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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有渐小的趋势。
整片天空黑压压的,似乎要将整个城池都压垮。
昨天编制的草排可以遮风挡雨,已经让全部的难民都有了暂时避难的场所。距离这场地震的发生已经有十余天,到今天为止,从泥石堆里挖出来的还活着的人,已经非常非常少了。
凌珊到的时候,慧觉正在给一个原本六口如今只剩下一对母女的家庭做法事,给死去的人们念经超度。
棚子里面的气氛庄严和沉重,却带着丝丝的光亮,就如同希望。
她静静地站在外头,打着伞,看到棚子里的一些小孩子貌似已经开始发虚汗了。凌珊皱起眉,看来,那些抵御瘟疫的药材终究起不到很好的效果。
慧觉做完法事,把一串佛珠送给了那个存活下来的小女孩,摸了摸她的脑袋,回过头,便与凌珊四目相对。
他的眼中晃过一瞬说不出的惊讶,但过了一会儿,那惊讶化作了欣慰,他对她微笑点头。
“现在已经有孩子开始发烧了,恐怕过不了多久,瘟疫就会迅速蔓延开来。”
慧觉原本要谢绝本就数量不多的伞和蓑衣,但不忍看凌珊淋雨,还是接过了一把油纸伞为凌珊挡雨。
走在细雨当中,他们一边走,一边巡视各个棚子里面的难民。
依照凌珊的建议,城里来的人都已经多搭了几个棚子,不让人员太过拥挤。可是,经过两天的作业,所有人都很疲惫了,虽然很想加快抢救的速度,但是也渐渐地开始力不从心。
“贫僧来之前有所预料,所以写了信给子萱,希望他可以找一些愿意来帮忙的大夫和药师,他们大概会在后天到。在此之前,也只好有劳清河城的大夫了。”
慧觉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却还是有些顾虑。
凌珊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劝慰道,“大师放心,信只要能送到荀手中,他一定有办法让京城最好的大夫来到清河。”
慧觉看她对星荀如此信任,扬起了嘴角,却没有笑。
凌珊看了他一眼,眉头不展,若有所思地说道,“先把正在发烧的人集中到一个地方隔离起来吧,否则说不定又会传染给别人。可是……”
“不知道是受了风寒还是染了瘟疫,要是混在一起反而又不好。”慧觉说出了凌珊的顾虑,看她同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但是现如今的情况也只能这样处理了。贫僧请体热的病人到了那边尽头的棚子里特别照顾着,还烧了一些白醋,希望能够有所帮助。”
不愧是慧觉,想得已经如此周全,凌珊甚至觉得自己也不用去考虑些什么了。如果当初烛龙寺的主持是他,先帝的谥号会不会就不是“愍”了呢?那位三度出家的皇帝啊……
信成醒来以后,听说慧觉已经到了清河,急忙跑到张家村去找他。
可是慧觉一直都在忙碌着,根本无暇分心与她说话,信成看所有人都在为照顾伤患而努力,自己也不甘落后,立即又开始了救灾的工作。
还以为雨经过昨天晚上差不多就能停了,但是,料不到又隆重地下了起来。距离出事的山脚不远的地方又发生了坍塌,众人纷纷参与了抢救,十万火急。
灾民们都迁移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而慧觉更是亲自去与县丞商量,几番说服之下县丞终于愿意开城放人进来,但是对于粮食、药材之事,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
但是为了相伴着大灾之后的瘟疫不进一步蔓延开来,凌珊还是建议将已经确认是患了瘟疫和疑似的病人分别隔离到城中寺庙的两个非常大的禅房里。
瘟疫以他们想象不到的速度蔓延着,转眼间,近一半的难民都被隔离了。而愿意或能够照顾他们的人却少得可怜。
信成非常聪明,听大夫说了一下药方的配制以及一些基本的针灸、拔罐方法之后立刻投入到了救护当中。她组织了城里的一些年轻女子编了一支能够配合药师和大夫的队伍,分了组,各司其职,这样就能够让救护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了。
可是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太适合疾病的蔓延了。
她望着外头的雨水,觉得心有些累,看看现在天色晚了,病人们都休息了,她去找慧觉。
油纸伞上的伞骨纤细得易断。
仿佛,雨再大一点点,整个天幕就会毫不犹豫地压倒下来。
这个时侯。
她能够想起的,能够支撑起这片天空的,只有慧觉一个人。
“这是?”
