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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他会惊讶此事,却不知为何如此严肃,“嗯。”
“那你妹妹锦瑟?”
“锦瑟是爹娘的亲生女儿。”
他不再说话,俊脸一片沉思,接着说:“这事情你可有告诉池郁?”
“不曾。”我再迟钝也知道他的话有其他意思,问:“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他却立刻神情自若,意味深长地笑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知以他的性子,不想说的话不论我再问都不会说,只好作罢,说:“你可有想好如何与阿诺相认?如果他真是你弟弟的话。”
他沉吟半晌,说:“我本想找那个管家来认,但仔细想想,他就算认出来了也不一定会说。”
他若承认阿诺就是当年被打的孩童,以后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那周子逸呢?你说他可有认出阿诺?”
“极有可能。”他说:“只不过”
“即使他认出来,也会和管家一样不会承认,或者还会加害于阿诺,是吗?”就像今日一般,暗地里整弄阿诺?
“嗯。”他一手抚上太阳穴,阖眼说:“今日他带我去本想叫我整治阿诺,以为我与他六年不见不会再有印象,但不知我虽对阿诺幼时的长相已经记忆模糊,长大后的模样却记忆犹新。”
“那岂不是没有任何办法确定阿诺的身份?”
“有。”他问:“你可还记得戚梦瑶的迷魂术?”
我点头,“记得。”难不成他想
“正是。”他道破我心中所想,“迷魂术虽然十年前早已被先帝下令禁止,但其实先帝暗地里培养了几名迷魂术高手,如今这几人正替当今圣上做事。”
“你想叫他们对阿诺施展迷魂术?”
“虽说是迷魂术,其实早已改良,不过是诱导他人说出一些不想说或者已经忘记的事情而已。”
“阿诺不过才十二岁,这样做有风险吗?”
“若有异状,我肯定叫他们立刻停住。”
我思索许久,说:“阿诺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他闻言微微一笑,说:“还有什么比你拒绝我的情意更为糟糕?”
我装作没听到他的话,说:“四更了,我要回去睡觉。”
他伸手揉了揉脖子,带点羡慕地说:“去吧,我还得继续。”
我看了看堆积如山的信件,“你还要继续?”
“嗯。”他唇边含笑,懒洋洋地说:“还是说你要陪我一起?”
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无赖,“我走了。”
“慢着。”他慢吞吞地拿了封信件拆开,说:“明日陪我出去一趟,我下早朝后会来府里接你。”
我愣了下,立即说:“好。”总算没有让我待在他这里吃闲饭了。
在他房里接受了如此多的讯息,导致我回去之后辗转难眠,脑中浮现的都是他听到我不是亲生时的那个表情,更何况他还问了锦瑟与池郁的事情,叫我心底大大怀疑了起来。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事?
只是我这般想也想不出结果,在浑浑噩噩中不安地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一早阿诺敲门才将我吵醒。
“花开,花开!”阿诺的声音如同早起的鸟儿那般清脆有力,“起床了!”
我顶着沉重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来了。”
待我打开门时,对上的就是他精神奕奕的笑脸,“花开,起床练功了!”
我揉了揉眼,“阿诺,我还想再睡一会。”十二岁的少年果然精神充沛。
他瞪大双眼,“花开,你脸怎么是黑的?”
我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回屋里,“没事。”
他比我更早一步坐上凳子,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敲着桌子,“该不是昨晚做贼去了吧?”
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是啊,偷了两个黑眼圈回来。”
他扑哧一笑,乐得不行,“花开,你越来越好笑了。”
嘁。
我稍微打起点精神,倒了点凉水喝下,“阿诺,我问你件事情。”
他笑嘻嘻地说:“什么事啊?”
我正了正色,说:“当年爹带你回来时你已经失去记忆,现在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是啊!”他轻轻松松地回答,“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从来没有试图回想过吗?”
“为什么要想?”他疑惑地看着我,“想不起来就算了啊。”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人在惦记你?”
