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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宁娥款款起身,纤纤玉手端起杯来,灯光下粉光脂艳,也是正色回道:“大爷这是哪里话?我既到你安家,就当为安家分忧。夫君在外辛苦,我无德无能相伴解优,已是羞愧,只求将家中老爷与众人照顾伺候得当,令夫君再无顾虑,安心仕于圣前,国事家事都能周全,也就不枉你我夫妻情分了。”说着就是一仰头,也是杯空酒净。
宁娥这一席话说得大方得体,在情在理,连安怀阳也抚须颔首道:“儒荣媳妇说得很是,儒荣,你再喝一杯,当是做谢吧。”
当下儒荣,宁娥二人又对饮一杯,方才落座。乾娘无意中见儒定眼神竟如粘住了一般定在宁娥身上,心想这人定是被刚才那番话打动了,能说几句文的算什么了不起?想到这里,笑意上面,便对儒荣打趣道:“大哥这番回来,是又得儿子又添喜,这不,琴丝姑娘去了,下回再来,说不准老爷就要又得一大胖孙子,也不一定呢”
儒荣听见这话,不好开口,只得笑笑,怀阳也笑,儒定却一旁冷冷道:“大哥自当得喜,安家也是大喜,只不知,贺喜的人,是不是真心呢”
乾娘听了,大为不满,脸色也由睛转阴,开口辩道:“我如何不是真心?大哥高升得子,不是安家之荣光?我不是安家媳妇?为之道贺,有何不该?”
儒定正要开口,儒荣拦在头里先开口道:“今儿月色倒好,不让大家共饮一杯,方不负这美景,父亲,请。”说着便先饮过,众人依言也都举杯,一时气氛又缓和下来,只是都不开口,平静中带着诡异。
儒定眼光掠过对面宁娥的小几,对方今日衣服上的鸳鸯耀得他眼也花了,心也乱了,不知该如何应对,偏她就坐在自己对面,是躲也躲不开的,那眼光便缩缩闪闪间,只在她身边周围打围。
宁娥明明看见,本自静和的心里便微起涟漪,心如一活物般,扑扑直跳,有要跳出腔子的势态,拦也拦不住,挡都挡不回的。她强迫自己定了定神,却拈起裙边的香囊来,不住于手中把玩不迭。
儒定见其拈起香囊来,头便嗡地一声,涌上血来,正握着杯的手也抖了,腿脚也不知该如何放置了,心里有些自嘲起来,好歹也是长了二十几年的汉子爷们,什么花样小娘子没见过?什么风月场面没经过?怎么偏是见了那女人,就腿软脚晃起来了?到底人说得没错,一物降了一物,自己从来在她面前,就矮了一截,小时如此,长大还是一样,就如乾娘在自己面前,她在大哥面前,这是个什么缘故?
乾娘不住地拿眼郏儒定,见其沉默得有些异常,却又找不出源头,心里有些慌慌的,便开口试探道:“二爷今儿是怎么了?量小的不像了,才不过二三杯,就醉得说不出话来了?看那头低得,难不成桌下掉了什么好东西不成?”
儒定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头不能自拔,冷不丁吃了乾娘这句话,倒叫吃了一惊,一时找不出话来回,只好先眯起眼来朝乾娘笑了笑,也不敢再去看宁娥,过会方道:“哪里看出我醉了,我不过品菜呢今儿这虾如何?现是从那河里捞出来,水都没沁干净就送到这里来了,外头买得哪里比得上?”
