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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云七-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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矗俊
此时那青潭堪堪横在二人之间,被阿七一手执了剑柄,一手将手指轻托剑梢,离他颈间不过数寸——指端传来阵阵寒意,忽而闪过一念——只需轻轻拨腕,自己便可挟了世子,逃出这丝笼;即便失手,他也必会心软,不忍惩处。。。。。。
而赵暄眸中明明灭灭,思绪冗杂,似乎全然不顾,那冰冷的剑锋,下一刻便要绕上自己颈间。。。。。。




六十四 郡主燕初(5)

阿七只记得,眼前银光微闪,不知是谁的细细一缕乌发,忽而随着剑势扬起,缠缠绕绕,触剑而落。
只见对面男子眸色一沉,竟丝毫不曾顾及贴合在颈间的利刃,倾身一寸寸欺上前来,低头便覆上自己的双唇——腰间一只手臂渐渐收紧,隔着层层丝帛,仍能感到他的掌心灼热,而唇舌被他反复吸吮噬咬,仿佛以此倾泄着心中恼意。
身前的青潭,如一段白练,自颈间缓缓垂下,轻绕过他的右臂,无声而落。而阿七亦是静静伏在他肩头,被他初时狠狠吮破了唇,转而却渐次柔缓,带了舌尖一丝腥甜,沿着她的耳侧,向下轻点细吻——阿七双目迷离,好似年少偷闲时,玉洗微凉,眼前浮光轻漾,只需些微胭脂色,朵朵芙蕖便悄然晕开在水底。。。。。。
。。。。。。直到掌间传来一丝锐痛,阿七惊觉自己险些溺死在他的气息之中。而就在方才,软软横于身前的青潭,轻易便割裂了原本无心触碰它的肌肤——掌心留下细细一道血线,若非血珠不断沁出,创口几不可见。
阿七微微擎起左臂,免得鲜血沾在男子身上。而那血越涌越快,汇成一线,沿着小指轻轻淌下。
车辇中设着暗金西炎驼绒地毯,血渍难渗,渐渐溢开。
一路吻过她的肩头,终是被他发现。
暄双眉紧锁,拉过她的手掌,轻轻覆在自己唇上。阿七望着他的唇角,一抹猩红,诡异而妖冶。
而后,暄却不再看她,只向窗外沉声唤道:“季长——”
阿七垂下眼去。青潭静静躺在脚边,剑身清亮,犹如一泓泉。
想要与他言明——挟了他逃离,仅仅只是一念;自己亦无意自残,将手划伤——可惜,终是未能出口。。。。。。
。。。。。。待车舆之中,只余她一人,手上缠了层层棉纱。而青潭,已被他拿走。
记得绮桐馆年长的姑娘说过——女子被负了,多会回头;而男子,若当真伤了他,只需一次,便再难挽回。
那么此番,自己可算是当真伤了他?
随着车辇颠簸,阿七睡睡醒醒,脑中时而清明,时而恍惚。只知那日头原是映在左侧窗外,如今已绕到右侧。暄并未露面。中间倒有布苏进来,面色有些清冷,默默将各色饭食摆在阿七身侧的矮几之上。
待那布苏将饭食摆好,并未离开,只静静跪坐一旁。
阿七心下明白,不禁拧了眉,低声说道:“你去吧,过后再来收了便是。”
布苏却不应声。阿七知她听得明白,便也不再多言,向几上取了杯盏,细细饮水。
此时阿七侧过脸,轻扫她一眼,便见布苏即刻收回目光,低低垂下头去。
这祁女已是一副衍国女子的装扮,削腰罗裙,红宝耳珰——世子应是对她十分喜爱,那红宝耳珰,绝非寻常侍女可佩。
楔子里面发过的男装时的阿七




六十五 郡主燕初(6)

