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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的,那女子微微蹙眉道:“我并未误会什么,云公子,确是你多心了。”
任天凝快步迈进院内,一边敲门一边嚷道:“娘,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这里?”原来,她耳力极佳,在院外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谈话声,推门而入,越发肯定那女人的声音就是白筱柔的。
白筱柔无奈地撇了眼虚掩的门,说:“你看,我女儿可是一心向着你呢,但她毕竟待字闺中,我看云公子以后还是避避嫌为妙。”说完便起了身。任天凝此时已经进了屋,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屋里的两人,不满道:“娘,你怎么不通报一声就来。”说着又对云焕说:“你没事吧?”
白筱柔叹道:“凝凝,你看我会把云公子吃了麽?这么紧张做甚么。”
任天凝这才反应过来,走上前,不好意思地拉了拉白筱柔的手说:“不是,你什么时候来大哥这儿的,我以为你还呆在山庄里陪爹爹呢。”
“我关心你的近况,特地过来看看。”白筱柔瞥了一眼云焕,云焕从任天凝进屋后就恢复正常了,眉目舒展,神情欢喜,丝毫不见局促之意,白筱柔心下暗叹,却不露声色地拉着任天凝说:“方才见识了云公子的琴艺,倒是胜过我几分。放心,我只是想与他切磋一番,并无他意。”
任天凝仔细看了娘亲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便放下心来,对云焕说:“家母这次冒昧来访,你可别放在心上,对啦,那送晚膳的家仆就在外头,云焕可是饿了?去唤他进来吧。”
云焕点头应道:“夫人不怪我鲁莽就行,你们可要留下来一道用膳?”说着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任天凝,任天凝会心一笑,正要说什么,只听得白筱柔回道:“不用麻烦,我与凝凝还有些事,告辞了。云公子尽管将这里当自己的家,不用拘束。”
站在院门口,目送白筱柔携着任天凝离去,那两道曼妙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花径深处,云焕有些无力地倚在门旁,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白筱柔闲庭漫步一般在前头走着,到了一处庭院前止住步子,回头一看,任天凝正乖乖地跟在后头,眉目端严,颇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白筱柔这才满意地将任天凝拉到院里,对外面候着的仆人说道:“仔细看好门,除了家里的,不许外人进来。”那仆人点头如捣蒜一般。白筱柔阖上房门,拿起桌上的一个包裹。任天凝在一旁亦步亦趋地跟着,正好奇地看着她。
“娘,什么事要关起门来说?这里可是大哥的府第,难不成还会有宵小之徒?”
“等会告诉你。”白筱柔解开包裹,取出里面的一本册子递给女儿:“你看!”
任天凝接过,翻了翻,惊讶道:“剑谱?”
“仔细再看看。”白筱柔坐到椅子上,不紧不慢地说道。
任天凝也跟着坐下来,细细翻看手上的册子。
“娘,这剑招和心法看着怪精妙的,莫不是我们山庄搜集来的宝贝?”任天凝捧着册子问道。
“嗯,八九不离十,这是师祖留给白家的遗物,叫七情剑谱。”
“师祖?七情剑谱?”任天凝惊讶地问道:“七情剑谱不是在梓州林府的手上吗,他们前不久开的鉴宝大会上拿出来的就是七情剑谱啊,莫不是这个剑谱分上卷、下卷?”
“这个说来话长。”白筱柔拧着眉头回道:“并不分上卷、下卷,这个剑谱其实是从师祖那里传下来的,当年师祖在飞霞山收了三个弟子,每个弟子都是有名的世家子弟,也都很优秀,但飞霞山的规矩是只能选一个继承者,那剑谱是个宝物,传给谁都会在江湖上掀起风波,师祖就琢磨了,剑谱不能失传,飞霞山也得有一个继承他衣钵的人,师祖一生未娶,没有自己的子嗣,人心隔肚皮,谁都信不过,所以,师祖就使了个计策,给每个弟子都传了一份剑谱,只不过互相瞒着的,那三个弟子当时并不知晓,都以为自己得了武林秘籍,可以练就盖世武功了,后来也发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变故,具体的我就略过了,其中一个弟子在师祖临死之前得知了真情,师祖却没告诉他到底哪一份是真的剑谱,那个弟子与我白家颇有渊源,后来把他的那份剑谱传给白家的子孙了,所以我手上才有这七情剑谱。”
任天凝听完,问道:“如何分辨这份剑谱是真是假?娘,你定是研究过了吧。”
白筱柔抿唇一笑,道:“确是研究过了。那梓州林府大概是想引出其他两份剑谱,才办了那个鉴宝会。可惜,他这次失算了。”
“如此说来,这剑谱一直是外公外母藏着的了,娘为什么此时拿出来?还有,为何之前叫我去梓州拿回另外一份剑谱?”任天凝不解道。
白筱柔爱怜地看着她,叹道:“江湖人心险恶,我让你去参加林府的鉴宝会,也只是为了让你磨练一番,就算得了林府的那份剑谱,也不要被表象迷惑。那林府家主心机深沉,可不是好相与的。”
“可是,孰真孰假,娘能确定麽?”任天凝依然不解。
“这你就不用管了,七情剑谱本是传给你舅舅的,他放在我这里保管,这次我拿来给你,也是为你好……”
任天凝想起白若水,不禁身子一凛,白筱柔眼神一闪,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舅舅还呆在梓州的吧?”
