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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影对于穆丹歆的心思,最清楚的,除了林影本人,就是他了,甚至连穆丹歆都不知道林影对她用了多深的情。
林影再看了一眼那黑色的药丸,将它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咽下去,侧卧在床上,苦笑道,“我身上的毒效力越来越霸道,近日我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不能再拖下去了。我现在这样的身子,什么都做不了。”说到这儿,指尖捏捏眉心,神色间露出一丝烦躁,“至于虎符,既然答应了,大不了给他就是了。朝中握有虎符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墨台忆起林影当年那一手飘逸出尘的剑法和轻功,心下扼腕,不知那高绝精纯的内力如今还能恢复几成。
听见林影说起虎符,他接口道,“朝中手握重兵的有四人,镇国大将军箫益海镇守海关,安王世子远在边陲,公子鞭长莫及,那剩下统御京中御林军的云王慕卿云?”
林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可云王府守卫森严,据说机关密布,刺客去了都是有去无回。月前云王受了重伤,圣上担心这个嫡亲妹妹的安危,又加派了一批大内高手暗中护卫。”墨台忧心不已地看着林影,“公子你即便完好无损时,也难说能不能闯得进去,何况你如今……”
“如今什么……病弱残躯?”林影不以为意地轻声笑了起来。
墨台也不怕被他责罚,“若要硬闯,可谓难如登天。”
“谁说要硬闯了?”林影轻轻笑道。
墨台被他这么一取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闷闷地垂了头,他说不出别的话,面上仍是担心地愁眉不展。
“此事,不要向墨砚透露。”林影阖上眼帘,闭目养神。
墨台心下一惊,霍得抬起头,看向林影,只见他手肘支着额头,那如瀑的发丝落在白皙的手背上,姿态美好得几可入画。
他默默地收回视线,公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公子怀疑墨砚是内鬼?
第二十七章 心智失常
深夜。
冷月如霜。
树影婆娑,打在镂刻锦菱花的窗棂上。屋内透出微暖的柔和光芒,穆丹歆还在伏案批阅奏折。今夜轮值的是锦安,锦宁另有要事要办。
长廊的另一头,屋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书香抱着脑袋从里面逃出来,忙不迭将门阖上,清晰地听见瓷器撞在门扉上碎裂的声音,那该是殿下昨日才送过来的百花争艳彩釉大花瓶。
哎呦喂,十几万两银子哟,就这么一下子没了。书香一面肉疼,一面庆幸自个儿手脚伶俐,门关得快,要不然,开花的该是他的脑袋了。
“殿下,殿下!不好了……”书香撒开脚丫子跑向殿下的书房,他跑得虽快,神态却不慌张,再令人惶恐的事日日在眼皮底下上演,看了一个月,也能处惊不变了。
穆丹歆手中的朱笔一顿,眉心微蹙,“锦安,你先过去,别让他伤了自己。”
“是。”锦安脸皮子抽了抽,低低应了,一阵风似得刮出门去,显然对于这苦差事不情愿得很。
制止他吧,那人碰不得摔不得,她轻轻碰一下兴许他的手臂就折了,殿下到时候还不得拿她开涮;放着他不管吧,东西摔没了是小事,他若是把自己也摔到地上,弄出一身血来,就是大事了。
左右难办。难办得很啊!她宁愿殿下让她和锦宁一起去闯后宫禁地。
穆丹歆头疼得拧了拧眉心,甩袖迈出房门,大步流星地赶过去。
“不是睡着了,怎么又醒了?”她沉着脸发问。
“是,与您一道用了晚膳后,公子心情还挺好的,不一会儿便睡下了。可不知公子做了什么梦,突然从梦里惊醒,便要找殿下,一看殿下不在,便又……发病了。”书香埋头跟在穆丹歆后面小声回禀,他才不会傻得跑在前面,冲在前面的都是炮灰。
林栖歪倒坐在轮椅上,被锦安按住双臂,林栖的指甲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鲜艳的血痕。
“殿下?”锦安看到慕丹歆的眼神晶亮得如同看到佛光普照,菩萨亲临。
“你滚,你滚,你们都给我滚!”林栖嘶哑着嗓子大吼大叫,一头乌发凌/乱地散落肩头。
穆丹歆示意锦安松手,锦安担心得看了她一眼,依言照做。
在她松手的刹那,穆丹歆俯身伸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
“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那些噩梦都过去了。我们都好好的,谁都没有事。”她任由他在她背上捶打,就算林栖不是个强壮的男子,可这么声嘶力竭下的动作,用尽全力,也是疼的。
她将头埋在他胸口缓缓说道,声音里有种安宁的味道。林栖在她的抚/慰下渐渐安静下来。
“小曦,小曦,是你吗?我梦见你死了,她们都说你死了,是她们在撒谎是不是?她们在骗我,我就知道,一定是她们在骗我。小曦,别再吓我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再欺负你了。”
林栖抱着她失声痛哭,穆丹歆安静地任由她抱着。
才安静了片刻,林栖的情绪莫名其妙又激动起来,他猛地将怀里的人推开,“不对,你不是小曦,小曦死了,她是为了救我而死的,她替我挡了一箭,然后,我们掉下了悬崖。她死的时候还将身子垫在我下面。小曦死了,小曦的脸,她的脸,在落下的时候被山石划花了,她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
“是那个人,那个带银面具的人,是他射的箭,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呃!”
