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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陵卫为什么也没跟他说,“陛下说冬天快到了,让吴王来这里陪娘娘过冬。”
高公公骇然睁大了眼睛,久久地打量着这个小男孩,好像洞明了什么,默默点头。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对宋钧尧祥和地一笑,“那你们在这儿等娘娘吧。”
凌雎和宋钧尧面面相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高公公迈着蹒跚的步子消失在了庭院的尽头。
宋钧尧看看高大的房椽轮廓,房梁上悬挂着青纱宫灯,跟紫微宫里的大不相同,纵然门敞开着,照进来的晨光也没能够把这座宫殿照亮。在光与暗的交接线上,飞舞着细细小小的尘埃,轻轻飘着,安然得宁穆。
也不知道陵卫去了多久,而宋钧尧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怠慢,他疑心是这里的安谧造成了他的错觉,可是望向凌雎,也发现她显出了一丝疑惑和不悦。
看来,他们真的是被怠慢了。
小男孩想到几个月前写给太后的那封信,她没有回信,没消没息,对星寰奕的事情毫无过问,不由得心里发堵,扁了扁嘴巴。
太后几乎是没有征兆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让已经意兴阑珊的两个孩子都吓了一跳。
配殿左侧的那扇门是半掩着的,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宋钧尧循声望去,看到一只优雅的手将门推开。那只手上挂着一串星月菩提念珠,指甲盖渡着朱润的光泽,推开门进来时,宋钧尧的心里不由得“啊”了一声。
凌珊长发并未绾起,垂下的青丝被晨曦覆盖着,身上的生白麻常服也好像沾染了清晨的尘埃,让她整个人就跟玉石雕镂而成的一般,苍白、肃宁。
宋钧尧望着她从晨光中走来,娇小纤细的身姿仿若被已经攀上山顶的万丈光芒所笼罩,带来了一种与这陵园相契合同时也格格不入的东西——亘古和永恒。
“娘娘!”宋钧尧一时完全忘记了对她的怨念,奔上前去。
凌珊已经从刚刚听到他们来到的惊诧中安定下来,见到他,温和地微笑,俯□对他伸出手,拉着他一起走到了屏风前。
凌雎连忙来到屏风边对凌珊行礼,“奴婢拜见太后娘娘。”
“嗯。”凌珊双手握着念珠,端视着仍然伫立在跟前的宋钧尧,欣慰道,“你长高了。”
宋钧尧低下头,腼腆地笑了笑。
凌雎看凌珊轻微低垂着头,好像对世上的事情已经漠不关心,对他们的到来既不惊奇也不疑惑,忍不住唤了一声,“娘娘……”
她的声音颤抖着,让凌珊抬起眼帘,似是无奈地叹息,终于问,“什么事呢?”
凌雎怔了一下,急忙把她离开以后的一年来,京中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从星寰奕坠马到燕王殉国,再到邕王被立为太子,又从绥侯退隐,到邓国公被封为常王。在发生这些事情的那段时间里,皇帝的几次晕阙也被描述其中。
她几次看到凌珊皱眉,而后那满是愁绪的眉眼变得更加云淡风轻,这令凌雎感到惶恐,最后,她告诉凌珊,这次吴王之所以会来,是因为皇帝再度晕阙。她把皇帝的话一五一十转告给凌珊,说,如果他能够平安度过这个冬天,再做安排。
听到这里,凌珊的睫毛颤了一下,微笑望向宋钧尧,伸手摸了摸他懵懂的脸颊。
又提到了星寰奕,宋钧尧抓住她的手腕,急急说道,“娘娘,你难道没有收到我的信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去看一看呢?”
凌珊怔了一下,收回手,抱歉地摇了摇头,“我的确没有收到你的信啊。”
随着宋钧尧凝住了呼吸,凌雎倒吸一口冷气,显得六神无主。
“别担心,我知道是谁没让信送到我手上。”凌珊很淡然,她安慰他们说,“他也是为了你们好。”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思一般喃喃自语,“我要是回去了,恐怕会更糟糕吧。只是……到底还是牺牲了无辜的人,他是个好孩子……”
宋钧尧闻言,咬住嘴唇,眼睛里泛着泪光。
让这孩子来陪她过冬吗?
