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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各人散开,各干各的去了。
别院兰院里,曜灵正一身大汗,与岑殷携手入房来。近日景夫人不再上门来,所有的城中贵妇人亦有样学样,除了不见人,喜礼也日渐稀少,最后直至绝迹。
本来么,送礼要送正主子,一个侍妾,送于你又有何意义?
曜灵早不放这些在心上,每日早起,她先将洛良教她的刀剑工夫,手脚基础练过一番,方才洗脸用饭。
武到习时,方觉出平日自己是太懈怠了,曜灵想着,不知真正提枪上阵时,自己可敌过几人?
不过好在,有岑殷陪她一起。每每起身后,他便从外书房来兰园,先陪她习武,并互相切磋一番方才同用早饭。
他确实武艺高过自己,曜灵不得不服气,这辈子她还没在谁面前服过软认过输呢!太后也不值得自己如此。
不过自己男人么,输给他也没什么了不起,曜灵想起这个来,心里半是甜蜜半是苦涩。太后所指大婚之是,越来越近了 ,福运社那头却没什么消息。
宁王倒是催得急,一日几遍。明里暗里请着岑殷去他下处商量,恨不能即刻就举事昭告天下 ,自己要谋反当皇帝。
滇南的兵力亦正悄悄被宁王挪近过来。不过不敢明显大动,只少少迁徙了五千。且分散了做各类手工匠人,方不引人注意。
因此若于此刻动起手来,大部分便要仰仗岑殷江南各地兵力,大略五万,不过京中亦有泓王老部下,若动起后来,也有上万的倒向。
因此岑殷极之谨慎。他不是不敢,只是没有万全的胜算,不可轻举忘动。只因其中有父亲一生心血,自己自成年来所有战绩。还有心爱女人的性命,倒是将他自己性命放在了最后。
因此宁王愈急,岑殷愈是不加理会。福运社的支持也愈发显得重要,散兵游勇有些却比正宗御林军还要得力,无他。信息收集与细节支持,还有便是,底层民众的力量不可忽视。
可偏偏雷英与洪冉的书信传过之后,那头却是了无音信,不说许。也不说不许,只是拖着。
曜灵焦虑不已,这是她能帮上岑殷的唯一一件事,她不愿站在自己男人背后,只享受他带来的福利,她更想在这个危急时刻,与岑殷并肩做战,同舟共济。
可惜天不从人愿,老天就是不肯给她这个机会似的。自飞鸽传信,去到京中大头领处已有三天,按理这样紧急的事,二天一夜必有回复,这也是社中规矩。
莫不这回事儿太大,大头领还需考虑多日?
可时不待人, 这种事是越拖越坏的,时机往往稍纵即逝,再者,且不说举兵之事,曜灵入社之事在前,许与不许,也该给个回话。
不料却是没有。一个字也没有。
洪冉雷英自是发急,曜灵更比前二人加起来还要急上一倍,这回绣花也不管用了,花架子几扎几卸,白绫子倒毁了几块,曜灵全没那个心思,绣出来,不成器。
因此想起自己的老本行来,曜灵想,上回听景夫人提到,城外有个暖房花厂子,自己反正闷在这屋里没事,不如出去散一天心倒好。
岑殷听了她这主意,亦觉得很好,他只求她高兴,也就行了。
“去是只管去,” 岑殷却有些不太放心,此时形势波诡云异,京中不必说了,宁王亦对自己虎视眈眈,因此曜灵一人去他是不肯的,便也要同去。
不料景知府这就上门来,说有要事求见,恰好兵部来文,他也不得不理。
曜灵见他左右为难,不觉好笑起来:“我一个大活人,又是青天白日的,难不成就走丢了?实在不放心 , 跟以前一样,二爷还让叮当铜锤二人跟着便是了!”
岑殷却还有些犹豫,宁王最近久不见自己有所动作,已有些发狠的 意思出来,话里话外,竟有要提曜灵在自己山中下处之意,明面上说是保持曜灵安全,其实是想让其作为人质,知道有她在手,岑殷不敢反悔。
因此岑殷不敢,且暖房又在城外,靠近宁王下处,他左思右想,实在不能放心。
可不让她去?看着曜灵一脸渴望之情,这话岑殷又实在说不也口。
正左右为难时,门外有个小丫头来报:“回世子姑娘的话,大门口有个小厮,说认识姑娘,是京中旧日相识,走了老远的路,特来看望姑娘!”
京中旧日相识?小厮?走了老远的路?