“嗯。舅舅和千哥哥在一起。”任天凝将剑谱搁在桌上,抬眼看向白筱柔说:“娘是要让我练习七情剑谱麽?这剑法虽精妙,可我……并不喜欢。”
“为何?”白筱柔揉了揉眉心。
“若是练成,将来被武林中人得知,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呵,”白筱柔无奈道:“你这是托词,怪娘不跟你说实话?嗯?”
任天凝撇撇嘴,坐着不动,眼神却移开了:“我知道娘是为我好。”
白筱柔摇摇头,不做声,随手打开包裹,取出一柄剑,放在桌上,任天凝看了一眼,了然道:“连最喜欢的裁云都带来了。”白筱柔轻轻摸着剑鞘,剑鞘上刻着古朴繁丽的花纹,看起来极为贵重。她握住剑柄,轻轻一抽,抽出了一小截剑身,剑柄上挂着一串类似于檀香木的香珠,剑中间的凹处泛着红光,透出一股邪气。
裁云是上古名剑,嗜血嗜杀,虽是慰雪山庄的镇庄之宝,任天凝却一直喜欢不起来。她撇了一眼说:“娘,我用普通的剑就行了,杀鸡还用得着牛刀麽?”
白筱柔握着剑回道:“不行,这把剑与七情剑法相得益彰,你这几天好生练着,不可懈怠。”说着,她看了看女儿,暗道,天凝一向喜欢自作主张,练什么武功都是凭自己喜欢,连任少威都拿她没办法。
“心法口诀都在剑谱上写着,你每晚练一遍,剑招的话,你这么聪明,难不倒你,以我之见,不如在后院的树林里作个假人,多练练就成。”
任天凝嘟了嘟嘴,不满道:“娘,这么急麽?”
“这几天我会住在天赐的府里督促你。不是急,这是个很好的机会。”白筱柔将剑轻轻收回剑鞘,又摸了摸剑鞘道:“我和你爹总归是舍不得宝剑蒙尘,这次你又拿到了那两样东西,江湖和朝堂上的敌人多着呢,武功一定不能差了,虽说你现在已经有一手飞刀,我还是觉得不够。”
任天凝见白筱柔一脸关切,不忍拂逆她的好意,点点头说:“娘一向思虑甚严,我会好好练的。对啦,那两样东西还在我身上,什么时候能物归原主呢?”
“那是……皇家的东西,意义重大。”白筱柔微微一笑,颇有深意:“凝儿,这回可是要好好考验你了,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在蒙阴麽,有你大哥,应该不会有事。”
任天凝也笑道:“娘,你这是打哑谜呢,明明有先见之明,却不和我说。”
“你是我女儿,我想什么你能不知道麽?”白筱柔将裁云剑轻轻一推,推到桌子另一边的任天凝手边:“至于你想什么,我也能猜出个一二来。”一边说着,一边眼神犀利地盯着任天凝。
任天凝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不由自主地避开母亲的眼神回道:“那娘你,你怎么看云公子?”
白筱柔外号“清湖居士”,文武双全,盛名在外,好胜心自然是有些重了,这点,任天凝是知道的,母亲周围的人不是名门望族就是才华著世的大隐之士,就怕她会对一个沦落风尘的男子心怀芥蒂,所以任天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白筱柔见女儿脸颊微红、眼神期待,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你知道如姬这个人吗?”白筱柔悠悠问道。
“额,好像听说过,不过不确定是不是她。好像是个有名的舞姬啊……”任天凝皱眉。
“别想了,就是她。”白筱柔打断女儿的沉思,说道:“如姬是当年青纣第一美人,出身不详,成名时已经是宫廷舞姬,最有名的是她跳的什么黄金舞,那时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是她的裙下之臣。”
“娘你怎么知道?”
