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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鸢用力拉扯着手里的丝帕,转身快步从楼上下来。
皇后正专心致志地绣着鸳鸯,不希望任何人打搅。
凌鸢以沐浴为由,与洪尚宫报备之后就要离开至善殿,但她经过外室门口时,皇后正将绣线咬断,抬眸时余光见到了她匆匆的身影。
“凌鸢,娘娘传唤你。”尚宫崔敏娟在室内叫了她一声。
此时凌鸢的双脚已经传进了木屐里,闻言回过头,心中拂过一丝不耐烦,又脱了木屐回到了殿内。
皇后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女红,等到凌鸢在自己跟前坐下来,她说,“今夜不必去了。”
凌鸢心头一紧,有些发懵,“可是娘娘,明日太后就要离开仪景宫,二人今夜必定……”
“既然知道是必定,何必还去证实?”皇后温温凉凉地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难不成……你就是想去看?”
她顿时满脸通红,立即从锦席上离开,叩首在地辩白,“奴婢不敢,娘娘明鉴!”
皇后如烟秀眉轻锁,良久,她吁了口气,“罢了,你来往于两宫之间,难有人不疑。回去以后,你就到太后的慈训宫去吧。你是从她那儿出来的,她纵然多疑,也不会怀疑你。”见她惊异地抬起头,皇后又道,“但你要记得,自己是宣坤宫的人。”
凌鸢急忙说,“奴婢谨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太后不知廉耻,终不会得善终。奴婢一定尽心效忠娘娘,为娘娘犬马,以肃六宫之正。”
听她一番慷慨陈词,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待到凌鸢退出的身影终于消失,坐在常骁身边的崔敏娟嘴角嗤出一声冷笑,她怀疑地看向常骁,“娘娘,你真的要用这凌氏女?”
常骁再没有心思做女红,把绣到一半的鸳鸯放回了旁边的小竹篮里,“有什么问题?”
崔敏娟神情古怪地拧了拧眉,平平地说,“凌氏韬晦,不可不防。”
“呵,韬晦是韬晦,可其人所求,各有不同。”常骁低头理了理有些皱褶的霓裳,“何况她有多少斤两,我都能看出来,何况是凌珊?”
听到皇后口中那么随意地说出太后的名讳,崔敏娟生生一怔,不解地问,“那娘娘让她去慈训宫是为了……?”
常骁冷冷清清地看着一道道纸门外的庭院小景,“三郎出了事,一定会有人落井下石。太子之位,尚未定数。”
崔敏娟讶然看着皇后,“娘娘是想请太后牵制贵妃?”
“太后厌恶门阀之争,我是正宫皇后,是昔日的她,她一定护我。”常骁瞥了她一眼,“如果娄倏影敢有异动,太后一定需要用人,我就先把人送给她。”
崔敏娟佩服道,“娘娘果然深谋远虑。但臣仍然有些担心,太后清高,如果知道娘娘利用自己,她恐怕会袖手旁观。”
“她有一样要紧的宝贝在我手里,她再怎么清高也会放□段的。她现在还不能和我撕破脸,所以我也不必将这张牌亮出来。”眼风扫到崔敏娟的困惑,她视如不见,“娄倏影害死了朱雀,现在又想让自己的儿子当未来的皇帝。她以为自己是谁?想让甯王当太子,就自己先有本事把我赶出宣坤宫吧!”
崔敏娟少见向来和气的皇后这样动怒,不由得跟着愤慨。
娄贵妃其人平日里和皇后最是和气,但是暗地里两人总是争锋相对。皇后仁慈,一再退让,可是她仗着自己先于皇后嫁与皇帝,总是觊觎皇后之位。
她总是怂恿挑拨后宫中的嫔妃自相争斗,着实是个阴毒的女人。
崔敏娟跟着皇后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皇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伤害,皇帝却不闻不问,把后宫全部交给了皇后来打理。说是放心皇后,其实根本就没有把皇后放在心里!
皇后却要碍于皇帝的情面,不能给贵妃于打击,真是有苦难言。前年娄倏影更是变本加厉,不但年初害死了太子,深秋之时还残害了皇后尚在腹中的胎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常峻和她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非要闹得宫里鸡飞狗跳的才安心,全凭皇后一人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是再这么下去,终不是个结果。也许就连皇帝也发现了后宫的不对劲,所以不得不前往微明宫请回了当年独得武帝专宠的皇太后。
早就听说她是个非常精明的女人,果不其然她回来后不久,常峻这棵招摇的大树就倒了。
正在崔敏娟对太后大为惊叹之时,宫官凌鸢却上报了皇帝与太后之间的奸|情,这着实让她和另一位尚宫都大为震惊。
可是,皇后却是不为所动,只是让凌鸢多多注意二人的举动。
崔敏娟猜想,皇后说不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她就是要让太后把皇帝的注意力带回到后宫来……
关于这位皇太后,崔敏娟是不好评说的,说她厉害,她却没有做出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举动,说她懦弱,那么嚣张的常昭容是如何被赐金屑酒的呢?
