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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若传到了京里便是死罪,是么?”
裴臻脸上露出赞许来,同剔透的女子说话就是省力气,这女孩儿看着年轻,竟有这样的见识,果然叫人喜欢。
毋望又说道,“你原不该给咱们瞧病的,万一叫人检举了,那春君一家子就是死了也难报答了。”
裴臻低低一笑,狭长的眼眸愈发深沉,只道,“你们不同于旁人。”旋即坐下,端着茶杯细细品起茶来。
说起这茶……他又忍不住抬眼看她,据虞子期派去的探子来报,她竟还想过往朵邑那边贩卖茶叶,所幸未能成行,否则他还得准备着怎么把她从官府里劫出来。面上看着这样文静端庄的姑娘,私底下却如此大胆,细想来也着实可怜,好好的深闺女子哪个受过她那样的苦,父母双亡,儿时又颠沛流离,如今遇着他,又被他处心积虑的算计…咳咳,日后等她过了门,定要加百倍千倍的疼她才是。
毋望见他面上表情千变万化,又想起他才刚那句“你们不同于旁人”,心下不免呼呼跳得厉害。
。。/ 梨雪斋
更新时间201163 20:45:38 字数:3120
“你那铺子取名字没有?”裴臻问道。
毋望摇摇头,“小本买卖,原就没打算取名字,左不过刘家点心,刘家糕饼罢了。”才说着,自己吃吃的笑起来。
那一笑竟让裴臻痴愣在那里,此时方知那句“淡妆多态,更的的,频回眄睐”到底是何意!肃时如雪,笑时如梅,这刘毋望在他眼里已是绝色,世上再无女子能与她比肩了。裴臻不由的暗暗苦笑,活了这二十三年,才知道自己是个情种,如今只为她这一笑他已神魂颠倒,这女子不娶是断然不可能的了。
“裴公子?”毋望见他又发愣,不由有些担忧,这样精明的人怎会不时走神呢,莫不是身子不好罢。再看外头,还是一片昏天黑地,这时小丫头拿了火折子来掌灯,又将窗户关上,收拾停当后悄悄看她一眼,浅笑着退了出去。毋望心里刹时七上八下,这样黑的天,掌着灯,屋里只有她与裴臻…怎的连个丫鬟小厮也没有!她手足无措的看他,裴臻脸上矜持坦荡,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似的。
裴臻看出她不安,笑了笑道,“兰杜是君子,春君莫怕。”
那公子的脸在灯下愈发柔和俊朗,话说得一本正经,毋望大窘,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低头摆弄宫绦。
裴臻暗笑不已,一面又正了正脸色道,“不若取个雅致些的名字罢,客人叫起来也好听些。”
毋望道,“那便请公子赐名罢。”
裴臻沉吟片刻道,“你觉得‘梨雪斋’如何?”
毋望道,“出处是哪里?可是周邦彦的浪淘沙慢?”
裴臻颇感意外,奇道,“你是个女夫子么?有满腹的诗词歌赋!”
毋望谦道,“只不过素来爱读些闲书而已,公子见笑了。”
裴臻道,“这梨雪斋配你正好,赶明儿我叫伙计送匾来,有了匾才像个正经做买卖的。”
毋望推脱道,“多谢公子,再不敢叫你破费,初六那日来捧场便是给我们最大的恩惠了,我们这点子微薄的小生意哪里用得上匾额呢,公子莫要折煞我。”
“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便是了。”裴臻说道,捋了捋衣袖上的褶皱,又走到窗前往外瞧,雨下得极大,院子里的几株兰花被打得东倒西歪,怕是活不成了。雨从窗缝里横扫进来,溅得窗下星星点点,他退后几步,心里生出一些寂寥来,又看那姑娘娴静坐着,便道,“春君,你若要谢我,就陪我吃顿饭罢。”
毋望不解,抬头看他,火光照着他的半边脸,忽明忽暗,他蹙着眉,心事重重的样子。毋望叹口气,果然是人总有不如意的,裴臻这样的人也不能免俗。
“我饿了。”裴臻道,也不等她说话,把候在外头的人叫了进来,吩咐了几样小菜,又问道,“我叫厨子给你做道甜汤可好?女孩儿家总是爱甜食的。”
毋望心中升起一丝说不道不明的感觉,不由点了点头道,“劳公子费心了。”
裴臻似又有些不悦,背着手道,“你与我非要如此见外么?我叫你春君,你叫我公子,旁人听来岂不好笑!”