信成从走道里过来,转角处,看到慧觉将一个锦囊交给凌珊。她愣了一愣,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后头。
“还记得那年元夕,施主到烛龙寺来,要贫僧与你们一起去赏灯?”
“记得。”
“施主还记得当时提着的那盏灯吗?”
信成蹙眉,她悄悄探出头去,扶着墙,看到凌珊看着慧觉手中的锦囊。
那锦囊精致素雅,非常漂亮。
她的心揪了起来,盯着凌珊,想要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她做出的反应。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拿起锦囊,在手中掂量掂量,发现里面装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疑惑地抬眼看向慧觉。
慧觉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这也是他一个出家人应该有的态度。
凌珊心觉无妨,于是打开锦囊,摊开手掌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碎碎的,滑溜溜的十几颗五光十色的琉璃珠子落到了她的掌心里,在她苍白的掌心显得色彩纷繁。
她明显地怔了一怔。
半晌,慧觉的脸上出现了温柔的笑容。
信成为这个笑容所震惊。
她认识他三年,却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么温柔的笑容。
这微笑,像是在看一朵柔弱的花,或者一片轻渺的云,像是在看这世间最安静、最美好的事物。
周围的空气仿佛消失了一些,寻不到呼吸的来源。
她看到凌珊发现自己,朝她这边看过来,微微惊讶。
信成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跑开了。
听到脚步声的慧觉回过头,大致也猜到了是谁,他看向凌珊。
凌珊握住了手中的琉璃珠子,似乎没有在意生气跑开的公主,她陷入一段很久以前的回忆中,半晌,她无奈地笑了笑,“当时你提着那盏走马灯来哄我,我还因为生晏儿的气,把灯砸到了地上。岁月如梭,不想居然过了这么多年,你还留着这些。”
慧觉听了也笑,“那天下午,施主说贫道破了十戒之中的‘不妄语’。”他垂眸看着她握起的拳头,坦然道,“如今贫僧即便受了具足戒,但再见到施主时,一些戒律还是免不了要犯下。”
她怔了一怔,把那些漂亮的彩珠放回锦囊中,怅然道,“大师与信成在一起时,从不犯戒?”
他深深看着她,缓缓摇头。
凌珊屏息。
“不定、单堕。想来贫僧想要求得真知,需要的不仅仅是忏悔而已。”他看着她,说,“贫僧已经决定,此难过后东渡远扬,传佛法,于苍生云云求悟真经奥义。”
凌珊大吃一惊,她捂住了嘴巴以免自己惊讶得叫出来,过了半晌,她为难地皱眉,“如今要离境,怕是很难求得过所,何况,何必去那么远的地方?远渡重洋,太危险了。”
慧觉略带责备地看着她,温厚一笑,没有作答。
凌珊知道事到如今,她不该再和他说多余的话。更何况,他能够离开,对信成来说是好事,凌珊也不愿意皇帝为了女儿的少女情怀而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去了别座城市的朋友家玩,于是一个字都没有写……呃,她家有缝纫机,所以我带了点布过去,做了一个装公交卡的小袋子和一个书衣,拿出来显摆一下~但是悲剧的是,回来的时候把之前一针一线缝制的电子书书衣落在火车上了……也算是个测试,看得到图吗?看得到的话以后就用这个相册来传点能够说明物品长相的东西~另外还有为什么女主的个性那么憋屈呢?因为她是腊月生的,用现在的话来说,人家是摩羯座啊~~~
81
81、第八十回 公主·信成 。。。
这天在晴静了半日之后又开始下起雨来,夕阳被细细的雨丝染开,在天水一际间染成了淡淡的胭脂。
凌珊坐在窗前休憩,手中仍旧握着慧觉留下来的精致锦囊,掌心中隐隐感觉到里面一颗颗琉璃珠子的圆滑。那年元夕的许多记忆都一一浮现在眼前,让她眼里的这片胭脂天更为浓郁。
那时的她肆无忌惮地在人群中四处走动着,看中什么就要什么,把结账的活计都交给身后的男孩们,他们放任着她的无羁无绊,贴心而忍耐地帮她拿着每一样她拿不住的物什,接过她吃不完的零食。
她曾经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只因那时的他们,心中还不需要顾及他人的利益,他们的世界,都只有小小的、小小的彼此而已。
她佩服慧觉能够对过去如此坦然,所以放手也放得如此轻易。
如果她也能在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以后,对其他一切放在心上的东西都置之不理,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凌珊一声叹息,偏过头看到外头走来一个人。
虽未穿银灰软甲,但她认出那人正是负责护送她来到清河的中郎将,她惊讶地从屋内出来。
中郎将见到她便是一拜,“臣参见皇后娘娘。”
凌珊一惊,左右看看庭院内没有他人,低声佯怒道,“快起来吧,让别人看到了不好。身份被识破了就麻烦了。”
中郎将急忙起身,发现自己与皇后是这样接近,忙不迭往后退了两步,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凌珊看他淳厚,也笑了,问道,“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有什么事?”
