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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荀已经无话可说,她现在没有了宋湛,也没有了身为太后的尊贵,她就要离开京城,用余下的岁月去守一盏青灯,已经一无所有的她还会惧怕些什么呢?
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吧。星荀对自己说。
翌日早朝,有官员突然启奏,称太后夜访绥侯府有失风化,令先帝颜面受损。
皇帝为此惊讶,沉思良久以后,终于做出了决定——考虑到绥侯和邕王文学都重病在身,太后此举虽然欠妥,但她毕竟是先帝钦点的皇后,母仪天下、四海为尊,加之其在先帝驾崩之后定策有功,不能将她重办,故而就让她去鸿陵为先帝守青灯。
朝中很多元老都知道当年是太后把玉玺亲手交给了当今圣上,让他忘恩负义,绝不可能,所以附和圣意,称今上圣明。
朝罢以后,皇帝传了道口谕,让邕王、甯王、吴王,还有在弘文馆读书的郡王和世子一起到北辰殿来,亲试众皇子和世子的学业。
廷试时,三皇子邕王宋谭率先写完了卷子,因为疲惫打起了瞌睡,被皇帝责备里几句,遂要求他当场将卷上的内容背诵下来,又问了他几道题。
宋谭全都能够流利作答,皇帝很满意,让他去自己的龙椅上睡觉,还命人拿来枕席,亲自睡得正沉的宋谭垫了枕头,盖了被子。
皇帝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关于立储的事情,在场的几位大臣都已经知道了皇帝的想法。
廷试的时候,还发生了另外一件特别的事。
在皇帝说话的时候,吴王宋钧尧显出了几分疑惑的神情,被皇帝注意到。皇帝让他有何疑问,直截提出来,宋钧尧说了几句与皇帝的见解相悖的话,惹得龙颜不悦,罚他站着完成了廷试。
两天之后,高腾龙门关传来了捷报,维稳的征军已经将叛变的鬼戎都护常训荣拿下,取得全胜,很快就会将罪犯押送回京。
狄历那边的战事虽仍然僵持不下,但接连发生的几场战役都是连胜,朝中上下也为此稍微松了一口气。
消息也传到了绥侯府,皇帝让宦官和金吾卫送来各式各样的补品,让绥侯安心养病,不必操心朝中大事。
凌珊每天衣不解带地照顾星寰奕,他在昏迷了九天以后终于醒了过来,烧也退了,身上的脓痂开始结痂。
小孩儿醒来的时候,正是清晨,看到在旁边抄写佛经的凌珊格外认真,自个儿从榻上爬了起来,来到凌珊面前就“噗通”一声跪下来行礼,吓了凌珊一大跳。
“姨祖母。”星寰奕懵懵懂懂地望着她,奇怪地问,“您怎么在这儿呀?”
凌珊看着他留着几颗脓痂的小脸,怜爱地说道,“我来照看你呀。”她把小孩子好好看了一遍,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把他抱到了怀里。
星寰奕懵了好一阵子,在凌珊松开他之后,他笑着拉了拉挂在脖子上的棉绳,从贴身的地方把一个荷包拿了出来,用还虚弱的声音说,“姨祖母,我带着这个,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美梦。”
“美梦?”凌珊看着那个荷包,有些哭笑不得,喟叹道,“但是我们大伙儿,可做了一个噩梦啊。”
他眨眨眼睛,问,“怎么了吗?”
她帮他把荷包放回去,拍拍他的手,“没事儿,醒过来了就好。”
绥侯府听说小少爷醒过来了,都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还要去烛龙寺还愿。
星寰奕在全家人的照料和呵护之下,才知道原来自己得了那么严重的病,都是太后一直在照顾自己,对她无比感激。
在太后回宫的时候,他跑到门口来送她,望着她美丽的脸庞,抿着嘴唇还有些不好意思。
凌珊蹲下来,视线与他持平,拉着他的手。
“姨祖母,母亲说,您对我有大恩,让我好好谢谢您。”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天真而诚恳地望着她,说,“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凌珊欣慰地点了点头,遗憾地说,“可是我就要走了,你没机会报答我了。”
闻言小孩儿惊讶极了,脸红了一些,显得不太好过。
“你如果真的要谢谢我呢,就帮我做一件事吧。”凌珊微笑道。
星寰奕想都不想就连连点头。
“我要离开这里了,但吴王还在。他没有父母,孤苦伶仃的,你今后就和他做个兄弟,照顾好他。好不好?”她拉着他的手说。
他眨了眨眼睛,用力点头,见到她站起来,他忙又问,“姨祖母,你走了,以后我怎么才能再见到你呢?”
