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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云七-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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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至此,便也不急着赶路。
那胖子原本独自坐着,是个闲不住的,见阿七也是独自赶路,暗中揣度对方形容气质,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凑近了攀谈起来:“小哥此去靖州,可是做事?”
阿七便笑答:“探亲。”
“我看小哥言谈举止,悠闲散淡,便不像做事的,又不像读书人。”胖子也笑道,“若小哥有闲,靖州城里正值春上品茗大会,倒不妨去看看。”
阿七笑问:“大哥可是做茶叶买卖的?”
“正是正是。”男子道,“如今靖州、陵溪、青城,都有我们四海茶庄的分号。不知小哥可曾听过四海茶庄?”
阿七道:“哦。陵溪城南,承安茶楼东去不远,不就有家四海茶庄么?”
“不错,正是那家。说来承安茶肆也算我们的主顾。”
阿七突想起一事,开口问道:“今春新茶价钱倒涨了不少——莫不是上年秋冬天暖多雨的缘故?”
“小哥竟是个行家!”胖茶商微讶道,“往年年景好的时候,雨前茶也有不少;不料去年秋后茶树开花,今年竟连官府征的上用明前茶,都凑不足了!前两日知州大人刚把靖州城的几号大的茶商叫去训斥一顿,也是无济于事啊!”
“哦?知州大人日理万机,如何理会这些琐事?”阿七故意问。
那茶商摇头苦笑:“小哥这就有所不知了——”
阿七略等了一等,不见下文,便轻声笑道:“莫不是宫中的任妃娘娘喝不到春茶,发了脾气?”





五十一 古都建陵(3)

阿七说的任妃,便是二皇子赵晅生母、镇远侯任靖舟胞妹,祖籍靖州。说起这位任妃,也恰恰正是当日姬氏族长姬堃送入宫中的侍女。任妃生得婀娜秀美,典型的陵南女子,即便后来衍帝知晓了真相,亦是不曾怪罪,依旧恩宠有加。任妃入宫后,育有一子一女——皇二子晅,皇长女幼箴,尤其皇女幼箴,颇得衍帝欢心;加之任妃的兄长任靖舟,因妹妹举荐平定西炎有功,被封为镇远侯,手握重兵——如此比起太子昳幼年失母、肖妃膝下无子,竟是这任氏一门风头最盛。
那茶商听阿七如此说,不置可否,只压低了声音笑叹道:“原本这任氏最不愿被人提及曾是姬家的下人,好多年不曾返乡;如今几年倒时常派人往来联络,说是离家久了,思念故土风物。“
阿七在一旁静静听着,点头不语。
又闲坐片刻,阿七便与那茶商作别,起身继续赶路。
过了一个来时辰,天色渐渐阴暗,平地里起了风沙。阿七掉转马头,向西进了路边的林子,沿小路走了一阵,眼前便出现一条大道,正是自青城向北,直通陵溪、靖州的驿路。
阿七策马飞奔一段,未曾见着官兵,远远的倒是瞧见前面十数人,赶了七八辆马车,车上载了很多口袋,像是押运的粮草。
阿七骑马赶了上去,见押车的俱是农人打扮,为首的却是几名骑马的官差。
听见身后有马蹄声疾驰而来,最前面一个长官便回过头来,大声斥问:“你是何人?”
阿七策马上前,自怀中取出勘合,淡淡一笑,扬声道:“大人可是自青城来?”
那长官向阿七手中一看,也不多言,只拱手道:“大人先请!”说着指挥手下让出通路,让阿七先行。
阿七见此人难打交道,便道声多谢,拍马而去。
天色渐晚,马已累得不听使唤,阿七终于见到前面一处驿站,便跳下马背,牵了马过去。
驿站当值的官差,查验了勘合,便领了阿七进去,随手指了一处屋子给阿七休息。阿七抬眼一瞧,房内已住了一名送信的差役,便跟在官差身后走远几步,自腰间取了一块银锭递上,口中笑道:“大哥辛苦!”
那驿站的差役便笑着接过来:“不是兄弟我招呼不周,这两日实在忙得紧!”一边说着,一边领了阿七过后面去。
阿七一听,心念微动,便轻声道:“小弟在虞大人跟前当差,前两日自青城出发,一路倒见了好几队押运货物的商队,不知——”
“哦?大人竟是虞大人手下?”那差役赶紧退回两步,凑至阿七身侧,面上堆笑,谄媚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我们弟兄多亏了虞大人拂照。实不相瞒,如今驿道都封了,如何见得着商队,那些都是沿漕几个州县运来的漕粮!大人在虞大人跟前行走,竟不曾听说?”
“哦——”阿七轻轻一笑,“小弟前些时候刚办了一段时日的外差,如今又要往北去,这些消息竟不曾听闻。”
那差役便赶忙陪笑道:“大人公务如此繁忙,没听到这几日的消息,也是有的。”
阿七便道:“只不知竟要运到何处?”
“这——”差役含糊笑道,“兄弟们只管迎来送往,伺候好往来的大人;漕粮输运这般大事,便不好妄言了。。。。。。”