毋望心道:莫非真要让我叫你兰杜么?这恐怕不成,并未熟到那样地步,连章程我也只唤他章家哥哥,若直呼你的小字,于礼不合罢。
裴臻窥她神色,似乎甚是纠结,便笑道,“唤不出口么?只在私底下叫便好了,人前还是公子姑娘的称呼罢。”
那语气好似已退了一万步了,再打不得商量,毋望不说话,勉强默认了。
此时丫鬟鱼贯而入,上足了菜,管事的婆子恭敬道,“请大爷和姑娘慢用,我们在外头候着。”说完倒退着出去了。
裴臻笑道,“别站着了,坐罢。”
引了毋望入席,替她杯里注满酒,那酒色泽鲜亮,倒不似一般的,毋望道,“我从不饮酒,怕醉。”
“这是梅子酿的清酒,是甜的,也没什么酒劲,正好解暑用,你放心罢,喝不醉的。”裴臻说着又为她布了菜,拿起杯子自斟自饮起来。
那厢助儿传话回来了,淋得落汤鸡似的,闷头就要往里闯,被门口的妈妈拦住了,那婆子说道,“没眼色的!大爷在和姑娘吃饭,你如今进去是腚上皮痒么?”
助儿听得一愣,问道,“在吃饭?”
婆子道,“大爷一向是独个儿吃的,今天是怎么了?那姑娘长得甚齐全,是个什么来历?”
助儿贼笑道,“那是大爷心尖上的人,将来必定是主子,仔细伺候着罢,错不了的!”说罢哼着小曲自回房换衣裳去了。
裴臻见毋望吃饭竟如猫似的,才吃了半碗,面上已有饱足之色,不禁道,“你胃口这般小,难怪瘦得很,下月既来了城里,离我也近些,我差人每日给你送些汤来罢。”
毋望着实惊着了,若真如此,那成什么了!两人是见过几次面,像这样好好说话也是头一回,怎么叫人猛一听还当是老熟人了似的。这裴臻喜怒无常,心思也让人摸不透,毋望想了想,还是要将话说明白了,免得日后累赘。于是正色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春君尚在闺中,过从甚密怕会招人闲话……”
裴臻挑了眉,戏虐地看着她,缓缓道,“莫非我上门提了亲,你才好喝我的汤?”
“不是不是!”毋望连连摆手,结巴道,“那个……我是说你不必待我太好,我当不起的。”
裴臻又笑道,“我已经待你很好了么?我倒不自知,若说冒着砍头的风险替你叔叔治病也算的话,那我倒真算得上是对你叔叔很好。”
毋望张口结舌,总算知道,凭她敢和裴臻较量,那便是自寻死路!闷了半晌只好道,“春君已有了心仪的人,还是要与公子避嫌的好。”
裴臻听了这话,面上强笑着,肠子弯弯绕绕不知打了多少个结,直气得手心流汗,七窍生烟。匀了气息道,“莫非你那心仪之人度量狭小?既这么着,那汤便不送了,免得你难做人。”
毋望才松了口气,又听他淡淡说道,“我这几日不知怎么的,右手常发抖,怕是要吃几剂药方能好,姑娘容我些时日,待好了自当来替令叔施针。”
早知他不是这样简单的人物,竟拿这个来要挟她!毋望愤愤想着,只得道,“其实常喝些汤也不错,呵呵。”
这下子裴臻得意的大笑起来,举起右手给毋望看,只见那手细白修长,十指尖尖竟比女人还美,哪里有半分的颤动!裴臻道,“又好了。”
毋望心中唾弃一番,也呵呵陪着傻笑。
不多时雨渐渐停了,天也微亮了些,却也近日落时分,裴臻吩咐助儿套了马车,将她小心扶上车安顿好,隔着帘子道,“你婶子定然家去了,还用过铺子里瞧去么?”
毋望道,“我走时同她说好的,她一定在店里等我的。”
裴臻道,“那便去瞧一瞧罢。”自己翻身上马,叫助儿赶了马车跟上,一路往十字街去了。
到了那里张氏果然未走,正站在外头张望,看见毋望大大的吐了口气,呼道,“神天菩萨,你好歹回来了?”
裴臻跃下马给她见礼,张氏还了礼客套道,“真真不好意思,又要麻烦裴公子了。”
裴臻使了助儿将她扶上车,一面道,“夫人不必客气,我与春君也算相识一场,应当的。”
张氏坐进车内,小声问毋望道,“他不曾为难你罢?”
毋望笑道,“婶子多想了,他没为难我,我不是好好的么。”
张氏抚胸道,“可把我生生吓死了,你才去就下了那样大的雨,我还担心你路上淋着雨。在他府上这么许久,他可曾说什么?”
