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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之命不可不从,加上她本来就是鬼戎的女英雄,行军打仗这样的事情自然少不了她。她自当是为单于效力,也随军而去。
星夜的鬼戎部落格外宁静,风吹草动的声音分外祥和。
阿诺兰煎好了药,送去凌珊的穹庐里,果然见到宋湛还在里面,心里一叹,端着药走了过去。
“小王爷,药煎好了。”她小声地在宋湛身边说。
宋湛正看着书,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神情有些恍惚。他点点头,起身把她扶起来,阿诺兰坐到凌珊面前,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
自从大军离开以后,宋湛就日日夜夜守在凌珊身边照顾她,几乎一天都没有离开过这座穹庐。阿诺兰和红格尔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担忧一个人的小王爷,他几乎都不曾合眼,气色也越来越差。
都已经过了整整七天了……她除了能够顺利把药汤喝下去以外,却也不见有什么好转。
“小王爷,你还是去休息片刻吧,再怎么下去,你的身子怎么扛得住啊?”阿诺兰心疼地说着,到了末尾,声音都沙哑了。
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沉默着喂凌珊喝完药,又拿起旁边的书看了起来。
阿诺兰咬着嘴唇,眼中含泪,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她经过旁边的火盆,发现里面有一块已经烧坏了的玉,大吃一惊——这不是宋湛戴在身上的那块玉吗?他从来都不让人碰的……怎么会?
“小王爷,这、这玉……”她忍不住指着几乎面目全非的青玉,不知所措地看向宋湛。
他漠然抬头,淡淡看了一眼那块青玉,神情晦涩难懂,“哦,不需要了。”他平静地回答道。
不需要了?!阿诺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但他已经不再想说什么,她想不明白,只觉得这个样子的宋湛是说不出的陌生,好像……有什么地方,他已经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宋湛一直守着凌珊,一直等到第二天天明,她还是沉睡着,无声无息。
他走到火盆旁往里面丢一块木炭,看到里面的青玉,顿了顿,想起凌珊喊他“表哥”时候的模样。
他冷涩地笑了笑,把木炭丢到了青玉上,火光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听说了翌日的进攻计划,祭泽星夜来到宋溢的房间,质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已经在昌城整顿休息了几日,蓄势待发准备攻克佑城,结果现在忽然又下令提前在半夜就吃饱饭整军出发,在天亮的时候到达瑰州?
“你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祭泽指着地图,“我们准备了那么多天,现在精力充沛,兵强马壮,还不攻打佑城,要等到几时?”
宋溢先前也对星荀留下的这步计划感到匪夷所思,但是经过凌晏的解释之后,却发现这一步走得甚妙。他对凌晏使了个眼色,凌晏笑了笑,起身拍拍祭泽的肩膀,让他坐下来听他说明。
“魏康这个人,生性谨慎多疑,先前我们增灶速行,他便不敢贸然追赶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听说我们要进攻佑城,必定已经昼夜加紧守备,我们现在进攻瑰州乃是出其不意,瑰州守敌一定惊慌失措,以我军现在的兵力不消一天就能破城。”
凌晏在地图上瑰州的位置上敲了敲,抬头看向面露兴奋的祭泽。
祭泽激动地笑道,“攻克瑰州,佑城就会陷入孤立境地,魏康与魏建之间失去联络,就会成为孤立无援之敌,到时候,他一定会弃城而逃。呵!这真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没错,但如果我们先攻佑城,佑城守卫森严,不但不能很快攻破,而且会造成很大的伤亡。时间拖延,瑰州的军队就会有机可乘来到佑城援助,到时候夹在两城之间的我们反而要陷入被动状态。”宋溢看着地图上的行军布阵,思忖了片刻,忽然发现了什么,连忙拍过凌晏的肩膀说,“魏康如果逃跑,必定是要去投靠在洪城的聂迪,那正是易王他们正要准备攻下的城池,为此已经准备近一个月。如果他去了,前后夹击,就会对我军主力造成不利!”
凌晏却淡然处之,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反而看向了旁边的祭漩。
宋溢抬头看着在一旁抱胸不语的祭漩,恍然大悟,“莫非,星荀连这一点都已经想到了?”