凌珊握着他温热的小手,心中唏嘘:他到底,是知道的。而她不明白,这次是不是算得上是他对她最后一次试探呢?凌珊一时想不明白,得知他性命垂危,她究竟该如同凌雎还有某些人的期望——回去“主持大局”,还是坚定不移地表露自己对他的忠心。
亏得她当时说得那么诚挚,但他还是没有相信。
他总是觉得,她不会心甘情愿地叫他一声“陛下”。不过凌珊也不怪他,责怪他,应该是一件她无论如何都学不会的事情。
“娘娘。”凌雎想到皇帝,急切劝说,“请娘娘回去主持大局吧!陛下已经立了皇储,皇后再无顾虑了,他把常氏故土赐给常王,汝阳王等人非反了不可!连绥侯都被逼走了,星小少爷的事……难道娘娘真的不去追究吗?”
凌珊蹙了一下眉头,漠漠望着她,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一个小小的女官,轮不到你过问这些大事。”
凌雎只是担心皇帝,又知道如果凌珊回去,一定有办法镇住局面,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走。
凌珊思忖片刻,问道,“从前给我研磨的那个星掌籍,现在在哪里了?”
她愕然,想了想,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失声喊道,“宣坤宫!她当了尚宫!娘娘——”
凌珊抬起手,示意她不要这样大惊小怪。
“娘娘……”凌雎磕磕绊绊地说道,“她是皇后派来的奸细!”
凌珊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不要说这样难听的话。你应该不知道她是谁吧?”看她果然不知,凌珊颇有耐心地解释道,“她是绥侯的亲妹妹,昴国公的女儿。先帝还在的时候,她曾是充媛,我当上皇后之前,她就已经怀有身孕。”
说到这里,凌珊停了一停。
“后来……”她诡秘地笑了一下,继续说,“我被诊出孕有龙脉,她与娄淑妃相勾结,谋害了我的孩子。事情被查出来,她被贬为庶人,娄淑妃亦是。因为她毕竟怀有身孕,先帝宽容,还是让她在宫里把孩子生下来,我见她是绥侯的妹妹,绥侯有所求,不希望她被派去听涛宫,正巧先帝给我处置的权力,我就让她留了下来。”
“她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宋钧尧一直在仔细听着,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嘘——”凌珊带着轻微的责怪,示意他噤声,“她的女儿初时也留在慈训宫。我从微明宫回来那天,皇后把她女儿带走了,说是给邕王做伴读。”
宋钧尧恍然大悟,原来皇后是用星庶人的女儿来要挟星庶人。他见识过太后与皇后对峙的样子,太后非常厉害,但皇后也不是等闲之辈,可是没有想到,她们之间的争斗会在这么不知不觉之间。
凌珊看他领悟,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忐忑,她若有所思地感叹了一声,“她应该是做得不错的,否则皇后也不会让她当上尚宫。”她勾起嘴角,“她当上了尚宫,一切就都好了。”
“娘娘?”宋钧尧不明所以地望着凌珊。
她温柔地笑笑,“殿下,你还小。你今后会慢慢明白的。”
165
165、第六十八回 父亲 。。。
听闻吴王从京城前来,鸿陵的陵卫领很快前来拜见。
当时凌珊坐在配殿前面,望着院子里的一棵松柏树出神,忽然听说陵卫领与陵卫副领来到,不禁低头浅笑。
“殿下,这里毕竟是先帝安眠之所,不是什么车马驿站或者离宫,可供殿下暂时游玩歇息。”陵卫领跪下请求,“还请殿下能够上表陛下,另择一越冬胜地。”
鸿陵的冬天似乎比凛都来得更早,宋钧尧好不容易找到一次背风的地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听到陵卫领这么说,呆呆眨了眨眼睛。
陵卫领约莫三十岁上下,剑眉星目,纵然是跪在地上,也丝毫不损其身姿伟岸。
凌雎见他言语中带着对吴王的责备,便为吴王辩驳,“冯大人,吴王来这里,是皇上的意思。这个先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凌大人,你虽然这么说,吴王也有陛下的信物,但圣上的口谕确实无法求证,让我很难信服。”冯将军毫不示弱,也没给她面子,他转头望向太后,“太后也不会同意吴王留在这里的,先帝陵园供孩童玩乐,是对先帝的大不敬。”
宋钧尧从树底下坐起来,白皙的脸上因为晒太阳而显出绯红,闻言更加红透。
他自己是莫名其妙从睡梦中被抓起来带到这里的,说来这里过冬,可是这里除了太后什么都没有,平心而论要他走他其实更乐意。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辩解,只好求助于太后。