毋望道,“说叔叔的腿只要多练习就能与常人无异了,只是跑不得,终究是受过伤的。”
“是啊,”张氏道,“正骨那时你不在跟前,你叔叔腿里打进了两支银钉子,用了麻沸散才熬过来的,那时看着真是吓人。”
毋望又道,“裴公子说要每日从咱们店里订糕点,好用在他的酒楼里,婶子你说可好?”
张氏点头道,“也好,正好慢慢将你叔叔的药钱还了。”
毋望迟疑道,“他还给铺子取了名字,叫梨雪斋,过两日还要送匾额来。”
张氏的脸色渐渐变了,问道,“可还有别的?”
毋望思忖着要不要将裴臻说日日要给她送汤事告诉张氏,说了又怕唬着她,便摇头道,“没了。”
张氏抓着毋望的手道,“他还未死心,你可要仔细。”又叹道,“可惜他已有了妻室,若早些遇着,那定是你的福气。”
毋望道,“焉知我日后就遇不上这样的人?或者比他还要好些呢。”
张氏听了笑起来,刮了她的鼻子啐道,“不害臊!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姑娘家!比他还好,莫非你要找个仙人不成!不过我瞧程哥儿倒挺好,若你和他能成,福气倒也算是好的了,只是怕将来婆婆难伺候,苦着自己。”
毋望脸上热辣辣的,给婶婶说中了心事不免难为情,心里也隐隐期盼着,若章程来提亲,那她定是即刻就答应的,章程那样的脾气性子断不会纳妾,“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又是何等的安稳幸福呢!
第十二章 小厮的努力
更新时间201163 20:48:16 字数:3128
下过了雨,回村里的路变得十分泥泞,毋望和张氏一路颠簸,到家时几乎骨头都散了架,裴臻倒是神清气爽,背了药箱便进屋与刘宏施针了。
毋望只觉身上黏腻,回房换了套衣裳,出来时见裴臻身边的小厮在屋檐下坐着,便唤道,“小哥,才下的雨,地上还未干,仔细坐湿了裤子,还是到屋里来罢。”
助儿受宠若惊,忙起来躬身道,“姑娘真是好人,奴才命贱就爱坐在地上,外头凉快些。”
看那小厮也就十一二岁光景,比德沛大不了多少,毋望眼睛有些发酸,也不知沛哥儿在军中怎么样了,是否也像这小厮一样不把自个儿当回事呢。
助儿看她脸上满是哀容,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难事么?”
毋望叹口气道,“我有个弟弟,前阵子从军了,如今不知身在何处,连一封书信也没有,不知过得好不好。”
助儿了悟,差点忘了这茬,刘家的小子可不就是他家大爷托了纪大人带出去的么,便假意问,“是参了哪家的军?”
毋望在梧桐下的石凳子上坐下,回道,“是燕王驾下的军队。”
助儿跑过来得意道,“我家大爷在燕军中原有些旧识,姑娘何不托他打探,必能寻访到令弟的下落。”
毋望惊讶道,“裴公子在军中有熟人么?”
助儿忙不迭点头,心道,岂止是有熟人,简直熟得滚瓜烂熟!又给自家主子吹嘘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臻大爷那可是神通广大的一位人物,这天下,你想要什么,想干什么,没我家大爷不能的,多少名门闺秀哭着喊着要跟他,我们爷都懒得瞧……”说着斜眼细看那姑娘的脸色,没见着不悦,又接道,“我们臻大爷,那真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脾气又和善……”说着自己恶寒一下。大爷对旁人不怎的,对她确是很和善的,这也不算匡骗女孩儿罢。
毋望附议道,“是很好。”
助儿喜道,“那姑娘不如就嫁给我家大爷罢,我是知道大爷心思的,你瞧他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唯独是姑娘你的事,那真是赴汤蹈火的!我家大爷也甚可怜,家里的大奶奶在外头名声好,在家里可不是那么回事,大爷和她早就不在一处了,如今一人孤零零的住在槛菊园里,我家老爷夫人看着心里不知多疼!”
毋望被他说得又是羞怯又是心酸,女孩家总是心软的,看裴臻在家吆五喝六的,没想到人后竟是这样的。往叔叔屋里看,那修长的身影还在忙碌着,便道,“你莫要浑说,裴公子每日春风满面的,哪里就有你说得这样惨了。”
助儿见有了可钻的空子,自顾自说得唾沫横飞,“你不知道,那是人前,总要顾着体面,人后又怎么样呢?今儿大爷同你一道吃饭了罢?唉,他这三年来一向是一人独自吃的,一来是躲着大奶奶,二来是觉得对不住二老,所以除了生意上罢不得,平常他是不出自己园子的。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