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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多少钱?”
观众们看他牛皮越吹越大,都开始不耐烦了,这或许的确是一把好剑,但是把名头落在大名鼎鼎的星九山身上那就太扯了。
“不多,二两白银而已!”
大胡子一报价格,众人都一阵唏嘘,散去大半。他看看还留在原地所剩无几的几个人,也都是纯粹看热闹的样子,啐了一声,又开始舞弄起来。
半空中忽然飘下了一张丝绢,轻巧如同鹅毛,在剑刃上划过时,被分作了两半。
“大胡子,我买了!”
祭漩和凌晏同时吓了一跳,低头看刚才把丝绢丢出去的凌珊,凌晏皱眉问道,“你一个女孩子家,买把八面剑做什么?”
“送给漩哥哥啊!”
祭漩愣住,“我——”
“小姑娘,你真要买这剑?”大胡子打一开始就没把希望放在这三个小娃娃身上,没想到却是这个女娃子开口要买。
“你可想清楚了,二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现在一斗米都要四百钱啊!”凌晏一想到这把剑拿回去要跟长辈们交代,头皮就已经发麻了。
凌珊把他拉过来,凑到他耳边说道,“难道你没看出来漩哥哥很想要这把剑吗?”
他悄悄看了祭漩一眼,“我又不是瞎子。”
“那就是啊!”
“珊儿,这剑不能买。”反倒是祭漩看得很淡,见凌珊又要动用她的伶牙俐齿来说服他,他抬手制止,“再说,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
她的话被堵住了,这时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母亲不多不少就给了他们一两白银,加上她刚才又买东买西的,现在祭漩身上顶多就只有两贯钱了……
“怎么这大胡子搬次家要那么多钱啊!”
凌珊正沮丧得很,凌晏却走了过来,把剑交给了祭漩,“拿着。”
二人双双望着若无其事的凌晏,他耸耸肩膀,“我身上刚好有二两银子。”
“你藏私房钱!!”凌珊指着他大声叫起来。
少年不快地推了一下她的脑袋,“什么私房钱?这是我的压岁钱,你买东西的时候从来不过脑,一两银子哪里够你挥霍?”
祭漩却过意不去,刚要开口说什么,凌岚抬手说道,“收下吧,你是我们家的护院,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没把利器怎么行?”
“太好了!漩哥哥,你以后可一定要好好练剑保护珊儿呀!”
祭漩看她表现得比自己还开心,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说,“一定。”
她笑着从凌晏手中拿过一个昆仑奴的面具,带在脸上,变成了一个相貌狰狞的怪物,“就算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也要保护我哦!”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来,变得闷闷的。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保护你的。”
凌晏看她越发得意的样子,好像“如驹”是她送给祭漩的似的,但是看到两个人那么亲密的样子,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如果祭漩真的能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那他的牵挂就会少很多……
“咦?慧觉呢?”她摘下面具,四处张望寻找从刚才开始就没见到的人,手自然地抓住凌晏的袖子。
凌晏抬起手挣脱她,半是讥讽地笑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爱看热闹啊?”
他就是不愿跟她说一句好话,凌珊对他皱了皱鼻子,重新带回了面具,“你自己还不是也凑进来看了吗?”一边念叨一边往人群里面走,想到慧觉从来都没有出过烛龙寺,凌珊不免担心起来。
“你们两个,怎么刚才也没有拉上他……”
凌珊再回过头时,身后涌过了前往承天门的歌台看踏歌的人群,人流的那一边祭漩和凌晏正焦急地张望着寻找她的身影。
她连忙走回去找他们,可是一走进人群中,就不由自主地被行人跟着挤走,她个头娇小,踮起脚尖来也望不到他们。
“漩哥哥!晏儿!慧觉!!”