凌氏韬晦,在这位皇太后的身上可见一斑。上回常昭容的事情,是皇太后借着皇后的手解决的,她却没有真的见识到皇太后的能耐。可是,这说不定就是她的能耐。
“太后真的会扳倒贵妃?”崔敏娟觉得这位太后的路数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常峻摇头,“其实她未必会动贵妃。”
崔敏娟睁大了眼睛。
“她呀,是最最喜欢隔岸观火的人。明明和皇帝有瓜葛,却自以为清高做出不愿与我们争宠的模样。谁把她拉进我们这个圈子里来,她就跟谁急。”
“原来如此,上回常昭容就是这样惹到她的!”崔敏娟恍然大悟,豁然开朗。所以如今请太后回紫微宫,就必定可以稳住贵妃,如果贵妃不知趣,急于要与之为难,那么皇后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在宫里,有谁不贪,谁不是唯利是图?就算是太后,也是有私心的。
常骁放下了茶盏,托碟碰到案上发出一个清脆的声音。
——珊儿,你既想要和他在一起,又想要置身于他这一朝的纷争之外,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呢?
皇太后和皇后的銮驾回到紫微宫时,恰好就要到七夕乞巧时节。
七日家人喜夜晴,各将花果到中庭。为求织女专心座,乞巧楼前直至明。
诗中所说的,正是每年宫中乞巧节的景致。
灵巧的宫人们以锦帛结成了高百尺的楼殿,陈以瓜果酒灸,还设了坐具以祀牛郎织女二星。
各个宫殿的妃嫔们都纷纷来到慈训宫与太后一道过这个女儿节,就连久居宫外的公主们也都回到了宫中,与太后、皇后一道在乞巧楼下共赏星夜,共度良宵。
太后向来到慈训宫的妃嫔和公主们一人赏赐了一个青檀木小盒,以供众人各捕蜘蛛闭于盒中乞巧。
贵妃听闻太后一直都喜欢临摹凌相的字,故而送来了一方有十二鱼脑冻的端砚,石质幼嫩而坚实,致密而滋嫩,价值连城。太后高高兴兴地收下,对她的有心赞不绝口,只说皇后这段时日要安心养胎,还是要贵妃多担待担待后宫的事务。
经过去年常昭容的事情,整个后宫可以说是元气大伤,因调查巫祝之事而被牵连其中的各家都是损兵折将,听到太后要自己安心养胎,皇后自然悉心听受教诲,又不禁要提点诸位嫔妃,今后一定要一心一意服侍皇帝,多为皇室绵延子孙。
“就算是民间,也常道‘多子多福’,圣上正值盛年,眼下又是四海升平的时期,正宜延续龙脉。”皇后说道,“《内训》曰,‘寝兴夙夜,惟职爱君’,也脱不开这道理。谨内外之别,一定要勉之敬之才是。太后,你说呢?”
“谨内外之别”的前几句,她没有说出口,可是凌珊还是好巧不巧地想起来了。她微微一笑,似是颇为同意地点头。
“皇后说得极是。礼仪本是为夫妇而制定的,《关雎》亦置于《诗》之首章,可见夫妻之道,乃阴阳之意,是国家治乱的原由,关系到一国的兴亡。乘易昏之明,牵不断之柔,险言似忠,故受而不诘,丑行已效,反狃而为好。”
她话说到一半,发现所有晚辈听到她突然这样言辞苛刻地提醒,都噤若寒蝉。
凌珊看她们一个个屏息敛容,忽而笑道,“左右不过是里谒不忓于朝,外言不内诸阃。哀家也知道,后宫的生活的确是悠闲了些也无聊了些,可排解孤闷的游戏也有很多,万不可去寻些害人害己的事情来打发时间才是。”
眼下后宫只有皇后怀有身孕,太后这样说,无非是在为皇后撑腰,嫔妃们连忙齐声道,“娘娘多心了。”
凌珊想起常骁刚才所说的那句“多子多福”,心思一转,转头对坐在一旁伺候的凌雎,“雎儿,怎么没听到你应呢?”