五十二 古都建陵(4)

“那是那是。”阿七连连点头。此时恰好走到一处空房,差役便开了门锁请阿七进去,自去准备热水饭食。
阿七掩了房门,在桌前坐下,心中暗暗揣度——如今四方时有外敌侵扰,国库库粮十之有七,需倚仗陵南三州供给,这虞肇基把持三州漕运,非但陋规甚多,欺下瞒上,且暗中滞扣漕粮,夹带禁物。衍帝必是早有听闻,但碍于宰辅肖瓒,有所顾忌,方派了陈书禾暗中巡视。虞肇基既已得了消息,将私藏的漕粮由驿道运走,也在阿七意料之中,只是不知要北上运至何处?又是作何用途?原本准备天亮绕城而过,但一想到靖州城夜间无故提早封城,莫不是要将漕粮藏在那里?便打算先去靖州一探究竟。
——如此左思右想,明知此事与自己此行无关且耽误时日,却又无法丢开。正自纠结,只听门外轻响,却是那差役端了饭食过来。
差役道:“热水片刻便得,前面又来了住宿的,兄弟还得过去招呼着!”
阿七便起身笑道:“不敢劳烦!小弟若用时,自去取来便是。”说着将差役送出门去。
回来和衣躺在榻上,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前院人声嘈杂,似是来了很多人马车辆。
阿七料想是白日里遇见的车队,便在房中静静等着,直到前院人声渐稀下来,方悄悄开了门出去。
夜色已深,院中寂静无声。阿七躲过巡视差役的耳目,溜进后院——只见院中几架板车一字排开。阿七走到近前,伸手在布袋缝里探了探,内中装的果然尽是谷米——心中暗道,这虞肇基果然存有异心,只是不知,他暗中仰仗的是谁?如今可与宁王抗衡的,除去肖瓒,还有太子一党及任氏,若是肖瓒,倒也说得过去;但看目前的情形,只怕另有其人。阿七忽想起白日里杏林中遇见的带着乌木箱子赶路的几名男子,只怕也转上了官路——四下打量,轻轻退出院门,准备去库房看看。
阿七来时佯装取水,路过伙房,依稀记得库房与伙房俱在西院,此时便穿过中间的小花园过西院去。园中倒是铺了一条卵石小道,阿七仔细听着四下的动静,不期然脚下突然一绊,险些摔在地上,紧接着便见寒光微闪,冰冷的剑峰已指在颈间——
对方出手太快,阿七在惊惧之前,倒先愣了一愣。片刻间回过神,借着远处驿卒房中的微光,只见对面的男子正微微笑着,侧头看过来。
阿七慢慢直起身,便听他低声笑道:“我倒想看看,今次你要如何逃脱?”




五十三 古都建陵(5)