中郎将抱拳回答,“圣上着人送来一尊候风地动仪,已经送至了门外。”
看来她无论到了那里,都逃不开他的眼睛,凌珊也不好说是气馁还是窝心,微笑道,“在何处?拿到屋里来吧。”
不多时,就看到有几个人将一尊精铜铸成的八尺酒樽模样的机关抬了进来,在细细密密的雨水中,上面饰着的八条金龙仿佛吞云吐水,威仪不已。
这类东西凌珊也只是在书上读到过,但是却没有机缘一见,现在看到居然这样华丽尊贵,顿时屏住了呼吸。
她在那几个人的身边不断转悠着,就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一样睁大了眼睛,不敢眨一眨,仔细观察着他们安装地动仪的步奏,生怕一眨眼睛就会错过些什么。
皇后不知道,她这副好奇天真的模样,被一旁的中郎将收进了眼底。
目光中,尽是温柔。
“嗯?”地动仪安装好了以后,凌珊才注意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正微笑观察自己的中郎将。
中郎将原本看她看得认真,忽而见她一抬眸,顿时面红,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抱拳道,“臣失礼,望娘娘恕罪。”
“不是说不要声张?”凌珊轻轻白了他一眼,问一旁的人,“你们是司天台的?”
几个人纷纷拱手拜见皇后。
她抿嘴一笑,复问,“这地动仪是怎么用?”
其中一个大约是上司的人拱手拜道,“回娘娘,此尊内含有机关巧制,若有地动,尊则振,其内机关出动,金龙口中的银丸便会吐出来,落入底下这蟾蜍口中衔之,并发出激扬振声,守在旁边的人就会知道。”
凌珊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可是这里有八条金龙,如何知道地动的方位?”
此人见皇后果真如传闻所言虚心好学,心中敬畏多半化作欣赏,回道,“地动时,虽一龙发机,而其余七首不动,机动之龙所指方向,便是地动所在。”
她恍然大悟,抚掌称赞,“真是天公造物!”
司天台的人听了,相视一笑。
说话间,凌珊忽然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旁边的人也都听到,纷纷看向了安装在地上的地动仪。
须臾,一颗银丸从指向东南方向的金龙口中吐出,“当啷”一声落入了蟾蜍腹内。
凌珊倒吸冷气的声音让其他人生疑。
她不愿相信地摇了摇头,急匆匆往外面跑去,“是张家村,信成公主在那儿!”
信成一宿都没有睡好,一想到慧觉对皇后的微笑,就觉得心里有一团火,烧得她浑身都不自在!可她又不愿意和皇后去争吵,更不想去恼慧觉,只恨自己没有用。
她一大早就跑来了张家村,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不去想那个不知好歹的呆和尚!
在给一个发了高烧的小女孩喂完药之后,面对着她的母亲连连的感激,信成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关照母女两个要好好休息,就端着空碗往外头走。
村旁有一间城里来救灾的人们特意顺着原本的残垣断壁搭建起来的小土房,比起草排和雨棚都要干净舒适一些,那是万德芳他们怎么也不肯让凌珊和信成太受委屈而建起来的。
信成昨天就是生那个呆和尚慧觉的气,跑到这里来自己睡了一夜。
可是这里又湿又潮,夜里还听到夹杂着雨滴的呼呼声,让她十分害怕,她一害怕就想起慧觉,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回到小土房里,坐下来才喘了几口气,倒了杯凉水来喝,可是,却从杯中的水影里看到了慧觉闭目诵经的模样,她叫了一声,连忙把水给泼掉了。
信成正坐在房里生闷气,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