与衍国女子一味的谦卑恭顺不同,布苏很快又抬起头。在祁地,布苏不曾见过如此白净纤细的男子——这些衍国的男子,生得说不出的好看,而他们的颦笑举止,像碧空中舒卷的薄云,抑或草原上流转的微风,与粗砺率性的祁国男子全然不同——布苏惊异之下,心中又有些赧然。而此时望着阿七唇上凝结的血渍,不知为何,她却脱口说道:“公子。。。。。。你是女人。”
阿七面上并无波澜,轻轻放下杯盏,语气亦是平淡,“为何这样说?”
“公子是女人。”她言语间有些执拗,却只有这一句。
阿七抬眼望着她,忽而低声笑道:“这耳珰。。。。。。可是殿下给的?”
布苏眸中多了一抹光亮,轻声答道:“是。”
阿七接着问道:“布苏,喜欢殿下么?”
布苏一愣,低了头,“喜欢。”
阿七无声轻叹,将每样饭食夹了些许放在碗中,递给布苏,“吃了去复命吧。”
布苏疑惑的看着阿七,只见阿七低声笑道:“既不愿见着我,早些出去,岂不好?”
布苏初时有些犹豫,但很快便伸手接过,吃尽,继而便将几上的碗碟一一收好,轻轻起身离开。
阿七偎在车窗边,回想起先时自己随手赠出的玳瑁梳——这懵懂祁女,可知“赏”与“赠”却有分别?而那浪荡世子,又可知祁女与衍国女子,有何不同?想到此处,不禁敛眉轻笑,这些,与自己已是全无干系。
此时那棉纱之下,隐隐透出干涸的血渍,掌心传来阵阵痛楚,并非痛得难以忍受,却细密绵长,扰人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那烟色窗纱,被夕阳映着,渐次转为金黄。行进中的车舆缓缓停下。
周遭人声纷乱,阿七撩起窗纱看时,队伍在一处干涸河床的滩地上渐渐驻下。骑兵此时纷纷下马,列队执辔,肃然而立。待喧嚣止息,只余耳侧呼啸而过的烈风,更有号角沉沉响起。
河水早已枯竭。而昔日的蜿蜒河道,在如今的荒漠之上仍是清晰可辨。遥遥望去——天边残阳似血,隋远等人慢慢行至满目荒凉的河滩腹地,手执铜爵,向着西北方祭拜。
阿七静静伏在窗前,置身局外,自是无人与她细说原委。而眼前的景象,四野间苍凉肃穆,虽有一番悲壮之气,于她,更多的却是惑然——隋远与一众将士,祭拜的可是衍国忠烈亡魂?此刻,她不曾想到,终有一日,自己也成了此间一人。
此处距康里已是不远。阿七望着眼前的古旧河道,忽而想起,先时那河水应是自祁山而至——河源出祁山,水涸现白玉。如今这浅滩之中,可否正如古书所说?
暮色渐起。隋远一行继续北去不远,便寻了一处谷地驻扎。
数里之外,苏岑策马随行。踏雪无需主人号令,步履轻快,遥遥跟在队列之后。忽有一刻,栗马轻嘶一声,苏岑抬眼望去,却见前方不远处,一男子正立马静候。
“苏将军——”男子一袭苍衣,身下正是阿七的白马。
苏岑面容平静,待要下马,却被男子抬手拦住。苏岑便于马上揖手道,“殿下——”
暄取下身侧软剑,“这青潭,今日便归还将军。”
“此物既已赠出,若无新主当面允诺,何来归还一说?”苏岑言语恭顺,却是不容置疑。
暄抬眼将他一望,终是未置一词。
此时只听苏岑沉声说道:“既如此——末将告辞。”言罢,径自离去。





六十六 郡主燕初(7)