曜灵突然心中紧地一缩,莫非是方成?吉利?采薇庄出事了?
还是刘勤?乡下田庄上有事发生?
说来也好笑,大事当前,自己都决定要谋反了,尚且不惊,不料听说旧日相识上门,曜灵反倒有些手足无措,其实若真天下大乱,采薇庄岂能保全?田庄又岂可无恙?
不过当下曜灵是虑不到这里的,她脸色微变,岑殷便早看出来,立刻吩咐外头:“快请了外书房里坐坐,姑娘即刻就到!”
既然说去外书房,自然也就有他做陪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岑殷在心里暗下决心,无论那人带来的是好是坏消息,他都不会让曜灵独自面对。
不料与岑殷急匆匆赶到外书房时,进门后见了来人,曜灵却笑了出来。原来来得既不是方成也不是刘勤,更不店里任何一个伙计,却是洛家的老六,洛肃。
“六哥,”曜灵自小便与洛家大小亲如一家,看见是他便忍不住快步走上前来,笑着行礼又追问道:“怎么你到杭州来了?”
上回自己也京时,洛家娘子曾提到,洛肃在云南分号,等着自己去呢,怎么如今会在杭州跟他见面?
想到前头丫头们来回说,此人是特意走了老远的路来看自己,曜灵突然心中生疑,难道洛家出事了不成?
“六哥快快请坐!” 曜灵立刻请了洛肃左手边落坐,又赶紧对岑殷介绍:“这是我门口邻居,亦是我师父,洛良的六子。”
岑殷早听曜灵提到过洛家镖局,且他常年在外走动,也曾在不少地方见过这个名号,知道其名声不小,因此便对洛肃笑道:“原来是师兄到了,失敬失敬!”
洛肃先对岑殷行礼之后,方才有些腼腆地坐了下来,他本自性子沉闷脸皮薄,当了曜灵更从来没有多一句话说,如今又多个岑殷在,他愈发不知如何开口了。
好在曜灵知其甚深,便抢在前头帮他开了口:“六哥你怎么来了?师娘说你在云南呢!好端端跑这么远路,专为跟我有话说么?是什么话?家里出事了?!”
岑殷见曜灵话越说越急,越说越不详,忙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拍她肩膀,半扶半拉她坐了下来,然后微笑对洛肃道:“师兄有话,慢慢道来吧!”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只因他看得了来,因了自己在,洛肃愈发拘束。
不想曜灵反应极快,回身就拉住了他的手:“二爷别走,洛家的事于我便是家事一般!二爷如今更与我一家,就在这里陪我听了吧!”
这话令岑殷动容,更叫洛肃吃惊不已,从来那个行事独来独往,两家只隔一道门也从不让自己送她回去的小丫头,怎么几个月不见,就跟这个男人亲热到如斯地步了?
曜灵不是看不出洛肃眼里的失望与难过,可此时她是管不了别人的,何况,这只是她与岑殷两个人的事,别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说长道短。
因此岑殷便坐在她身边,面对洛肃,曜灵再次追问:“六哥有事快说!”
洛肃心里自是满腹话要说,多少时日没看见她了?他扪心自问。自打接到家信,娘说丫头要来云南,让自己留下来等她,他的心里就满满只有她了。
可等到现在,她也没去,倒是自己,丢下一店的伙计,跑到杭州来找她了。家里尚不知道呢,若叫爹听说,必又是一通教训,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
可自己就是想她,控制不住。
“不是说好,要来云南的么?”憋了半天,曜灵总算听见洛肃的问题,她有些失望,就为这事?
“本来是打算。。。” 曜灵的话有些接不下去,自己该怎么回答?自己去云南本为寻宁王,可现在一切都变了,遇见岑殷,相知相爱是其中一件,宁王来了杭州,是另一件事。
且自己出京去云南要办的事,现在杭州一样能办,这是其三。
第一百七十章 报信(二)
不过这三件事,偏生没有一件是能对洛肃说得出口的,因此曜灵一开口便觉出了困难,谈话便有些难以为续下去。
洛肃看看她,数月不见,这丫头又出落得水灵了许多,明眸善睐,巧笑工颦,从前自己只觉得她聪明好看,如今却比当日多了一份成熟的妩媚,眉眼间,更常含情带笑,不过那情那笑,只面对她身边那个男人时,才见得到。
洛肃低下头去,突然觉得无话可说。
“六哥,云南到这里不是短路,六哥真的没话要说么?” 曜灵简直纳闷,洛肃这样是什么意思?