“来过蒙阴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当年皇上为这个如姬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就为讨她欢心。”
“这样啊,娘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人?她还活着吗?”任天凝不解道。
白筱柔轻轻摇了摇头说:“有一次,我跟着老爷子进宫赴宴,在宴席上见过这个女人,的确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她现在已经不在世了,红颜薄命,她也是个不幸之人。”
任天凝心中一动,脱口问道:“她跟云焕有什么关系麽?”
白筱柔白了女儿一眼,说:“自然有关系,否则我无缘无故地提起她作甚?凝儿啊,你还是考虑清楚为好,这个云公子就是如姬的亲生儿子。”
“那又怎么样?”任天凝无所谓地回了一句。心下却暗暗疑惑,云焕家中犯事估计也跟这个如姬脱不了干系吧,据大哥所言,云焕的父亲当年是个丞相,与皇族作对,自然没有好下场。
“唉,你要我明说吗,这云公子罪籍在身,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过活的,当年与如姬有关的事大多是些宫廷秘闻,你我不了解,但也不难猜出,朝中定是有人针对云公子的,你跟他走得这么近,到时也会被扯进那些人的阴谋中去,再说你身上的东西关系国运,以后是要交给八皇子的,万一出了岔子……”
“八皇子?”任天凝见白筱柔止住话头,不禁气道:“娘,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可是,我不想跟云焕分开,为什么要我去办这件事?”
白筱柔也来气了:“你眼里就只有云公子,别的事就不管不顾了?青纣眼下的处境很不妙,皇上托命于你,也是看得起慰雪山庄,你有得选择麽?”
任天凝嘴角一扯,回道:“算啦,算你们狠。”心中却是忿忿不平。
两人又谈了些话,白筱柔惦记着让女儿练习七情剑法,也不再谈及其他,任天凝知道母亲似乎有意绕开云焕,却无法,只好按照母亲说的,开始练功。
☆、百花会一
这天,任天凝练完剑法招式,从后院林子里出来,在回廊上慢慢走着。云焕和她的家人处得不冷不热,客客气气,有些疏离,他们之间像隔了一层什么似的,让人琢磨不透,任天凝想了会儿心思,靠到一颗红木廊柱上,沐浴着早晨晴朗的阳光。她抬起头,眯着眼,就觉得那五月的日光实在是温暖人心。
一个丫鬟从回廊上经过,低着头,走得急匆匆的,任天凝一眼瞥见她,便出声叫住她。
丫鬟抬头望去,就见自家大人的妹子提着一柄普通木剑,穿着紧身黑衣,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
任天凝认得这个丫鬟,是在云焕的院子里服侍的。
“过来,我问你个事儿。”
“小姐……何事?”那丫鬟有些紧张。
“云公子这几日住得可好?”
“啊,还好。”丫鬟老实回道。
任天凝眯着一双碧瞳,认认真真地问道:“你走得这么急,有事么?云公子的起居都是你在照顾吧?有没有人去找过他?”
丫鬟不敢注视她的眼睛,只是支吾了两句,想要蒙混过关。
“你说吧,我不会告诉我哥哥他们的。”任天凝一看情形不对,便出言安抚这个丫鬟。
丫鬟自然是为难了,但她怎么拗得过眼前的任天凝。丫鬟朝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有些犹豫地说道:“云公子今早出府去了,夫人让我在后面跟着,我这不是回来禀告夫人嘛……”
听丫鬟说完,任天凝稍作思虑,一摆手,道:“既然如此,随我去你们夫人那里一趟。”
这丫鬟本来就是要去找月青远的,自然是跟着任天凝走了。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曲折的回廊,到了一处精致的庭院前。
任天凝抬头看了看院门,门上挂着“饮冰小筑”的牌子,门口冷冷清清的,也没有侍婢。
“我大嫂在里面吗?”任天凝回头问那丫鬟。
“应该在的。”丫鬟瞄了一眼,依旧低着头。
院子里的大树底下,两个女人很是随意地坐着,正嘀咕什么。石桌上摆着茶果点心。
“这样好吗?”月青远似乎很犹豫:“娘,让天凝知道了,估计会生气。”
“些许小事,犯不着生气,我这个做娘的关心关心她还有错了吗。”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妥,对啦,要不要告诉天凝,齐公子去山庄求婚的事?”
“唉,她现在一颗心都在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