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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定望着她,“那你呢?”
凌珊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微微窘促,说,“我不也是夏国的百姓么?”
祭漩知道她如今已经不会再和儿时一样直白地说些什么,但是得到她这句话,就比那些写在檄文上振振有词的讨伐兴师之言还要令他充满勇气。
他忽然拉住了凌珊的手,望着她,这凛冽的眼睛透着温柔的笑意,望得她心慌,“我答应过你的事,纵是我死了,魂魄也会记得。”
凌珊被他说出的话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但又马上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失体统,又把手放了下来,侧过脸,脸颊绯红看着一边,低声说道,“不要动不动就提那个字,我不爱听。”
祭漩知道自己无意间戳中了她的痛楚,满是愧疚地说,“我知道了,今后我再也不提。”
低头看自己仍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凌珊淡淡笑了一笑,把手抽回来,“我先回去了,被人看到了不好。”
她才要离开,又被祭漩拉住,她转身疑惑地望着他。
祭漩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我很快就会离京,想来在此之前再不能来找你。你能否给我一样你身上的物件,让我留在身边护身?”
“护身?”凌珊笑了,“我还成了观世音菩萨了,随便一样东西都能防身呀?”
他微笑望着她,却不言语。
凌珊知道他的心意,便卸下了手腕上的一串粉水晶链子给他,“勿念。”
他接过链子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勿忘。”
大军很快扬旗出征,皇帝亲自到城外为将士们践行,出征的队伍浩浩荡荡、壮志满怀。
此前凌珊一直都没有听到二哥的消息,无论是行军在外还是担当后援,都没有他的名字。
她原本认为星相都离开了京城,必定要有一个人留在朝中主持南面大事,但到后来才听说,凌宗璇在魏州督造兵器时,积劳成疾,他卧在榻上将兵器遣送的事情安排完毕以后,才乘坐平稳的牛车回到了凛都。
皇帝派尚药奉御到凌府为凌宗璇诊治,又派尚食局的主食负责他的膳食供应,让中郎将出入守卫凌府,每天把凌宗璇的病况回宫禀告。
凌珊得知了此事,料想二哥的身体一定是大不如前,否则皇上也不会如此阵仗。二哥现在恐怕连起身下跪,叩首谢绝皇上隆恩的体力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在家中被疾病缠身,凌珊担心难过,上表请太后准许她出宫照顾兄长。
太后被他们兄妹二人所感动,将此事转告给了皇上。皇上便下令让凌宗璇到由昔日易王宅扩建改造的凌霄宫去养病,并让凌珊前去照顾。
凌珊得了皇上的准许,很快就收拾完毕,准备出宫。
离开之前,她想到此前答应过星家两姊妹要在宫里照顾她们,结果也没真的帮上什么忙,如今星云敬又前去征讨江北,她们留在宫里怕是有诸多难处,于是便去找了章宁公主,求她能够帮忙照顾一下这两个女孩子。
章宁公主受过凌晏的救命之恩,凌珊又是凌晏的姑姑,她自当帮忙。
凌珊仍是不放心,别说娄、常两家那些仗势欺人、自以为高人一等的选女,就连凌氏那几个女孩子也不喜欢这两个宰相家出来的女儿。
走前,她特意单独找了诗若一个人,把此前在尼亚孜得到的那盒丹药交给诗若。
星诗若看着白玉锦盒,疑惑地看凌珊。
此处偏僻,应该不会有人来,凌珊就坦荡荡地告诉她这盒丹药的来历。
“上回我从鬼戎回来,途中去了尼亚孜——那是大漠之中一个绿洲国家。那里有一条叫做赫克木的河,河水粘稠,服用那条河里的水,可以让落发、脱齿的人再生齿发。这里面的丹药,就是用那条河的河水炼制的。”
诗若听了眼睛一亮,太后正是有落发的苦恼,这是宫里许多人都知道的秘密。但是就算是御医,也没有办法治愈,如果把这个丹药给太后服用,她一定会对她青睐有加。
到时候,皇上也会注意到她了!
