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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星归觐九重天-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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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她们都已经退出去,常骁再次在他的背后躺下来,伸手从他身后紧紧抱住他,脸摩挲在他的青丝之间,贪婪地闻着上面令人心安的味道。
宋湛仍握着她的手,闭上眼睛。

“陛下……”她忍不住唤了他一声,比春水都要柔软。
“嗯?”他并没有睡着。
常骁迟疑片刻,还是贴着他的背,呢喃问道,“陛下昨天和绥侯说了什么呢?”
没有回答,在常骁以为他已经又睡着的时候,宋湛才回答道,“他说他准备回延州。”
她被他握住的手轻轻扣了一下,然后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回来,也放开他,静静仰卧在他的身旁。

宋湛这才翻过身,看着她好看的侧脸,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上美丽的图案。
他很惊讶,也很遗憾,这么多年来,他并没有好好看过她,其实她很美,甚至是,他说不出来的漂亮。

在被他注视了很久以后,常骁才侧过身面对他,她贪恋着他注视自己的目光,伸手去触碰他的眼睛,指尖又滑到他俊挺的鼻梁,滑到他的嘴唇上。
“陛下有心事。”她说着,低下了头。
宋湛握住了她的手,思绪好像回到很多很多年以前,带着一些轻松,说道,“你知道吗?纳你为王妃那天,我觉得,比起王妃,你的仪态和尊荣,更像是皇后。”
常骁怔了一下,继而跟着他开玩笑,“后来妾就真的是皇后了。”
宋湛也笑,“嗯。我后来无数次觉得,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皇后。我再也找不到,比你还适合宣坤宫的人,起码,是在我当皇帝的时候。”

常骁的笑容凝在了嘴角。
“别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难得我跟你,追寻的东西不一样,也还是走了这么多年。”他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今后也希望你能够陪我一直走下去。”
她牵强地扬了扬嘴角,最后对他欣然微笑。
“但是,我想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让你把宣坤宫让出来,所以……你能不能,只是当我的皇后呢?”宋湛静静看着她,看到她的眼里映着晨光,“鬼戎朝廷政变,靖国公和我分别与之立下的盟约恐怕都没有办法坚持了。我打算让邓公去龙门关做鬼戎都护,在此之前,我要赐他国姓,封他为常王——把关内常州封给他。”

常骁咬住了牙关,没有说话。
他说的是“要”,而不是“想”,这不是商量。
常骁回想着这大半年来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她的儿子当上了太子,她的女儿被封为极为尊贵的公主,她的嫡兄长策勋柱国,她的庶兄长尽管叛变,可皇帝并没有太过苛责。就连星寰奕的事情,他也没有来问过她,就好像完全信任不是她所为的一样。她俨然得到了皇帝的专宠,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的宠爱。
她不该再贪心了,她该知足了。
常骁温柔微笑,说道,“能当陛下的皇后,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闻言,宋湛欣慰地抱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唉,做皇帝的妻子真是辛苦啊,写凌珊跟先帝的时候就这么觉得,现在写常骁和皇帝还是这么觉得。再怎么温馨,都还是差了点什么似的。




162

162、第六十五回 帝后 。。。 
 
 

皇帝没有去上朝的这一天,留在宣坤宫里,他命人把甯王宋谧带过来,父子三人在宣坤宫后头的草坪上练习箭术。
常骁看他们和乐融融的,想起宫里还有另一个孩子,便提议把吴王接过来。皇帝看出两个儿子有些不敢言的不甘愿,怕父皇对自己的关注分给不是兄弟的人,所以就称算了。果然看到原本不怎么熟络的两兄弟默契地对视一笑,连常骁都有些无奈。

晚上,皇帝留宿在宣坤宫。
常骁亲自把甯王送到了宣坤宫外,回到宫里见到皇帝已经坐在了寝榻内,腿上盖着衾被,手里端着一本书。
见到她回来,皇帝抬头对她微笑,然后再度低下头。
常骁去准备了一下,再回来时皇帝已经躺了下来,侧着身子,手里的书却没放。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的胳膊放下来,书自然地落在了地上。常骁温柔地笑了一下,躺进锦被里,枕在了他的胳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依偎到他怀里。

“陛下。”
“嗯?”
“秋露越了越重了,鸿陵的陵宫恐怕不胜寒。”

