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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累,很累。她感到自己正逐渐沉浸入那片苍茫中。
是梦吧?她问自己。
没有看见不离,那个尽忠职守内敛但令人感觉安心的男子,没有见到竹儿,那个苦命沉默但贴心的孩子。没有他们陪伴在她的身旁,一定是梦,她回答自己。
这就是她的梦,这就是她的梦……看不清,梦中的她索性放弃挣扎,感受着自己的逐渐下坠。
风似乎越来越大了,吹得她越来越冷,也越来越让她无法平静。在梦里,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感觉不到任何生机。
这就是她的梦啊!沉寂的梦,是上天给予她最后的命运吗?她记得自己在生与死之间做过选择。他们想让她死,包括她最爱的男子。也许她该选择死的,从她懂事开始,她就感觉不到生存的快乐。那些年,她所有的记忆,只有孤单,冷清,还有更可怕的死亡与哭泣。这样的人生,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更何况,她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却离自己想要的幸福越来越远。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她的人生,她的誓言,她的不甘与哭泣……
寒光闪烁的那一刻,她想的是自己的死亡,最后的成全,成全那个让自己不该深藏在心中的男子。用自己的死亡,换他一个放心,用自己的死亡,换他最后的叹息。成全他,也成全自己,成全自己的爱,消散所有的怨与不甘。成全他,成全自己,让彼此解脱,一切往事都随风飘散。
只要她不动,就是成全,一切就会结束。从此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梅灵月这个人,从此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不用牵挂,不用压抑痛苦,没有无奈,没有伤痛……
一切在一瞬间结束,多好啊。只要她不动,只是短暂的片刻,那把闪着寒光的冷剑刺进她的身体,她就可以感受不到任何伤痛了。
不,不……也许会痛,可是她或许会微笑。
可只是一霎那,她透过那飘舞的雪花中看到了自己的亲人,看见他们的欲言又止。可只是一霎那,她看见了很多人的牵挂和担忧。很多人在告诉她,这个世界她其实不孤单,只要她学会放下痛苦,她就可以享受快乐。
时间是那么短,自己到底是怎样出手的。她不记得了。
她以为自己会倒下的,可是没有。白色的身影,与她相似,可是更添峻拔和飘逸。那样的一个人,那样一个带着出尘之姿的人,在她眼前瞬间倒下。手掌传来丝丝刺痛,她的梅花针,在生死一刻,奇迹般挽救了她的性命。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是顷刻间感觉到自己选择了生,自己还活着。这就是求生的本能吗?还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内心深处的强烈的求生意志?
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她,其实她也迷茫了。只是昏沉中,她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头脑越来越混乱。
迷迷糊糊中,又有一个个黑影倒下。
她的梅花针何时变得这么快?又何时变得这么残忍!
无数的片段在她的脑海中闪烁,恍惚中,她抓住了一个画面,她看见了那张即使在寒冬中依然如春花灿烂的笑脸。恍惚中,她听到了那清脆却备感沉重的低语,我们应该好好活着。
我们应该好好活着,她总是牢牢记着,不经意就会想起,然后叹息。
是这句话救了她?还是一切只是老天爷的玩笑,他们不愿意放过最后一个梅家人。不对不对,也许这是上天对他们梅家人的补偿。
不对啊,不快乐的活着怎么会是上天的补偿呢?准确来说,是惩罚吧?
她不想那样痛苦活着。曾经她怨恨所有。现在,她渐渐懂得很多,可是也明白了自己错过了多少。能在生命的最后,在漫天的雪花中,读懂曾经那一张张清冷的面孔,她应该知足了。这样走了,她或许还可以见到他们,她要告诉他们自己懂得了,想必他们也会欣喜。
可是,可是……,即使最后她也倒下了,但事实是她活了下来。
她活了下来,可是她没有半点欣喜。
她怎么会欣喜呢?
她活了下来,留在了一个梦里。这个梦只有苍茫,只有寂寞,只有寒冷,亦如她的人生。她累了,她没有勇气再去等待。未来是什么?她连猜想的意愿都没有。
如果她必须活着,那么就让她活在梦中的苍茫吧,至少她可以不用害怕,害怕自己还要面对那个叫骆言的男子,那个她爱着却要生死相逼的男子。
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她还没有堕入最深处吗?
