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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回去以后都私下谈论着这位祭漩从天山上带回来的女医师,原来传说中的“雪姬”不是什么妖精,而是个四十不到的美妇,不过她真的长得非常端庄秀丽!
本来是想下山救人,没有想到操办了一场丧事。凌以微行医这么多年,这样的事真还是第一着。祭漩的养父早就去世了,如今又没了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加上他的容貌和年轻时候的肃王有几分相像,凌以微不忍他一个人。
但是,带他回山上吗?凌以微心里盘算着这孩子的年纪,也不好让他和凌珊一起长大,尽管两人是表兄妹,可凌珊毕竟是她依兄长之托代为照顾的。她想到凌珊那天哭得厉害,心想她还没认得人的时候就被带回天山,到现在连亲生父母的样貌都不知道,着实可怜,左右都想过一轮以后,凌以微决定带这两个孩子回京城。
毕竟也到了长见识的年龄,她尽管已经隐居在深山中,却不愿意让凌珊这个流着凌、星两家血脉的孩子埋没在这白皑皑的雪山里,况且……
得知要回京城见自己的其他亲人,凌珊高兴得每天都睡不着觉,缠着凌以微给她讲家里人的故事。凌以微看她精力过剩,几番劝说都不愿意睡觉,索性把她丢到祭漩的房间里,让她和祭漩一起睡。
祭漩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偶尔说那么一两句,字也不多。果然很快凌珊的兴奋劲儿就被祭漩给打消,乖乖睡觉了。
凌以微只希望这一路能够平安回到京城,但是离开村子后不久,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雪山的凌珊就病倒了,大概是没有办法适应平原的气压,呼吸缓不过来。祭漩是个男孩子,身子骨也算硬朗,刚离开高原的那段时间有些不适应,很快就好了,但凌珊的身体却每况日下。
凌以微一路上都在给凌珊对症下药,加上祭漩这孩子十分懂事,每天都守在表妹身边无微不至照顾着,终于快到京城的时候,凌珊可以下床走路了。
从天山到京城足足三个多月的路程,她一直都是在车上或者客栈的房间里度过的,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外面的景色,想到这里,凌珊有些闷闷不乐。但愁云并没有在她的小脸上呆太久,一听说京城到了,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跃跃欲试的样子就好像被疾病缠绕着的这三个月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守在城门口的卫兵拦住了他们的马车,凌以微早有准备,她取出一块成色丰润的玉佩递给卫兵。那卫兵见到玉佩,连忙让所有人都退到一边让开了道路。
祭漩和凌珊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姑姑,我们怎么那么风光呀?”凌珊觉得好玩极了,别人被问东问西以后还不定能够进城,他们却只要拿出一块玉佩就行了。
凌以微有些后悔之前没有给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做功课,尤其是凌珊,她必定不知道自己出生在一个怎样的家庭。尽管从前凌以微告诉过她,他们是一个大家族,但是却没有告诉她,剑南凌氏是这个国家的第一名望。
“因为我们姓凌。”凌以微解释道,“我们的家族,是全国最富盛名的。每一个出生在我们家的孩子,在举行成年礼的时候都会得到这样一块刻有自己名字的玉佩,并且刻有凌氏的堂号。得到这样一块玉佩的时候,就代表你的一言一行都将会影响到整个家族,是对你身份的肯定以及对你做担负的责任的提醒。”
凌珊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从凌以微手中拿过玉佩来看。
玉佩颜色是单一的翠绿,浑然天成,上面以竹为饰,一面刻着一个“微”字,翻过来的另一面就是凌氏的堂号——“韬晦堂”。
京城是国家的心脏,这里和天山很不一样,到处都是人,凌珊从车窗望出去,越发兴奋起来。
来来往往都是商客和行人,路过集市的时候,她还看到了金色头发,绿色眼睛的人!有的人长得很奇怪,蓝色的眼睛,明明看起来十分年轻,头发却是银色的!而且他们说的话也很奇怪,叽里呱啦的听也听不懂。更稀奇的是,她还看到了一些黑得像炭一样的人,他们的头发又短又卷,鼻子大大地,个子也不高,大多数都背着重重的东西。她忍不住拉着祭漩的手,指着车窗外的人评头论足,祭漩也是第一次看到长相如此其他的人,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
但车窗很快就被凌以微拉上了,她严肃地看着这两个孩子,责备道,“怎么可以如此无礼?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实实在在的人,怎么可以对人家指指点点的?”
