不妥,入社许多规矩,甚至可说落草,一介女流,怎可做了绿林好汉?
更别说,举兵谋反,那是日日夜夜将脑袋提到手里过的日子,丫头,你当真为个男人,要做到这一步?
这句问话,前头洪冉从岑殷身上得到了答案,这回,他要看看曜灵的意思。
青金色的眼眸里,答案是一目了然的。
为了他?我愿意。
且不止为他,新仇旧恨,正借此绝然迸发!前有父母之死,现有夺爱欺辱,我尹曜灵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可凭他人任意举刀!就算那个人是太后,也绝对不行!
洪冉被曜灵眼里唇边,满噙着的刀锋般的冷然,惊得身子向后缩了缩,这丫头竟有这样大的决心!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 以前是小看了她,燕雀不知鸿鹄之志,香姨娘想将她提为自己妻子,如今看来, 确实有些痴人说梦。
金鳞岂是池中物?!果然尹家的丫头,令人刮目!
只是,她的男人就肯?放她出去历险,放她出去受难?真疼爱她,难道不该留她在身边好好养息,用心疼爱?!
岑殷满眼柔情地看着曜灵,他知道她要什么,偏生他也给得起。
她不是暖房里的花,更不是花斛中的装饰,她要有风要雨,要自由的呼吸,他愿意给,并且,如上所说,也给得起。
他信得过她,她呢?也能回报同样的信任,与默契。
洪冉看着对面一双鸳侣,无话可说了。拼不过,他想,到底还是拼那人不过。不论眼界心底,洪冉都对岑殷服了气。
雷英却还是犹豫,曜灵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勾唇一笑,声音清越如宝珠掉落玉盘,清脆悦耳,字字推送到他心上:“舵主难道不想光明正大,堂上议事?难道不想所经街道,人人仰目?难道只愿如此,深夜得聚,不能见人么?难道不想一家老小,同享洪福,共受富贵?!”
雷英震动,曜灵的话打动了他心门,是啊,老娘总说,儿子你在外头忙,到底忙得什么?家中虽有些钱财,为何不可露出来?有钱不能用,钱有什么用?
正大光明?是个,若能捞个官做做,可比什么分舵主强上多倍!老娘也常念叨,衙门里的守门也比铺子里的富户强,更别说,一人得道。。。
“姑娘这样的人物要入社,我等自是求之不得,”当下雷英就打定了主意,朗朗开口道:“只是姑娘所谋之事,还需大头领定夺。不过我等自为姑娘出力出策,以盼举众人之力,能成天下大事!”
曜灵笑了,这回是真的笑了,嫣然倾城,盈盈宝靥,娇艳如经酣春晓之花,浅浅蛾眉,一展如黛画初三之月,她这一笑,比百十盏明灯更亮,瞬间就将整个舱内都耀明亮闪了。
雷英看得有些傻了,洪冉瞥了对方一眼,清了清喉咙,雷英方回过神来,有些羞惭地低下头去。
你看你看, 洪冉不满地又看岑殷,这样一个女人放在外头,可是危险?你可得好好看住了!
岑殷依旧只是微笑,曜灵回眸看他,眼里全是胜利的喜悦。谁说女子不如男?她的眼神会说话,男人能办的事,我小女子一样办得到!
是了是了,你最厉害!岑殷眼里只有她 ,满满全是宠溺,他虽不看洪冉,可对方眼神中的深意他全明白。
这丫头不是柔柳细花,岑殷心道,圈她起来,才是真正看不起她,且有害其生呢!
担心看不住她?两心相许,何来看守?她心里有我,这就够了,正如我心里有她。
当下四人将事情说定,由雷英起草,洪冉举荐,即刻便飞书一封,信鸽带去京中,请大头领亲启,望准曜灵入社。
“这只是头一步,”雷英见事情既定,便变得积极起来,“若大头领许了姑娘入社,这大约是没有妨碍的,便可由姑娘提出举兵之事,我与洪堂主旁敲侧记,并可联合江南与京中各名高位同僚,想必大头领亦是个聪明人,权衡利弊之下,必有决断。”
曜灵含笑点头,此时她眼眸中的青色褪去,金色漾了上来,盈盈秋水,顾盼生波,妙龄女子该有的妩媚慢慢显现出来:“如此正好,亦与我和世子初衷谋和。只是,”她顿了顿道:“宁王的事,还需再谋。”
无论何时,她也不忘维护世子。洪冉的心凉了一下,尹家这丫头真是个好女人,不会为了自己,白白利用爱人,她爱他至深,瞎子也看得出来。
岑殷与曜灵依旧双手相牵,这时便轻轻握了柔夷一下,然后方开口说了今晚第二句话:“没事,宁王那里有我,灵儿一切皆可放心。”
灵儿!?
岑殷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有如一柄利剑,正正刺中洪冉心脏,血渗了出来,却无处可透,只得再自己咽了回去,因此愈发苦了。
洪冉低了头,雷英也看出他的灰心丧气来,便带些安慰地拍了他一把,口中道:“堂主想是今儿检货有些累了?怎么总也抬不起头似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谈判(三)

洪冉瞪他一眼,心想你懂个屁!不过到底还是有些男子汉的骄傲的,因此便抬了头,不看曜灵,只对岑殷道:“别的不用说了,我知世子亦为此事用尽心力。如今在下只有一事不解,既然太后懿旨,令世子封地为王,且特留下泓王王妃在京,明显是留了后手的,世子这般行事,泓王夫妇怎么办?”