“先生……这……”
凌珊叹气摇头,说,“丹药只有一盒。我是个自私的人,你和毓灵,毕竟是你和我比较亲,这件事成之前千万不能让毓灵知道,否则我们今后都不好对她。”
这道理诗若当然知道,她也面有难色地点了点头。
“你若惦念着她,今后不要怠慢了她的好处便是。你也看到了,这宫里要是留了个人,今后家里的女儿进来处境也好过许多,你要这么想才行。”凌珊不忘交代。
诗若忙不迭点头,“这个学生是知道的。”
凌珊又想了想,说,“此前你哥哥找过我。”
诗若愣住,不禁又怀疑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白玉锦盒。凌珊一看笑了,说,“我若要用这个害你,自己也要受到牵连的。”
她羞愧低下了头。
“你哥哥是个想得深远的人,所以他说的事或许你并不能够理解。但你要记着,他一定是为了你好的,他是你至亲的人,断不可能害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保护好你。”
凌珊停了停,发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她怎么就能如此肯定呢?他们家出的都是些什么人,她还没听够吗?
可她还是又说,“此前你让我多担待你,我如今却要走了,到底不能放心你。我有几句话,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进去,个中缘由我怕连自己也说不明白。”
她的话,星诗若听得怔忡,她知道哥哥离开皇宫之前,时常会去内文学馆找凌珊。尽管他们是姨甥,但如果除去这层奇怪的辈分关系,他们却都是男婚女嫁的年龄,相貌才情也匹配……
星诗若忙不迭点头,“先生尽管说。”她觉得,或许哥哥也不喜欢称呼她是姨母吧。
“你是宰相的女儿,只要安安稳稳过了选女教化的这六个月,就算没有这盒丹药也一定会被册封为妃嫔。我只担心承香宫人多事杂,你挨不过去才把这药给你。但你要记着,不管你什么时候受到受封,在国事稳定下来之前,在你当上夫人以前,千千万万不能怀上皇上的子嗣。”
星诗若听到“子嗣”二字,霎时满脸通红,慌乱地低下了头,讷讷说,“先生说这事未免有些早了。”
凌珊蹙眉,她莫不是真如星荀所说的天真烂漫吧?她可算明白星荀为何如此担忧她了。
凌珊带着责备的语气,点醒她,“我往日和你们所说的那些史书上的旧事,你听进去了多少?历朝历代,皇子以‘蚤薨’二字一笔带过,连生卒年都没留下的还少吗?”
诗若身子一竦,脸色惨白。她双手十指纠在了一起,低声道,“学生知道了。”
凌珊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受用,但她如今一心挂念着在凌霄宫病重的凌宗璇,也无暇分心关照她。她看起来那么楚楚可怜,凌珊打心底地心疼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
她叹了一声,摇摇头,“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这丹药,你给太后的时候,要看准时机。”
她又点了点头。
凌珊说完话,便转身离开,但忽然又被诗若叫住了。
她回过头,看诗若欲言又止的模样,问,“怎么了?”
“先生……”
诗若知道哥哥已经休了从前的嫂嫂,他们二人感情不深,哥哥本来就是因为一本棋谱才和嫂嫂成亲的,她也知道,哥哥和凌珊也是在延州认识的,“先生那么帮我,是因为……哥哥的缘故?”
凌珊不无置否,“算是吧。”
她眼睛忽而亮了,抬头又问,“先生喜欢哥哥?”
凌珊呆住,看着眼前这个才比自己小两个月的甥女,心里头不禁感慨万分。怎么会有这样高兴的表情呢?被迫和喜欢的人分离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够终成眷属。只因为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得到的美好,在这世上是真实存在着的。
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又不忍心毁了这女孩的一点希望,淡淡笑了笑,说,“或许是吧。”
诗若顿时喜笑颜开,点头道,“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调情什么的真心难写啊……可是每个故事里都要有起码一个痴心不改的男配角不是……祭将军!你、你觉得自己幸福就好了……另外玄宁和子萱分别是凌晏和星荀的表字,两个饱读诗书的人没字怎么行……
46
46、第四十五回 用心之难(周五二更) 。。。
凌珊从未想过,二哥的病居然这么重。她每天都在他的身边,亲奉汤药,不敢远离。
凌宗璇则真的是个拼命三郎,就算是躺在病榻之上,也仍然要处理公文。
凌珊在旁边看了于心不忍,但又不好插手,只能在旁边伺候着。
无论是喝药还是进食,她都是一一先尝冷热,凌宗璇左右的事情,她无不是亲力亲为,唯有朝中送来的案牍,她决不去多看一眼。
朝中偶尔会有同僚来探望凌宗璇,中郎将也每日回宫向皇上禀报凌霄宫的事,来来往往,没有不在凌宗璇身边见到凌珊的。
时间长了,就连宫里面也都有了一段嘉话:凌相的妹妹是个极其贤良体贴的人,照顾兄长,事必躬亲。
她与凌宗璇年纪相差二十四岁,比起兄妹,更像是一对父女,但即便是亲生父女,能做到像她这样的也不多。
凌珊很早的时候就没有了父母,一个人流落在鬼戎,那时候想以亲族之名关爱的人并没有怀着同样的想法。
如今兄长病重,却放心不下国家大事,她只一心一意想要照顾这位亦父亦兄的哥哥,她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唯恐再没有一位长辈会温和悉心教导她。
这天,皇城内的中书省又送来许多需要中书令修润的拟诏,凌珊侍奉凌宗璇喝完药,见到那叠拟诏拿来,看了一眼倚靠在病榻上神色缓和略显无力的兄长,心中叹了一声,端着碗正要走出去,忽而听到凌宗璇一声哀叹。
“发生什么事了么?”凌珊总是提醒自己不要过问朝中事务,但看到他正拿着一卷诏书,脸色非常难看。
凌宗璇咳了两声,等到中郎将退了下去,他满面愁容地回答,“鬼戎右谷蠡王乌恩其带领一班使者,前来朝见,下个月就会来到凛都。”
凌珊端着碗的双手微微沉了沉,垂眸静静地问,“来者不善?”