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周围的寒气在渐渐散去?
消散了寒气,消散了冰冷,她睁开了眼,她看清了。眼前的苍茫是漫天的雪花。这样的雪,迄今为止,她只见过一次。
巍巍灵山,九天之雪。
她已经到了灵山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她明明记得他们还在路途中的。
不!她依然还是在梦中,只是换了场景。是她的生命快要结束了吗?要不然,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地方珍藏着她少有的快乐,有她舒心的笑。
是她生命最后的告别吧?想让她带着微笑离开这个世界吗?
她终究履行了对朋友的承诺,即使以梦的方式。
伸出手,接住的却不是寒冷,灵山的雪是有温度的。没有消失,灵山的雪是不会融化的。
四周还是一片寂静,寂静得只听见雪花飞落的声音。
“梅,你知道吗?雪在跟你说话呢?”
寂静中突然传来了她久违的声音。
她猛得一震,环顾四周,却看不见任何人影。
她怎么想起了这句话?她问自己。这是她第一次来灵山看雪时,玉瑶对她说的。灵山的雪是有生命的,灵山的雪在和她说话。
玉瑶是灵山据传可以通天的玉家的传人,她的话她信,可是她却听不到那雪的声音。
它们真的在和她对话吗?他们要和她说什么?她问过玉瑶。
“只有你自己才能听懂。”玉瑶笑着轻语,“有一天,你会听懂。”
“有一天,你会听懂。”
这就是那一天吗?可是她还是没有听到什么啊。
“你们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她大声地问,却连自己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们回答我啊!”她拼尽全力地问,可喊出的话,却是连自己也听不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心里着急地问。
没有回答,甚至连自己说话她自己都听不见。
她微微一笑,说不清心中的感觉,脑中似乎只剩下空白。
顷刻间,眼前的雪花突然落得很急很急,随风乱舞。
然后,她看见了,漫天雪花舞动中留下了她熟悉的影子,花影。那痕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是梅影。无数朵梅花在顷刻间绽放消失,然后再绽放。重重叠叠的梅影弥漫在她四周。
她看见了那梅花,她还看见了梅雪剑。
雪含梅香,梅隐雪冷,梅落千雪,雪舞芳梅,梅傲凌雪,雪语催梅,梅惟雪意,雪惟梅心,梅雪双飞,断雪残梅,还有最后的雪散梅失。
她看见了梅雪剑,她沉默了。
空气中似乎有人低语:“你听见了吗?”
她呆住了。
那寒雪演绎的千种梅姿,狠狠撞击着她的心。
梅雪斋的寒冬有冰冷的雪还有千树的梅花。
梅雪斋的冬天不只有寒冷,还有散不去的梅香。
“你听懂了吗?”
隐隐约约中,她听见了有人在轻声地问。
她想点头,可却摇了头。
“你听懂了吗?”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声。
她感觉心被什么压迫着,就快喘不过气来。
她感觉好压抑啊。
“不要问了,不要问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仓惶中,她开始挣扎,大声呼喊。
仓惶中,她跌入了另外一个深渊。
猛然落地,她睁开了眼。
周围有点冷,但是她很安心。
她走出了她的梦,她醒了,她对上一双眼。那双眼,她最近很熟悉。那双眼刚才写满了担忧,虽然现在,她看不见了,可她确信自己刚才看到了。
“不离,水!”许久,她开口。
“你早应该醒来。”
低头喝茶,梅灵月听见了急促的低语,惯有的冷静中包含着怨与担忧。
梅灵月一惊,抬头,看见了一张遥望冷月的脸……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苍 夜
漆黑的夜,浓得化不开的冷寂。
“你应该自己出手,她留不得。”低沉的声音更添了夜的诡异;“你要杀她,轻而易举。”
“不要把你的无能推脱在我的身上。”冷淡的语气,带着微许的愤怒。
“不敢吗?”低哑的声音带着刺耳的嘲笑。
“你最好不要激怒我,你知道的,我可以对任何人残忍。”锐利的眼神划破了四周的死寂。
“事实是,我们连叶长风都失去了,她还活着。”低沉的声音毫无惧意,“她是个怎样的威胁,你比我清楚。骆言,别忘了,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我从没有忘记,不需要你的提醒。”骆言冷冷应道。
“骆言,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开始害怕了,你害怕杀了她,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漆黑中黑影飘动,低沉的声音说着残忍的话语。
“我将拥有天下,元德,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连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子都奈何不得。”骆言鄙夷地说。
“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子?”被称作元德的人轻笑,“一个可以瞬间杀人于无形的女子,一个可以操控江湖三分之一高手的女子,说句实话,我确实无能对付,所以我请你出手。因为这个女子只会心甘情愿死在你的手上。”
“你终于承认你的无能!”骆言的声音更低沉了,似乎酝酿着风暴,“我说过,我不会对你的无能负责。”
“你不是对我负责,而是为了我们!”元德逐渐靠近骆言,“你已经没有选择!”