乾娘听了这话,正待开口讥讽几句,却听宁娥抢在了头里,开口软语道:“说起这个来,倒真要谢谢二爷,中午有心了,还特意送些过来。”
儒定听了,正中心怀,脸起飞红,实不知再如何开口应对,好在乾娘倒抓住了机会,开口就道:“那还用说?若论狐朋狗友,这里谁能比得上二爷人多路广?慢说是虾,就是要吃那河里的龙子龙孙,二爷也有办法给你弄来。”
宁娥也不看儒定,却笑着看住乾娘道:“哟,龙子龙孙我可不敢吃,还是留给乾丫头你吧,你一向是胆大气壮的,就是吃了,想那龙王也不敢怎么样。”
儒定平日里,话是就在嘴边,想到就来的,这会子却成了个闷嘴的葫芦,乾娘见其竟有瞠目结舌之态,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从来她没在言语上赢过这冤家,今日敢是真运到了,福神亲临,看来家中来信当真给自己带来了时运。
因此乾娘一时嘴快,赶着就回宁娥道:“那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忽然感到有所不妥,那龙字,到底是有几分威力与忌讳的,她脑子一动,迅速转了口风:“怎么咱们自说自话起来,今日正经是给大哥送行呢大哥,我也敬你一杯,没别的说,除了咱们这里,就是多看顾我娘家一点吧”说着便举杯干了,再看儒荣如何。
儒荣听了这话,别的没有,先就瞄了怀阳一眼,见其在上首只管安静坐着,一丝不乱,不动声色,只得自己勉强笑着回道:“弟妹这是哪里话,一家子骨肉,说不上看顾,况且张大人正是红运当头的两淮巡盐,哪里用我看顾?若到了圣上面前,倒要张大人替我说上几句好话才是呢”
一席话说得乾娘眉开眼笑,心花怒放,她向是喜怒俱形于色的,且最是以娘家背景为荣,听见儒荣这话,岂有不乐之理?因此便兴致大起,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壶,竟站起身来,由怀阳处斟起,各人杯中俱到,满满都是一大杯,然后便站在听雨轩中间,满面红光道:“大哥的话,说得竟这么痛快,咱们安家,跟我娘家张家,说到底也是一家的事,一家子骨肉,当真说得一点没错。张家富贵,咱们这里自然也是享不尽的荣华,说不得,大家尽了这一杯吧”
儒定看看儒荣脸色,他既不知道乾娘往家带信之事,也不知道老爷与大哥已做好了打算应对,不过张家之事,儒荣已对他交过底,能保则保,若圣上真有改革之意,安家也不能做那挡路的石头。因此他看乾娘此刻如此兴奋,不知怎的,一时竟颇感酸楚,恰如当年知道楚家结果一样,知其不幸,惜不能言。
众人当下默然饮过一杯,除乾娘心里振奋外,余者皆各怀鬼胎。
子规在宁娥身后站着,早将各人脸色看了个仔细,她心里不免冷笑,看来,张乾娘这个空心大炮竹,恰是自己开始动手时,最好的选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三章 心似百花开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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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心似百花开未得
却说安府于听雨轩设家宴,为儒荣送行,只除乾娘外,各人都心里淡淡,说不上什么话来,月色虽好,惜在无心无意,无情无绪,哪得赏识?不过几轮酒之后,也就草草收去。
一时宴毕,各人回房歇息,儒荣依旧在外书房歇了,宁娥也不去管他,自回拢香院去,倒是姿姨娘,怕儒荣要来看哥儿,等了一宿,看看哥儿睡得香,再看看门口,静悄悄只是没个声响,几次下来,眼见窗外,天色业已发白了,知道是无望,只得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躺下打了个盹儿,也就到时候起身了。
一大早,宁娥便已起身,书桐并子规伺候梳洗完了,便是收拾打点,再仔细检过,务必无误。
安府下人都已将东西准备齐全,轿马自不必说,一应路上用品,粗细什物、箱笼行李并需用伙食之类各编字号,由宁娥手里先发出去,外头再派人手看视管理,各司其职,小厮们皆着干净衣服鞋袜,清清爽爽,仪门外站着等,静声默气,不敢有误。
儒荣这便先去元平院辞过怀阳,该说的都已说过,再来不过白嘱咐几句,拣那要紧的,再重重叮嘱一番,儒荣自得领会,无需多说。
儒定在大门外候着,预备将儒荣送至文华寺,宁娥带着书桐子规,其兰带着宜青,姿姨娘带着榴哥儿,绮墨,瑞姨娘带着小丫头真儿,乾娘着人来说,昨晚酒高了,今儿就不去了,苏姨娘因伍儿尚未痊愈,也就不去,芩如过后也出来,带着小丫头梅子,并几个求了情要跟着去逛的丫头们,齐在二门外上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朝城外文华寺方向行去。
同上回去封府一样,几个丫头挤坐在一辆车上,说笑闲话不住。书桐细看了看身边真儿脚上那双新鞋,嘴里啧啧道:“瞧这赶的热灶头平日里叫你帮做个香囊,香袋什么的,只说不得空,闲不下手来,这不过一天工夫,你当真好汉,纳出这鞋来了?昨儿晚上,睡没睡觉?”
