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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桌上首是太爷,接着左下来便是太夫人、纪子谦、我,往右数下则是嬷嬷带着的嫣姐儿、王姨娘和赵姨娘。没想到太夫人在这关头还是发了善心,让赵姨娘出了佛堂。想必是她听到什么风声,王姨娘万一真不能生育了,赵姨娘便有些强于她了。我懒得管这些,看着对面的嫣姐儿不由地笑了,如今坏了孩子,心里越发疼爱小孩子,日日陪着姐儿玩笑。
“夫人笑什么呢,这般高兴。”纪子谦先敬了父母,一转眼看见我不由好奇起来。
“夫君可是问的怪,除夕一家子团团圆圆,当然高兴。”
纪子谦跟着笑了会儿,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原来看的是姐儿,忙叫人把姐儿抱过来瞧着。我冷眼旁观,赵姨娘日日念经,可真是念出佛气来了,慈眉善目的,偏就不看嫣儿一眼。好歹这姑娘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不仅不关心,瞧着还不上心呢。
“儿媳果然善家事,老太婆不得不服老了。”太夫人自从赵姨娘的事儿之后,对我开始有些好了,不怎么针对我了。
我起身福了福坐下说道:“婆婆这话是抬举儿媳了,儿媳所作所为都是婆婆悉心教导的,谁也越不过婆婆去。”
纪子谦微笑不语,看着我们婆媳俩一来一去,只是逗着姐儿玩。王姨娘张张口也想凑个趣儿,看到纪子谦疼爱嫣儿,想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儿,心里悲戚面上也不好看。赵姨娘手里拿着一串佛珠,面色沉静,不言不语。
不多时纪子谦把姐儿递给嬷嬷待下去吃奶,自己端着酒杯朝向我,口里温文尔雅:“为夫不得过问家事,全着母亲的教导、夫人每日劳累。夫人满饮此杯,当是为夫谢过夫人了。”
我站起来接过酒杯,说道:“夫君此话赞誉淑仪了。”
本来我不能喝酒,宋大夫和封大夫两个都说喝酒对肚里孩儿不好,正想着怎么推掉这杯酒,背后娴儿一声大叫惊得我砸了杯子。
“夫人,小心!”
我耳边只听着一群人呼啦啦叫嚷着,背后确是有什么东西朝我疾驰而来。我想着躲,却被那东西硬硬撞上,整个人往桌子上重重栽了去。我浑身冒冷汗,只觉得肚子疼得想咬舌自尽,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娴儿的声音离我很近,我微微动了动手指,想睁开眼看看问问,她又焦急道,“怎么还没醒过来,您不是说扎了针、贴了药,一个时辰便能醒来么?”
“小可确如此说,夫人手指已在动了,想必马上就能睁开眼,姑娘还请再等等罢。”是宋大夫的声音。
“娴儿你带着宋大夫去开方子,熬补身汤。这里有封大夫和我在,不碍事儿。”这竟然是纪子谦的声音。
我张开眼睛,涩涩的很不舒服。原来我在自家床上躺着,帘幔子没放下来,为的是方便两位大夫望闻问切。我眼角余光扫过,娴儿却是不在,纪子谦的脸半露在帘幔外,媚儿立在床脚垂手听吩咐。
“水……”我嘴里干得冒火,叠声催促,发出的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了。
纪子谦在我跟前,听到我似乎有声音,看了一眼媚儿,媚儿急急上前听,道:“夫人要喝水!”
纪子谦忙让人端去,封大夫提议道:“既然夫人想喝水,不如端了那药汤来,既解渴又补身子。”
纪子谦凝神想了想,媚儿在一旁说:“药汤不是好喝的东西,叫蕊儿一同端了蜜饯来才行。”纪子谦照这话吩咐了下去。
我刚喝了点水,太夫人派了两个嬷嬷来,嬷嬷传话:“夫人这里一时忙着空闲不了,老爷身子贵重,明日还得去朝上贺年。太夫人的意思,老爷这些日子在常乐堂里歇息,她能照看着安些心。”
纪子谦点点头,对一屋子里的人说:“夫人身子不好,这些日子不要劳累,外面的事儿还让太爷看着些。”说完又对我温柔地说,“淑仪好好休息,什么事儿有我担着。等你好了,我们一起赏花看雪。”
我心里明白纪子谦话里藏了些话,如今我只想赶走他,好好问问两位大夫和丫鬟们。心里疑问太多,足要一一解了惑才行。
等纪子谦出了苑门,媚儿扶我坐起来喝了药,苦得我眉头皱成了一团,衔着蜜饯也不见好些。身子很虚弱,我想抬手都没力,肚子隐隐疼,连着两条腿都麻木了。宋大夫和封大夫见我醒了自是不再紧绷着一条神经,告了饶都坐下说话。我抬眼看着娴儿,她微微点头,对所有人说:“夫人累了,留两位大夫在屋里候着,媚儿也留着伺候。其余人等全部退下,到廊上候着听吩咐。”
我忍着痛,张口问大夫:“我的……孩儿……安好?”