说到这里,凌晏不得不佩服地点头,“这一连串的计策,在南河桃花汛起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得清清楚楚。”
众人听了由是一惊。
“当时南河春汛,水势湍急,根本不能行船。但是现在汛期即将过去,水势减缓,现在行船,就是真真正正的日行千里,汗血宝马都追赶不及。”
祭漩在旁边微笑道,“我将会率领五百精锐,趁夜行船到洪城。洪城北边连接冈峦,城墙并不高峻,我们从女墙入内。等到易王的军队从正面发起进攻的时候,就来一个里应外合,迅速拿下聂迪,到时候,魏康来投靠的就是我们的军队了。”
宋溢和祭泽听到这一连串的安排,不由得拍手称赞。
“晏,果真如你所说,星荀这个人真是天降奇才!你能请到这般人物,也是功不可没。”宋溢自叹不如,“既然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本王也就不怪他临阵脱逃了。此番若是一切顺利,我们就能与易王会师,挥师凛都,斩破魏贼!到时候,论功行赏,本王一定好好在易王面前为你二人请功!”
凌晏闻言,斯文地笑了笑,拱手道,“计策自然是妙计,但若要一切都依照计划行事,还要依仗诸位将军的神勇。一切,就拜托诸位将军了。”
“没问题!”一想到接下来的几战,祭泽已然是热血沸腾,“我保证,半日之内,就用我的‘勤鹰枪’把瑰州那些小贼打得屁滚尿流!”
昌城,距离京畿不过四百三十余里。
祭漩站在城楼上,远眺着西北方向。
江风吹动着他的衣袂,他身若玉树,面容轮廓分明深邃,带着一种冷然威仪之气。今夜江风北起,漆黑的夜空中无星无月,他望着北方的双眼,比夜空更加深邃玄黑。
自升平二年他随嫡母凌以微前往永兴,拜永兴公星栴为义父、晋敏长公主为义母,已经过了三年。祭漩原本以为三年时间很短,但如今回想起来,竟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魏建起乱,凌、星两氏惨遭灭门,易王兴兵。
从前那个在天山脚下的小镇上以牧马为生的少年,大抵永远想不到自己在弱冠之年会成为领兵过万的将军。只是一路走来,他几乎都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会步步至此,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他最没有想到的,就是他还能见到自己唯一的同父异母的兄弟祭泽。祭泽的母亲娄氏当年与祭漩的母亲周氏一起被放妻,娄氏回到江南投靠娘家,易王妃娄婉晴也是江南娄氏人,易王听说祭泽随母亲回到江南,并将他带在身边抚养。易王的独子宋洌早已被当做质子送往鬼戎,故而夫妻二人将祭泽视若己出。
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喝酒聊天,酩酊大醉了三天三夜,将分别的那些年里发生的林林总总与对方述说。祭漩很久都没有那么高兴过,他的弟弟,已然是一表人才、威风凛凛,是个一身是胆的少年英雄,是他和父亲的骄傲。
想到明日他又要继续他从未败阵的辉煌战绩,祭漩由衷微笑起来。他望着那许久不见的京城,原本万念俱灰的心也多少有了些希望。
他终于又要回去了……尽管……
“我就猜到你在这里。”
祭漩转过身,见到好友凌晏走上了城楼。也是这场战争让他们再一次相遇,尽管祭漩知道这是注定,可人生能有如此的注定不得不说是一件快事。
“每次出发前,你都要站到至高点,往凛都的方向眺望。”凌晏负手站在他的身边,朗星瞳眸中隐隐有光泽流动,“转眼我也有七年没有回凛都了,城还是那座城,但人……我们常说此难过后,夏国百废待兴,‘百废’……”他无奈摇头。
祭漩知道他此时心里所想,那是一件他们不曾目睹,可一旦想起就心痛心寒的变故。尽管后来长辈们总是提醒,留在京城里的那些亲人们,他们的牺牲其实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可每每想起都还是心如刀绞。
靖国公他们那一代人,太辉煌,连牺牲都如此壮丽。如今任他们如何精明骁勇,也不可能拥有他们的璀璨。
“星荀的计谋虽然精妙,但步步都是险棋,其中一旦有一个环节出现了差错,就会全功尽弃。你此番的任务最为紧要,明日你一定要小心。”凌晏尽管为这样的连环计感到叹服,可这着实是冒险,他不得不为祭漩担心。
祭漩感激地笑了笑,宽慰道,“星荀虽然精于用兵,但要用人却不如你。你既然要我去洪城做易王的援军,就已经是信得过我,那为何不一信到底呢?”
