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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傍晚,若是没有风,天地之间便会充满白日残留下来的热浪,又闷又热。这时,人们总是仰首期盼树的枝头哪怕是几片叶子,只要动一下,便会感觉心中凉快许多。然而,这种时候映入眼帘的多半会是无数片被太阳灼伤的萎叶,连远方传来的归鸟的叫声也变得无力沙哑的多。
水伊山庄,依山傍水,云霄山高耸天地之间,挡住了傍晚夕晒的灼热。偶尔从山峰见吹来阵阵谷风,使得庄中凉爽不少。又宽又长的涴湖更是如镜一般,清澈见底,湖水清凉宜人,常常有附近的闲客公子在傍晚时分划舟游於其中纳凉嬉戏。
“这涴湖曾经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方志宏坐在船头,手指柔柔的划过水面,言笑晏晏,很是满足享受的样子。
“是吗?”于冰晨坐在一旁有些好奇,双眸却有些呆呆地望着从方志宏指间流过的湖水,心中无限感叹。
无论时间,还是人的经历都如这指间的流水一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过,再匆匆而来,然后再匆匆流过。想留的,不想留的都走了,都成了过去亦或是过去的过去。而希望的,不希望的也都会到来,无论是光和日媚,还是暴风骤雨,唤也唤不来,挡也挡不住。
方志宏放眼望了望水伊山庄的庄院,悠悠开口道:“传说三百年前,涴湖原本不是湖,而是一片肥沃的田地。这片田地是属于当时一个姓曾的地主,姓曾的地主雇佣了众多年轻力壮的贫困村民为其劳作。姓曾的地主不但吝啬而且刻薄,每年收获之际,却仅仅给每个村民半年的口粮。这样一来,若是哪个村民家中人多而劳动力少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便是饥饿,接着便是死亡……”
方志宏顿了顿,想看于冰晨会有什么反应。可是半天后,他转过身只得到于冰晨一个让他继续的眼神。
他无声地笑了笑,“终于有一天,一个村民饿死在了田里,等到曾地主赶到时,那个村民的妻子也哭嚎着跑了过来。她的哭声如泣如诉,泪如雨……”
“你是想说,那妇人的眼泪淹没了整个良田,是么?”于冰晨突然打断道。
“为什么会这样想?”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难道不是这样的?”
方志宏看到她有些失望的神情,呵呵笑道:“这不是太匪夷所思了么?”
“这不是重点,当然就不重要了!”于冰晨站起身,“只要感动了上苍,这又有何难?”
“晨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和鬼怪?”
于冰晨摇了摇头,不再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从船边流过的水花。
“那村民的妻子其实不是普通人!”方志宏良久接着道。
“如此一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方志宏点头,目光望向了西沉的残阳。片片硬被撕扯开的红晕,像禁受风雨后落下来的红花,杂乱的散落一地,不久就愈来愈残,直至消失在云霄山后。
“天快黑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水姑娘担心!”于冰晨揉了揉双臂,对着方志宏淡然一笑。然而那笑容在方志宏眼中却淡的根本看不出来。
方志宏上前捋了捋垂在她耳旁的秀发,眼中一片怜惜。“有心事,不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上忙的!”
“你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于冰晨错乱地转过身,有心叉开话题。
方志宏在心中轻叹无数,“故事没有说完,以后还可以接着说的。可是……可是有事闷在心里,如果不能及时排解的话,会闷出病来的!”