林栖的声音突然停了,他的脑袋软软地垂落下来,锦安站在他身后,劈向他后颈的手恰收回来。
她注意到穆丹歆不赞同的眼神,告罪道,“殿下,属下别无他法。若殿下实在要怪罪,属下无话可说。”
穆丹歆摆摆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晕黄的烛光打在她额头,那浓密的眼睫在眼窝下投下一片阴影,盖住了那青黑的眼圈。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疲倦道,“罢了。本宫又没有怪你。”
穆丹歆让人进来将屋子里的瓷器碎片收拾干净,将林栖安顿好。经这么一闹,她实在没有心思再看奏章,勉强为之,怕是会做出错误的决策。
穆丹歆随便在大床边上的贵妃榻上躺了,她不能不睡,她需要休息。
她太累了,一个多月,白天她为天下苍生计,晚上和一个不是林栖的林栖相周旋。朝廷是天底下最混最臭的臭水池,如今,母皇沉迷炼丹修仙之事,底下的那帮人又蠢蠢欲动起来,她该怎么做才是正确?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好梦正酣之际,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站在贵妃榻的边上,静静地看着她。
挣扎着掀开眼皮,惺忪的睡眼对上一双深湛的凤眸,她一惊,一个挺身坐直起来,“林影。”
林影冷冷地看着她,没有笑,那双温和的柔软的总是略略弯起的漆黑眼眸,失却了温度,他眼底那抹波纹荡漾的水色,并着那无边无际的宠溺,凝成了冰,像是冬天的枯井,水干涸了,湿泥也能结成霜。
“林影,你怎么来了?”她掀开被子压低声音道,赤足踩在地上。
林影后退了一步,唇角扯出一道浅浅的笑弧,“殿下,我来跟你道别。”
她慌道,“道别,你要去哪里?”
林影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微微地笑,然后有血从他的头顶留下,延着脸颊流到了脖子、锁骨,他温柔的笑靥迅速地被那鲜艳不详的色泽覆盖。
“林影,林影,你怎么了?”她突然间没办法思考,陡然伸出手去抓。
林影却化作一股青烟在她眼前消失了,她双手抓了个空。
“林影!”
胸口一阵悸痛,穆丹歆霍然睁眼,只见夜色浓稠,四周一片寂静。
是梦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睁大眼睛盯着墙上书法大家的作品,急促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缓,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那铁画银钩在她眼里变得扭曲,甚至舞动起来,恍惚间衍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字迹。
她觉得,那个人的字,看起来更舒心些。
她悄悄起身,扯过屏风上挂着的雪色长袍,往肩上一披,怕惊醒了同屋而眠的林栖,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第二十八章 谁入了谁的局
穆丹歆眼下只想立刻见到林影。
此时天际露出了鱼肚白,晨曦微露,朝霞的颜色由淡而深,由红而紫,色彩变幻莫测,那一团明艳的姹紫嫣揭开了这一日的序幕。
起来出恭的小厮打着哈欠,只觉头顶一道白光飞逝,他只当自己睡眼昏花,仍懒懒地系着裤腰带。
穆丹歆越过围墙,避过了倚在门边歪歪斜斜站着的门房,直接破窗而入。
她以为会看到尚在睡梦中的林影,没想到林影已经起来了。
“殿下?一大清早的殿下这是魔愣了?”林影一身白色的中衣地坐在床中间,发丝在后脑勺上整齐地扎成一束,看见她衣衫不整地闯进来,他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摇头,缓缓露出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笑容竟还有几分冷意。
穆丹歆瞥见他摆在身子两边撑在床沿上的手,一根手指不着痕迹地一动,极细微的一个动作,将压在掌心下露在被子外的什么塞回被子底下。她垂下的眼眸中有锐利复杂的暗光一闪而过。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微窘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发未梳,面未净,想必整个仪容令人不忍直视。
穆丹歆敛眸故作淡定地拢了拢胸口的衣襟,抚平袖口的褶皱,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色厉内荏地训斥道,“这会子你怎么起来了?夜里不睡觉,白日里又起这么早,壮汉都经不起这么耗,难怪你身子总是不好!”
