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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云七-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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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书禾打断冯亦铎,开口说道:“三日之内我人已不在陵溪,即便查了出来,又有何用?”
冯亦铎愣了一愣,咬牙道:“那便一天时间,下官一定——”
“冯大人那屈打成招的一套,倒是不提也罢!”书禾冷了脸说道,“本官此行的目的,冯大人想必也知晓。若是将大人素日所为,上达圣听——”
冯亦铎立时脸色煞白,连连叩头道:“大人明鉴,大人高抬贵手!”
此时却见赵坤自门外进来,凑在陈书禾身边耳语几句。陈书禾稍一点头,拧眉对冯亦铎道:“冯大人,回府自去斟酌吧——恕不远送。”
冯亦铎仍是一头雾水,又受了惊吓,只得哆哆嗦嗦告退,跟了赵坤出去。出来二门,浑身兀自抖个不停,见四下无人,好容易自袖中摸了一张百两的银票出来,哭丧着脸面,凑自赵坤跟前:“还望大人明示——府尹大人这是?”





四十七 惟叹终身误(21)

赵坤也不推搪,接了银票收好,压低声音道:“不瞒知州大人,昨日公馆中招了贼,且身手不凡。还偏偏进了府尹大人的房中。我们几个兄弟将那贼人重创,只可惜未能活捉。府尹大人正为这事发怒呢!”
“啊?馆中守卫森严,何人如此大胆?”冯亦铎倒着实吃了一惊——这公馆中一应下人侍卫,均是他派人精挑细选,不想仍是出了纰漏。
“那贼人狗胆包天,竟不知从何处得了我们的出入令牌,所幸被兄弟们揭穿——”赵坤扫了一眼冯亦铎的脸色,见他面上惊恐之意更甚,便接着说道,“大人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冯亦铎听他问及自己,赶紧说道:“我这就着手命人严查,必给府尹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还望大人在府尹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冯亦铎前脚刚走,苏岑便执了折扇,自前厅后门,绕过云母雕镂屏风进来。见了陈书禾,开口笑道:“冯亦铎不过一个庸才,府尹大人沿途收了那么多参人的折子,却要先拿他试刀么?”
书禾也淡淡一笑,扬声道:“来人,上茶!”不多时,便有两名明眸皓齿的丫鬟进得厅来,为二人布上茶点。
见苏岑嘴角噙笑,只管瞅着其中一个细看,书禾便吩咐道:“下去吧。”
苏岑这才回过头来,面上笑意更深:“冯亦铎还真是办事妥帖,且不说每日舟车劳顿,迎来送往,单看挑的这些丫鬟,便知花了不少心思。方才我从后门进来,见后院预备的歌舞伶人,更是个个容色出挑——陈兄倒错怪他了。”
书禾淡笑不语。苏岑便接着道:“放着馆中的美人不顾,偏偏跑去风月场子,见的又不是故人,莫不是——”见书禾渐渐敛了笑意,苏岑便也打住话头,正色道:“昨日陈兄走得匆忙,小弟倒有一事要告与陈兄知道——方才听赵坤说有人潜入会馆,只怕那绮桐馆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书禾犹疑道:“你是说绿绮?她当日既肯帮我——”
“小弟说的自然不是绿绮姑娘,”苏岑摇头道,“而是另有其人——我在陵溪这几日,倒遇了几件蹊跷事,只怕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书禾便道:“昨日动过的册子,多是我亲自誊录的折子上所参的官员。这些人多是互相诋毁,言之无物,即便被贼人看了去,也无甚损失。怕只怕,贼人来意不是为此。事到如今,他们也露了马脚,我们不必打草惊蛇,临走时只将这边交代好了,说不定日后还有大鱼。依你看,幕后却是何人?”
苏岑迟疑道:“宣王虽已败落,却毕竟羁押待审,许是仍有余部心存不甘。再者,虞肇基曾是宰辅大人的门生,怕是得了些微消息。”
书禾点头沉吟道:“只是我们行事隐秘,他是如何得知?”
“几日前,我曾两次拿了一个探子,却是十几岁的少年。”苏岑道,“不料这小贼甚是狡猾,两次让他逃脱。他曾招认说自己是冯亦铎所派,依我看却是未必。”
“不错。冯亦铎虽是贪婪歹毒,却并非深谋远虑之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书禾又道,“世子月末便要启程,你可早做准备。”见苏岑有些郁郁,便和言道:“前些时候你说有私事尚需打理,如今办得如何?”
苏岑便淡淡道:“是有些琐事。家姐交代说她自会处理,让我不必分心——如今我也是没有头绪。倒也罢了。”
一时间二人作别。苏岑牵了马,仍自后门出去。因书禾问起,心中便想着暮锦走失一事。苏琴虽焦急悲痛,却不肯让弟弟插手查探,亦不肯说明缘由。苏岑素知姐姐脾性,也不好与她争执。原本自己对暮锦并无他想,如此一来,不知出于愧疚,抑或疑虑,倒镇日记挂在心,如鲠在喉。
一径想着,抬头只见行人渐多,路边也多了不少卖香烛贡品的小贩,不知不觉间却是到了龙潭寺。日头正好,寺门前人群熙熙攘攘,其间亦有很多轿夫,守在自家轿子跟前——应是有不少富家女子前来礼佛进香。
苏岑下了马,刚走了两步,却见有几名轿夫有些面熟,正是程府的家丁。苏岑便走上前去,几名家丁亦是认出苏岑,赶紧过来请安。
苏岑便问:“可是老爷夫人过来了?”
其中一名便道:“回公子的话,只有夫人并红珠姑娘过来了。正在里面上香呢!”
苏岑便将马交到那家丁手上,自己则进了庙中。