“如儿从小娇生惯养,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谙世事,也不懂得与人相处,为人处事难免有些不通情理!我知道如儿对你有些误会,你不必在意。她对谁都这样,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她不过是喜欢耍性子而已。”
方志宏想起中午水晓如对他说的那些话,水晓如告诉他,她不喜欢于冰晨,不喜欢于冰晨成天漠然不动声色的神情。于冰晨动了动嘴角,几乎连泪都要笑出来了。只是她背对着方志宏,方志宏不曾察觉。
“晨儿,我们之间不该有隔阂是不是,跟我说说心里话吧!”方志宏神色不安不知如何是好,想安慰几句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真的要我说出来吗?”于冰晨仰了仰头,忍住酸涩。
方志宏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晨儿……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只要我可以做得到的,我答应你一定会……”
“不需要那么多的保证!”于冰晨再次打断方志宏的话,只是这次语气不再像上次那样平静安然,“你能带我来水伊山庄,说明没有把我当外人,我很高兴,真的……你为了我好,我也都明白。你让我的生活不再那么单调无味,也教会了我为人处世的道理。你为我劳心费神,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管为了什么,我心里都很感激。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未曾好好谢谢你,因为我知道一声谢谢微不足道,可我也不知道还能怎样表示我的诚意,所以这一声谢谢,还请志宏哥哥不要推辞!”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方志宏眉心皱起,他未料到于冰晨会说这样的一番话。
“晨儿,说这样的话就是在跟我生分了。如今一切总算都已过去,你也该放开胸怀。京城离扬州这么远,一时半刻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你安心住下,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让过去的一切都随风散去吧!”
湖风习习,清凉异常。远处渔火零星的散落着,隐隐约约几声丝竹和嬉笑,在这静谧的湖面上,显得尤为空寂。
于冰晨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离开水伊山庄不再回来?”
方志宏身形一顿,沉吟起来。“不瞒你说,我确实想过。只是眼下时机未到,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志宏哥哥生性淡泊,不喜争夺。如今还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如此挂怀念念不忘?或是……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放不下水伊山庄?”
“我从小在山庄长大,说没有感情是假的。我为山庄的生意走南闯北,积累下了许多财富不说,更重要的是有了广大的人际网。我若离开山庄,就会失去这张网,而一旦没了这张网,我要做的事将变得举步维艰。这么多年的名来利往,我早已厌倦,只是眼下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于冰晨的目光在方志宏的脸上徘徊了片刻,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我能不能帮上什么?”
见于冰晨双眸盈盈,方志宏揽她入怀轻叹道:“晨儿,我不是有意要瞒你什么,我只是不希望把你牵扯进来。这两年里,我已让你受到了太多的委屈,我不想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我们虽已离开京城,却难保宫中不会派人对你暗下杀手。水伊山庄在江南一带财大势大,等闲之辈都得望而远之。我带你进山庄,也是保你安全的权宜之计。”
于冰晨认真道:“你做什么,其实我并无权过问。你若愿意说给我听,我便做个听众。你若有苦衷难言,我也不会因此而怪你。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风风雨雨,虽有艰辛坎坷,却也有收获。这大概就是你所说的祸福相依吧!”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来到扬州也不过是多此一举。皇宫里的人若是不想放过我,我躲到哪里都不安全,包括水伊山庄。我在此地多留一时,便会给山庄多带来一分危险。志宏哥哥应该也是明白的……”
“明白!我怎么能不明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的道理?归根结底,还是要想办法隐瞒你的身份。”
“如何隐瞒得了?”
方志宏沉思起来,半晌道:“换个身份吧?就如我,‘方志宏’这三个字只是我的化名而已,这你也知道的。时间久了,慢慢的你就会发现其实你就是方志宏。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只要你认得我相信我,叫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啊!”
方志宏见于冰晨脸色黯淡,心里绞痛起来,饶是心中百般纠结,但脸上却仍是挂着如春的暖容。
方志宏不禁意间的眨眼想要隐去慌乱的动作,却真真切切的落入到于冰晨那双潭水眼眸中。于冰晨暗自伤神,不知道该相信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知道该相信谁,还能相信谁。
她挤出一丝浅笑:“名字只是代号而已……也许哪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我时,你会怎么做?”
“晨儿,别开这样的玩笑。”方志宏忙解释道,“我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颠覆一切。就算有一天,你真的不再是你,但这个你会依旧留在我心里,至死方休!”