抚摸着她的长发的那只手停了下来,常骁抬起头,正好迎上他垂下的眼眸。
皇帝犹自顺着她柔软的青丝,良久之后是一声长叹,他说,“我不想再管这些琐事了。但她毕竟是先帝遗孀,你考虑看看该怎么做,再上表吧。”
常骁望着他不免有些失焦的双眼,低头抿了抿嘴,小声呢喃道,“皇上会不会觉得妾太小气了?”
“你若小气,世上就没有大度的人了。”皇帝笑了,在她耳边这么说道。

至此他终于完全顾及礼义廉耻,和这位与自己并非尊长亲眷的皇太后之间只有秉公办理的事宜。
而她才是真正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他说希望她可以陪他一起走下去,说她是他唯一的皇后,也说,希望她可以只做他的皇后。
常骁情难自禁,抓住他的衣襟,仰头吻他。

皇帝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乍暖还寒或者阴雨天气就会困倦和疲惫得难以支撑。这夜外头下起了秋雨,萧索之意隔着长窗帖服在格子窗的绢面上。
他温柔地回吻她,不重不轻,直到他的味道从呼吸到味蕾都融化在她的血液里。
常骁在空隙间望见他始终疲惫得闭合的眼睛,睫毛又长又软,映在眼下的淡淡灰暗显得他更为病弱。她想到这具病弱的身体里蕴含着的强大灵魂,心里有着难以言明的幸福与矛盾。她自觉地抓住了他探入她衣下的手,他蹙了一下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陛下明日还要早朝,早些休息吧。”她声音喑哑,并不是欲迎还拒。
皇帝眨眼的动作极慢,让他那双深邃又清澈的眼睛分外明亮动人,他似是贪恋一般低头吻了一下她含泪的眼角,闭上眼睛。
他似乎忘记了将手收回去,温热的掌心和指尖都自然地覆盖在她的腰际,这亲密的接触让常骁觉得心里灌了酸汤一般,辛辣无比,她紧紧抿着自己轻微颤抖的嘴唇,挺起身子调整了姿势,在他无意识地收回手的时候,像抱住一个孩子、一件宝贝一样,把他抱进了自己消瘦的臂弯里。

这些天但凡皇帝与常骁同宿,第二天二人都会一起用早膳。
一夜秋雨,室内虽是温暖,但皇帝还是染上了小许风寒。他用过早膳,翻过手背在额头上压了压,好像在等着什么。
果然,常骁很快就送来了御寒的姜汤。
他微笑接过,看了一眼香气扑鼻的茶汤,色泽澄黄如琥珀,他喝过之后把剩下半碗交给了常骁,“你真细心。”
“陛□体要紧。”她手里仍端着那碗茶汤。

皇帝因为身体的缘故,偶尔会缺席早朝,朝臣们已经不觉得稀奇。
故而昨日放朝,文武百官也只是猜测他又是体力不支而已,并没有过多的猜想。
早朝上,皇帝下了一道诏书,赐邓国公祭漩宋姓,封常王,赐万户,拜鬼戎都护。

鬼戎左谷蠡王特穆尔在单于病危之时杀害左贤王卓力格图,发动政变,夺取单于之位,先前与常训荣勾结的鬼戎官员正是特穆尔的部下,借道给狄历运兵,也是经由特穆尔的首肯。这熄灭了四十余年的战火怕是随时又要重燃,龙门关至关重要,亟需神兵之将镇守。祭漩明显是朝中最能担此重任的人。
祭漩的生父是肃王,当今皇帝的亲叔叔,却被愍帝贬为庶人夺其国姓。虽然已然赐他八千户,策勋柱国,可依照他自武帝以来对朝廷的贡献,这些恩典怕是难以安抚皇室曾经给他们家所带来的屈辱,所以,封王是无可厚非的,赐国姓也不过是让其认祖归宗。
但是,将关内常氏世代故土封给入籍宗正的亲王做食邑,这还是引起了朝中大臣的哗然。

他们虽然忍不住在朝堂上议论纷纷,可却没有人真的站出来提出异议。谁都知道皇帝对后家已经极为关照,他对皇后不只是宠爱,甚至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
别的不提,单单皇后的异母兄弟叛变,皇后还能安然无事地坐在后位上,就足以说明皇帝对这位皇后的眷恋了。所以,让常氏让出故土又算得了什么呢?反正,皇后的儿子都已经是太子了。

朝罢后,皇后的哥哥汝阳王常居戌并没有回府,也没有前往皇城办公,而是去了宣坤宫。
“他想怎样?把我们家的根基连根拔起吗?”常居戌语气相当冲,瞪着眼睛叱问妹妹,“常氏是什么?还没有夏国的时候,关内常氏就已经在那儿了!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你事先知不知道?”
常骁心事重重,疲惫不堪,只是不断摇着头。
常居戌一想到家里祖祖辈辈的基业,就在他这一代捐成了国之公土,给皇室宗亲当食邑,不免气得七窍生烟,“你说话!”