凌珊愧疚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吭声了。
凌以微摇摇头,告诉他们,这些人都是仰慕这个国家才来到这里,他们来自外邦,所以长相与他们不一样。这些外邦人,大多数是来做生意的商人,当然也有作为质子来到京城的,还有一些是当做奴隶贩卖过来的。
“你二哥的儿子凌晏今年十三岁,十分懂事,今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他,家里的规矩学着点。你是一品国公的女儿,不可失了端庄。”
“哦。”凌珊讷讷应了一声,突然顿了一下,抬起头叫起来,“我二哥的儿子都十三岁啦?!”
原来姑姑所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当凌珊看到站在正堂里的凌晏的时候,真是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才好。
大人们都到里面去说话了,留下三个孩子在正堂里干站着,奇怪的辈分让他们连自我介绍都显得很尴尬。
过了一会儿,凌晏轻轻咳了一声,拱手拜道,“侄儿凌晏见过姑姑。”
凌珊的嘴角抽了抽,难为情地笑了笑,“我叫凌珊,你叫我珊儿就好了。”
“这……”他白皙的脸上显出一抹绯红,“一切依姑姑所言。”
凌珊再也受不了了,她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嚷嚷起来,“你干嘛叫我姑姑啊!你比我大六岁呢!我平白无故就多了你这么个侄子,一下子变得好老好老了!”
凌晏整个愣住了,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先前父亲交代过他要好好照顾姑姑,他还以为是个和母亲年纪相仿的妇人,但是从马车上下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漂亮得跟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他昨晚想好的应对之策、恭敬之词一下子都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他连忙变了腔调,哄劝道,“你别这样啊,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那、那我叫你珊儿总可以了吧?啊!你别哭啊!”
凌晏看她眼睛红红的跟小兔子似的,心里真着急了,他求助似的望向和她一起来的男孩子,那男孩紧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咳嗽了一声,说道,“珊儿你不要哭了,待会儿你父亲和兄长见到了,还以为公子欺负你了呢。”
凌珊哽咽了一下,擦着眼泪说道,“他本来就欺负我了,谁让他叫我姑姑的!”
“你本来就是他的姑姑。”祭漩皱着眉头说道。
她呆了呆,往地上跺了一脚,拉住完全不知所措的凌晏,指着祭漩说道,“你,叫他表叔!他是我表哥,按辈分来说他是你叔叔的,快叫!”
“这……”凌晏只知今天姑姑回来,却不知道还有一位表叔,他素来知道家里长辈很多,可是这两位实在……
“你哪里来的表哥?”
正当凌晏左右为难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祖父的声音。
三个孩子回过头,看到三位刚才在书房中议事的长辈走了进来。凌晏连忙一一行礼,退到了一旁,祭漩也跟着退到了一边。
剩下凌珊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正堂中央,她望着面向自己走过来的年近五旬的男人,还有站在他身边笑容和蔼的妇人,男人目光灼灼,衣冠楚楚,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仪。她呆呆望着他,半晌,开口叫了一声,“父亲。”
“我就说这孩子早慧。”星语桐走上前来抱住这个七年未见的女儿,摸着她粉嫩的小脸蛋,回头笑着对丈夫说道,“一见面就认出你了。”
凌律冷冷一哼,“早慧?你可曾见过哪个早慧的孩子为这点小事哭闹的?”他转身毫不留情地对凌以微嘲道,“我将女儿托付与你,你竟教成这副模样。”
凌以微只是淡淡笑了一笑,并没有反驳兄长的话。
凌珊曾经问过姑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那时候姑姑跟她说,她的父亲是个非常有智慧的男人,有着宽阔的胸怀和过人的胆识,也有着不轻易言表的内心。
终于见到父亲的时候,凌珊才知道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人,他的身上究竟是凝聚了怎样的神力呢?虽然没有说过话,但小小的凌珊在这一刻就已经真正相信,她的父亲可以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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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回 门第 。。。