凌雎本觉得这是太后教导后妃们的说辞,与自己无关,没有想到太后居然点了自己的名,一时慌了神,叩首道,“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常骁微微侧过身子,看到跪在那里的那个小姑娘,正是个二八佳人,又看看太后看这小姑娘的神情,心中暗哂,对太后笑了笑。
坐在凌雎身边的凌鸢万般疑惑,她古怪地看向坐起来吁了一口气的凌雎,趁太后她们聊天的时候,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为什么太后要特意问你?”
凌雎也很不解,委委屈屈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我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我一直都是尽心服侍太后娘娘的,真的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凌鸢悻悻道,“也是,这话本是她说给后妃听的,你又不是后妃,她干嘛非要你听进去?”
听出姐姐话中有话,凌雎满目震惊,顿时舌头打结,说不上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乘易昏之明,牵不断之柔,险言似忠,故受而不诘,丑行已效,反狃而为好。太后凉凉训话那一段,其实是照搬某古文的 ( ̄_ ̄|||) 大概意思是,在容易昏庸的时候,被温柔乡给缠住了,容易把甜言蜜语听成忠言,之类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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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三十五回 扑朔 。。。
第二天清晨,凌雎打开了昨天太后赐的青檀木盒,看到里面的小蜘蛛已经结了些蜘蛛网,高兴极了。
“咦?怎么才结了那么一点儿?”凌鸢努了一下嘴巴,骄傲地把自己的盒子给妹妹看,“瞧瞧我的。”
凌雎见到她的盒子里结满了蜘蛛网,知道她一定很开心。想到昨夜太后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她们姊妹两个人心生芥蒂,颇为不值得,为了重修旧好,凌雎连忙说道,“姐姐本来就比我巧得多。”
果不其然,凌鸢拧了一下她的鼻子,“知道你嘴巴甜了!”
她们一起坐在妆奁前,等末等宫女把洗漱用的清水打回来,两人为对方挑选着今天要戴的配饰,凌雎为姐姐梳了一个精巧的环髻,凌鸢则把在宣坤宫时皇后赐的芳泽分给妹妹用。
姊妹两人没有隔夜仇,一起闲聊打闹了几句之后又和好如初了。
姊妹二人在说笑,忽然听到外边有人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她们不明就里地对视了一眼,走到外面去一问,才知道是贵妃带着常才人和太医署的杨太医前来,请太后肃六宫之正。
不要说是她们两个,慈训宫上下听说了这件事的,都不约而同地要往正殿中去探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碍于宫规,没有品级的宫人又不能接近正殿,好奇心重的宫人们都想要托凌鸢、凌雎两个姊妹探听些什么。
她们二人当然也为这事所震惊,连早膳都顾不上吃,收拾齐整之后马上就去正殿。
“昨夜皇后娘娘方以《内训》说教,宴席刚散你就和太医私通,你究竟是把皇太后、皇后置于何地?又将皇上置于何地?所谓‘贞女纯德,可配京室’,常才人,你倒是向太后说说看,你怎么配为内命妇?”
凌鸢和凌雎才来到正殿,就听到贵妃对跪在跟前的常才人和跪在内间之外的杨太医沉声质问,知道他们两个私通,姐妹两个吃惊之极,迟疑在门口不知自己能不能入内。
太后正紧锁眉头看着这对男女,抬眸发现她们两个在外面,就说道,“来得正好,出了件事,你们也来听听,受受教育。”
她们对视了一眼,立即屏息静气,小心走入了殿内,在向太后和贵妃行礼之后,她们到一旁跪下来听讲。
这位常才人,在天嘉三年就进了宫,先是一位宝林,在天靖元年才晋升为才人,可是她入宫七年,只见过皇帝一次,她的晋升还只是因为其入宫时间长,又才德昭著的缘故。
可是没有想到,去年才因为品行高洁而被晋升为才人,现在因为与太医私通而被问责,真是讽刺。
但是,她的故事如果被放到民间,任是谁听了都要唏嘘感慨的吧?在宫里七年,只见过皇帝一面。
后宫妃嫔们的生活悠闲、安逸,基本上可以说是无所事事。皇帝又不是个会苦恼于御幸的人,便是前朝那些投金钱赌侍帝寝的风流游戏,到了现在也没有用途。长门冷阶,玉窗秋雨下,遥闻别院人声,是何其的孤苦和寂寞,简直就连民间的普通妇人都不如。
“后宫三千,谁人不是深宫寂寞?就算再孤清,也不能丢掉身为人|妻的忠贞。”娄倏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