“哥……”她含泪望着他,嗫嚅道,“做人要知足啊。”
“知什么足?”常居戌恨恨道,“你是皇后,你的儿子将来当皇帝是理所当然的。家里出了逆徒,是我亲手把他的头给砍下来的——都已经大义灭亲了还想怎样?!这些年来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是他的正室,他对你好不应该吗?难道不应该吗?!那都是他分内的事,凭什么他做分内的事,还要我们感激?!”
常骁情绪并没有他那么激动,可是坐在屏风前也是双眼发暗,她扶着隐几,泪眼婆娑,“你回去吧。哥,就当是我求你了,别再说了……”

她从来都没有求过他,常骁从小在家里就是标准的千金小姐,聪明、自信、骄傲,从容、识大体。常居戌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懦弱的模样,不由得浑身一冷,苦心劝道,“我知道你爱他,可是,爱也不能没了分寸啊!”
常骁双手捂住了脸,摇着头,再次说,“你回去吧……求你了……”
常居戌看她这副模样,知道无论是劝是逼,都无济于事,想到皇帝做出那么过分的决定,心口压着的那股气吐出来恐怕能生火,他愤恨甩袖,扬长而去。

常骁在他离开之后恍恍惚惚地坐好来,依旧靠着隐几,泪水也干了,眼睛通红,睫毛因为湿润而黏在一起。
她眼底仍旧衔着泪水。
过了一会儿,一个黄衣宦官火急火燎地跑来,跪到在外头,语无伦次,“大事不好!娘娘,圣上、圣上在从继晷殿回来的路上、倒在了路上!”
常骁的身子突然往前一倾,双手撑在了地上,眼泪再度打落下来。

病来山倒、病去抽丝。
皇帝这一年多来久病缠身,就是抽丝,只怕结果是将这个蛹抽得什么都不剩,而里面恐怕没有能够蜕变的翼翅。
常骁在尚宫的搀扶下赶到了永乾宫,听闻苏御医正在里面为皇帝施针,而忙忙碌碌的宫人无非也是在为皇帝备置汤药。此间他的健康已经不是秘密,这秘密太大,再也不能隐瞒。她呆呆坐在外室,不敢贸然入内惊扰,可她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沁着冷水一样冰凉。
她也不哭了,神色呆滞,在等一个结果。

她知道他不但有病,并且体内的毒性常年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她也知道那是什么毒,那种毒,能让他沉眠几天、几个月、或者一辈子。
常骁不知道这回她要守他多久,但她只能守着。

一直陪伴在吴王身边的女官凌雎听闻皇帝又昏倒了,气喘吁吁地赶到,见到皇后,迟疑了很久。
她知道往常皇帝昏睡,都是凌雎在照顾左右,便默默让出了位置。
凌雎不敢造次,在皇后的眼皮底下给皇帝喂完药,就乖觉地退到了一旁,正要出去,就听到皇后起身说,“我到里面去,你就坐这儿吧。”

皇后拖着无力的身体走到了外面,在星诗若的搀扶下缓缓坐下来,却没办法坐稳,只能瘫坐在锦席上。
“我真是……”常骁嘴角艰难地牵起了一丝苦笑,“总是觉得他冷血,可我比他更无情!”

他已经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她,就连他不能给的,也试图交到她的手里。他已经在试图爱她——那是她从未奢求过的梦想。他所要的,不过是一个一心一意的皇后,一个心无旁骛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支持他的理想,相爱得名正言顺、义无反顾。但她究竟做了什么呢?一碗满怀关怀的茶汤……
她得到了她理所应当的,也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可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让她在听到他说的那番情意绵绵的话以后更加对他不能谅解。
夫妻之情不该是一场交易,她这些年为他所做的,并不是要求他能给自己什么,而他却在他付出之后,向她索要她不能出让的东西。

星诗若眉宇凝深,为她开解道,“娘娘并没有错,错的是圣上。是他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个国家已经有了储君,并不惧怕一夕之间没有帝王。”
 

作者有话要说:那时邕王刚被立为太子,崔敏娟劝她直接杀了太后以一劳永逸,可是星诗若不同意,说皇帝会因此对皇后不利。当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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