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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改革一事是圣上和绥侯的想法,但凌相可从来都没有抚掌赞同过。太后落难之时,凌相置身事外,当真是因为他鞭长莫及吗?臣以为不然。凌相是太后的内侄,怎么可能真的对太后不管不顾?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该做什么事,才不像绥侯那样亲近太后罢了。”星诗若抬手施礼,而后说道,“星寰奕如果在这当口死了,他毕竟是太后的儿子,星荀肯定会想办法让太后知道。对于星寰奕是先帝之子的事情,无论凌相知不知情,如果太后要回来,他岂会不帮?”
常骁容色一凛,絮絮道,“我怎么忘记他了?他可是凌宗璇一手栽培出来的。”
“那可是太后唯一的骨肉,太后再怎么清高,唯一的骨肉没了,她怕是会不惜放□段来求圣上的。”星诗若古怪地笑了一下,“娘娘,圣上做事可不像先帝那样分明,动了情,未必是能克制的。太后一回来,后面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终究最大的隐患是太后。”崔敏娟对这场持久战没了耐心,对皇后说,“娘娘,鸿陵的侍卫跟紫微宫的是天渊之别,不如就一劳永逸吧。”
“崔尚宫,太后要是死了,怕圣上会疯掉吧?丧心病狂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星诗若无不夸张地说,“先前闹过这么一场他就病成那样。心碎就是心碎,断肠就是断肠,理智上提醒着反正最后不会有结果,可放下就跟割肉似的,不吭声只说明能忍,不代表不痛!”
“星尚宫!”崔敏娟对她使着眼色,呵斥她居然在皇后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其实也不是不能一劳永逸……”常骁听着星诗若的教训,苍凉着喃喃自语。
崔敏娟一愣,说道:“娘娘,星尚宫所说的也极是道理。圣上大病初愈,不好再有琐事烦心,就算是体恤夫妻之义也好,不如就照着圣上说的,安生过日子吧。”
星诗若也规劝道,“娘娘,圣上把隆慕那样一块富饶的地方封给公主,已然是隆恩。”
“他是提醒我,做人要知足。”常骁苦笑,她摇了摇头,叹气道,“就算了吧,难得他忍着痛也放下了。只要不出什么别的岔子,让日子过得太太平平的,也没什么不好。”
崔敏娟和星诗若对视了一眼,都拱手称道,“娘娘明义。”
太子在天靖三年的正月加元服。除了天靖二年的冬至,皇帝在祭祀回宫之后再度昏阙,为此废朝三日以外,朝中并无什么大事。
转眼又到夏天,西池上的荷花再度盛放,便是没有微风拂过,永乾宫也还是能够闻到淡淡的花香。
宋湛手里端着茶盏,凭栏望着池中的荷花发呆,余光望见对面的慈训宫,那儿的白纱仍旧在微风中浮动,远远传来铃铛叮叮咚咚的声音,一如从前一样。
只是那儿已经人去楼空。
宋湛看了很久,倒是觉得没什么两样,那座空荡荡的宫殿,过去他曾经望了七年,也不怕以后再多看些年。
他低头要喝一口茶,才发现茶盏已经见底,他愣了一下,把盖子合上。
“陛下。”
宋湛回过头,对拿着纸卷的宋钧尧微笑,“默好了?”
“嗯。”他把默写好的经典呈给宋湛检查。
在宫里住了大半年,小男孩明显得到了比过去好许多的照顾,脸上没有了从前的菜青色,面色红润了一些,有了人色。
而且个子也长高了一些。
宋湛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头,又看了一会儿,放下茶盏,“你把笔拿来。”
小孩儿眨巴两下眼睛,忙拿上笔走上前。
宋湛伸出手臂把小男孩环抱在怀里,让他背对着自己,然后右手抓住他执笔的小手,把纸卷放到他手里以后又捧起他的左手腕。
“你这个‘诚’字的弯钩总也写不好。”宋湛一边说着,一边手把手地教他重新在纸卷上写下一个“诚”字。
宋钧尧从来都没有和谁这么亲近过,低头写字的时候,感受到宋湛从头顶上传来的清澈的声音,如同天籁一样。
他的掌心是冰的,握久了就会暖和,没过一会儿,宋钧尧就感觉自己的手指和手背上都是宋湛的温度,还有他盈袖的香味,好闻得让人安心。
等到这个字写完了,宋湛松开手,也放开了他。
宋钧尧抬起头,仰望着他目光柔和的眼睛,看得有些痴。
“怎么了?”宋湛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小男孩的脸颊微微一红,连忙摇头。
“你就去临这个字吧,多临几次。”宋湛抬抬下巴,让他回到座位上。
宋钧尧恋恋不舍地又望了他一眼,乖觉地回到书案前。他才刚坐下来,就见到宋湛站起来往外走,他趁没有人注意,抬起自己的衣袖凑上鼻子闻一闻,好像还隐隐闻到宋湛用的熏香的味道。
不知道皇帝用的是什么熏香,怎么会这么令人心安呢?
