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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回 死生相许 。。。
希林艾依回到宫中之后,命人将那两个就回来的人分别安置在两间宽敞、阴凉、通风的房间里,然后亲自给他们诊脉治病。他们一个因脱水而昏迷,一个因失血而不醒,体质都十分虚弱。
她认得他们的容貌。
她从小就出入于鸣沙银滩,搭救深陷其中的落难之人,这些人来自各个国家,有的人面容粗犷,有的人面带豪气,有些人看起来是天生的贵族,有些人则是频于奔命的商贾。
但是,长得像他们一样的,应该是出自书香门第,沉静安稳,云淡风轻,却也有着牢不可破的执念。
在尼亚孜周遭那么多的国家里,只有一个国家盛产这样的人——
夏国。
亲自给女孩喂完药,希林艾依来到少年的房间,想要看看他如今怎么样了。
她见到他的时候,他和女孩身上都是血迹,这样的情况非常少见,让她霎时惊慌,而后来查看之后所发现的更加让她哑口无言。
这个少年,居然用发簪割破了自己的血脉,让女孩补充水分。
希林艾依悄悄跪在他的床头,端详着他的面容,好奇他该有一双怎样的眼睛。
他生得十分俊雅,刀削般的脸庞坚毅利落,完全男性化的线条,但没有分毫须眉浊物之气,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柔和、纯粹。
他在梦里蹙起了眉头,清秀的眉间越拧越深,眼珠子在眼睑之下慌乱地转动着,该是陷入了噩梦。她好心用丝帕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冷汗,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瞪着眼前的人。
见到她惊恐的面容,他愣了愣,神色缓和下来。
那一刻,希林艾依的心底好像有什么生了出来,被一瞬间填满。
她莞尔一笑,柔声道:“你醒了?”
他吃力地撑着床沿要坐起来,但失败了,他只能躺在床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斜过眼睛看着她,问,“这里是哪里?”
希林艾依困惑地望着他,不知为什么,觉得他问这问题的时候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疑问。
“这里是尼亚孜的皇宫,我是国王的女儿,希林艾依。”
他眼睛半开半闭,似是仍然十分疲惫,只是努力要睁开眼,“原来是希林公主。在下宋湛,夏国剑南人士。”
她给他掖好被子,抿了抿嘴巴,轻声说,“宋公子,你先再睡一会儿吧。”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面色惨白,转过头问她,“和在下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她怎么样了?”
“公子放心,她没事,只是她本来体热,又脱水中暑。我已经给她服了药,如今就在隔壁房间休息。”她仍然跪在他的床边,微笑望着他。
他沉默了一阵,又问,“她醒来过吗?”
这问题问的方式也有些奇怪,希林艾依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没有。”
“哦。”他合上了眼睛,感激地说,“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她低头轻轻笑了笑,才要开口说些什么,发现他又睡了过去,只好把话都忘了。她用丝帕擦掉他额头上的汗珠,坐在床沿上又看了他一阵才离开房间。
宋湛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二更。他走到阁楼外望着天上的繁星,沙漠的天空非常干净,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每一颗发光的星星。
宗正二星,在帝坐东南,宗大夫也。彗星守之,若失色,宗正有事。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低头看到楼下一个俏丽的身影映入了眼帘。她蒙着面纱,似是刚从外头回来,刚刚走进中庭,她就发现有人在看着自己,抬起头,碧蓝的眼睛仰望着他,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宋湛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旖旎笑意,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对她点了点头,转身下楼。
“公子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希林艾依一见到他,开口就问他的健康。
宋湛拱手回道,“大好了,多谢公主关心。”
“不谢,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分。”她走到旁边的石案边坐下,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过去。
他坐到她的对面,把手放到她用来诊脉的小布包上,看她长睫微低,指腹轻放在他的脉搏上,认真感受着他血脉的律动。
她轻微地歪了一下头,神色有些困惑,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气馁地一声叹息,“公子的脉象有些奇怪,似是好了,但又与健康的人有所不同。我学艺不精,不能查出其中缘由,对不起公子了。”
不料她居然那么认真,身为公主,她似乎更像她自己所说的,是个医者。宋湛摇头宽慰道,“公主不必放在心上,这是在下的宿疾了。与公主无关,公主能在鸣沙银滩将在下兄妹二人救回,在下已经是万分感激。”
希林艾依有些遗憾,腼腆地笑了笑,说:“这算是我的怪癖,让公子见笑了。方才公子说,你与那位姑娘是兄妹?”