四十八 惟叹终身误(22)

话说那浦儿随修泽到了东郊别院,进了阿七房中,只见阿七与修泽一碰面,便多了几分局促,只冷冷道:“东西放下,人都出去。”
浦儿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七哥哥也近来也太喜怒无常了些!却也只得掩门退下。
阿七见人都走了,赶紧取了自己的鹿皮背囊,摸出一把黄铜钥匙,将匣子打开。里面藏的,正是当日老宅中的下人、秦姑姑做给缃葵的女子所用的私物。阿七拧了眉,两指捏着拎出其中一件来——上好的丝绸质地,只是左看右看不得其法。踌躇了半日,终是穿戴妥当,将其余的一并收在背囊之中,又换上一身素袍。只是那换下的衬袍之上,堪堪一滴血渍,实在惹眼。阿七想了想,将衬袍仔细包好,也塞进背囊,又在房中巡视一番,并无不妥,便推门出去。
抬头却见修泽负手立在廊上不远处,看着湫檀带了浦儿晾晒草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多谢。。。。。。亓兄,阿七便告辞了。”
修泽轻咳一声,淡淡道:“你之前必是受了寒气,如今血气凝滞。湫檀有些散寒养血的丹药,三五日之内若有不妥,带了路上用吧。”说着便将一只三寸来高的瓷瓶并一张折好的方子交与阿七。
阿七接了收好,心想自己在修泽面前左右已是颜面尽失,也不再顾虑别的,只开口笑道:“湫姐姐回头若是发现药少了,岂不是——”
“你小小年纪,便思虑过甚,日久伤脾,必犯心经。”修泽冷冷说着,转身离开。
此时浦儿早丢了手中筛药的簸箕,飞跑过来:“七哥哥可是要走?继沧哥哥人还未醒,亓公子刚刚带浦儿去看过,说是并无大碍——”
阿七想了想便道:“你留在这里照看继沧。不必过绮桐馆去了。”说着又将一封书信交给浦儿,“等继沧醒了,便交给他。”
阿七去后院牵马,浦儿自是一路跟着,恋恋不舍。不知为何,阿七坐在马背上,低头看他,也觉心中有几分伤感,便俯身捏了捏浦儿的鼻头,轻笑道:“要听湫姐姐的话,这次哥哥必不食言,一定带了糖杏仁回来。”
浦儿闻言,早就泪眼汪汪,阿七也不回头再看,拍马而去。
却说苏岑进了寺中,只见院内古树参天,遒劲苍翠,颇有几分意趣,便四下闲逛了一圈儿,倒引来几多年轻姑娘频频顾盼。寻了半日,见正殿殿角支了一张竹案,却是一位游方僧人。苏琴端坐在案前,屏息凝神,正在听那老僧讲解。
苏岑便走上前去,只听那老僧缓缓道:“。。。。。。所谓火能克金,如此便算是应了劫——施主府上一场无妄火灾,倒将这血光之灾化解了。”
见苏琴面色凝重,只是点头不语,苏岑便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苏琴便惊道:“你来了?如此倒正好——大师的签最是灵验!”说着又对那老僧道,“大师,这是胞弟,即日便要远行,在大师这里求上一支签,还望大师拆解。”
苏岑心中虽不以为然,却不忍拂了姐姐的好意,闻言便与那老僧见过礼,当真取过签筒,掷出一支签来。
苏岑自是懒怠看签。只等那老僧拾起竹签,口中轻念后两句道:“。。。。。。云泥殊路,却叹终身误。。。。。。”




四十九 古都建陵(1)