子规听说,凑过来一看,也笑了,却不说话,一旁绮墨接话道:“书桐你别说她,这丫头最是个上惯楼子的媒人婆,好耐惊耐怕的呢,你就白费了口舌力气了”
书桐听了,啐一口道:“白费了怕什么,就要讪讪这丫头的脸才好,这不是现成的例子,前几天我正在园子里见着这丫头,见她闲的在那园圃里掐花,就说让她过来帮我描个花样子,你看这丫头嘴尖嘴利的开口了:我替姨娘掐花呢,姨娘刚起来,正等我回去好带上头呢我呸那会子就快到中午了,姨娘才刚起身?亏我要给大*奶传话,没空理会,不然定要当时就骂你个好的看你那龙江虎浪的样儿”
真儿听见其这样说,也不自惭也不讪然,倒是一派天真自然地笑着回道:“书桐姐姐当真错怪我了,姨娘前几日不是头痛?还找大*奶拿药呢,就是姐姐送去的,姐姐怎么忘了?所以那日才起来晚了,我没骗姐姐呢姐姐若要描花样子,回去我就替姐姐描起来,包管清楚又敞亮”
子规听其这样说,倒下定眼神看了真儿几眼,真儿也不在意,只看书桐。书桐见其这样说,方才罢了,又哼了一声道:“看把你乖的,还等你来?早就描好了,你看这不是?”说着掀起裙子来,给众人看那橙黄色绸裙边上,新用葱倩色线锁上的一排柳间飞燕花样。
子规看了看花样,也随众人赞了几句,又漫不经心开口道:“真儿,瑞姨娘这病,该当认真治治才是,上回一包去了,听书桐说,好大一包呢,昨儿又是一包,到底姨娘病得厉害,竟这么多膏药下去了,也不见好?”
书桐见问,与真儿交换了个眼神,二人都不说话,车内突然就沉默了下来,子规赶紧又加上一句:“这小燕儿样子倒俏,看那小翅子尖,柳芽也好,这颜色看着嫩出水来呢书桐姐姐好眼光,这哪里来的样子?”
书桐这才得意开口道:“哪里来的?自然是大*奶那里的。”
绮墨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你真是长了脸,大*奶的花样子也能捞到手。”
书桐拍了她一把,口中笑道:“怎么?上回没给你芙蓉鸟的样子?看你这酸劲儿,也不用急,等真有了汉子,再拈酸不迟”
一句话将绮墨说得又羞又气,上去就拧住书桐的嘴道:“看我不把你这嘴撕烂了这吊嘴皮子当饭吃的烂了心的蹄子敢是你想汉子了,才这样说起人来呢”
当下众人玩笑成一团,车子受了力,便左右摇晃不住,外头管家婆子见了,少不得吆喝几句:“姑娘们少玩这里不是咱们家园子,街市上多少人看着呢”
车内丫鬟们听了,这才罢手,却是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又将窗上青布帘子轻轻掀起,直向外偷偷看个不住。
但见外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人头簇簇,游人如蚁,真儿趴着看了一会,悄悄转头对绮墨道:“绮墨姐姐,原来外头这么热闹,我原以为,咱们园子里就最是有趣了,这会子见了这里,想着只怕外头好玩得多呢”
绮墨撇了撇嘴,回道:“看你说得这不通的话这里的人,吃穿用度,哪里比得上咱们园子里?你屁股稳当当地,坐在这车里,脚不抬,手不动的,自然觉得好玩有趣,真这么想,就求大*奶放你出来,如何?”
真儿赶紧陪笑道:“真儿开个玩笑呢,如何当得真?真出去了,真儿哪还有活路?我不过瞧着,这外头行市,香尘不断,又挂红杂彩,人群里老少嬉戏,就看个新鲜劲罢了,如何就真想出去了?出去了,就这泥路,我这双鞋就先毁了”
书桐听了哈哈笑道:“若真到了那时候,人都要出去了,还想着鞋呢?也就是你这丫头,说起话来,就是没轻没重,没道理寻的,让人怎么说你呢?”
真儿也笑,却看着子规道:“姐姐今儿怎么不说话,只管看着外头,想什么心思呢?”
书桐听见这样说,也看了子规一眼,便取笑道:“你们哪里知道?看那外面,不是来个个白面小厮,这丫头就看傻了眼了”
子规也不待他人开口,自己先伸头一张:“小厮在哪儿?我怎么不见?敢是姐姐心里只想着小厮,那边人来了,姐姐才能第一个看得到”
书桐不料子规这般伶俐,一时想不到回话,自己脸先就红成一片霞。
绮墨见书桐吃不到螃蟹反倒惹了一身腥,忍不住大笑起道:“当真呢想是书桐也想汉子了琴丝去了,可不就该轮到你了?只管等着吧,下年大爷若再回来,你就跟着去,也不用看什么白面小厮了,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呢?也分不清好坏的,不如现成做个姨娘,倒少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