凌珊的脚步迟了一霎,好奇反问,“为什么要见到我呢?”
小孩儿愣了一下,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本就不打算听他的回答,只是弯腰捏了捏他又瘦了一些的脸蛋儿,温柔说道,“好好听你父亲的话,将来像他一样,做一名忠君爱国的良臣。”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好像有童鞋说过不能想象宋湛跟别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那么不必想象了,很快就会呈现出来的。今天发现JJ切换成繁体版来看文很爽~!果然比起简体,更喜欢繁体字呀~
156
156、第五十九回 陶俑 。。。
凌珊回到宫中,宋沛羽便来跟她说起了皇帝几天前在早朝的时候下的旨意。
那天早朝过后不久,监门卫就对外说太后当晚已经回宫,她一直在绥侯府的事情被皇帝瞒了下来。
凌珊默默听着,吩咐宫官拿来慈训宫的名簿,翻看了片刻之后又丢掉,让众人收拾一下她去鸿陵的行李。
“不挑选一下陪娘娘去鸿陵的人吗?”宋沛羽坐在一旁,看了一眼被她丢在一边的名簿。
她笑得云淡风轻,“我是去守陵的,又不是去享福的,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再说,先帝喜欢清静。”
凌珊平时很少主动提起她逝去的丈夫,反倒是别人总在她面前说起,如今她主动说起,宋沛羽不免吃惊。
宋沛羽也不知道她到底该不该问起她和今上的事,正犹豫着,便听到凌珊说,“你就留在凛都吧。我下一道懿旨,将你指给晏儿。前些日子,我写给他的家书上已经说起这件事了,只是他现在还在回来的路上。你可以先去公主府,或者在宫里等他回来,接你过去。”
“娘娘……”宋沛羽惊讶不已,忙道,“请娘娘无论如何要允许奴婢与您一起去鸿陵。您的身体一直都不好,鸿陵阴气那么重,没个人照顾怎么能行?”
凌珊已经乏力得不愿再说什么,她笑了笑,只是摇了摇头。
等到宫女们将她的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凌珊发现宋钧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孤零零地站在外头,正恋恋不舍地望着自己。
凌珊愣了一下,对他微笑招招手。
小男孩看到她的笑容,立即从外头跑了进来,喊道:“娘娘!”
尽管才认识不足一个月,可宋钧尧真的舍不得这位娘娘,她其实不那么好,可是对他来说,正是恰到好处的那种好。
他牵着她的衣袖,想要撒娇和央求,眼巴巴望着她,“娘娘,你不要走,好不好?”
“不好。”凌珊似是嗔怪地白了他一眼,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抬头看了宋沛羽一眼,示意她先出去。
宋钧尧沮丧地鼓着脸,咬着下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凌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拉起了他的手,把他牵到旁边坐下。
她从旁边拿起那根流云雕花直簪放到他手里,“这个你好好留着。”
这根簪子凌珊曾经借给他用过,现在她终于送给自己,宋钧尧心里沉甸甸的,用力点头,“我一定好好保管。”
“嗯。”凌珊抚摸着他的脸,意识到自己或许露出了不舍的表情,她蹙了一下眉头,把这些情绪淡去,笑着说,“照顾好自己,要自强不息。像你父亲一样。”
宋钧尧第一次听她提到自己的父亲,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不禁好奇问,“娘娘,你和我父亲很好吗?”
她愣了一下,想了想,微笑摇头,“我……不太了解你的父亲。”看到他有些失望,她站起来比了一个高度,低头对他说,“我只知道,他大概有这么高。对吗?”
他本来对父亲的印象就不深,可是看到凌珊把他的父亲比得那么高,不由得咧嘴笑着点头。
不久百官在承天门恭送皇太后。
凌珊穿着朴素无华的茶白襦裙,简单的发髻上没有任何饰物,她安静地从文武百官面前走过,身影销匿在车马之间。
在她登上安车之前,忽然见到一个女官匆匆跑过来,一下子跪倒在她的脚边。
这耽误了她离宫的吉时,她神情淡漠地偏过头,目光落到那女官的头上。
见那女官抬起头来,凌珊才认出她是凌雎,眼中掠过了一丝讶然,用目光问她来有什么事。
此前永乾宫称皇帝因身体不适,不能出来恭送,现在她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娘娘……”凌雎低着头站起来,走到她近旁小声带着泣音说,“圣上已经一天一夜没醒了……”
凌珊藏在广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她沉默了片刻,对她说,“他玉枕的底下有一个暗格,你从里面拿一份药方,亲自给他煎药。再有,片刻不离守着他。”
她睁大了眼睛,“你不去看他吗?”