眼看越走越远了,你挤我我挤你的,弄得她连站都站不稳当,面具被挤得压在脸上生疼,她连手都抽不出来把面具摘下。
凌珊看不是办法,决定寻一处钻出去,此时,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身边很多人都停了下来。她跟着人们一起抬起头,只看到巨大的花火在空中绽放,照亮了整片夜空。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稍纵即逝的烟花,那一瞬间的辉煌实在是太过夺目,她艳羡得屏住了呼吸。
那一朵紫色素雅的刚刚在天空中爆裂开来,余光还没有散尽,又接连两三朵红色的、绿色的、白色的在夜空中次第开放,有些大气如同牡丹,有些璀璨如同向阳,天空从不见一分落寞,一时间成了烟火争奇斗艳的会所。
这美丽应接不暇,她正看得起劲,忽然有人用力地拽过了她的胳膊。
身子被扳过来,她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闪过了一丝诧异。
从面具后面看去,眼前的少年面色白皙如雪,五官如雕琢一般立体分明,他清可见底的双眼如同琉璃一般,蹙着眉,浅浅地不留痕迹,目光之中带着三分伤痛和七分喜悦,嘴角的笑意宛如早春的薄雪,凉凉的,带着花的香气。
“我就知道一定还能再见到你,宛筠……”他摘下凌珊的面具,眼中那几分残缺的暖意骤然消失,只留下深深的孤寂。
他认错人了……
凌珊望着他,问,“你也和你的朋友走丢了吗?”
少年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忧伤,他没有回答她,只是把面具放到了她手里,默默往人群最喧嚣的地方走去。
明明人群那么热闹,为什么他的背影却显得那么孤独呢?凌珊不解地望着他,忽然又被人一把拽过了身体。
怎么老是有人喜欢拽着她?!
她愤然扭过头,却被凌晏气成猪肝色的脸给吓了一跳,“你、你干嘛?”
“出门前你怎么求我带你出来的?结果出来以后也不好好跟着我!你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多辛苦吗?!”
大声的怒吼把凌珊吓得一愣一愣的,眼前的人是那个任由她罚抄经典的凌晏吗?为什么此刻她完全没有勇气再开口反驳半句?
凌珊被吓得眼泪直在眼眶中打滚,她咬住发抖的嘴唇,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从人群中跑过来的祭漩和慧觉。
祭漩看凌晏紧紧抓着凌珊纤细的胳膊,修长的手指骨节透白发青,忙说道,“晏,你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
凌晏深邃玄黑的双眼里透出火一般的怒意,但他放开手,也没有说一句对不起。
慧觉看凌珊又气又怕又委屈,走过来说道,“你也别怪凌公子,你不知道刚才他找不到你,有多焦急,关心则乱,你别放在心上。”
“她敢不放在心上!?她要是再不放在心上,下回还得乱跑!”凌晏怒冲冲地指着她,一点也不理会慧觉的好意,“说出来的是你,闹消失的也是你,从你来了以后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你难道就不能稍微让我省点心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人那么多,那么挤,你又不让我拉你的手,当然会走丢了!”她涨红了脸,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你,让你带我出来玩了!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死凌晏!臭凌晏!最讨厌你了!”
凌珊说着,把面具丢到他的身上,自己跑掉了。
“凌珊!”慧觉没想到会演化到这个地步,忙不迭去追。
祭漩看凌晏一动不动,不满地说道,“她几岁?你几岁?她纵有不对,你就不能稍微让着她一点儿吗?”
他眉头皱得生疼,却松不开,望着祭漩也跑到人群中去找凌珊,他却迈不开腿脚。
他告诉自己,不能去追,这样的道别当是最好不过,总好过十里长亭也割舍不掉那份世态炎凉里的一丝暖意……
8
8、第七回 过隙 。。。
斗转星移,春去秋来,转眼便已经过了四年。
焚膏堂前的石榴树上,又开出了红艳的花朵,凌珊在屋内望着,试图把花朵的轮廓勾勒在宣纸上,但似乎总是力不从心。
“唉!”她索性罢笔,瘫坐下来翻起旁边的一本《女则》。
门“吱呀”一声推开,她回头看去,是她的侍婢小蝶。
小蝶比她大八岁,当年周王因厌魅圣上被幽禁鹰狗坊,府宅中的女眷都没为官婢,小蝶就是其中之一。
起初小蝶是在周王的崇城别宫为奴,周王被籍没后,又进入掖庭,三年前皇上将三百官婢赏赐给宠臣魏建,她名列其中,星语桐见她生得楚楚可怜,又精练刺绣,就请凌律奏请皇上要了这名官婢。
靖国公十年也不见对皇家有所请求,好容易开口要一个婢女,皇上哪里有不给的道理?于是小蝶就来到了靖国公府,给凌珊当贴身侍婢。
她进门时就是一脸愁容,比外头被艳阳晒瘪的树叶还没精神。
“二小姐,祭夫人和祭护院就要走了,您真的不去送一送吗?”