两位大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宋大夫年轻些,冒着胆子禀道:“夫人昨日腹部遭受重击,孩子……已经流掉了。”
我脑中一片空白,如五雷轰顶劈得我想死的心满满。我艰难地挪动手按在肚子上,那里疼就是心里疼。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在这肚子里不过一两月,前日好不容易能感觉它的心跳了,转眼就没了,叫我如何甘心!
“媚儿,送两位大夫出去歇息,从库里拿出上等的绸缎、瓷器和茶叶包好送到大夫家去。这大过年的劳烦大夫过府,叫几个小子抬两只轿子来,多抓些钱银儿给小子们买酒喝。”娴儿看我神色,知道两个大夫留在这里没什么用,便打发了出去。
“娴儿……”
“夫人,娴儿听着呢。”
“你可看清了?”
娴儿聪明,知道我是在问那天席上的事,急忙一一道来:“昨日那时奴婢转身拿酒壶时,看见夫人站起身在说着话儿,王姨娘站在夫人身后准备从丫鬟手上端菜。”
“王姨娘?”我疑惑,打断娴儿。娴儿按按我腰后垫着的褥子,问我要不要躺下说话。我摇头,又问:“这王姨娘怎么就到我身边来了。”
“奴婢看见了。”媚儿开门进来,正巧听见我问话,关了门就抢话道,“王姨娘不满意赵姨娘在她旁边,又见太夫人和老爷对夫人好言好语,便想方儿吸引大家到她身上。她那时已经端了两盘菜了,奴婢觉得她这事儿一定谋划了很久,今儿个假作脚滑摔倒,扑在夫人身上,让夫人流了产。”
我冷笑,王姨娘不是一个没有耐性的人,就因这点小事使性子,不像她的作风。恐怕她身后另有其人才是,借刀杀人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
“夫人别动气,仔细伤了身子又要吃苦药了。”娴儿劝着我,又对媚儿说,“夫人身子不好,这会儿子你不好好劝着夫人,反倒刺激她,真是要弄得大家都不安生才是了。”
我喘着气,娴儿连忙倒了杯水来,我没喝,只说:“媚儿还小,你多看着就是了,何苦这时候来责备她。”
娴儿吐了吐舌头,俏皮的朝我和媚儿笑了笑。媚儿拉着娴儿的手,凑些笑话儿来逗我。我仍旧摸着肚子,想着我的孩儿就这么没了,心里好生难受、好生怨恨。这事儿不是王姨娘就是赵姨娘,能借刀杀人的还有可能是常乐堂那位。她们原先不知道我有孕在身,只怕是想让我出丑而已。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我东苑出了细作,不知用什么方法把怀孕的消息送了出去。那黑心人还沉得住气,熬到除夕夜才发作出来。若是这样就不可能是太夫人,她一向注重子嗣,特别关心我的肚子,怎么想都不是她下的手。
我把这些话告诉娴儿时,已经在床上将养了两个月了,身子慢慢补了起来跟先前别无二致,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纪子谦连着来看了我好些时日,娴儿媚儿等人劝着我尽心承宠,说不定再怀上一个公子。我心里怨恨着他,自然不会用心笼络着纪子谦。纪子谦见我如此冷落,每次都碰一鼻子灰,渐渐的也就不来了。
“夫人这样做,不仅失了老爷的心,还白白送给西苑那两个贱人。”
我皱着眉头喝了口苦药,真想扔了碗。听到这番话,心里难免寻怪起来:“得,那把你送给老爷,也算是我屋里的人得宠,我跟着沾光了罢。”
说话的正是娴儿,这丫头脸一红,摔了手跑开了。
媚儿抿嘴一笑,接了娴儿的活,细细道:“园里迎春花儿开了,奴婢扶您去园中散散心。”
我一把丢开药碗,巴不得离了苦药随便去个地儿都行。媚儿跟着我端着药,说什么也要我喝了才能出去。
春天来了,或许我解了心结也未可知。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纪子谦很渣,但是我保证他不会一直渣滴~求评求收藏~
、第 12 章
百草园里确是一扫了冬日冰冷的气息,少了腊梅,多了绿树新芽、迎春鲜花,果然活泼多了。媚儿竭尽心思要令我开心,一会儿叫小丫头折花儿来给我,一会儿又叫丫头们忙这忙那,就是不让我一个人安静然后胡思乱想。