“对。”
除此之外,宋湛想不到更好的身份来说明为什么一对男女会在生死关头如此相依为命,私奔逃命这样的措辞他断不可能说出来惹一身麻烦。
“两年前,夏国国事异变,想必公主亦有听闻。”见她明白地点头,宋湛解释道,“在下一家四口人为逃避战乱逃到鬼戎,去年在鬼戎所居住的部落发生了瘟疫,父母都去世了,留下兄妹二人。不久前,听闻国内战乱即将平定,夏国毕竟是故土,所以我们决定回国,只是没想到在路过鸣沙银滩的时候迷了路……”
希林艾依明了了,“前些日子的确听说了夏国战乱平定的消息,只是新皇即位一事倒是迟迟没有消息,也不能告诉公子更多消息。但贵国素来有天神佑护,一定能够否极泰来,国泰民安。不如公子与小姐就现在敝国休息时日,等到贵国一切安定了,你们的健康也恢复了,再回去也不迟。你看可好?”
“如此甚好,多谢公主了。”宋湛再次拱手拜谢。
“公子切莫多礼了,我说了,这是我的本分。”她的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对宋湛施礼作别之后,就款款离去。
这样风姿卓越的人,行为举止皆是俊美无俦,美艳不可方物。
宋湛有生之年,只见过一个女人有这样的仪静体闲,那便是他的母亲。
他从前在鬼戎时,就时常听到有关希林艾依公主的传闻。人们常常会拿她和阿斯茹作比较,阿斯茹是天上的飞鹰,她便是地上的绵羊,娇美、恬静,还有着菩萨一般的心肠。
但宋湛从来都不会凭借一些形容来幻想某个人的容貌,他不太喜欢那种没有意义的惊喜或是落差。所以在见到希林艾依时,他并没有感到惊艳,因为这样的容貌,用怎样华丽的形容词来点缀都不为过,但就美貌而言,她的确当得起大漠第一美人的称号。
待她走远,宋湛去往凌珊的房间。
隔着镂空的门窗,借着星光,他看到她静静地安睡在床榻上。
雅然脱俗,清华芳菲,苍白的面庞冰洁如雪,宋湛站在门外看了凌珊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房间通风阴凉,到了夜里,带着些许寒气。
他沿着床沿坐下,指背轻轻滑过她微凉的脸,这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眉间凝着黯淡的忧伤。他手指抚过她樱色的双唇,怔忡之间,仿佛听见了她说过的话。
“之前你倒下,我是满怀着期待守着你,等你醒过来。可是今后你若是又睡了,我该用什么心情去等待?等你醒,还是,等你离去?”
不期然皱起了眉头,他把手收回来,低头咬了咬牙关。
宋湛在她的身边守了很久,几次产生了困意,坐在床榻边靠着床沿要睡过去,可是无论闭上眼睛多长时间,都没有办法真正入眠。
直到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冠带,他回过头。
她撑起自己坐起来,呼了一口气,万般庆幸自己还活着,见他眸若新月,不禁抬起手抚上了他的笑颜。
凌珊展颜,笑容中满是感激。
他拉住她的手,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微嗔怪罪道,“你呀,今后可不许再那样了。”
她的美目流波,扁起了嘴巴,挣开他的手也往他的鼻头上点了一下,佯怒着,用沙哑的声音说,“今后,你也不许再那样了。”
她才刚刚说完,宋湛就把她拥入了怀中。凌珊柔软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片刻过后,她抬起手放在他的背上。
“放心。”她再一次说。
他跑得飞快,甩掉了追赶在后面的宫女,来到了母亲的房门前。这道门从来都是敞开着的,但是今夜却紧闭,不透一丝光线。
门后到底是什么……
她们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
隔着门,只听到“哐啷”一声刀剑落地的声音。宋湛倒吸一口冷气,用力推开门,只见到凌以衡倒在了地上,鲜血洒满了宫室的地表。
“母亲!”