就知道她来是为这件事,凌珊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既然是送,又怎么会留?如此,依依不舍也没有意义,何必见了面徒增伤感?”
小蝶知道她饱读诗书,说起道理一定不及她,可是道理尽管是明摆着的,却还是身不由己,这才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但是他们此次去永兴,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呀!”小蝶自从来到靖国公府,就结识了祭漩和凌珊,他们两个青梅竹马,在府里人人都津津乐道。
常常,小蝶都见到凌珊把清茶点心送到后院去给月下练剑的祭漩,或者见到祭漩为日落之后仍在读书的凌珊掌一盏青灯,如果世上真的有所谓的神仙美眷,小蝶相信一定就是在说他们。
可是为什么祭护院要去永兴呢?当他在靖国公口中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也不见有一星一毫的惊异,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天要到来,既不期待,也不恐惧。
而凌珊也是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眉目间带着温柔却不温暖的笑意。
凌珊见小蝶反而在为自己着急,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拉着小蝶坐下来,拿起旁边绣到一半的睡莲,笑着问,“师父你且看看我这徒儿的习作,可有几分师父的神韵?”
小蝶厌烦地把刺绣放到一边,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想,“为什么不留他?他每天辛苦练剑,都是为了保护您,如今您却忍心让他离开?”
面对小蝶的质问,凌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收起散落在席子上的女红,平静地说道,“你看看外面的石榴花。”
“每年都开,有什么好看的?”小蝶知道她又要扯开话题。
“你知道石榴什么时候会结果吗?”
“石榴?”她想了想,顺口回答,“秋天啊!”
“不对。”凌珊看着她疑惑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是花落之后。唯有花落,方能结果。”
她至今无法忘记那年的上元节,她与凌晏为一点小事大声争执。
他们前后回到家,父亲得知了凌珊在灯会走丢的事,杖责了负责看护他们的祭漩,祭漩在凌珊和凌晏面前被打得血肉模糊。
凌珊因为忤逆父亲,被罚在祠堂中禁食思过,她在祠堂里一跪就是一昼夜,却始终不肯开口认错,最后是二哥发现她倒在祠堂里,把她抱了出来。
从祠堂回来以后,凌珊虽然得以进食,但因为本身体虚,加上气愤和内疚,祠堂地凉,便发起了高烧。这病把她困在闺房中整整两个多月,等她终于服软,走出小院之后才知道,原来凌晏早已随父母离开京城,去往一个生僻的穷乡——定州。
她跪在宗祠里的那晚,凌宗璇之所以来寻她,正是求得凌律准许她与凌晏道别,没有想到她却不省人事。凌晏一句道别都没有就走了,也没有留书,她再一次来到焚膏堂,也只剩下给她讲学的凌以微。
凌珊回想起来,依照父亲的个性,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让他们三个小孩独自出去赏灯。后来才知道,原来上元节的前一天,姐夫星云敬被加贬为夷州主簿,凌宗璇奏表以官职换星云敬加贬之祸,皇上不准,并将凌宗璇贬作了定州县令。
凌晏早就知道自己要走,为了逃避与她的离别,才故意大声斥责她——这些都是祭漩后来告诉她的。
她每天都活得很自在,把所有的快乐都当做是理所当然,却没有想过,她的家人们背负着什么。
她以为自己还小,就算顽皮,也不会有人迁怒于她,却不曾真正了解,生在这样一个家族里,是容不得一点点的幼稚和天真的。
身居高位的人若是不能严于律己,那么跟随他的人就会受到牵连,自己走错一步,可能就会殃及到下面所有的人。所以,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这是凌氏必须要学会的技能,并且要让它成为本能。
当凌晏一家不辞而别的痛苦终于成为过眼云烟,她曾跪在母亲脚边,问从来淡然却威仪的母亲,凌晏离开时有没有难过?二哥有没有为自己被牵连而不甘?嫂嫂可曾有过一句怨言?
当听到唯一留在自己膝下的女儿如此发问,她和蔼地抚摸着凌珊的头,目光慈悲,面上并没有任何忧伤。
“怎么会难过?怎么会不甘?怎么会有怨言?”她如是反问,柔声告诉凌珊,“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做出的决定,从你的姐夫和姐姐离开京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