凌珊的脸色尽管苍白,但她淡淡笑了一下,摇摇头。
坐到安车上后,凌珊在车门关上以前,仍旧看到凌雎用幽怨而无助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孩子的目光太无措,那种四处无依的感觉让她想起当年刚刚离开家时候的自己。这让凌珊感到很意外,因为灾难刚刚开始那段日子的记忆,她已经尘封了许久了。
怎么这个时候又想起来了呢?
她叹了一声,招手让凌雎走到车前来。
凌雎好像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眼里流过了光,急忙走过来。
“为什么来找我呢?”凌珊似是安闲地问。
凌雎一下子酸了鼻子,低着头瓮声瓮气回答道,“奴婢不知道要找谁。”
凌珊不想招来周围大臣奇怪的目光,便让凌雎上了车,不要误了时辰。
这离开凛都城的路上,凌雎把她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毫无遗漏地告诉了凌珊。
她把凌珊的真相告诉燕王、贤妃和皇帝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当然还有皇帝那天在继晷殿,在沉默良久以后突然呕血的事。
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凌雎小心翼翼观察着凌珊,希望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不舍和心痛。可惜凌珊只是静静点头,然后等她说后续。
凌雎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等她说后续,因为她的神情安详得跟一只陶俑一般。
她只能把后来她所知道的继续娓娓道来,包括前些天,皇帝从慈训宫回来时,有慈训宫的宫人来向他汇报凌珊前往星府的事。
这一回,凌珊的脸上出现了讶然。
虽然她一直都没有说话,但凌雎觉得这时的凌珊才是真正的沉默。所以凌雎适时停了下来。
过了片刻,凌雎的心提了起来——凌珊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嘴唇也跟着发白。
“娘娘?”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她恍然回过神,见到凌雎担心害怕的模样,强牵着微笑摇摇头,眉头紧蹙着似乎在思索什么,但她没讲,而是说,“后来呢?你说他一天一夜没醒,是怎么回事?”
凌雎以为她已经缓过来了,连忙继续说起来。
那天他回来休息,所有侍奉的宫人包括凌雎自己,都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异样,谁知道一睡就睡了这么久。凌雎不明白状况,紧张兮兮地想要去请太医,李公公却说皇帝的情况看起来跟九年前太后的情况相似,让她速去追太后。
凌珊听到这里,心里一阵唏嘘,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抚了抚有些发酸的眉心,点了点头。
“娘娘,您跟奴婢回去吧!”凌雎委实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她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凌珊额头上的汗已经干了,她抬眼瞥了这个不知所措的小姑娘一眼,说:“我不会回去的。你也不必担心。如果不是他默许,你根本不可能出宫来见我。”
凌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可是……”
“他若料不到自己行将就木之时自己身边会发生什么事,他就不配当一个皇帝。帝王的事情总是被安排好的,被世人,也被自己。”凌珊想到自己将要前往的那座皇陵,不也是在先帝刚刚登基的时候就修建好的吗?
凌雎没有办法想得跟凌珊一样通透,她咬着嘴唇,之后说,“但是现在这样,可怎么办才好呢?绥侯在家里养伤起不来,凌相又没有回来,燕王他们又去了北境……”
“朝中能人很多,他们缺少的只不过是一个暂时的领导者,或者说,一个有发言权的人。”凌珊看出了她的忧虑,说道,“其实天嘉三年时,皇帝也曾这样病过,足足有一个多月。当时你还小,大约不知道这件事。”
从凌雎的神情看来,她果然不知。凌珊当时在微明宫,这事情也是过后星荀告诉她的,她把当时的情况告诉凌雎,“那时是哀太子监国,皇后临朝,朝中日常用的是政事堂的蓝批。”她顿了一下,“现在虽然几位大臣不在京中,但皇后还在,没什么可害怕的。她虽然怀有身孕,可是如果这件事担不下来,皇帝也不会选她当皇后。你将皇帝的情况如实告诉她,她会安排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