岑殷却有些看出来,于是笑对曜灵道:“外头景老爷也等了半天了,我还是瞧瞧去,你配师兄这里坐坐,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曜灵心想也对,别误了二爷大事要紧 ,于是含笑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占了二爷外书房,爷去哪儿见客呢?”
岑殷大笑:“园子里地方多呢,我听闻最近景老爷因为家里姨娘的事有些上火,我领他竹林边走几圈,消消火!”
曜灵想到那十八个姨娘就有些头皮发麻,于是点头:“二爷这主意好,只是小心自己别吹了风!”
岑殷笑着有意深看她一眼,那是自然,我又没有十八个姨娘!他的眼睛会说话,曜灵望着便脸红了起来,轻轻笑起来道:“爷才说外头等着急,这会子又赖下不走!”
岑殷呵呵笑着走后,曜灵半天才定下神来,再看洛肃,已经沉默半天,头也垂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难不成。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师娘叫你来,给我报个信儿?” 洛肃就是不开口,曜灵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洛肃叹了口气。又连连摇头:“家里还不知道我来呢,姑娘别漏了风声。叫我娘知道,又白着急!”
曜灵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圆了,直盯住洛肃,一张俏脸板得铁紧:“怎么回事?六哥自个跑出来的?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你还要问我?为什么你说好去云南又不去了?为什么说好让我等你一个月你总也不到?为什么我要担心你出事一路寻到杭州来?
为什么一到杭州就让我听见你要嫁作人妇的消息?为什么我来你还要拉那个男人来陪?
这许多问题堵在洛肃心底,他没有勇气说出口,他是洛家六子中最小的。亦是最内向的,自尊却是最强,因此气得愈发厉害,脸也涨红了。
曜灵看着洛肃在自己面前。跟只青蛙似的慢慢鼓足了气,连脸也紫涨起来,心头愈发不解,好端端,师兄生得哪门子气?!
可自己连问几遍对方也不答。曜灵知道洛肃性格,再逼下去他也不会说的,因此眼珠子一转,想出个办法来。
“既然六哥不说,想必不是大事。我知道了。一定是六哥在云南呆得烦了,想出来逛逛,杭州风光天下第一,六哥知道我在这里,就来寻些乐子了是不是?” 曜灵猫眼笑成了小月亮,金光闪闪的眸子里,全是趣乐。
“六哥放心,既然来了我一定好好招待六哥,不知六哥可有下处?若没有。。。”
洛肃终于忍不住了,他径直站了起来,丢下一句话:“今儿我就回云南!”硬绷绷的,转身就走。
曜灵也不去拉他,只看着他背影,一声不吭。
走啊,我看你走!走了千里路,只为在我面前撒这口气么?我偏不信!六哥你怎么看,也不是这么矫情的人哪!
果然叫曜灵猜中了,亦被她所料,洛肃走到门口,突然顿住了。曜灵心中一喜,哈哈,这回要说真话了吧?!
“京中大小家人,你店里的伙计我家里的亲人,他们知道你要嫁人了么?” 洛肃的声音闷闷地从其背影处传来,曜灵怔住了。
“你平日总说当他们亲人一样,兄弟姐妹的,还有钱妈妈,是长辈一样看待的!你如今要成亲了,可告诉他们了没有?” 洛肃终于回过头来,眼里的怨气令曜灵陌生不已。
上回洪冉去信京中时,曜灵已经托他京中伙计,将自己的家信转交采薇庄。也就是说,家里众人应该已经知道了。
洛家呢?想必也不会不知,钱妈妈与洛家娘子一向要好,这是大事,她自然更会第一时间与洛家分享。
这不是让曜灵吃惊的原因,她只是觉得,为什么提到成亲二字, 洛肃会这样生气?怪倒他走了这么远的路,只为当面质问自己么?
这时直觉突然回归,突然间曜灵想起,以往在京里时洛家常开自己和老六的玩笑,自己只当是玩笑,难不成,洛肃竟当了真?
洛肃半天等不到曜灵回应,走又舍不得,只好自己慢慢转过身来,不想正撞上曜灵一双善解的眼睛。
“六哥辛苦了,看六哥一身风尘,一定是刚刚才到杭州吧?” 曜灵的声音跟她的眼睛一样温柔:“先别说了,歇下吧。这别院虽不大,空屋子却还有几间。我即刻叫人收拾一间出来,六哥将就住在这里吧。”
洛肃恼火起来,他才不要住在那个男人的地方!
“不必了,我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一间小小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