阿诺歪头,“可现在也有你和师父他们惦记我。”
他这番回答不禁叫我哑然,因为听着竟自成一路,“可他们毕竟是你带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他调皮地眨眼,“花开和师父他们也是我的亲人。”
我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现在的阿诺单纯愉快,如果知道了那些往事,又会如何?可若不知,周卿言便是周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多么的孤单。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愣,什么时候我也会去考虑他的心情了?当下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不可思议的顾虑甩掉。
玉珑此时进门,手里拿着几件衣物与一双绣花鞋,说:“花开醒了?我叫人拿热水来,赶紧漱洗下。”
“好。”
待梳洗完毕,她又遣人端了早餐过来,三人一起用过早饭。
“主子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回来,你先将这身衣裳换了。”她指了指放在床上的衣服,“去换上那件。”
那是件水蓝色的裙子,领口和袖边是淡粉色布料,以银线勾成朵朵小花在上,腰带也是同色系粉色,上嵌粒粒晶莹珠子与细小宝石,亮眼却不繁复。绣花鞋也是粉色,衬着腰带别样动人。
这一套衣物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小姐的穿著,为何要给我穿?
玉珑见我迟迟不动,了然地说:“你别误会,这衣服没有其他意思,我与主子出去时也会穿得好些,为的是不丢主子的脸面。”
我狐疑地看着她,“当真?”
她掩唇轻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阿诺也在一旁起哄,说:“花开,你就穿上吧,我还没见过你穿这样的衣裳呢。”
我还是不安,说:“玉珑,你当真没有骗我?”
“我发誓。”她一副拿我没辙的样子,“不然我将我那套拿给你瞧瞧?”说罢就要离开。
“我穿就是了。”她都这样了,我自然妥协。
那衣裳顺滑柔软,里子加了棉绒,穿到身上既暖和又不显得厚重,与我往常穿的布衣大不相同。
果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我穿好出来时,玉珑和阿诺都呆呆地看着我,直叫我一阵莫名,“你们怎么了?”
“花、花开,”阿诺眼眨都不眨,结结巴巴地说:“原来你也长得好看。”
我着实哭笑不得,“不过换了件衣裳而已。”
玉珑回过神,笑说:“你有所不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又走向梳妆台,说:“你过来坐下。”
我挑眉,“又要做什么?”
她叉腰,没好气地说:“我的好花开,不过是梳个头而已,不用怀疑其他。”
我耸肩,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任由她替我梳起长发,阿诺则在一边好奇地看着。等到一刻钟后,玉珑抬起我的下巴仔细瞧了瞧,满意地说:“这样才和衣服搭嘛。”
“我也要看!”阿诺抢着趴上来,笑弯了眼说:“花开,你现在好好看!”
这话的意思是我以前十分难看吗?
玉珑将铜镜竖起,镜中女子相貌不变,总是用缎带装饰的发髻却换了摸样,斜斜地倾在一旁,发间用珍珠与小金饰点缀,多了几份俏皮与精致,额边挑了两缕碎发随意垂下,其余则垂在背后或散至胸前,看似简单却难掩巧致。
我忍不住摸了摸发髻,问:“这个是怎么弄的?”我怎么就不会?
她轻轻拍打我的手,说:“大家闺秀怎么能摸发髻。”
我无辜地说:“我又不是。”自然不用在意。
这时马力从门外进来,见到我时一愣,继而笑说:“姑娘今日好生漂亮。”
在此前的十六年里,我从未被夸过漂亮,到有不少人说我丑陋:如杨呈壁与齐扬。“谢谢。”
马力说:“主子已经在外面了,请姑娘跟我出去吧。”
玉珑惊讶地说:“主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今日下朝早。”马力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请。”
“好。”我从床边拿过剑,正欲离开时被玉珑一把拉住,啼笑皆非地说:“你”最终还是作罢,“去吧。”
“嗯。”我看向阿诺,“我待会回来,你跟着玉珑,不要到处乱跑。”
阿诺点头,“好。”
丞相府外停着一顶十分华丽精致的轿子,除去抬轿的四人外,各有四名大汉守着,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的仗势。
马力带我到轿子边后便走到了最前面站着,我左右看了看,也跟上在他身边站定,他却侧首,眼中带着笑意,“姑娘,请进轿。”
我愣了下,“进轿子?”