林影漫不经心道,“病了就没有三急了,我连出恭殿下都不让了吗?殿下既不把我当自己人,却连我这些个微末小事都要管。殿下,也太过霸道专横了!”
“诶,这又是怎么了?”她又哪儿招他惹他了,昨儿个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谁说女人心海底针,分明男儿的心更加难以捉摸。古人的话,诚欺我也!穆丹歆被他一句话堵得摸不着头脑。
“我哥他怎么样了?”林影平平出声问道。
穆丹歆讪讪道,“你都知道了?”
昨日他跟她别扭时,她差点红了眼眶,显然是真有苦楚。他当时不便问她,她日日往听月轩跑,兴许其中内有隐情。招了人过来,三两句就问了个水落石出。
简单说,就是林栖心智出了问题,有时癫狂有时正常,昨日发生的事情今日便忘了,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他和方曦坠崖之后的几天。林影将林栖安置在山庄内的那段时日,他本人过去得不多,安排在林栖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绝不会多嘴多舌,而大夫也只关注林栖的腿,就算大夫发现问题,可主人家不问,哪个不要命了敢提,谁有把握治得好这种疑难杂症,万一治不好惹恼了这家的主子,倒霉的还是自己。于是,他竟全被瞒在鼓里。
林影眯着眼,眼里晃过受伤的神色,赌气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还是我的嫡亲的哥哥,殿下瞒着我,可是怕我心存歹意伤了他?”低弱的嗓音吐字清晰,字字犀利如刀,却凝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她一国公主之尊,何时遭人这般无礼对待,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可瞧一眼那人眼里的委屈,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
穆丹歆眸中淌过复杂的神色,避重就轻地和声道,“本宫哪里没派人知会你,是你不肯听,将人打发了不说,还叫人传话,说以后,听月轩那边的事都与你无干。你这会儿将自个儿摘了个干净,倒全怨在我头上了。”
林影脸色一变,月前的记忆流水般灌入脑海。那是穆丹歆为了哥哥第三次对他失约,他一个人面对一整桌凉了的饭菜,那全是她喜欢吃的,他叫厨房精心准备了一下午。他固执地枯坐在椅子上等了一夜,执意要等。热了一次又一次的饭菜冷透,红烛燃到了尽头,也等不到她的一句交代。
然后这时,听月轩那边的人来禀,他将人赶了出去。自虐般将饭桌上的冷菜一口一口勉强吃下去。
林影回想起还真有这档子事,脸色黑了黑,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打晃。
过了好一会儿,这人才软了声道,“殿下,过来。”
穆丹歆心里也不爽快着,闻言一掀袍角,往椅子上雍容气度地一坐,故意将满身的傲慢高高在上形于外,没好气道,“向来只有本宫命令旁人的,岂有旁人命令本宫的理?”
林影也不与她争,只是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来,缓步向她走去。
他步子虚浮着,间或轻咳一两声,咳得双肩颤动,身形便随着咳嗽的频率晃上一晃,简直像是年代久矣的危楼,随时有瘫倒的危险。
穆丹歆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他一不留神步子一错就跌到地上去了,也不摆架子了,龙行虎步地迎上前将人扶住,强硬地搂着他的腰转了个方向,搀着他往回走。
“殿下……”林影唤她一声,微哑的嗓子缭绕着丝丝缕缕的磁性。
要命!穆丹歆竟觉那种心悸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