初春时节风还是冻人的,站多一会儿便觉得寒气浸人。我看着高立在假山上的亭子,带着媚儿就上去了。这亭子唤作玉漱亭,不似那六角八角亭止几根杆子撑着,亭子四面都是木制的墙,一面一扇窗,关上了便无风能入了。媚儿让人往木墩上铺了张秋香色金线大条褥,我坐了才不觉得冷。她又一一关了窗,让人往东苑去取些糕点和热汤来。
娴儿使了蕊儿来禀:“夫人安好。娴儿姐姐说,布庄掌柜们亲自送了春季布料来,看着眼色都很好、样式也新鲜,她一时不知如何处理,还请夫人回去看看才是。”
我看着眼前的糕点,恰是我钟意的松穰鹅油卷,身子又有些倦乏,便说道:“你也帮你娴儿姐姐瞧瞧,拣些春意的颜色留着。只有一样,你记住了说给娴儿听,花样式别的都可,竹子的便放入库里,以后随便赏个人便是了。”
蕊儿应着回去了,我让媚儿给我寻本书来,不拘什么都行,打发打发时间才是。
一时间我遣散了所有人,独坐西楼别有一番意味。忽听窗外有嬉笑声,细细听来竟是男子音语,我连忙打开窗子一条缝,这百草园怎么就进了男人了,偷懒的丫鬟婆子们该教训了。
原来今日是纪子谦休沐的日子,他请了一班同僚和朋友到纪府一叙。我略略看了一会儿,那里面每一个人我都认识,就连上次只见了一面的府尹穆若江也在。如此一来,我不便现身,想着纪子谦这个时候或许也不那么待见我,便待在亭子里好好休息。
不多时媚儿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本书,顺便还带了一盘酥饼来。先前的糕点吃多了就腻,如今看着酥饼也没了胃口,我便捧着书靠在墙边寥寥草草地看,隐隐约约听着下面那群人吟诗作赋。偶尔听见几声“白梅过”,“翠绿点头”什么的,我专注于书中一笑置之,听了这会儿子却没见有什么好的。
“夫人,园子里没人了。”媚儿时刻观察着那群人的动向,瞧见走得一个不剩,便回报我。
我待得久了,腿有些麻,是时候走走顺顺血脉。媚儿很懂我心思,并没有提议回去,而是扶着我慢慢沿着长廊走,欣赏着园中初春的美景,渐渐地走到了园子深处。我推开媚儿的手,让她回去叫娴儿来,这么久了不见她人还怪想她的呢。
媚儿离去,身边一下安静了下来。我慢慢走着看着,忽然发现远处有声音。不知是何人,我立马闪到一棵树后,那人却往这边更近了。
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我躲的树不过是一棵调了花的梅树,连遮风挡雨都不行,又哪能遮住我这么一个大人呢。
“夫人安好。”那人说话了,彬彬有礼,“在下贪恋园中景色,随意逛逛。不想扰了夫人的雅兴,还望恕罪。”
我此刻也藏不住了,便大大方方走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穆大人。我福了福身,轻声道:“大人过虑。园子修来本生就是任人观赏玩耍的,何况大人是我夫君的朋友,如此客气倒让我不敢说话了。”
穆若江站的地方离我有一张大圆桌那么远,这是为了避嫌,来了人看见我们也不会胡思乱想。他听我这么说,竟然笑了起来:“夫人才是客气呢。罢了,不知夫人最喜这园子里什么?”
我想了想,回答道:“莲花。穆大人还没欣赏过这园里的莲花吧,就在前面那座假山后,这么大一个池子,满是洁白的莲花……大人见笑了。”我想起先前的手舞足蹈,只为了描绘那池子多大多漂亮,可是失了礼仪了。
穆若江微笑,不以为意:“夫人这般天真烂漫寻常人想寻都寻不来,廷益兄真是好福气。”
廷益是纪子谦的字,我听好些人都这样称呼他。
“莲花之高洁,不是我等俗人能吟诵的。夫人心性洁雅素净,简直就是纪府里一朵白莲花。”
我不由地冷笑,穆若江这话全是拍马之言,说不定他的为官之道也就如此了。
穆若江见我的脸上似有轻视之意,便再度开口:“夫人心里定是对在下有一定的计较了,想必在下的形象必定是猥琐不堪、油嘴滑舌之徒罢。”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这话似乎是在说我想错了?
“天下世人皆同此般,不过是有人故作高洁,有人故为低下,在下也是俗人免不了。夫人是深闺女子,出阁前出阁后都未经历过这世间的繁繁杂杂,便这般天真烂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