入夜。
阿七仍是宿在世子帐中。只是除却布苏,不曾有人来过。
不知赵暄去了何处,许在布苏的毡帐?阿七守着炉火,发了一回呆,终是扬声唤了一名侍卫进来。
“我要见格侓——”阿七静静说道,见那侍卫面露疑惑,继而又道,“那北祁鹰户,世子曾命他随行。”
侍卫稍作迟疑,终是应下自去。
阿七心中倒也明白,四下皆是耳目,反倒不及身在帐中。
不多时,格侓随那侍卫进来。阿七盘膝坐着,笑容浅淡,指了指炉火对面。格侓亦不多言,过去坐了。阿七便探身斟了一盏茶,递到他手中。
“可带了笳管在身上?”阿七笑问。
格侓便道:“公子曾听过什么曲子?”
阿七答道:“昨日那首便好——”一面说着,抬眼将那侍卫一望。此时笳音缓缓响起,侍卫面上带了几分尴尬,终是退了出去。
随着那幽咽曲音,阿七低低说道:“当日云七不辞而别,并非有心——”
曲音不曾中断,格侓恍若未闻。
阿七便轻叹一声,“我只当你因乌末而来,并无他意——”
此时曲音渐低,终是止息,继而便听那格侓沉声说道:“公子心中可有挚爱之人?”
阿七微怔,“。。。。。。如何才算挚爱?”
格侓便道:“若此生不能与那人共度,宁可抛却性命!”
“姻缘有定,不可强求——”阿七面上轻轻一笑,“仅仅是无法与他携手白头,又何苦至此?”
格侓缓缓摇头,眼中闪过决然之意。
阿七紧紧盯着格侓,心底一沉,却是无法细问,只得低声说道:“既是挚爱,即便天涯亦可是咫尺,虽不能常伴身前,她心中也必是愿你好好活着,平安康乐。”
此时便见格侓眉头紧锁,已是难掩心绪。
阿七只觉不知该如何应对——忽而想到暮锦,与陈书禾临别一曲,凄楚决绝,与眼下这格侓竟有几分相似——心底一时似有些微脉络渐次清晰,却又好似全无头绪。
而一个念头在脑中已是挥之不去——自雁鸣古城之上引弩,到一路北上相随,乌末与这格侓,其间必是多有牵连。心底隐隐有几分慌乱,如今自己置身其间,左右为难,究竟该如何自处?
二人无言对坐。半晌,阿七先与格侓添了茶,复而向那薰笼之中加些香末。此时格侓便起身,背影萧索,默然离去。
格侓在时,无法与他多言;他这一走,阿七只觉更是沉闷,而千头万绪,索性向寝帐之中重重一躺,擎着手臂,将掌上缠的棉纱缓缓拆了,再缓缓绕上,翻来覆去,直到创口些微裂开。闷得久了,不知为何,心头恼意渐起,无可宣泄——与先前被苏岑擒住之时,另有不同——什么也不可做,什么也做不得,想她阿七,向来恣意无拘,如今为何任由这男子困在此处,倒如怨妇一般?
而一时温言软语,一时又抛诸脑后,难不成,那赵暄竟将自己看做府中姬人?阿七愤愤之余,又带了几分颓然——若非自己动了心念,如何会任他左右!一念至此,便觉一刻也难再停留,不可继续沉溺其间。即刻起身向帐中一顿翻找,无奈行囊早被赵暄收走,并无可用之物,只得开了妆奁,取了自己的黛粉匣子细细修补眉峰,继而又将匣子收在怀中。昏黄铜镜中,一双英眉微微颦起——心下暗悔,不该将那青潭归还,如今手无寸铁,亦无半分银钱,即便逃了,又能逃到何处?
一面暗自纠结,手中并不停顿,只将丝袍脱了,换上先时那轻便裘衣,抬手撕裂一缕纱幔,将长发束好。
此时走出毡帐,帐外立了两名侍卫,其中一名正是赵暄的近侍周进,年岁甚轻,阿七倒觉与自己不相上下。
阿七看了二人一眼,开口问道:“马拴在何处?”
世子并未限制阿七随意走动,周进与另一名侍卫递了一个眼色,口中迟疑道:“公子,此时天色已晚——”
阿七亦不理会,“并不走远,你带我去便是。”一面说着,径自走开。
周进无奈,只得紧随其后。
二人到了马厩跟前,阿七便向当值的士兵要自己的白马。不想那人竟牵了一匹辎重马出来。
阿七立时狠得咬牙,果然便听周进在一侧说道:“世子吩咐过,若非世子亲随,不得将快马交与公子。”





六十七 郡主燕初(8)

阿七将眼望着那粗笨矮马,无奈只得暂且断了念想,自去取些黍米豆粕,将手举着,喂与白马。那周进只远远看着,并不上前。
阿七便随口问道:“今日在那河滩之中,为何祭酒?”
那军士亦是随隋远征战多年,此时便答:“在下只知,祭的是一位前朝中土将军。”
阿七闻言,敛眉不语。
不多时,一名年岁稍长的军士走到近前,取了一斛煮好的豆粒,拌上些许盐巴,专去饲那黑色儿马。
阿七将眼望了半晌,张口向他讨要,“也分与我些——”
那军士看了看阿七,将长柄木勺稍稍舀出些,递上前来。
阿七一瞧,也不伸手去接,只微微拧了眉,“好生小气——多取些来又能怎样!”
那人也不客气,当下不悦道:“嫌少便罢了,公子以为如今身在中土?”
阿七闻言,赶紧将那勺子接到手中。
那军士便道:“不说远的,单单出来雁关,喂饲这一匹马,倒要专门一匹辎重骡马,运送它的精饲,竟比人还金贵了。”
阿七虽不通晓军旅之事,但也心知他所言非虚,口中便转而问道:“这马当真自西炎以外舶来?”
那人却答:“在下只管喂饲,余者不知。”
周进不知何时走上前来,“公子说得却对。当日西炎国主见了此马,亦是十分惊喜,只可惜难以驾驭。后转赠沐阳潘氏,而潘氏借由长公主归省,献与皇上。”
阿七见他面上神色,便知这少年亦是爱马,有意说道:“我不曾独自骑过这马,倒想试试——你可曾骑过?”
周进一愣,“不曾。先时唯有世子,与苏将军,驯服过此马。世子说此马虽是难得,却有一处硬伤——性情乖戾,机敏过甚。”
硬伤?阿七心中暗道,他说的究竟是马,还是人?
此时周进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公子应是不在话下,竟不必试了。”
见阿七看了自己一眼,周进便道:“我曾骑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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