他惊恐地大喊了一声,冲向了自绝性命的母亲,小小的身躯一把将母亲抱在了怀里。
龙吟仍旧握在她的手上,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素来优雅的颈项上涌出来,温热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宋湛的衣裳。他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母亲的脸上,他不知道母亲是不是在颤抖,因为他已然控制不住自己战栗的身躯。
“母亲……”他抱着她,伤心地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舅父要这样对她?他送来这把剑,说是周王临终前交代要给儿子的礼物,可王妃却留在了身边。
“为什么?”七岁的宋湛不明白,曾经对他、对母亲如此温柔的舅父,要逼死母亲,他只能不断地流泪,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不是他看出了为他送行的允儿脸色不对,他恐怕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母亲……孩儿不孝……”他只能把一切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如果不是他要去鬼戎做质子,母亲也不会落得无依无靠的田地,“母亲!”
“湛……”
凌以衡的眼睛渐渐合上,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随着血液流出身体,她用尽全部的力气,把手中的剑交给儿子。
“拿着……”
宋湛发着抖,泪眼婆娑之间,面色铁青,他接过了满是鲜血的剑,咬牙切齿地说道,“母亲,孩儿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湛……”她虚弱而颤抖的手抚过了儿子的面庞,美绝人寰的面容上写满了悔恨,泪水簌簌落下,“不要报仇……不要有恨……因为恨、恨是因为在乎……”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生怕儿子听不清楚,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在他起伏不定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说,“记着我的话……情之不敛……运无幸耳……”
宋湛怔怔地看着母亲再无生气的脸庞,恍惚之间,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某个部分,也跟着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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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回 公主·月 。。。
尼亚孜是整片狄历大漠中水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之一,境内有山地,有平原,有沙漠,也有河流和湖泊。这里有广阔的胡杨林和灌木丛,在森林草野之间,常常有黄羊、狐狸、狸猫、大鸨等兽禽出没,北部的绿洲阡陌纵横,瓜果飘香,南面的鸣沙银滩是他们抵御外敌的天然屏障,那些妄想入侵尼亚孜的大漠骑军进入其中,常常会见到海市蜃楼,听到沙鸣,深陷不时出现的龙卷风之中丧命。
这是一个盛产金、银的国家,在这里,金光璀璨的珠宝并不比绫罗绸缎更宝贵,尼亚孜人喜欢孔雀,几乎家家户户都饲养孔雀,皇宫中甚至有一千多只。
宋湛从前不曾想过,在书本中读到的描述有朝一日会亲眼看到。
他走在尼亚孜国度南都热热闹闹的市集里,看着街上来来往往金发碧眼的尼亚孜人,黑发黑眸的自己反而成为了异类,被蒙着面纱的女人和头系彩带的男人时不时好奇地回头观看。
他来到一个买首饰的店铺前,扫了一眼摆放在柜台上的各式珠宝发饰,样样都是璀璨夺目。
老板看到是个外国人,走过来热情招待,把店里最好的发饰拿出来让宋湛挑选。
西域商客会做生意这件事宋湛早有耳闻,听老板殷勤地介绍着镶嵌在发饰上的珠宝来历,他终于证实了这一点。
“还没问公子是要买来送给谁?是要这发簪呢,还是发钗?”
宋湛拿起一把在金花中间镶嵌了石榴石的发梳,问:“有没有宝石颜色深一些的发梳?”
“啊,原来公子是要买发梳?且等等,我这就去拿过来。”老板立刻折到里面去翻弄柜子,“是要向心爱的姑娘求婚吗?我听说你们夏国的男子,喜欢送梳子给女孩子当定情信物,正巧店里前些日子进了一批新的发梳,一定能让公子你挑到满意的!”
宋湛在柜台外面候着,也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只是时间长了有些不耐烦。
老板不断地从里面拿出各式各样的发梳,他也不加以阻止,随手拿起一把镶嵌了猫眼石的银色发梳端量,目光瞥到了正在街上行走的希林艾依。
她身穿白衣,蒙着天蓝色的面纱,似是正在逛街。他远远地看到她走到一个卖镯子的摊子面前,拿起摊位上的血玉镯子迎着阳光看,干净好看的额头,宝蓝色的眸子仿佛映着湖光山色,手腕白皙纤瘦,美不胜收。
注意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她很快就发现了宋湛,隔着面纱,宋湛隐约看到她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