他颔首,认真地说:“主子在里面等你。”
我知他说得是实话,只好默默点头,转身走向轿子。待掀起帘子后,周卿言正在里面闭眼小憩,接着缓缓掀开眼帘,细长的眼眸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说:“还不进来。”
轿里位子极大,完全可以容纳两个人。
我走进坐到他身旁,还未坐定便被他一把搂住腰,十分无赖地将脸凑上,额头亲密地抵着我的,笑吟吟地说:“你可知你今日十分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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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反射性的别过脸,却无意间扫到了他的唇,惊得我立刻往后一仰,将脸离他到安全距离后才屏息凝神地看向他。
他正神情发愣,修长食指抚上唇瓣,继而愉悦地笑出声,说:“你这样主动,我会不好意思的。”
这人,这人,“无赖。”我恨恨地说。
他毫不在意,说:“你既然说我无赖,那就别怪我做更出格的事。”
我坐正身子,动了动手中长剑,面无表情地说:“尽管试试看。”
他忍俊不禁笑了一声,说:“你今日穿成这样还带剑?”
我用眼尾瞥了他一眼,说:“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里。”
“待会就知道了。”他侧首看着我,说:“玉珑的眼光不错,选的衣裳十分适合你。”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没有接话,转移话题问:“你昨晚几点睡下?”他今日精神虽好,脸色却有些苍白,一看就是休息不够的样子。
“卯时吧,直接去上早朝。”他云淡风轻地说。
我不禁侧目,“你昨晚到现在都没睡?”
“嗯。”
“不困吗?”
“有些。”他半阖着眼,慵懒地说:“等这些天过去,空闲些就好了。”
“哦。”我问:“阿诺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也过些天吧,这几日事情太多。”
“到时知会我一声。”
“自然。”说着说着掩唇打了个哈欠,疲惫地说:“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
“哦。”
“我能否靠在你肩上休息会?”
“不能。”
“我昨晚到现在都未曾合过眼。”
“不能。”
“其实我前日也只睡了两个时辰。”
“不能。”
“大前日睡了一个时辰。”
“不能。”
“大大前日根本没睡。”
“……”
“只靠一会就好。”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许了。”
“不许。”
他却不理,顾自将头靠在我肩上,闭起眼喊着:“别吵我,我睡了。”
我正欲扭肩摆脱他的头,侧首却看到他眼窝微微发黑,明显是多日睡眠不足的样子,当下心底莫名一动,由着他靠着自己,闭眼小憩。
看在他可能是阿诺亲生哥哥的份上吧。
轿子走得平稳缓慢,大约半个时辰后停下,轿外马力恭敬喊道:“主子,到了。”
周卿言依旧靠在我肩上,并未做声。
马力见无人应答,又叫道:“主子,到了。”
他闭着眼,呼吸匀称,未有转醒的迹象。
我轻轻推了推,说:“周卿言。”
他长睫微颤,缓缓睁眼,迷蒙地说:“嗯?”
“到了。”
“嗯。”他坐正身子,眼神逐渐变得清醒,“下去吧。”
他先下了轿子,待我出去时一手按住我手中长剑,说:“来这里不用带剑。”
我看了下眼前巍峨的府邸,缓缓看向他,“这里是哪里?”面前的府邸巍峨气派,牌匾上写着“镇元府”。
他面色如常,淡笑说:“傅云刚将军封号为镇元将军。”
这里是将军府?
我皱眉,“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进去后自然就知道了。”他从我手中拿过剑,放回轿中,“放心,我不会加害于你。”
将军府前站着的家丁早已迎上,恭恭敬敬地弯身,说:“周丞相,里面请。”
他微微一笑,“好。”
都已经到了门口,哪有不进去看个究竟的道理?至少得知道,他到底为何带我来这里。
我本像以前那样跟在他身后,他却放慢了步子,与我一道行走,路上的奴仆见到我们纷纷侧目,他却泰然自若,似乎早已习惯注视。想想也是,不管是他的身份或者相貌,都理应得到注目。
走了大约一刻钟,便到了一片梅花林前,枝上累累花瓣白或间粉,煞是好看。
领路家丁在一条通往梅林的小径前停住步子,说:“将军和夫人正在梅林亭中等着丞相。”
周卿言颔首,“好。”说罢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跟他一起进去。
我与他并肩走在小径上,不时有花瓣被风吹开掉落在肩上,轻轻一拂落地,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地上落满雪花。
“周卿言。”我突然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