阿七既惊且恼——苏岑如何此时北上?难道不是应随陈书禾去了青城?当下心思转了数转——莫非,被陈书禾安排暗中护送宁王世子的心腹,便是苏岑?
一念至此,阿七倒忘了害怕,只想着如何将此消息传回陵溪。苏岑见阿七神色木然,便将剑锋向她颈上轻点了点,沉声道:“还不走?”
阿七便也压低声音,开口问道:“去哪?”听来倒像是与他商量。
苏岑顿时哭笑不得,冷了脸道:“少废话!”
阿七便被剑指着,进了苏岑落脚的偏房。房中燃了一盏油灯,苏岑反手将房门闩好,右手中的剑仍未放下,遥遥指着阿七的脖颈。
阿七一边想着脱身的法子,一边笑道:“公子只管放下剑便是,如此擎着,倒怪累的。”
苏岑便轻笑道:“我知你靴内藏了匕首,不如取出来给我,用匕首比着,也轻便些。”
阿七暗暗咬牙,只得将匕首取出交给苏岑。
苏岑一手收了长剑,一手将匕首架在阿七脸侧:“如此果然轻便多了!冯知州果然好眼力,不知先前那宅子寻到没有?”
阿七终于怒道:“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苏岑忽见她恼了,心中立时说不出的舒畅,自己也有些诧异。
阿七见对方片刻间眼神变了几变,不知作何打算,索性不再言语。
苏岑问道:“你手中勘合从何而来?”
阿七瞄了一眼苏岑现下所穿的灰布短袍,料定他是扮作送公文的差役投宿,便开口道:“如今四十两银子便可买一个,有什么稀罕?若有相熟的,三十两便得。比起乔装改扮,岂不便宜?”
苏岑见她故意打岔,轻轻一笑:“你既不肯说,我自去你房中看看便知。”
话音刚落,阿七只觉眼前一黑,接着便人事不知。
再次醒转,只觉胸腹被硬物硌得难受。睁眼看时,却见地面在眼前移动,脑中一阵迷糊,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横趴在马背上,身侧便是苏岑,正不紧不慢牵了马往前走——原来却是苏岑趁着天黑,将自己掳了,从驿站暗中带走。
阿七心中着急,稍一挣扎,便大头冲下直栽了下去,不禁“啊”的一声惊叫,谁料却也未摔到地上,只是整个人头朝下挂在马腹左侧。
原来那苏岑将阿七的手脚绕过马背绑牢,即便阿七乱动,也只能绕着马肚子转圈。
如今阿七头冲下吊着,手脚勒得生疼,而马蹄不时踏起尘土,直打在脸上,心中恨不得即刻将那苏岑大卸八块。
苏岑也不回头,开口笑道:“劝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阿七面色憋的通红,挣了几挣,想了想突然咬牙道:“你折腾我便罢了,如今这样勒着,不出二里地,马皮便要磨破了!”
苏岑一听,果然停下脚步,踱到马右侧仔细查验一番:“你不说我倒忘了,若伤了我的踏雪,可如何是好!”一面说着,一面抽出阿七的匕首,将绳子割断。
阿七吓得赶紧屈膝扣住马鞍,口中大喊:“要掉下去了!”
那边苏岑已伸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拽下马来。
阿七手脚都被绑着,一时站不住,歪坐在地上。苏岑也不叫她起身,俯身将她脚踝上的草绳割开,又用绳子一头将她双手绑牢,另一头系在马上。看看仍不满意,便自马背上取下被阿七塞的满满的鹿皮背囊,挂在她身上。
阿七恨得几乎吐血,口中骂道:“苏岑!他日你最好不要落在我阿七手上,否则——”
苏岑跃上马背,听她如此说,便回头笑道:“你若说些好听的,我便让马跑得慢些,如何?”





五十四 古都建陵(6)

苏岑一边说着,手中轻抖缰绳,那白蹄栗马便小跑起来。阿七被拽得一个踉跄,顾不得马蹄下扑面而来的尘土,赶紧拔腿跟上。背后那鹿皮袋子既大又沉,一跑一颠,害的阿七苦不堪言。
将将跑出二三十丈,阿七便叫道:“停下!快停下——我都招了——”
苏岑便勒马停住。
阿七立时坐在路边,使劲吐着口中的砂土。
苏岑跳下马来,走到她近前。
阿七也不抬头看他,闷声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苏岑闻言,低头瞅着她,冷笑道:“如今你还有什么筹码可与我交易?”
阿七便道:“我既这样说,手上必有你的把柄。不如你我互退一步,各人自去赶路,井水不犯河水——”
“笑话!”苏岑打断阿七,不屑道,“现下连性命都在我的手上,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苏琴犯下足以株连九族的大罪,也不算苏公子的把柄?若我日久不归,只怕苏公子便举族难安了。”阿七语气平静,“如今将我逼急了,弄个鱼死网破,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况且,阮慕锦还在我的人手上。”阿七又威胁道,心下却暗自思忖,虞肇基必是不曾料到陈书禾会派苏岑北上,陵南三州沿途馆驿,俱归虞肇基管辖,这一路过来均是陆陆续续的车队,私扣转移漕粮一事,怕是早已被苏岑觉察,如此一来——阿七瞟一眼苏岑——此人对虞肇基倒还真是个麻烦。
苏岑闻言,将信将疑,脑中倒是立时想起当日程家后苑起火时,姐姐的言行,似乎另有隐情。他此次捉了阿七,实属巧遇,心中也明知这阿七不会轻易说出幕后指使,原本也并未打算痛下杀手,于事无益且枉害性命,口中便淡淡道:“我苏岑向来不为难女人与孩童。不若这样,我问些什么,你只管答了便是。”
阿七见他放缓了口气,便笑道:“我若招出自己的底细,即便你今日放了我,回去也必是不得活命;况且,你也不肯轻易放我——”一边慢慢说着,心中暗自琢磨如何逃脱。
苏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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