小男孩临摹那个“诚”字,临了好几次以后,终于看到跟皇帝写下的那个差不多,高高兴兴地放下笔,拿着卷子跑出去,要给皇帝看。
可小孩子的直觉让他在来到廊下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皇帝双手负在身后,低头眉头紧锁,表情显得十分复杂。
宋钧尧僵持在原地,觉得自己现在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只要引起移动就会被发觉。
可站在皇帝对面的凌相已经发现了他。
皇帝看到凌晏的反应,也转过身来,看到宋钧尧靠着门框杵着,也没有微笑,只是淡淡点头。
宋钧尧稍稍犹豫,还是走到了皇帝面前,对凌相喊道,“老师。”
“嗯。”凌晏颔首。
感受到孩童疑惑的目光,皇帝低头,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道,“北面大捷,邓公生擒狄历右大将,很快押送回凛都。荆王的仇,可以报了。”
小孩子睁大了眼睛,没有惊喜,但也全是震惊,他想要说“恭喜圣上”,可是发现皇帝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又选择先不要讲出来。
“燕王……”皇帝沉痛地说,“战死了。”
宋钧尧脸色发白,吃力地咽下了一口唾液。
皇帝好像没有缓过来,又沉默了一阵子,对宋钧尧说,“你先回安德宫吧,朕还有些事情要跟凌相商谈。”
他当然不敢久留,与皇帝、凌相道别以后,就离开了。
石波滩一役告捷,祭漩生擒狄历右大将,士气大振。敌军残部逃往西风谷,因为他们当时已经鏖战数日,祭漩提出收兵回营,但燕王却要乘胜追击。
在进入西风谷的时候遭到了潜伏在那边的残部,他们更了解西风谷的地形,燕王宋溢就在那里被人射杀,死时万箭穿心。
皇帝望着小花园里那一池鲤鱼,脸上映着池水的粼粼波光。
“也好。”他伤痛道,“他死,也死得其所。殉国之名,甚美矣。”
凌晏垂眸,眉心紧紧拧着,好像松不开似的。他的嘴唇紧抿,好像还要说些什么,又在权衡究竟要不要说出来。
“还有什么事吗?”皇帝看出他的心事,缓缓转过了眼睛。
凌晏叹了一声,说时痛心疾首,眼里有着奇异的水光,慢慢说道,“臣进宫之前,正遇到门上的通报。说……”他顿了顿,调节了一下呼吸才能说出口,“今天刘氏带着宇烨和寰奕去骑马,没有注意照看……”
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气,听到凌晏说——
“寰奕坠马,当场身亡。”
160
160、第六十三回 相·凌 。。。
星宇烨是吴王文学,他弟弟坠马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安德宫里。
宋钧尧当时正在吃一碗糖水,闻言整个碗都摔到了地上,惊得旁边的宫女连忙匍匐上前来擦拭。
他呆呆坐了大概一刻钟,拉住来通报的宦官,追问,“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宦官也只是来传话,看到吴王已经哭了起来,也跟着簌簌落泪。绥侯的小儿子今年也和吴王一样,才九岁,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很难不让人同情。
宋钧尧很害怕,他在原地打转走了好几圈,才想起来该让这个人回去了。
等到那宦官走了以后,小孩儿一屁股坐在廊下,眼泪风干在脸上,弄得脸有些脏兮兮的。
他也不顾上擦,回头问坐在旁边等着伺候的凌雎,“你说我要是跟圣上说,去看看,他会准许吗?”见到凌雎惊惶的表情,宋钧尧放弃着摇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
凌雎神色忧伤,低下了头。
“雎儿,你去给我准备纸笔吧。”宋钧尧起身,握住自己的袖子草草把脸上干燥得有些难受的泪痕一股脑擦掉,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我给太后娘娘写封信。”
皇帝亲笔为星寰奕写下了一片祭文,希望可以稍微抚慰一下那位仍旧虚弱卧榻的父亲。
他对那孩子印象并不深,走得最近的一次还是那时去绥侯府看望星荀,特意去问了一下他和他哥哥的功课和生活。
皇帝想起去年秋天在慈训宫的栈桥上,那个从来就清高骄傲的凌珊为了星寰奕开口求他,突然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那时她的眼里都是秋色,或者,比秋色更为萧索。
“咳咳——咳咳——!”