凌珊回靖国公府的时候,身为给事中的二哥伴驾随君前往乐州慰问刚刚经历洪灾的难民,她只见到了二嫂。
二嫂是母亲宗族内的嫡出,名唤孜。虽然是一名女子,却有着绝代的风华,举手投足之间也有着不让须眉的自信。
她出身在书香世家,学识渊博,夫妻二人并不为凌晏请什么德高望重的老师,都是星孜一个人留在家中教凌晏通学四书,另外礼、乐、射、御、书、数也是她一人悉数教导。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凌珊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等奇女子,如此温柔,却也如此笃定。
因为凌珊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京城中的处境,父亲特意嘱咐了自己的儿媳,要好好教导这个并不早慧的女儿,切不可让她出门的时候因为任性莽撞丢了凌家的脸面。
星孜特别停了儿子两天的课,让家里的三个孩子到焚膏堂好好学一下“家族史”。
许多年前,高祖未及立皇储就突然驾崩,当时势力最强大的五位亲王都想得到皇位,也就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那一场名为“五王争位”的皇族血亲相残史。那时,江南星氏和剑南凌氏助世祖夺得王位,自此星、凌两家就成为了朝廷的中流砥柱,满朝文武,占尽清望官职。
凌珊的烈祖就是当年辅佐世祖的左相,如今排位供奉在宗祠里的云国公。
二十年前,先皇专宠慕容皇后,外戚夺权,朝纲大乱,星、凌两家再次联手帮助当今圣上除掉了慕容皇后,将外戚逐出朝堂,先皇逊位,太子及其党羽或处死或变为庶人发配边疆。
凌氏的善处兴废,静礼中庸,星氏素闲致雅,玉树风流。两家门第之高,其人望尘莫及,所以族中男子多尚主,女子多为命妇,如若不然,多也是相互通婚,不做他家人选。
凌珊的父亲靖国公,曾为辅国大将军,当年台城政变领兵第一人,如今虽然辞官隐退,但在朝中的威望还是无人能及。就算如今八座之中已无星、凌两家子弟,但即使是皇上见到靖国公也要礼义得当。凌珊的母亲则是永兴县公的同胞妹妹,同时也是星孜的伯父,永兴县公尚晋敏长公主,十年前隐退之后就与晋敏长公主一起去了封地。
星孜提起这一番风光的家族史的时候,面上并没有太多的骄傲和自豪,面上的从容仿佛并不将这一切放在眼里。凌珊心中感叹,果然嫂嫂真的就和她自己说的一样,拥有星家人的风采啊。
凌珊奇怪地看向闷不吭声的凌晏,为什么他听到这样意气风发的历史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高兴呢?
“觉得奇怪吗?”星孜看出这个侄女的不解。
凌珊含糊地点了点头。
“连承认自己无知的胆识都没有?”她眯起了眼睛。
她一愣,连忙用力地点头。
“因为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星、凌两门只是表面风光,在朝中的实权早已不在。”看到凌珊和祭漩为之一愕,她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膀,平静地说道,“去年,我的兄长,也是你的姐夫,堂堂御史中丞被奸人陷害,变为廉州县丞。眼看就要举行大朝会,他却连回京述职的机会都没有。”
“荀来信说,姑姑……”凌晏看了一眼在一旁的凌珊,改口道,“大姑姑因为难产病倒了,连个好一点的大夫都找不到。荀给小表妹起好了名字,但是小表妹没有过完冬天,名字只能用在牌位上了。”
凌珊惊得捂住了嘴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
凌晏吸了吸鼻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迟早要给表妹报仇的!”
“啪!”
凌珊吓了一大跳,连星孜手起掌落的瞬间都没有看到,凌晏的脸上就已经多了一个掌印。
凌珊蓦地站起来,“你干什么?!”
“这不是凌家人该说的话。凌氏素来以德报怨,‘报仇’这样的字眼简直是对这个姓氏的羞辱!此事我说过多少次,你都当耳旁风?!”一直都很平静的孜言之灼灼,不容人一句反驳,她看到旁边还有两个被吓坏的孩子,沉了沉气,对儿子说道,“我问你,夫子何谓道之不行?”
凌晏紧紧咬着嘴唇,不回答母亲的问话。
“知者过之,愚者不及!”
凌晏和祭漩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女孩,她看星孜又要打凌晏,连忙在旁边帮凌晏回答了,怯生生看着星孜,心里有些害怕。
星孜定定看着她,许久,她收敛了怒容,没有说任何原谅的话,更不要提称赞。
“珊儿你知道吗?你就是‘知者过之’,而你——”她冷冷看向在一旁面色苍白的儿子,“‘愚者不及’。”
凌晏瞬间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