苏岑不禁失笑:“大师,我求的可是前程,如何倒像女儿家求的姻缘?”
“无妨无妨,所谓前程姻缘,此一签皆可做解。”只见老僧摇头沉吟道,“方才倒是有一位身着素袍的小施主,只说要到京中去,恰恰也求得了这只签,当真世缘前定,终也逃不过的。。。。。。”
苏岑听得早已不耐,拿了折扇轻敲额角,信口开河道:“依大师的意思,我与大师口中那小施主倒是有缘无分,竟生生为她耽误到白头?”
老僧便轻轻一叹:“施主竟是个明白人!若日后也能看得如此通透明了,超然事外,定能平安长乐——”
苏琴在一旁早已听得目瞪口呆,急急问道:“大师所言何意?还望大师明示——”
苏岑便笑着起身:“姐姐如何还不明白?我方才说的便是了。倒是快些随我回去吧——”
阿七策马一路向北。刚刚过了谷雨节气,天光正好,陵溪城外桑田阡陌,轻舟竹篱,杨柳荷塘——放眼俱是葱茏的水乡景色。
待绕过龙潭寺后山,沿着一泓清涧,溪水两侧田野之中大片大片的芸薹,清明谷雨,正值盛放,漫山遍野一片金黄,蜂蝶纷飞,其间更是点缀着几处白墙黛瓦,如入画中。阿七不禁收紧缰绳,跳下马来,任马儿在溪边吃草,自己也拿了水囊取水。
阿七从未去过京中,只知过了眼前这片花海,便算是出了陵溪,向北即是靖州地界。
这靖州被陵江穿城而过,分为靖南与靖北。靖州城历来繁华富庶,物产丰饶,是大衍沿江重镇、南北往来要塞,亦是前朝国都,历经前朝一十五位帝王。若将靖州与陵溪相较,则靖州贵胄偏好松梅、而陵溪士族更喜兰竹,由此可见一斑。靖州在陵南诸州之中,既具灵秀之美,又不失恢弘气度,二者竟是水**融。
大衍开国之初,曾有江湖术士进言——前朝虽一朝灭亡,但毕竟存世久远,前朝国都建陵更是钟毓造化,仍有王气盘踞。大衍开国之君便下令将“建陵”更名为“靖州”,取平定、恭敬之意。而此后不久,便有靖州姬氏婉拒大衍皇族封赏,功成隐退一事。
一时间阿七休息够了,便上马继续前行,沿途遇到农人樵夫抑或牧童钓翁,偶尔停下来问路,闲聊几句,如此一人赶路,却也不算寂寞。眼见天已过午,阿七将将出了陵溪,便放慢了速度,寻到岔路口一片杏林。林前空地上支了一处草棚,其上挂了一面布帘,写着大大的“茶”字。棚中有一名中年男子招呼着过往行人。
阿七便将马拴在一株杏树上,向棚中走去。
走近了抬眼一望,便看出停下来喝水歇脚的,多是往来商人。唯有棚角一桌围坐了七八名男子,与其余不同,面露萧索之气。阿七稍作打量,瞄见棚外停了几辆马车,每辆车上捆着一只硕大的乌木箱子,又栓了几匹马——心道:莫不是镖局的人?一边想着,一边离那几名男子远远的坐下。





五十 古都建陵(2)

此时那中年男子拎了茶壶,上前招呼道:“客官,有自酿的米酒,可要来一碗么?”
阿七便笑道:“只茶水便可!”
“客官可是要进城?”那男子拿眼瞟着阿七,边倒茶边问道。
阿七笑道:“正是。不知此去靖州城里,还要多久?”
“总还有近百十里呢,如今不能走官道,只怕客官天黑前赶去是不能够了。”那男子说着,回头看看阿七的马,似乎脚力不错,便又道,“即便赶到,城门怕是也不得进了。”
阿七不禁奇道:“不是子时方才宵禁么?”
旁桌一名商人打扮的胖子便回头道:“听小哥的口音,是外地人吧?也难怪了。我昨日刚从靖州城里出来,城门上告示已贴了三日了,每日日落至次日天明封城,只许出,不能进。”
阿七闻言,略一盘算——三日前恰是陈书禾离开靖南不久,如今连驿道竟也封了,这虞肇基未免也太猖狂了些!一边猜测,却也不敢认定,便开口笑道:“这位大哥,可知封城所谓何事?”
那胖子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如今驿道不让走,也是同一日下的告示。”
阿七便笑笑,只管端起碗来喝茶。虽服了修泽两剂药,颠簸半日却仍是有些疲惫——阿七想了想——既身上带了虞肇基私授的勘合,若赶不到靖州城,不如日落前转上官道,寻处驿站歇息,倒也好过宿在农家。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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