“没想到如今竟然是你来为我压惊了?”凌晏看他的笑容中大有嘲意,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双手放在城垣上,看着南河湍急的河水,看着看着,忽然皱起了眉头,“凛都,凛都……”
“你也在想珊儿?”
凌晏的背影忽然僵了一下,他转身,发现祭漩眼中也带着不常见的凌索。他刚才分明说了“也”这个字,凌晏苦涩地笑了笑,问:“祖姑母有没有与你说过她后来去哪里了?”
当年京城一场巨变,两家人无人生还,祭漩虽然远在永兴,听到消息时却感觉如同天崩地裂。但凌珊是嫡出,又如此年幼,靖国公既然连祭漩的未来都考虑过,没有理由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跟着送死。
他为难地摇头,“没说。”
凌晏那一边,凌宗璇也只字未提,每次问题只说平安。当年只说将来会天各一方,但今后一定能够再见,却没有考虑过“今后”是多久以后。可不要等到大家都是白发苍苍,才坐下来秉烛夜谈,各自回顾各自的一生。
“你明日一定要小心。”凌晏不禁又重新叮咛了一句。
祭漩轻笑一声,提起了手中的佩剑“如驹”,对视之间,心意全明。
他抱拳一礼,道:“洪城见。”
凌晏拱手亦是一拜,“洪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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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回 胡不归 。。。
大军离开部落北进后不久,部落里连续出现了好几起原因不明的牛羊无端死亡的事故,胡腾山上茂盛的草场也接连好几次被天降之火焚烧,还有好几家养的马突然得了失心疯一般不服管教逃走。
鬼戎虽然是个崇尚武力,崇拜强者的国家,但有一点却和夏国一样,那就是:敬鬼神,信巫觋。
鬼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受到牵连的人家都纷纷找部落里的巫师帮忙驱邪,就连鬼戎的贵族们也为了要保护好自己圈养的马匹而每日开坛作法。
阿诺兰和红格尔家里的羊也病倒了大半,不得不向宋湛请求让她们回家里面帮忙。几日来,宋湛一直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凌珊身边,照顾凌珊的事情几乎也用不到她们两个,见她们十分焦急,坐在书案后的宋湛停了停手中的笔,点头答应让她们回去。
待她们去后,宋湛拿起写好的纸,看了看上面的字,又拿起凌珊之前写的那些,对比了一番。也不知她是向谁学的字,与他的居然会有几分相似,他笑着摇头,把那叠纸张叠起来仔细放进一个桃木盒子里盖上。
窗外忽然有流星划过,他举目望去,见月华满地,星辰几点。
身后传来一些动静,他转身看到凌珊从床上爬了起来,几步就走到了她身边,在床沿上坐下。
鬼戎连番出现奇怪的灾难,但她的身体却日渐好转。只是每晚她都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到了白天又沉沉睡去,宋湛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她曾经醒来过。
他抚着她的头发说,“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嗯?”她的微笑飘渺出尘,仍然带着一些倦意,“大好了。只是方才好像听说,外头出了事?”
宋湛含笑,顺着她绸缎般的长发,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她原是惊讶,但见他面色柔和,似乎那些事情在他的眼中都是些趣事,他语调温柔,说给她听。凌珊听到后面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低下头,手覆到他放在床边的手上,目光宛若星光流转。
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思忖了片刻,说:“我们中的这种毒,名叫‘浮游’,是江南娄氏的不传秘方。这毒无解,所为的解药不过也是延缓死期,今后留在体内的毒将会反反复复,在中毒者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发作,不会痛苦,只有沉眠。每次入眠,你不会知道自己将要睡多久,或许是像往常一样,几个时辰,或许十天半个月,或许一年半载,或许……不会醒过来,除非有人日夜不离地守着,否则什么时候死的都不会知道。”
凌珊苦涩地笑了笑,这笑容几近凄迷。
“怎么办呢?这里……”她把手放到心口,“很疼。之前你倒下,我是满怀着期待守着你,等你醒过来。可是今后你若是又睡了,我该用什么心情去等待?等你醒,还是,等你离去?”
宋湛看着这枚笑颜,心中隐隐作痛。
他眉头紧锁,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拭掉她脸上的泪滴,微笑说,“别害怕,你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