为了女人,不顾父母?
不是洪冉要替岑殷考虑,他只是不想,自己心爱的女人背下骂名。将来功成,却要被千夫所指,成为世子背亲弑君的罪魁祸首。
没人比洪冉更清楚,曜灵有多痛恨红颜祸水那四个字,清平长老那事,起因只为这四个字。
岑殷英挺眉峰立刻就染上了蹙意,一张俊颜随即阴沉了下来。昨日刚刚收到信,曜灵尚在景府之时,他便命亲近传信常如一,命其招齐几个当年老部下,信得过之人,再带上二百精兵,分成十批,急速进京。
分作十批只为掩人耳目,急速则为事情紧急。不过岑殷也特意在信上说了,先不必带出人来,且看看再说。
若一早将人带出京去,必将打草惊蛇,宫中知晓风声,必有防范,到时反坏了大事。
因此常如一等人只需到京后,于泓王府附近潜伏下来,若真有事,再加上王府中还有近百护卫,皆是当年自己带出来的精兵强将,只要找准时机,将泓王王妃带出京来,只怕不是太大的问题。
不过打算岑殷只放在心中。不想对洪冉提到一个字,不是信不过对方,只是福运社他还不太了解,且当着初回见面的雷英。他不想太早走漏了风声。
“这事我自有主张,不必洪三家操心。且是我泓王府上家事 ,三爷更不必替我忧虑。” 岑殷淡淡开口,却几没气得洪冉冒烟。
家事?别想用这二个字来搪塞我!洪冉暗中捏紧了拳头。与尹丫头有关就不能只算是你的家事!
“洪三爷!”
不知何时,曜灵已从自己椅子上站了起来,如临风杨柳,初绽青梅,盈盈然然间,她竟向洪冉弯腰,行了个礼!
“我知三爷一向看重于我,”抬起头来,曜灵淡定自若。秋水双眸里。高贵的金色愈发浓厚闪耀:“灵儿自知有错。错在令三爷误会,因此特当另二位的面,给洪三爷行礼陪个不是。不过。”说到这里,曜灵突然话峰一转。
“如今一切皆都明朗。我敬重洪三爷,自洪三爷应我一路出京来,我知洪三爷最是个顶天立地,一言九鼎的男子汉。自然最看不得世间人受苦,更看不得如我这样的小女子蒙受冤屈,不然当日济南,洪三爷也不会与我一起,解救那些无辜少女了!”
这话说得极为冠冕堂皇,顾全了洪冉,更顾全了岑殷,前者不过只是误会,后者自然对此心领神会。
且抬高了洪冉用心用意,不只为自己 ,更为他人,这才是福运社堂主应当该有的作为呢!
洪冉对她无话可回,面对她这样一个女子,他想,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俯首称臣,仅此而已。
岑殷情不自禁看着曜灵背影,嘴角高高上扬,微笑起来。替自己解围?小丫头果然当自己夫君一样伺候了么?
舱外,叮当铜锤正与对面二人怒目相视,紧张兮兮地互相对峙,忽听得舱内爆出一阵大笑来,并有岑殷的声音在内:
“原来舵主家中是世代木工手艺人?竟看不出!”
叮当铜锤傻了眼,对面二人正自得意,却又听见自己堂主的声音响起:
“世子见笑了,说起来我可是杭州城中有名木匠后人,若世子要定做家具什物,在下不才,倒可以举荐自己呢!”
叮当铜锤哈哈笑了起来,对面即刻二人瘪了下去。
正当此时,听见帘笼响过,雷英打头,岑殷在后,曜灵居三,洪冉殿底,四人鱼贯而出。
这四人此时全无来时紧张冷漠的神情,皆是一脸轻松,大事已定的样子。
舱外四人怔住,过后赶紧上来给各自的主子请安问候,眼神中各有问询:没事吧?
岑殷先自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然后雷英也同样行事,却反头笑问岑殷:“世子才说要一堂香楠木的?我看还是花梨好些,木料硬,颜色又端庄,正配得上世子与姑娘!”
曜灵抿着嘴笑,不发一言,看向岑殷的眼神中,金光闪烁。岑殷笑对雷英:“既然雷公如此说,你是行家,就依你所说,打一堂来吧!不过手工要好,我便罢了,姑娘是不好糊弄的,你随便应付,我怕你收不到工钱呢!”
雷英哈哈大笑起来:“姑娘自是不好糊弄,我怕姑娘更甚过世子呢!不过工钱便罢了,只怕是我送于姑娘世子的贺喜之礼!既然是礼,自然手工是好上再好的,我只求姑娘看顾,将来好多介绍些生意来呢!”
曜灵依旧笑而不语,这种时候,她总是退后的,有岑殷在,她还说什么呢?
岑殷爱怜地看着她,然后对雷英道:“这是自然,将来我家中所有这些事,都是她管,你不将她讨好了,我这里说尽了好话,怕也无用。”
三人说说笑笑,唯有洪冉是张冷脸。不过月黑风高, 舱外无灯,下人们皆看不见罢了。
曜灵心里有数,却无话可以安慰。
今生错蒙君爱,无以为报,只望将来有如我一般女子,可以安抚君之诚心。
这话她放在心里,知道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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