元德说着穿过骆言,转身离开。
寂静的夜中只剩下孤寂的身影,久立不动。
“你别无选择!”
“你不敢吗?”“你在害怕!”
相似的话语随着空气包围着沉思的男子——骆言。
他的眼死盯着前方,他的手越握越紧。
他对自己说他不是害怕,不是。梅灵月,他根本不放在心里。自从那一战之后,他对她连一丝的情意都没有了。她居然真的对他出手了,那剑划过他的胸口,也划破了他的心。
兵戎相见,他想过,可是真实演绎过,他才知自己也会心痛。
她还是选择与他为敌,他们的一切真的结束了。她选择了放弃,这是他想过的最后的可能,可他未曾想这个结局可以如此伤人。
她是手下留情,可那又怎样?她的留情改变不了他原先的计划被迫中断,她的留情改变不了他,只是增添了他的决心。
他不会忘记那些人是如何提及骆家堡的,他不会忘记多年之前,辉煌的骆家堡是如何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的,他不会忘记父亲是如何带着不甘的眼神倒在他眼前,他不会忘记,那一夜,他亲人的血染红了他身上轻裳。他不会忘记,对着天上的冷月起誓,终将一切仇恨偿还。
他一步步走到今天,他不会因为一时的不忍放弃所有。
往事一幕幕,他忆起与梅灵月的相遇是偶然。
清冷的女子,孤立在一片苍茫中,带着一丝的落寞,显得遥不可及。
他选择靠近,带着一丝好奇,然后,他发现,她的眼离不开他。
不久之后,她对他说;“骆言,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那时的她,平日苍白的脸难得带上了丝血色,扫去了清冷,带上了妩媚。
当时的他有点呆住了,有点措手不及,可内心有隐隐的喜悦。
一切显得自然而然,从此,他的身旁多了一个柔弱清雅的女子。
那时的他挺安于她的陪伴。
可不久,一切就开始变了。
他终于知道为何她是如此的特别,原来,她是梅家人。他更知道,作为梅雪斋最后的主人,她可以命令所有曾经发誓效忠于梅雪斋的人。那些人自从离开梅雪斋之后,隐身于江湖角落,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
他发现一切超乎他的想像。梅雪剑,还有梅雪斋,他要的不仅是梅灵月。
他试探性地问她,然后他看见了另外一个梅灵月。
“我对江湖没有兴趣,但是我不能有违梅家祖训。”她畏缩地看着他,说得却很坚定。
他得不到她的帮助,可是他还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部分梅雪剑。
他以为她会很生气,但是没有。
“你不该的。”她轻轻地说,只是那语气太过无奈,有太多的欲言又止。
那时的他选择了让步,不再强求,因为他知道,她爱他,但是却不会毫无顾忌。
但那又怎样?她是他意外的收获,她不与他为敌就好。
可事实是,世事总是无法尽如人意。
他们终是走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刻。
他终是见到了真正的梅雪剑,他终是看见了传说中的真正的梅家人。
他是别无选择。
当她终是选择与他为敌时,他恍然间醒悟。
无关对大哥的誓言,那一幕还是会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