凌珊这才好好注意这位已经在鸿陵驻守多年的陵卫领,想了想,起身走到了宋钧尧身边,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
她好好打量了一番这个青年,突然眼睛睁大,惊异道,“是你……”
他愣了一下,遂即微笑,“是臣。”
那年清河地震,她前去赈灾,是他负责保护她的安全。那时金吾卫的中郎将,怎么会来到鸿陵守陵呢?凌珊惊疑,又愧疚自己的无礼。她来这里整整一年,居然到现在才记起他。
他确信凌珊已经记起了自己,语气更加果断坚决,跪在地上朗声道:“娘娘,先帝嘱咐微臣,一定要保护好娘娘的安全,微臣莫不敢忘。微臣愚钝,不知今上让吴王前来是何用意,但娘娘明慧,必定洞明,还请娘娘可以为自己安危着想,不要遭人陷害,否则,先帝在天之灵也难以安心。”
感觉到凌珊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压下来,宋钧尧心里也满是惊诧——没有想到,先帝都已经殡天将近十年,还能够影响到那么多人。想到这里,宋钧尧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陵园的正殿,他很想知道,那位长眠于此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帝王。
凌珊刚才一直都在考虑这这件事,宋湛对她的试探,她究竟要如何回应。
“将军多虑了。先帝是个值得依靠和信赖的人,我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寻求先帝的庇护。”她好像在对冯将军解释,也好像在回答宋钧尧心里的疑惑,她哀愁的眼睛里泛着柔软的光,“现在朝中士庶之争趋于白日化,圣上却危在旦夕。这个时候,任何圣上爱护的人都有可能成为牺牲品,这孩子不过也是来寻求先帝保护。”
冯将军一愣,看向了凌珊臂下生涩童稚的孩子,抿起了嘴巴。
凌珊突然想开了,她低头看向宋钧尧望向自己的眼睛,看着这对熟悉的眸子,她对他说,“但你要勇敢些,不能逃。起码,不该逃到这里来。”
宋钧尧不明所以。
她想了想,弯腰拉起了他的手,不再与冯将军多说,带着宋钧尧走回配殿。
走了几步,她偏过头,对杵在原地的凌雎说,“你进来,为殿下研磨。”
“臣吴王钧尧……”配殿里没有掌灯,借着外头的日光,凌珊指着长案上的白麻纸,让宋钧尧在上面写字。
小孩儿愣了一下,乖觉下笔。
这是一封她为他拿的主意写下的表文,言辞之意,意在求请离开京城,前往吴地休养生息。宋钧尧惊诧万分,虽然已经把陈情表写好,可看着凌珊的眼睛,仍然满是不相信。
吴地?他一点儿都不想离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至亲的人,皇帝和太后对他的好,比荆王和荆王妃更甚,为什么他的命运要这么颠沛流离呢?
“娘娘……”宋钧尧咬着下唇,用表情表现着自己的不甘愿。
凌珊端过他写下的陈情表,发觉他的字跟宋湛的神似,想必这一年来宋湛对他的爱护足够悉心。他果然是说到做到,真的认真抚养了这个孩子,哪怕他知道这个孩子真正的身份。
她看到他头上的发簪有些歪了,细心给他扶正来,起身道,“你既然来了,也该去祭拜一下先帝。”
宋钧尧见自己的乞求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气馁,可他还是乖乖跟在了太后身后。
走到正殿之前时,凌珊突然感到有些许庆幸,幸好宋钧尧这孩子入籍宗正,否则,他就连先帝陵寝的正殿都不能步入。
他们在正殿外停下来,宋钧尧本就知乎礼度,此时已经自觉地停下,跟着凌珊一起在此深深跪拜。
几乎是同时的,他们二人朝着正殿郑重叩头,声音清脆却也坚定,是同一个声音,分不出彼此。
宋钧尧跪起来,偷眼望向仍然匍匐在地的太后,心里发颤,他不知道太后对于先帝的这一拜,究竟是处于对先帝的尊重、深爱,还是愧疚。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说,她是一个背叛了先帝的人。
他看不清凌珊的面容,但却感觉到她身上透露出来的浓重哀伤,他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劝慰她,说先帝一定会原谅她。但他知道这话他没有资格说出口,他也不敢说出口。
凌珊坐起来,手里握着念珠,嘴巴一翕一合,好像是在祈祷着什么。
这让宋钧尧心里感到一股说不出的静谧,一股对于这座陵园的主人的敬慕之情再次油然升起——想来这是一个已经可以被当做神明来祷告的人了吧。
他只在这里住了两天,离开鸿陵的时候,宋钧尧仍是有着对凌珊的不舍,可他还是没有开口问,今后还能不能再相见了。
这次会面,宋钧尧产生了一个非常明确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