“志宏哥哥,有时候承诺给别人的太多,不但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于冰晨缓缓地走向船舱,撩起竹帘,便隐了去。
她的背影有几许寂落和凄然。
方志宏喃喃道:“晨儿你总是这么敏感,何不学会让自己糊涂一次,不再这么较真?有时候聪明过了,不见的是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六章
夏天本就多雨,尤其是在江南一带,一连几日暴雨连连。水伊山庄中有一极大的睡莲池。池中睡莲时值夏季开得十分妩媚娇艳。红的,粉的,黄的,紫的,相交呼应,映出一池的生机和活力。只可惜,多日的大雨,打残了花蕊,打落了花瓣,打折了莲梗。满满的池水,吞没了莲叶,一眼望去,尽是残败之色。
于冰晨由红叶陪着,在雨中静静地踱着步子,徐徐走向一雨亭,手中捏拿的书卷,早已被雨点浸湿。
“冰晨姑娘,雨这么大还是回屋歇着吧,免得受寒着凉!”红叶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提醒起来。
“也好!”于冰晨一把拿过红叶手中的雨伞,抢先迈开了雨亭。
红叶说的这番话像极了浅秋平日里的唠叨,只是红叶的话中却没有她熟悉的味道。或许从那时起她便没有可以信赖的人了……
“浅秋……”她锁眉望向渺渺茫茫的天空禁不住暗念起来。
恍了神的她刚走上回廊收起雨伞,迎面便撞上了一人。
“哟——谁啊?这么不长眼?”那身影不耐烦地大声怒喝道。
“对不起,水姑娘,是我!”
那身影有些尴尬地笑起来,“你看看我,这一忙便忙晕了头,没头没脑的说起这混账话来,妹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水晓如伸手拉起于冰晨的手,不待于冰晨抽回,水晓如便睁大美目,惊讶道:“妹妹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该不是病了吧?要赶紧叫庄里的大夫看看才行!”
于冰晨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笑道:“有劳水姑娘费心了,冰晨身体并无大碍。姑娘有事还是去忙吧,冰晨不打扰了!”
“妹妹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做姐姐也不说什么没用的话!大雨天的,妹妹身子骨弱,最好是待在屋里,可千万不要感上风寒的好。我就先去忙了,妹妹也早点回屋休息吧!”
语毕,水晓如眼中流出一股深深的厌恶之色。自从于冰晨来到庄里,方志宏就再也不似以前那般对她好,总是时不时的借故事多,没事时间来陪她。但从红叶口中却得知,方志宏有事没事总去找于冰晨。这可把水晓如的醋意和妒意一下子煽上了顶峰。
于冰晨依礼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京城,意醉楼仍是人来人往,过往的食客并没有觉得楼中少了个老板而感到奇怪。他们照旧吃喝谈笑,生活在他们眼中似乎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让自己沉溺于自己编织的网中。梦中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但有时候美梦带来的却是最丑恶的东西。
二楼那间雅间,一黑色劲装的男子危然而坐,一旁坐着一穿大红衣群和一穿鹅黄罗纱裙的女子,他们前面恭恭敬敬地立着意醉搂的掌柜。
“掌柜的,你们老板什么时候能回来?”那大红衣群的女子首先开口急问道。
“这个……这个小人无从得知啊!”掌柜面色诚恳,无半点隐瞒之色。
“真的不知道?他是你们老板,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和什么时候回来呢?”
“小人真的不知啊,方老板一向喜欢四处游历,即使想找他也不容易啊!”
“这么大的一个意醉搂难道就由你一个管理么?”
“那倒不是,方老板走后,一直都由思思姑娘帮忙照应着呢!我们老板已经快两年没有回过意醉楼了,这期间音信全无,小人真的无从联系啊!”
看着王掌柜一面急匆匆擦着额上的汗,一面慌乱乱地下楼,红衣女子对着黑色劲装男子叹气道:“现在该怎么办?这个方志宏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一点头绪都没有。”
“回去!”黑色劲装男子霍然起身,眨眼间便出了雅间。
鹅黄罗纱裙的女子疾步跟上他,一路走一路喊:“二哥!二哥!你等等我啊!”
“什么事?”于子耀骤然停下脚,却没有转身,眼光有些散乱。
“二哥,我不想嫁给什么皇子……”于冰清鼓足了勇气,犹豫半晌才惶惶地问出这句话。
于子耀道:“这不是正如你所愿吗?”
于冰清连连摇头,“我在家里不敢跟二哥说,其实我的心早有所属。我想明白了,名誉地位不过身外之物,若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再多荣誉也不敢是烟云。”
“冰清,你这话说的太晚了……”于子耀感觉浑身乏力,忍不住叹息道,“忘了吧,对你对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