他摇头,“上面说,是想要向夏国求亲。咳!高平王还在鬼戎,他们却来了。江北刚刚开战,我们部队的精英都去了乌孙。真是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却来了。”
看到兄长苦思的模样,凌珊苦涩地笑了笑,说,“他们什么时候该来呢?”
凌宗璇抬眸看了妹妹一眼,转而也笑得愁苦,“也是啊。”
凌珊见他陷入了沉思,应该是在考虑如何应对这群鬼戎来客。
她如同往常一样退了出去,正巧碰到外头飘起了毛毛细雨,凌珊举目望着灰蒙蒙的天,心里原本纠结在一起的很多个结,终于解开了一个。
永定元年的九月二十九日。
从一更到五更时候,大大小小的流星五十几枚,从北方天空流落,光亮耀眼,声动如雷。
不久,鬼戎的使者就来到了夏国的中心——凛都。
礼部尚书与鸿胪寺卿亲自到城门外迎接,皇帝很快就设宴款待了来自北方的使者。使者之中身份最尊贵的,就是名为乌恩其的右谷蠡王。
他是鬼戎摄政大臣,他的父亲左贤王卓力格图又是未来的单于,他在鬼戎的地位可想而知。
他们抵达凛都之前,就已经送来了书函,上面提到了想要迎娶一位夏国的公主为右谷蠡王阏氏。
据说,书函上只字不提夏国皇太子一事,但这件事却时刻被新生的夏国王朝惦记在心里。
礼部尚书、太傅娄擎苍没有将鬼戎使者安置在鸿鹄客馆之中,而是让他们住在少阳宫,那时很久以前还没有削藩的时候,藩王入京所住的地方,这样的安排没有皇上的首肯断不能行。可见皇上对这批使者的重视。
夏国与鬼戎在这片土地上,就像是一山不能容二虎一般,常年相互之间虎视眈眈。
偏偏愍皇帝将两位世子送去了鬼戎做质子,其中一位还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子,他们来之前,皇上就几次召集大臣在继晷殿商议对策。
乌恩其一行人在少阳宫住下的那一天,皇上召凌宗璇入宫觐见。
凌宗璇病重已不能行,得到准许,乘坐肩辇前去继晷殿,凌宗璇让凌珊与他一同前去,来到宫殿前时,守候在外面的黄衣宦官进去通报,皇上准许凌珊一同进殿,两个抬肩辇的宫人把凌宗璇抬进了继晷殿,小心放下之后就立即退了下去。
皇帝见到消瘦不已的近臣,感怀于世事不公,天妒英才,没说两句话就声音沙哑,双眼发红。
凌宗璇自卧病而来,不断得到皇上的特别准许,不但让他带家中女眷入宫,还准许他乘坐步辇入殿,只惭愧自己有心无力,只怕自己时不久矣,不能再为皇上鞠躬尽瘁,说完便潸然泪下。
凌珊跪在一边,想到这样一个在血泊之中重新建立起来的皇朝,如今面对着内忧外患,君臣悲天悯人,在旁边也跟着难过起来。
前朝皇帝的过错,留下的祸害就要牺牲一代人甚至几代人才能够去除,才有机会走向光明。
她这命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