宋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没过一会儿,就有淡淡的红从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透出来。
他若无其事地拿过旁边一方锦帕,握在手里,把上面颜色偏淡的血迹擦掉,难受地抬手压了压自己发凉的额头。
跪在外室的李越哲听到咳嗽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等过了很久,里面再没有了声响,他才悄然探出身,看到皇帝正拿着一卷奏疏阅读。
等到他把那卷奏疏放回盒子里,李越哲跪行到门前叩首,请问道:“陛下,今夜可还去宣坤宫?”
皇帝犹疑了一阵,不答反问,“凌相离宫以后,有没有去绥侯府探望?”
“陛下恕罪。”李越哲心惊,叩拜道,“奴才这就去打探。”
宋湛望着外头越来越暗沉的天色,心也跟着天上堆积的乌云一般沉下来。
手里的青瓷茶盏不断颤着,常骁为了避免继续把它拿在手里发出难听的声音,索性把杯盏放回了案上。
半晌,她说了两个字,“死了?”
通报的宦官再次确认了事实。
“也好。”常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今后太子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崔敏娟与星诗若对视了一眼,为此忧心道,“不知究竟是不是另有蹊跷,若是有,绥侯虽然在病榻上,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看到皇后同样愁云满目,星诗若说道,“娘娘,凌相从宫里回去以后,就直接去绥侯府了。或许之后会有消息。”
皇后点头,吩咐她,“诗若,你去仔细查问一番,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娘娘。”
星诗若刚起身走到门口,就听到外头传言,皇上驾到。她匍匐在地上向皇上行礼之后,才起身匆匆离开。
凌晏在太阳下山以后来到绥侯府,这里此时笼罩在一份不可稀释的沉重悲哀当中,府中的下人一面满怀哀伤各自垂泪,一面在布置府里的丧事缟素。
他并没有见到刘晨,门上的管家说,夫人从事情出来以后整个人都跟灵魂出窍似的,一直关在房间里。家丑不可外扬,具体的,管家没有细说。
凌晏问过星荀的情况,管家告诉他,小少爷的尸身回来的时候,星荀才见了一面就倒在了庭院里,躺了几个时辰,刚刚才醒过来。
这管家说话的声音也是非常沙哑,分明是才嚎啕大哭过一阵的。凌晏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但似乎没什么效果,这让他不免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找星荀?或许,应该起码留给他一段,用于悲恸的时间。
早有下人知会星荀称凌晏已到,星荀被人从榻上扶起来,靠着几个垒起来的枕头,气色青白,眼睛里的光也甚为微弱,眼底带着黯淡的灰色,稍微有些肿了起来。
凌晏刚从高腾回来的时候,曾经来探望过他几次,从那时起他的气色就很差,现在看起来又是一次重创。
在丫鬟奉茶以后,凌晏浅浅喝了一口。他一向对茶水是极为有品味的,这茶显然比不上宋沛羽泡的,他放到了一边。
思量过后,凌晏还是选择说一句大家都会说的话,“节哀顺变。”
星荀转过眼睛冷冷看他,说道,“马鞍被人动过手脚。”
凌晏算不上惊讶,但他选择了沉默。
“树欲静——”星荀停在这里,良久之后才说,“风不止。”
凌晏凝视他片刻,还是决定不再拖沓,便道:“要是他们只是用你和珊儿的事情来为难你们,珊儿的个性,不会下手那么不留余地,不惜让自己当弃子来挽回局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星荀微微一震,仍旧犹豫甚久,最后才不得不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凌晏。
凌晏听候完全震惊,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他体内的灵魂也地动山摇一般。然后他额头上慢慢渗出冷汗,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星荀,神色变得狰狞。
星荀不能直视他责难的目光,低下了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凌晏努力让自己的怒气都沉下去,嘴里发出了一声冷哼,啼笑皆非。
星荀看他翻过手背压在自己的额头上,焦虑道,“但珊儿已经把想法都告诉皇后了,她又何必赶尽杀绝?”
他抬眸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